方才,翎對長史代：“沈大人如果鐵了心要搜查，就說人在本公主房中，徐公子正在侍寢,我不信他還要查我閨房不？”

沒想到他真的進來了,可房中本沒有徐公子這個人！

現在翎看見他在床上，一下呆住,而后瞄見開了個隙的窗,一下反應過來,扭頭對沈大人道：“沈大人，看夠了嗎？”

沈括的目從徐玄周臉上移走，下眼底的驚詫。

的確是徐淖之子無疑。

他曾見過此人。

“沈大人你不要再看了，”翎一把拉上床簾，“快走快走,別打擾我們好事了。”

一簾之隔,元策的臉又難看了起來。

為什麼仙翁和子都跑了。

為了個，他落得大難臨頭。

簾外。

“公主,是下逾矩了。”沈括說。

翎聲音好不得意：“你記住你自己的話,去跟陛下好好地告罪領罰吧！”

“下自會前去,公主放心,一人做事一人當。”沈括說著，又鞠了一躬，才低著頭匆匆從房中出去，本不敢多看閨房裝潢。

“殿下……怎麼樣。”香嵐急忙迎上來問。

翎使了個眼，對沈括道：“沈大人慢走不送。”

“下告辭。”沈括大步帶著他的人馬離開。

香嵐張大了,低聲音：“殿下，那個徐公子他真的在您房中麼，那他的……”

翎眼珠轉了下,道：“我剛剛找到了他了，他的疾還未好。”

“嚇死奴婢了，可算是躲過一劫，真沒想到沈大人沒事居然盯著咱們府中，差點就出大事了！”

翎：“我也是才知道，徐玄周是這麼重要的人啊，陛下干嘛賜給我呢？難道，是因為我漂亮，讓我對他用人計？”

長史搖頭：“徐公子是一嚼不爛的骨頭，又是敵國戰俘，對他施刑，不如讓他做男寵，來的屈辱……當然，我的意思不是說，做公主的男寵是屈辱，那是多人修不來的福分啊？只是對徐玄周這樣縱馬橫刀的人，委做子的玩，是當如此。”

翎嘀咕：“可我也沒玩過他啊，也并未拿他當玩。”

興許以前是有，可也都記不得了。

翎要回房，長史說：“徐公子危險，公主靠近他時，小心一些，莫要讓他挾持了。”

翎想起方才看見他的模樣，總覺得，他不是會威脅子的人。

拿出一把嵌滿寶石的波斯彎刀：“放心啦長史，我會離他遠一些的，有事我會喊人的。”

香嵐和一個兩個瘦弱不堪的小廝守在門外，翎進了房間，將彎刀回鞘，在腰間。

“徐公子？”將腦袋探出曼妙的薄紗屏風，看見他端坐在矮桌前的椅上，翎瞄了眼他長袍下面的雙，隔得遠遠的，問：“你的，恢復了麼？”

元策沒有看，沉默片刻道：“還未。”

“那你是如何翻窗進來的？”

翎自替他補全了理由，自己和沈大人鋒之際，徐玄周翻窗爬了進來，替自己解了圍。

元策不答。

翎：“我知道了，你是爬進來的吧？”

他臉繃。

翎朝他走了一步：“你怎麼從床上下來的？也是爬下來的？”

袖袍下的手虛虛地攥了一下。

翎走到他旁時，還一副無害的模樣，彎刀出鞘得極快，元策余瞥見了，手掌一翻，氣勁打在的手腕骨上，疼的翎唉喲一聲，彎刀哐啷墜在地上。

“殿下！”門外的香嵐喊。

“沒沒沒，我沒事，不用進來！”

他只是打掉了手中的刀，但沒有對出手，翎的右手骨節疼得厲害，忍住了道：“徐公子，你這是做什麼？”

元策平靜地坐著，一氣度沒有半分寄人籬下，眉眼冷漠，似一片波瀾不興的靜謐滄海：“刀，不是小孩子玩的。”

“本公主不是小孩！”

他視線側了一下：“方才你可是想傷我。”

翎著自己的手腕，疼得直蹙眉：“我只是怕你咬人，你現在還恢復了功力，搞不好還能走。若非我替你應付，那個沈大人如果知道你能下地走路了，馬上把你抓到邢審司去你信不信！”

“信。”

翎抬頭看著他，視線進那雙看不見底的深眸中：“算了……看在你還知道回來的份上，本公主不與你計較，你吃東西了嗎？了嗎？”

“不吃，不。”

“你還鬧絕食啊？我看你好看，才疼惜你，對你好的，現在整個公主府都被包圍了，你安心的待在我府上，不要想著走了，因為你一旦出去，就會被箭死的，知道麼？”

他沒有說話，只是平靜地看著翎，把翎看得心頭莫名地跳了起來，一奇怪的欣喜歡愉，總在看見他時出現。

翎把這一切歸結為，看他好看。

抬起眼皮：“雖然，陛下賜你做本公主的男寵，但你是本公主唯一的男寵，四舍五，和駙馬爺也差不多，不算折辱了你，我對你這般好，你還不知道珍惜麼。”

“你先前是喝了藥才好起來的，這碗藥你也喝了吧，飯可以不吃，但藥不能不喝。”

翎把藥擱在他面前：“我手傷了，你自己喝吧。”

元策低頭，聞了下，沒有。

翎：“不會還要我喂你吧！”

元策將藥碗端起，面不改地一飲而盡。

翎才終于松了口氣，歪頭瞅瞅他。

“這藥里，放了點讓你暫時無法運功的藥草，你現在應該覺到了，你沒了力氣，便不能逃跑了。這樣是為了你的安危，也是為了我的安危著想。”

并沒有什麼覺的元策：“嗯。”

“你怎麼這麼不說話，”翎很不滿，了一本話本子來，丟在他面前：“念給我聽。”

元策掃了一眼，是一本凡間志怪小說。

“不。”

翎的眼睛微微睜大：“你這麼大的脾氣，你是男寵，男寵應該做什麼你不知道麼，我讓你念，你就得念，我讓你侍寢，你就得侍寢！”

元策把書推過去給：“你是不識字？自己看。”

翎推回去：“你念！”

“不。”

他扮演這個凡人，已惟力是視，讓他做這個做那個，當然不可能。

翎□□惱，把書丟了過去，元策偏頭躲開，看扭開頭去啃起了蘋果，啃完把蘋果核往地上一丟。

他蹙起眉，又瞧見下地，將果核撿了起來。

翎說：“果核不能隨意丟的。”

推開窗，冷風灌，翎把果核啪地一下丟到了外面去。

“應該丟在泥土里，果核才會變果樹，果樹再結果子，萬有道，這樣，果子的生命才會延續，才會生發芽。”

元策聞聲，一下如遭雷擊般抬頭。

長縈公主的側臉，和翎化形的模樣極為相似，一般無二。

他目鎖住翎，出聲：“那句話，你從哪兒聽來的？”

“什麼哪句話啊？”

“果子。”

翎還在啃，聞言遞給他一個：“你要吃嗎？”

元策搖頭，低頭看了眼，卻手接過，油潤的蘋果，他很會吃。

“我問那句話。”

“哦哦，”翎反應了過來，“不能丟果子是吧，我也不知道在哪聽的，興許是誰教的，小時候誰跟我說過吧，或者在書上看的，這不是很通俗易懂，很淺顯的道理麼？”

“是，淺顯。”

所以他教了一次，翎就改了。

彼時翎還小，啃了果子果核吐的滿地都是，所以他教，讓丟到外面去，說：“這才是果子生命的延續。”

問：“果子也有生命的麼？”

“萬都有，一花一樹，一草一木，天與地，你與我。”

翎就記住了，后來還會把果核埋起來，上清的水土好，不出意外地長了一片果樹林。

許是他想得多了，淺顯的道理，翎一只鳥能懂，長縈公主一個凡人，自然也懂。

他垂下眸子，看著燭火下紅彤彤的蘋果，卻不知在想些什麼。

翎看他接過果子卻不吃，扭頭問：“你不吃嗎？”

元策搖頭，將蘋果還給：“你吃吧。”

“噢，好吧，那你肚子是不是了啊，你可以吃的沒關系，你不用絕食。”

“沒有絕食。”

“那你干嘛不吃。”

“不需要。”

“哪有人能不吃東西的呢？吃吧吃吧，這個蘋果沒有下藥，”翎啃了一口，單手把果盤推過去，“要不你自己挑？”

元策還是搖頭。

“五谷腥腐，不吃。”

翎：“……”

“只有神仙才不吃東西吧，”翎視線落在他俗絕塵的面孔上，嘀咕一句，“你是像神仙的。”

元策不言。

“你可以不吃，那你今晚就留在這里侍寢好了！”翎從木榻上跳下去，讓香嵐去睡，香嵐進來替更：“殿下，您的手怎麼了？”

翎說不礙事：“明日就好了。”

香嵐朝屏風一側的元策上去，低聲道：“殿下……徐公子怎麼辦？”

翎說：“他吃了藥，力氣還沒我大，傷不了我，今晚我讓他侍寢。”

香嵐張大，有些面紅耳赤：“……哦，那奴婢，這就下去了。”

“嗯嗯。”翎揮揮手，側臥在床上，看起了話本。

但只有左手還能用，翻頁有些麻煩。

看得困了，喚另一頭木榻上的元策：“徐公子，幫我吹下蠟燭。”

元策手指一抬，房間里的蠟燭都熄滅了。

“謝謝你，你也早點休息。”翎拉下床簾，閉眼睡了。

顯然，以為的侍寢，就是一男一睡在一個房間里。

他在那頭，自己在這頭，稱之為侍寢。

這不能怪翎，因為敖因的詛咒做了那麼多年的鳥，誰會教一只鳥床笫知識。就算是在三重天，和玉衡，也只是一起坐著看星星。

夜深，半夢半醒間，翎睡覺時到了右手，手腕腕骨疼得無知無覺地嗚出聲來，元策站在床的一邊，以神力將的腕骨接上。

對凡人出手，實在不該。

一下不疼了，翻了個，下著的被褥繼續酣睡，好像在說夢話，里發出模糊不清的囈語。

元策推門出去，看見門口橫著睡了兩個抱著長流口水的小廝，他頓了一下，一步從他們上了過去。

看來，他也要去丹山一趟了。

靠近那位凡人子時，離他近了，元策才時隔數千年，覺到了久違的愫，就這樣卷土重來。

元策心里沒有多值得掛記的東西，他掛記上清，六界的蒼生，羽化的天尊，還有丹山的小青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