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昭很有骨氣的,把周北嶼也給屏蔽了。

獨自在家，一整天看了三部電影，打了兩部單機游戲,還把班級群999+的新消息從頭到尾都刷完了。

窗外線不自覺一點點下沉，黑夜侵進來，房間變了自然的薄暮。

原本明亮的空間逐漸變得模糊，柜子高大的影投下，更顯詭譎。

今昭扔掉手中游戲手柄，往后一躺睡在地毯上,仰面看著天花板。

投影儀的幽幽轉，整棟房子安靜得仿佛所有聲音都被吞沒,房間變了偌大的漆黑宇宙,是里面唯一存在的那顆星球，在無止境自轉。

底下長白地毯也無法給此刻增添幾分溫馨味道。

今昭無聲睜著眼,著時間無意義的流逝，不知道過了多久,側的手機突然細微震了一下。

是班級群里有人發了一條水上世界的宣傳廣告，集贊可以免費領取游玩獎品，今昭飛快刷了下屏幕,退出來，想到什麼,點開了一下午都沒打開過的那個頭像。

出乎意料的是，里面卻多了兩條新消息。

z：【？】

大概過了有三四個小時,他再度發來一條。

z：【我剛忙完】

那占據四肢百骸的消沉仿佛瞬間消退，今昭重新提起了力氣,從地上站起來，走到門邊把墻上燈的開關打開。

整個房間頓時亮堂,明亮線滿滿當當填充了房間，方才昏暗不見，了散的頭發，踩著拖鞋出去弄吃的。

冰箱還是上次盛風來填滿的，里面現在只剩下幾個西紅柿和蛋，翻遍廚房間角落，在柜子里找到兩包泡面。

今昭點火，鍋里燒水，熱氣開始沸騰，彌漫眼前。

發著呆想，可能只是太孤獨了。

今昭再次去做心理咨詢時，說了自己的況有好轉，一些簡單、不過界的肢接，都不會產生抵。

醫生建議，讓可以嘗試到公共場合適應。

正好第二天，許明月給發來上次群里有人打廣告的那個水上世界鏈接，邀請一起出去玩。

【聽說這是最近新開的水上樂園！在朋友圈很火！不喜歡玩水的話還有很多其他娛樂設備，好像還有海洋館，可以看3d電影！】

興嘮叨了一堆，看得出非常想去，今昭不想掃興，再加上醫生建議，就同意了。

【好】

【你想什麼時候去？】

【啊啊啊太好了！】

【那我現在就去訂票，明天可以嗎？】

今昭稍作考慮了兩秒，打下回復：【可以】

暑期已經即將要過去大半，假期也變得無端漫長，時間多出太多，用不完的就變了難以消磨的孤單。

或許，真的可以嘗試突破一下自己。

暑氣正濃，水上世界堪稱火。

今昭和許明月下午三點在門口頭，兩人一驗票進去，頓時被擁的人嚇住。

們站在門口，前方不遠就是一個著上，只穿著一條沙灘的男生走過，白皙的在太底下仿佛發，莫名刺眼。

兩人平時在學校什麼時候見過這種場景，循規蹈矩了十多年的高中生第一次直面這樣的沖擊。

許明月站在那，默默紅了臉頰。

忍不住轉頭看今昭，旁的人卻臉泛白，知道今昭皮很白，但看著仿佛被剛才時還要更白了一點，不問。

“昭昭，你還好吧？”

“還可以。”今昭調整呼吸，努力穩住緒。

兩人往里面走，下午太熱，來的路上們就商量著先去海洋館看3d電影，晚點再去水上樂園。

這條道路靠近中央水池，上面鋪著鵝卵石和沙子，時不時有穿著泳泳的人走過去，今昭收斂五，把注意力放在腳下地面。

好不容易走過了那段區域，周圍終于正常很多，這邊是地面上的娛樂設施，沒有水，帶著小孩的家長走過，大家都穿著整齊。

人流也分散開，今昭呼吸慢慢恢復正常，放緩了腳步。

“哇，這里修建的好漂亮，昭昭你看，前面還有城堡！”許明月眼睛四打量著，應接不暇，看到某一冒出的彩城堡塔尖時，忍不住激抓上手臂，用力晃了晃。

今昭有些不適應，但還是沒有推開，目過去點了點頭，“確實很漂亮。”

兩人一路邊玩邊看，跟著路標，找到了位于園區左上角的海洋館，這里冷氣充足供應，一進門，便有涼意撲面而來。

大廳有不正在休息的人，旁邊擺放著宣傳冊子，墻壁都是大片的蔚藍海底世界。

口站著卡通打扮的員工，今昭和許明月拿了票進去，票據上面是一頭藍的大鯨魚，們走到里面，放映廳中燈安靜，座椅間零零散散坐著幾個游客，乍然安靜緩下來的氛圍讓松了口氣。

兩人找到座位坐下，沒一會，面前大屏幕涌，有海洋流水般的藍占據視野，拿票時配套了3d眼鏡，戴上之后，海水仿佛就在們面前。

周圍很安靜，只有海浪拍打的聲音，忽然，遙遠深傳來一道悠長的鯨魚之聲，一頭巨大的座頭鯨出現在眼前。

四有小聲驚呼，今昭睜大了眼睛，全神貫注，沉了這神奇廣袤的海底世界。

電影放映結束，兩人從海洋館出來，天邊已經布滿紅霞，一火紅的夕在地平面下沉。

溫度降下不，空氣涼爽，風里有了舒暢的氣息。

許明月拿著早已準備好的泳，迫不及待，“昭昭！我們去玩水吧！”

兩人從更室換好服出來。

傍晚時分，泳池人更加翻倍，著清涼的在嬉笑玩鬧，今昭避之不及，臨上場打起了退堂鼓。

“那個、人有點多，我覺得我還是去玩一下邊上那些吧。”今昭默默往后退了一步，手指向了右邊。

正中的大型水上世界，迷你過山車和海盜船尖聲此起彼伏，熱鬧非凡，而在邊上的，是兩個圍起來的小水池，上面還擺著一座舊舊的梯，此時水池里正有幾個帶著游泳圈的小孩在玩耍。

許明月目隨著手指向那邊，默默語塞片刻，還是放棄了姐妹道義，狠下心道：“昭昭，那你先自己在那里玩會，我去前面探探路，清楚了再來找你。”

“好的。”今昭乖乖點頭。

許明月穿著上下兩件式的可泳，今昭也有，一黑的長袖長，腰上有圈擺，比起泳，更像是防曬服。

即便如此，在池邊猶豫了許久，才坐下去，試探先出一只腳到水面。

正常微涼的，水流包裹住，今昭環顧一圈四周，人流幾乎都集中在中間，這邊角落只有幾個小孩，都聚集在梯那邊搶著玩耍，沒人注意到。

放下點心，大膽下水，整個人俯浸水里，微仰頭，雙手舒展劃開。

很小的時候會游泳，在外婆老家的鄉下，只是這麼多年沒有游過，不確定還有沒有記憶。今昭嘗試了幾下，慶幸的是，這種技能似乎是保存下來的，沒適應多久，就已經可以順暢在水中游。

玩得有點著迷，忘記時間，直到許明月氣吁吁坐到旁邊泳池邊沿時，才發現，不知不覺過去很久。

許明月已經在水里上打了兩個來回，不放心，所以特意跑回來看看。

“昭昭，你游得好的啊。”許明月看到今昭在一邊玩的自得其樂，有些驚喜，不意。

“要不然我們一起去水深的地方玩玩吧，這里太淺了。”

目往下，一眼可以看到池底，水深不過膝蓋上一點，游起來略為艱難。

這只是一個供小孩子玩耍的淺淺小水池。

今昭也發現了，面猶豫，漫長的掙扎過后，還是點頭同意。

“好，那我們過去看看吧。”

深水區擁有的不僅是泳池，還有無數水上游樂設施，四都是玩的人，真正待在泳池里游泳的倒沒有多。

今昭游了幾圈后，漸漸習慣旁水里偶爾經過的人，只是細小的避不可免，細微的不適累積起來，慢慢在心頭堆難以忽視的小山。

今昭最終還是無法忍，站了起來，對旁邊許明月說，“我游的有點累了，要不我們去別玩玩？”

夕剛落幕，月亮明一盞掛在蔚藍天幕，時間還早，回去似乎不太好。

兩人上了岸，在附近尋找著其他游樂設備，今昭總無意識地往人的地方走，許明月卻熱鬧，眼睛放在高高的水上過山車那里無法收回。

水花飛揚，上面興的聲一陣接著一陣，是整個園區最矚目的存在。

掩飾不住，眼的盯著那一，“昭昭，我們要不要去那里玩一下？”

今昭向那遲疑，過山車在水上樂園正中心的地方，那里底下是人群最集的水域，時不時會有人造海浪和水花噴，過去玩還要在旁邊排隊。許明月仿佛看出的擔憂，手指向水域另外一邊較為偏僻，提議，“我們可以從那邊繞過去，直接到過山車底下，他們玩的人不會到排隊這邊。”

許明月膽小，沒有玩過這種刺激的項目，很想嘗試，卻不敢一個人，需要有個同伴幫忙壯膽。

今昭心中幾番拉扯后，答應下來。

“那我們往人的地方走。”

許明月連忙點頭，兩人從池子邊緣繞過去，一路沒有撞到過人，順暢走到過山車排隊口，在底下等待的時間，遠人群沸騰，浪花從腳下蔓延過來，今昭總有點提心吊膽，害怕不小心就被波及到。

“昭昭，到我們了。”許明月扯了扯服提醒，今昭定定神，在安全員指揮下，上去坐穩。

座位是滿員狀態，好在每個座椅間有一定間隔，兩人系上安全設備，車子緩緩啟，在忽然的加速中，水花四濺。

尖聲在耳邊響起，許明月的分貝過于高，混在人群的喊里，水流濺來，今昭微閉上眼，到水珠落在臉上，速度帶來的快中，突然想起了和周北嶼在游樂園的那次。

他那個時候，應該也是害怕的，在旁邊卻死死閉住，沒有發出一聲音。

這種小型的過山車過程尤為短暫，還沒有打幾個來回，就覺車子已經放緩速度慢慢要抵達終點，許明月在一旁驚魂未定。

“嚇死我了天哪，太可怕了...”

車子靠穩停下，晃悠悠站起，雙腳重新落地，許明月急需尋求依賴，本能手過來抓手臂。

“昭昭...”

話音還未落地，突然一個人工海浪涌來，巨大的沖擊就落在們后，正在那片區域玩鬧的游客被重力推倒，四躲避，人流如同浪般沖了過來。

今昭和許明月毫不設防，被后重重沖過來的人淹沒，們被強迫沖散，兩邊都是陌生的面孔，不知道是誰的手臂胳膊從上過，無法避開，接連不斷的，今昭幾乎是一瞬間頭皮發麻，布料底下的涌起皮疙瘩。

這短暫呆怔的一刻，已經被后頭的人沖撞著往前，海浪一陣陣大力撲來，引起無數混，興刺激尖此起彼伏，水中的狂歡，無人察覺出的異樣，今昭夾雜在其中，被陌生集的人流裹挾著往前走。

被無數雜氣息包圍，有男有，有些的不可避免到，溫熱的如同某種組織過，今昭腦中警報拉響，心有道聲音在歇斯底里地尖，胃里翻涌，窒息的快要缺氧，整個人下一秒就在崩潰邊緣。

幾乎是一上岸，就趴到路邊上吐了，來不及找垃圾桶，邊是幾個正在玩耍的年輕男，見狀立刻面不適，嫌棄走遠。

今昭吐得昏天暗地，顧不上周圍，狼狽跪坐在地上手按胃部，在殘留的記憶中，酸水一陣陣上涌。

不知道過了多久，能吐的已經吐，胃里灼熱的疼痛蓋過心的不適，今昭仰起頭，連氣聲都變得微弱。

“昭昭，你沒事吧？！”耳邊傳來慌張的聲音，許明月驚恐不已，終于找到，連忙手過來把從地上扶起，話語里帶了哭腔。

“你怎麼了？要不要去醫院？我剛才一直抓不到你，人太多了，我找了好久——”

今昭嚨沙啞，說不出話來，沖擺擺手，勉強吐出字眼，“先回去吧。”

兩人往更室走，許明月不放心，攙扶住，只是走到一半的時候今昭就掙開了，經歷過剛才，應激反應尤為嚴重，就連同的親接都排斥。

“不用管我。”今昭臉蒼白對擺了下手，獨自往前走，許明月著搖晃不穩的背影，突然后悔，自己做了件錯事。

不應該因為求朋友的陪伴，就讓今昭陪著做這麼多。

明明，知道不喜歡人群。

以前只以為這是一種個人習慣，但是經過剛才，才察覺，這對今昭來說，應該是一種病癥。

生理意義上的，需要治療的疾病。

兩人換好服出來，今昭狀態已經緩和不，只是面孔依舊蒼白，烏黑的長發還在漉漉滴著水。

許明月愧自責上前，忍不住道歉，“昭昭，對不起。”

“沒關系。”今昭聲音有點啞，“是我自己的原因。”

更室前往園區門口的路上，人流依舊集，了夜，大家都在收拾準備回家。

今昭極力抑制住自己的不適，思緒卻仍然在一點點放空，好像浮在半空中，麻木俯視著底下這軀。

意識慢慢離，惡心再度浮現，直到，包中的手機突然震，游離的神智被強迫喚醒。

今昭拿起來，在上面看到了周北嶼的名字。

“你的作業本落在我這里了。”

清冷冷的一道聲音，宛如一把利劍，把從此刻混沌包裹中劈開，意識陡然清明。

“我現在過去拿。”今昭幾乎是迫切的、求地說，“你能不能等一下我。”

-

掛斷電話，周北嶼拿下手機，放到眼前，垂下來的睫中掩去幾分深思。

他起下床，拉開書桌柜，從里頭拿出那本習題，上面用秀氣的字寫著今昭兩個字。

周北嶼拿上鑰匙出門。

“大晚上去哪里？”方琴正在客廳疊服，見狀不由停下手上作揚聲問。

“下去買瓶牛。”他低頭換鞋，語氣如常，方琴不疑有他，只是自言自語嘀咕。

“冰箱里沒有牛了嗎...”

周北嶼到巷口便利店時，外面空無一人，剛才在電話里，聲音急促，好像下一秒便要抵達。

周北嶼垂眸陷沉思，獨自站在街角，安靜等待。大概可能過了有十分鐘，耳邊傳來一聲刺耳的剎車響，一輛出租車在路邊停下，他抬頭，看到今昭推開車門從后座下來。

依然看起來很狼狽，臉蒼白，頭發了披在后，服布料上著深淺不一的印子。

看到他的那一瞬，眼中驟然亮起了，像在漆黑海域看到一座燈塔，溺水的人抓到最后一稻草。

今昭握手機，走到了周北嶼面前，他靜立在原地，眼睫微垂，俯看著一點點走近。

年上氣息干凈，穿著的T恤，像是剛洗過澡，眉眼工整秀。

“怎麼了？”他垂眸看，如常問。

“周北嶼。”今昭漫天的委屈仿佛頃刻涌了上來，剛了一聲他的名字，嚨便忍不住哽咽，眼淚掉出來。

“我可不可以抱一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