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諦喝過藥后，沒有太大的反應。

大夫當晚的診脈，也沒診出什麼，剩下的只有等結果。

章窈這才有時間把心思放到其他事上。

馮勤很護著妻子，看得出來。

馮夫人來過王府后，他特地來給章窈送過禮，說一切都是誤會。

他找秦將軍是為了升遷的私事，不知道什麼子找，更不是為了針對世子和，請不要為難子。

章窈只笑而不語，讓丫鬟接過他的禮。

告訴他，不要忘了王府未來的主子是誰。

王府世子只有一個，但世子妃卻不一定只能是章窈。

可蘇諦認定了，除非死，否則世子妃永遠都是章窈。

馮勤沒說什麼，應著多謝世子妃教誨。

馮家里能力最出挑的便是馮勤，懂得怎麼恭維人。

至于他心里是不是真的這麼想，對章窈而言不重要。

秦家子懷孕的事被發現了，但又把自己消息藏了起來，不敢告訴任何人。

瞧起來似乎是真的有了，想生下來。

*

晴日朗朗，別院小宅。

一間小轎子緩緩停在門口，一個帶著帷帽的人走下來，去敲了敲院門。

隔了好一會兒后，里邊有個丫鬟探出頭，問是不是姓司。

人有些張，著手里帕子，說是宣爺找的。

丫鬟左右四顧，這才把門開了一個角，讓進小院。

這人就是秦府子司蕪。

有天秦將軍從外回來之后，突然就讓近日不得再去找蘇宣廷。

不敢置喙，只應允著。

但沒過多久，司蕪就開始嘔吐。

發現一件可怕的事。

自己懷孕了。

丫鬟走在前頭領路，突然道：“宣爺聽說司姑娘最近吃酸，會是個男孩，那孩子司姑娘真的想留嗎？”

司蕪形弱弱，只囁嚅著，面紅耳赤小聲道：“不好說。”

不過是個子，孩子該不該留，由主子做主。

世家貴胄在乎后代子嗣，不可能隨隨便便就認一個來路不明的孩子。

即便是半道回來的蘇世子，也是王府調查了很久才確認下來。

所以蘇宣廷那邊來人要找司蕪出來商量，司蕪第一時間就答應下來。

只要蘇宣廷那邊保，把這件事瞞下來不告訴王府。

以秦將軍的子，也只會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會阻擾生下這個孩子。

知道他們準備在世子邊安自己人，而想要蘇諦和的孩子。

但是千萬、千萬，不能再上世子妃。

曲徑長廊，司蕪已經不是第一次來找蘇宣廷，最開始就是他告訴，章世子妃與人為善，會去為世子祈福。

所以去了那間寺廟。

這間小院人煙稀，昨夜又下過雨，地。

小心翼翼護著還沒型的孩子，被領著去了花廳。

丫鬟讓候在門口，進去稟報了一聲。

片刻之后丫鬟得到里邊人應許，又出來。

司蕪緩緩深呼吸一口，拂開竹簾子，只是在看到里邊優雅喝茶的人后，臉就立馬變了。

戰戰兢兢跪下，道：“世子妃。”

章窈坐在圓桌旁，抬起頭道：“好久不見，司姑娘。”

司蕪不敢言語，章世子妃貌和善，溫和待人。

但有手段。

章窈緩緩放下手里杯子，和蘇宣廷在一起也有八|九年，對他的行事手段再了解不過。

太后壽宴快要到了，如果讓司蕪鬧去昭王府，有理也說不清。

……

章窈趕在蘇宣廷面前，把司蕪誆騙出來，讓大夫給診了脈。

脈象雖弱，但確實是懷上了。

章窈沒說什麼，只把養在外邊院子里。

宮里太后是先帝發妻，膝下無所出，做皇后時抱養了沒有母親的小太子。

今年滿四十，不太喜歡名聲不正的人。

辦這場壽宴，是為了給小皇帝和衛國公家小孫定親事。

蘇諦是王府世子，他有疾，不便多行。

太后特地開恩，讓昭王府的馬車進了皇宮。

漆紅宮門，長街大道。

章窈提走下馬車，回頭扶著蘇諦下來，隨行去向太后請安。

有宮在前頭領路，蘇諦慢慢拄著拐杖，開口道：“你心不在焉，有心事。”

章窈扶著他，回道：“這幾天有些乏累，宮里規矩又多，多想了些。”

雖說章窈在馮勤夫人面前信誓旦旦，明里暗里說馮家用一個子針對，但那孩子是不是蘇諦的，章窈肯定不了。

蘇諦看了一眼，道：“太后事忙碌，不會為難到你。母親和我說你那份賀壽禮不錯，太后嫁先帝時，陪嫁里也有個差不多的。”

章窈只是笑了一下，道：“王妃把挑賀禮一事給我，我自不能讓失了。”

“馮家能幫上了忙，倒也不錯。”

章窈心里輕嘆一聲，只回道：“多虧了曉姑娘嫂子手藝好，我以后請和曉姑娘常來坐坐，聊聊天也好。”

看向前方甬道，步子突然頓下來。

蘇宣廷跟在小皇帝后，在安靜聽昭王說什麼。

他不經意瞥到他們，還朝他們笑了笑。

比起從前的爽朗，沉穩了不。

蘇諦突然道：“你先過去吧，母親那里等著我們，我去跟父親和宣廷大哥打個招呼。”

章窈只看著他，慢慢點了頭，隨宮往另一條道去。

蘇宣廷聰明自傲，卻是自頑劣，上房揭瓦的事干得不，上躥下跳，能把昭王氣得拿藤條他，你打我跑。

最后再由昭王妃出來心疼喊幾聲祖宗，讓這兩個扭的道個歉，父子誼便這樣打出來了。

只是誰也沒料到，真正的王府世子在外吃著苦，吃不飽穿不暖。

章窈離開之前，最后往那邊了一眼。

看到的是蘇諦撐著拐杖過去的背影。

昭王久居高位，天生帶一種不怒自威，對蘇宣廷和蘇諦，卻還是有父親的和藹。

父慈子孝，兄友弟恭。

章窈落座到位置上，看到太后邊坐著一個拘謹的小孩。

旁邊有一個陌生又面子，不知道說些什麼，小孩被逗得抿笑了。

太后也笑得順暢，轉頭沒看到蘇諦，還笑呵呵問了章窈一句怎麼不見人。

章窈只笑回道：“昭王爺和陛下在外談事，世子見到了，去打招呼。”

太后臉上笑意淡了些，但也只是一瞬，便又恢復原狀，道：“你婆婆剛才來過一趟，弄臟了服，去換就過來，你也不要拘謹。”

昭王妃和太后是妯娌，現在的攝政王又是昭王，表面的關系更要維護。

章窈只淺笑著回應，接過宮給的帕子，著手。

昭王府在朝中的榮寵是獨一份，章窈作為世子妃，毫無意外是所有人的關注點，連太后也要給兩分薄面。

窈窕人，并世無兩。

嫁一個跛子，也不知道是賺是虧。

宮端著玉盤瓊漿上了宴席，蘇諦拄拐杖過來。

章窈起扶著他的手臂，讓他坐在自己邊，跟他說今日累了，可能要早些回去。

蘇宣廷現在還是王府的大爺，但蘇諦在這里，無論是誰也不會安排他們坐一起。

尤其還有個章窈在。

可有他在，章窈注定是不能久待。

但章窈也沒想到剛開席沒多久，就看到蘇宣廷跟著昭王妃一起進來。

他現在也算是個年小將軍，黑了很多。

一旁蘇諦倒沒說什麼，只是手拿起筷子，夾著一塊藕片，放進章窈勺子里。

章窈回了神，被他看著，只能著頭皮吃下去，慢慢咀嚼。

是漂亮的，姿態優，就連睫都恰到好的彎起。

但章窈心里想完了，冤家路窄。

蘇宣廷看了一眼蘇諦，見蘇諦和章窈說著慢點吃，還順手給章窈呈了一碗湯，又慢慢收回視線，坐在昭王妃的旁邊。

蘇大爺不再是世子，也不再有從前的意氣風發，但他顯然還得昭王和昭王妃的寵。

剛才那個給太后說笑話的子看著他，捂吃吃笑道：“我常聽別人說世子和世子妃恩有加，如今，果真是一對璧人，蘇宣廷，你這年紀是不是也該要親了。”

蘇宣廷嗤笑一聲，卻是沒說話，太后打趣道：“我們二小姐也想嫁人了？”

那子立馬紅了臉，狡辯說不是。

章窈突然就想起來了是誰。

衛國公的二兒金辭黎，以前圓墩墩，就喜歡跟著蘇宣廷到跑，立志要把他打趴下，但每次都甩開。氣得約章窈打架，沒打，后來就隨著衛國公去了邊境，七八年沒回來。

這回大十八變，變了個人。

這下熱鬧了，章窈想。

他們這對要是了，住哪都不安分。

有幾個人的視線突然投向章窈，似乎知道和蘇宣廷的往事，想看看的表。

只頓了頓，慢慢吃著東西。

蘇宣廷長得是人模人樣，但那張毒，遇到不滿意的事，開口必懟。

昭王妃似乎還滿意，打量著道：“諦兒的婚事是自己做的主，我沒手，宣廷也確實到年紀，明天我去國公府合合八字，要是八字合了，你們倆趁著年輕，明年就給我要個孫子。”

殿又有宮進來，往旁人桌上放的醬，端來給章窈的卻是碗魚湯。

鮮香味。

但章窈剛嗅到味道，就干嘔了一聲。

昭王妃那話才剛說完，章窈的聲音就傳來。

立馬臭臉了，忍著脾氣轉過頭，看到章窈捂著口，推著那碗魚湯，又嘔吐了幾下，最后靠著座椅。

蘇諦手放在背上，立馬抬頭讓人去請太醫。

他臉沉下來，以為是吃壞了什麼東西，只扶著，讓靠住自己肩膀，安說沒事。

太后那邊也愣了愣，沒生過孩子，但有過孕，知道這代表什麼。

如果昭王府都有了孫子，小皇帝這邊只會更勢微。臉上說不上好看，只連忙讓宮扶章窈進殿休息。

蘇宣廷突然起，大步走了過去，蹲在地上，握住章窈的手腕把脈。

蘇諦看到他的手，上在那一瞬間是冷的。

章窈埋頭靠在蘇諦懷里，被他抱著腦袋安，臉微白。

實在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嗅不了魚湯的那腥香。

蘇宣廷力氣比從前大上許多，也按得手疼。

章窈還沒來得及喊疼，蘇諦就生生拿開他的手，甩在一旁，淡道：“宣廷大哥，窈娘不舒服，讓宮扶進去。”

蘇諦從前養在農戶家里，是要干農活，看著清瘦，力氣卻不小。

昭王妃知道兩個兒子間的糾葛，點著宮攙章窈，一邊恨鐵不鋼，一邊又讓丫鬟扶起蘇宣廷。

他們不是兄弟的沒藏住，但昭王妃和昭王兩個兒子都想要，最想的是他們和和睦睦。

今天要是被人傳出兄弟隔閡的傳言，王府就真了笑話。

蘇諦只是淡淡看著蘇宣廷，彎腰撿起地上被匆忙撞倒的拐杖，拄著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