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諦拄著拐杖走到回廊里，見到文姨娘有些站不穩，被人扶著等在一旁。

他停下步子，打量道：“你來做什麼？”

文姨娘臉白，歉意說：“今日章夫人來府，我誤折世子給世子妃種的梅花，惹世子妃不悅，本想去和道個歉，又怕氣沒消，猶豫再三，只得等在這里，世子替我給世子妃賠個罪。”

蘇諦道：“窈娘罰了你？”

文姨娘在王府里低調文靜，只低道：“小懲為戒。”

旁邊丫鬟抱不平，小聲嘀咕說：“世子妃明明要姨娘跪了兩個時辰，要我們丫鬟跪也就算了，姨娘最近吃不好睡不好，沒有孩子傍，沒人在乎，這一跪下來，怕是這個月子都要不利索。”

文姨娘低聲呵斥丫鬟多，對蘇諦道：“丫鬟失言，世子莫放心上。”

蘇世子和世子妃深厚，琴瑟和鳴。

但文姨娘在王府里，也不是普通的妾。

丫鬟一副憋了一堆話的樣子，活像是章窈把家姨娘欺負了許久。

拐杖拄在蘇諦手里，像與人融為一。

蘇諦看著，開口道：“窈娘不是隨意懲治人的子，該是你的丫鬟犯錯，牽連到了你，若是不想再被罰，就把丫鬟都換了。”

文姨娘愣了，出笑道：“我會好好管教們。”

文姨娘對蘇諦的救命之恩，讓陸母和昭王妃都對觀很好。

只要安分守己，足以在王府里安穩度日，但和章窈，永遠不可能和諧相。

蘇諦道：“你大哥最近不安分，你是他唯一妹妹，去勸他不要做些不該做的事。”

文姨娘心一，手微微蜷起，慢慢抬頭，以為蘇諦是知道了什麼。

但他語氣平靜，又緩緩松了手，蘇諦從來不會主關注和章窈無關的事。

文姨娘輕嘆道：“他一有些小錢就賭，幸好我大嫂管著錢，我回去讓大嫂注意些。”

蘇諦看了文姨娘一眼，點了頭，沒再說什麼，拄杖要離去。

仿佛剛才那番類似于告狀的話語，在他這里，算不上值得在意的事。

文姨娘手帕子，道：“世子，我最近聽丫鬟們說了些事，都是在說馮姑娘到了年紀，再不議親就晚了，世子妃看起來想給世子做，納了馮姑娘。”

蘇諦腳步一頓，只應一聲知道了。

文姨娘看他緩步離去的影，咬住下。

文姨娘認識他快有十年，看多了他一直追隨章窈的目。

喜，自卑，拘謹不安，以至于蘇諦和聊上半天，角的笑意掛上整整一天，直到第二天看見蘇宣廷前才消下去。

他恨章家，卻也喜歡極了那位章府小姐。

倘若他不是王府世子，娶不到章窈。

他們兩家才該是門當戶對。

文姨娘跪得久，膝蓋不舒服，丫鬟攙扶回去。

步子緩慢，垂下的眼眸里，是不甘心。

馮家有人抓到了的把柄，通過大哥聯系上了。

……

蘇諦回到屋時，章窈躺在人榻上拿著書，昏昏睡。

丫鬟在旁邊守著，見到蘇諦回來，便識趣行禮退下去。

章窈被手上的冰涼驚醒，抬頭便看到蘇諦坐在床旁，握著的手，把書放在一旁。

緩緩抬起頭，倒沒將手出來，只輕輕回握住，說一句世子回來了。

蘇諦問道：“聽說你母親來了，是來做什麼？”

章窈開口道：“只是來看看我，想抱外孫了。”

不知道昭王讓蘇宣廷離京，是否有部分原因是因為在蘇諦上。

但人既然已經走了，再多提起，最后只會讓蘇諦聽了不高興。

蘇諦剛從外邊回來，手冰冰涼涼。

他視線停在臉龐上，問：“文姨娘今日惹你不高興？怎麼突然罰？”

章窈頓了頓，章家在王府面前勉強算得了眼，但大一級死人，在村夫俗子眼里，章父便是權勢滔天的大老爺。

蘇諦不自量力，惹了大。

被打斷條，遠親近鄰都沒人敢去幫忙。

那家農戶只有母親忙上忙下，可惜庸醫藥，反倒耽誤了最好的治時機。

過了很久才出來一個文淺，又是送藥又是請大夫，掏錢幫這戶貧農解了燃眉之急。

所以在父母雙亡后，哥哥想讓給蘇諦做伴，昭王妃也沒特意攔著。

對蘇諦有慕之，但一直藏著。

文姨娘在王府里是貴人，毋庸置疑。

只是蘇諦很會因為文姨娘的事來問，章窈尋思來尋思去，不覺得今天的事，值得他專門來為文姨娘討公道。

只斟酌回道：“后院只有世子種的那株梅花開得早，折了可惜，曉姑娘都舍不得摘回去瓶子里。”

蘇諦笑了出來，道：“回來前還以為你是怕了你心之，原是如此。”

章窈頓了頓，回道：“獨樂樂不如眾樂樂，若想要，晚些時候摘倒也罷，但那株到底要特殊些，世子都沒看過幾次。”

蘇諦的話總是模棱兩可，語氣和態度都值得人琢磨。

章窈不打算讓他覺得自己沒氣量，但也得給他找一個滿意的理由。

蘇諦指腹挲手背，看不出對這個說辭有什麼想法。

他只開口輕說句隨你開心，又提起了別的事。

“宣廷大哥最近寫信回來了，其中幾封還是給你的，現在擺在我書房，你若是想看，我讓人拿給你。”

章窈心咯噔一下。

章母此次前來，是告訴章窈，蘇宣廷有些奇怪。他寄信回王府，但瞧著不像是給昭王和昭王妃，怕是有什麼謀。

章窈想過信會不會是給，沒想到現在信就在蘇諦案頭。

蘇宣廷怕不是專門寄信來刺激蘇諦。

章窈慢慢把他的手放進棉被里，讓他著這個孩子，消消氣，道：“許是認錯了，我與他沒什麼可聊。”

蘇諦安靜了好一會兒，才笑出來道：“那我便燒了，雖說只是幾封信，但留著也礙地方。”

章窈心里嘆著氣，他們之間可不興聊這個話題。

蘇諦的拐杖放到一旁靠住，問道：“曉曉這兩天似乎不怎麼過來，是遇到了什麼事？”

章窈枕住枕頭道：“馮家那邊似乎準備要給曉姑娘先談一樁親事，是生母要求，我打聽了些消息，母親不想讓為人妾。世子倒不用擔心太多，我看馮夫人那邊的意思，是想曉姑娘跟著王府。”

馮曉曉是馮家庶，被養在鄉下是因為有個青樓出的母親，但馮家父親把兩母都養得好好的，自也有一些在。

寧為貧人|妻，不為富家妾，有世子寵在，不愁找不到好人家。

那個清倌母親該是知道做人妾室只會人擺布，跟馮父提了什麼，馮父要馮夫人先給馮曉曉看親。

蘇諦輕著肚子，笑著回道：“你懷著孩子，這事用不著你摻和，我心中有打算。”

章窈抬了頭。

蘇諦這些天有事要忙，對馮曉曉說不上好，也說不上壞，相得，看不出什麼。

只是誰家姑娘及笄都有人去打聽親事，甚至王府只要派人說一聲，馮家都能開始慶祝。

章窈握著他的手指，開口道：“為人父母，總歸只想要孩子好，做妾不如為妻，生母所想，不無道理，若我哪天出了什麼事，世子扶了曉姑娘也不用。”

蘇諦著的眼睛，道：“有我在，窈娘想出什麼事？”

章窈無奈道：“我說那麼多，世子怎麼就挑著這句話聽？我不過是個普通人，心中想的是活到長命百歲，子孫滿堂，只是曉姑娘那里，世子給一個承諾倒也好的。”

活不過明年，但不可能把這事告訴蘇諦。

蘇諦好不容易承認這個妻子，要是告訴他自己準備了好赴死，必定要被他敏的子想七想八。

外頭傳來一陣談聲，章窈出去，笑了，道：“說曹曹到，該是曉姑娘來了。”

馮曉曉被丫鬟攔了一會兒才走進屋子里，看到蘇諦在，驚喜了一聲蘇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