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后死遁了》第9章 第 9 章
這是一間酒樓,章窈上次來這里接過蘇諦。
秦將軍和相好有約,買了酒。
他從后院走樓梯上去,腳步突然一頓。
樓上有個清癯男人,單手拄著拐杖,一聲一聲敲著地板,緩緩走下來。
他手里拿包糕點,形清逸。
秦將軍心想真是運氣,又殷勤上前道:“世子怎麼會在這里?”
秦將軍上次邀一堆人喝酒,酒不及家中香,回到將軍府后又組了一場酒宴。
都是人,酒池林。
唯一沒想到的,是他邀請了許久的蘇世子也會來。
蘇諦停下步子,回秦將軍道:“子吃桂花糕,這間做的不錯。剛好聽說醉花樓的老板娘在,順道見了見,確實風韻猶存。”
攝政王世子金尊玉貴,除去斷了條影響日常,平日行坐臥,就連最恪守禮數的禮部侍郎都夸贊過。
在別人面前夸贊一個青樓人相貌,不是他會做的事。
更何況那還是秦將軍的人。
秦將軍慢慢收起閑聊的心思,回頭看了眼,道:“世子托我辦的事急不得,王妃和王爺都疼宣廷爺,他爽朗,同別人得好,剛回來,他們應該不想讓他離京。”
蘇諦拄杖慢慢走下兩層臺階,停在秦將軍邊。
手里的桂花糕香。
他語氣是溫和有禮,道:“王府確實沒人想宣廷大哥離京,不過世人都說秦將軍廣朋友,與宣廷大哥竟也是舊友,倒出乎我意料。”
秦將軍臉微變。
他們以佩玉為信,互換過條件——蘇諦幫他掃去行賄賂的證據,秦將軍則設計讓蘇宣廷離開京。
他貪污賬本在蘇諦手上,只是讓蘇宣廷離開,這一樁買賣劃算。
但秦將軍又早就和蘇宣廷聯系上,不想放棄兩邊利益,小心翼翼在兩個人之間周旋平衡。
“蘇世子大可放心,”秦將軍最后斟酌著開了口,“軍中有調,兩個月便會有人通知到宣廷爺手上。”
蘇世子溫順平淡,因疾不常摻和朝堂正事,但能力隨了昭王,做事出眾。
在骨子里的,是殺伐果決。
蘇諦頷了首,拄杖慢慢離開。
秦將軍他離去背影,突然道:“蘇世子何必對宣廷爺趕盡殺絕,王妃和王爺就算再疼他,只要世子一句話下去,宣廷爺連王府都進不去,說到底他從前所有,皆是世子的。”
蘇諦腳步停了下來,隔了會兒后,垂眸笑了笑。
讓人覺得膽寒。
“秦將軍,”蘇諦慢慢開了口,“不是我的東西,我從不會要,但有人會來搶我的。”
他沒解釋那個人是誰,搶的又是什麼,秦將軍站在原地,沒問。
蘇世子是溫雅公子,從言行舉止上很難看出他不是在王府長大的公子哥,天生的氣質。
蘇宣廷卻也是昭王府心培養,即使他再玩世不恭、輕世肆志,在昭王府里也是人中龍虎。甚至于蘇諦在很多方面都比不上他,諸如見識,人脈。
但蘇世子對此從不曾有怨,王妃又更加心疼,百依百順。
可章窈與王妃這對婆媳之間,卻是出名的不對付。
……
蘇諦見秦將軍的事沒人知道,仿佛只是一個小曲,含著的合作。
他回到王府,天明亮。
丫鬟說世子妃去了水榭。
章窈倚在欄桿邊上,端著小碗,手抓著魚食,往湖里一灑。
鯉魚圍了過來。
丫鬟上前為披件外衫,在勸回去。
章窈看著搶食的魚兒,慢慢把手里的小碗給了丫鬟。
章窈帶的丫鬟只有兩個,一個是伺候的,另一個是面的柳柳。柳柳因為有把柄在章窈手上,不敢出分毫差錯。
章窈明早準備回趟章家,想想怎麼解決蘇宣廷的事。
蘇宣廷剛回京不久,但做的事不。
那天章窈從寺廟里回來后,就一直讓人盯著秦家那個子。
丫鬟讓人蹲詳細了,私下來稟,說秦家那個子去了旗里小巷,去見了一個青年人,不知道說了些什麼。
章窈只是聽到丫鬟提起這些事,頭就開始作痛,按了許久才緩過來。
旗里小巷有家面館,生意不怎麼樣,但那家面館卻一直開到了現在,沒停過業。
那是蘇宣廷很久以前瞞著所有人開的。
知道的人只有章窈。
倒沒想到蘇宣廷會摻和在這種事里。
小帝君面子重要,他的想法也重要。
要不然等出幻境小帝君發現了份,別說是求他幫忙,指不定以后連見一面都難。
連自己代蘇諦都覺得不悅,更何況蘇諦本人。
幻境里的緒在短時間是會影響本人。
小帝君在這里永遠最優先。
丫鬟幫章窈系著系帶,章窈著袖子,低眸想事。
在王府里解決蘇宣廷的事,顯然不太可能,倘若不慎被人看到,傳出去的又該是讓蘇諦沒面子的話。
不可。
如果說回章家一趟,趁著沒人私底下直接約見蘇宣廷,更加不可能,章窈還沒那麼天真。
人心難測,蘇宣廷現在對對蘇諦是什麼想法,誰也不可能猜到。
只能讓章家人替出面。
旁邊丫鬟突然喊了一聲世子。
章窈抬起頭,看到了安靜拄杖站在前邊小道上的蘇諦,似乎在等。
走上前,道:“世子怎麼會在這?”
蘇諦把手里糕點給,笑了出來,道:“出門順路買了些桂花糕,正好聽人說你在這邊,過來走走。你子剛好,怎麼出門來著,曉曉呢?”
章窈接過糕點,笑道:“馮家來人,我便讓回去了,我正巧待著有些悶,就出來風。”
馮家要馮曉曉討好蘇諦,蘇諦不在王府,馮曉曉待的時間再長也沒用。
章窈現在對他們的算得上最放心的,就算蘇諦不納了,馮家也遲早會讓馮曉曉主。
和馮曉曉現在可以說是王妃的眼中釘、中刺,見了就覺得不快。
丫鬟忍不住在一旁嘀咕道:“明明是王妃世子妃過去問太后壽宴的事。”
蘇諦看過去,章窈只搖了頭,把手上糕點給丫鬟,讓人下去準備今天晚膳。
看了眼有些拘謹的柳柳,讓遠遠跟在后。
小道狹長,拐杖敲地的人,亦有一番神清骨秀。
蘇諦走在小道上,道:“母親那的事你一貫不理,只派個丫鬟去問個大概,今天怎麼親自過去?”
章窈去扶著蘇諦的手臂,步子輕慢,道:“娘那邊來了消息,說許久沒見我,想讓我明早上回去一趟,這種事也該同王妃說一聲。”
章窈說的娘自然是章府的大夫人。
蘇諦看著前方廊廡,開了口道:“你去得倒是不巧,大哥上次讓母親不高興,這幾天都私下過來,早上才去過一趟。”
章窈慢慢頓了步子,蘇諦也隨停了下來。
昭王妃不允許蘇諦去見那位農戶母親,章窈也不打聽蘇宣廷的消息,是顧著小帝君面子。
但如果蘇諦自己提了,明顯是想從這里得到不準備見他的答案。
章窈垂眸安靜了片刻,才回道:“我小時候喜歡吃糖葫蘆,現在卻不喜了,但桂花糕香甜,我仍是吃。”
知道蘇諦在看,偏偏章家教養出來的孩,做不到把喜歡掛在邊。
如果直接回答蘇諦說不喜歡蘇宣廷,指不定這人又得想是為了誰著想。
蘇諦緩緩握住的手,又笑了,道:“和我倒是反了,當年我不喜糖葫蘆酸,后來大病時文姨娘給我捎來一串糖葫蘆,吃起來甜得不行,我便上了。”
他們之間不常提起文姨娘,的那場救命之恩里,夾雜著章府和蘇諦的矛盾。
章窈只低低嗯了一聲。
算是在心里確信一件事。
自己說什麼都不會在蘇諦那里討到好。
只能住脾氣。
本來以為打牌能解決一些問題,這條路走不通,那只能是繼續用以前的辦法。
治好他的。
柳柳這幾天待得安分,也嚴,比柳姨娘要守規矩,該試試了。
章窈第二天起得早,準備回章府,蘇諦突然拉住了的手腕。
章窈回頭看他,被他環住了,在脖子上留下一個吻痕。
燒熱氣息灼人,他在房事上一向沒有子溫。
單手撐在榻上,慢慢捂著脖子上的痕跡,低頭看向又睡回去的蘇諦,終是什麼都沒說。
如果沒有蘇宣廷在,他們之間或許稱得上是,可惜沒有那個可能。
蘇諦只是在給警告。
章窈慢慢放下手,只盼自己死去那天,他別再記恨他們那些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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