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進五月,天氣陡然轉熱，夏天到來，忙碌的學習空隙中,今昭想起了去年同周北嶼的那個約定。

“我們要不要出去玩一次？”晚自習前，學校圖書館僻靜一角,停下手中筆,抬頭看側的人。

“去哪玩？”周北嶼聞言抬眸問。

“我們去抓娃娃吧。”去不了海邊,連海洋館都覺得奢侈，今昭思來想去,只能趁著周末間隙去圖書館附近的商場，逛一下兒樂園，簡單放松。

“可以。”他不假思索答應下來。

周六,兩人慣常約好早上八點在圖書館門口面,今昭提前一會到排隊，然而直到太升起,圖書館開門,跟著隊伍進去占好座,周北嶼都沒有出現。

獨自坐在窗邊,拿出手機,剛準備給他發消息。

“你在哪里？”周北嶼打來電話問。今昭把位置報給他,沒多久，周北嶼影就從門口出現,走到跟前放下書包。

“怎麼這麼晚？路上遇到什麼事了嗎？”館安靜，今昭湊近他小聲問，周北嶼臉如常,白凈清冷，只是瞧著有幾分休息不好,眼底淡淡疲倦。

“沒有。睡過頭了。”簡單隨意的一句解釋，聽起來卻不太尋常，周北嶼習慣自律，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很有睡過頭一次。

今昭略帶猶豫，組織措辭，小心問，“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面前男生神似乎頓了下，然后垂著眼睫，搖搖頭，著桌上攤開的書本。

“我們開始吧，今天把數學題講完。”

一上午，周北嶼都在給講題，自己面前的作業分毫未，一班和九班的進度不一樣，平時兩人一起學習，有一半時間是各做各的，給輔導的同時，不耽誤他自己的進度。

今昭有些擔憂，周北嶼表現一切如常，但目放在他側臉上打量，總覺有哪里不對。

視線下落到男生角時，才反應過來。

今天一上午，他都沒有松懈表笑過，眉眼始終冷凝，未曾舒展，帶著一拒人千里之外的消極和低沉。

講完最后一道題。

氛圍氣安靜，今昭不太敢隨便說話，兩人各自做著自己的事，旁邊周北嶼的筆似乎在紙上劃拉了幾下，然后驀地在桌上拉出一條長線。

“我們今天放一天假吧。”周北嶼突然對說，黑眸深跳著沸騰，平靜中蘊藏著火焰。

“出去玩。”

原本的計劃是去附近商場抓娃娃，今昭預算是十分鐘，但是兩人出去，周北嶼直接帶去了市最大的電玩城。

里面影五彩斑斕，音樂震響，跳舞機、賽車托、游戲機、抓娃娃...周末人頭攢，四新，游戲聲和燈織在一起。

他們兩個背著包剛從圖書館出來，如同闖進一個怪陸離的異次元世界。

周北嶼毫沒有生，練地帶領進去，走在前方的男生神沉靜，臉龐冷白，氣質同周圍迥異，卻又莫名融，無聲惹眼。

肩而過的兩個生，其中一人目不經意掃到他臉上，便遲遲難以移開，直到看見他轉過頭，護著后一個孩往前走。

失收回視線，走出去。

“啊，原來有朋友。”忍不住和同伴抱怨。

電玩城里的人多，尤其是門口，擺著幾臺人氣很高的娛樂設備，愈發擁堵。

周北嶼記得不適應人群，擋在前，手放在書包上，半擁著帶往里走。

男生穿著寬松的灰衛外套，個子高瘦拔，走在前面偶爾特意回頭看一眼，手中始終牢牢護著。今昭察覺不到人群，不到外界，周全是屬于他的溫度氣息。

兩人穿過通道，走進大廳，周北嶼到收銀臺換幣，接著手里端著一小筐的幣走出來。

“走，我們去抓娃娃。”

同商場的橫豎幾排不同，電玩城有一整個廳都是玩玩機，各種各樣款式的玩偶，五六種類繁多，堆積在明箱子里，今昭看得眼花繚，目不暇接。

“喜歡哪一個？”周北嶼視線隨意打量一圈，漫不經心低眸問。今昭仔細挑選很久，最后選了那臺裝滿藍小鯨魚的機子。

“我想要那個。”

周北嶼帶著走過去，兩人站定在機前，他手指從框里摳出兩個幣塞進投幣口，音樂聲響起，機里那個抓鉗搖搖晃晃了起來。

小鯨魚如同藍云朵圓潤飽滿，隔著箱子簇擁在一起。周北嶼縱著機，眼中安靜專注，調整幾下位置之后，仿佛隨意敲下按鈕。

抓手搖晃著下去，夾那個胖胖的小鯨魚，慢悠悠上升，今昭心不自覺上提，看到那只鯨魚晃晃悠悠，突然，又在半空中猛烈晃了下，險險掉落。

的心隨著抓夾的晃而抖，終于，那只機手還是有驚無險穩住，鯨魚掉落到出口。

“夾到了！”欣喜過去把小鯨魚撿起來，拿到手里，難以置信夸贊著，“周北嶼，你竟然一次就功了，好厲害。”

“運氣好。”面對過于明亮的眸子，周北嶼不自然避開眼，繼續盯著娃娃機。

“還想要哪個，我給你抓。”

“這個、這個、這個——”今昭一連串指了六七個，大氣不。

“都想要！”

在娃娃機這里花掉了不游戲幣，最終今昭抱著一堆的娃娃走出去，周北嶼到前臺幫要了個袋子，裝滿一袋拎在手上。

之后兩人又去玩了電托、賽車、擊...幾乎把電玩城逛遍一圈，最后周北嶼帶來到了游戲機前。

老式復古的臺式游戲機，今昭只記得小時候路過游戲廳在外面見過，后來被網吧替代，現在又重新出現在視野，好像外觀被翻新改良了一些。

兩人在機前坐下，游戲機頁面一樣，進去是格斗選項，一個紅一個藍，雙方pk。

選擇開始后，游戲進加載界面，很快面前出現了紅小人。

旁邊周北嶼是藍方。

兩人并排坐著，他教怎麼作按鈕，前進、揮拳、踢腳，今昭上手嘗試兩下，覺會了。

游戲正式開始，伴隨著競技音樂響起，今昭手忙腳按著按鈕，胡作一通，只見上頭的小□□腳飛舞，然后響起大大的KO一聲。

定睛一看，自己的紅男倒地不起，旁邊的藍子還在不停對著空氣揮展拳腳。

今昭轉頭，對周北嶼怒目而視。

“我怎麼輸了！不行，再來！”

周北嶼悻悻鼻子，默默重新開了一局。

沒過太久，又是一聲KO響起。

依然是紅方倒地，旁邊的藍子依舊囂張。

今昭雙手從作臺上離開，瞪他，“我都死了你怎麼還在打。”

“機自的！”周北嶼立刻雙手舉起放到臉側，睜大眼自證清白，“我沒有。”

隨著他話落，今昭扭頭看過去，果不其然，屏幕上那個藍男依然在不停揮拳，繃著臉，重新作搖桿。

“不行，再來。”

游戲機敲擊聲噼里啪啦。今昭全神貫注盯著界面，把按鈕敲得啪啪作響，周北嶼余看著，不聲放水。

“啊啊啊！我終于贏你一次了。”很快結束。今昭興雙手握拳，得意睨他，“怎麼樣，我進步是不是很大？”

“確實，厲害。”周北嶼正夸，眼神肯定。今昭更加來了勁頭，擼起袖子。

“再來。”

電玩城大廳，兩人坐在游戲機前pk了一下午，最終消耗盡了框里最后一枚游戲幣，才意猶未盡站起，提著娃娃往外走去。

一到外面，滿天晚霞撲面而來，已經是傍晚。

今昭驚訝了聲：“怎麼已經太下山了。”

驚恐扭頭往周北嶼看去：“我們玩了一個下午。”

“嗯。”他淡定應，沒有任何的驚訝。

“我送你回家。”

“不是...我們這樣太荒廢時間了。”一同往公車站走去，今昭還在糾結，滿臉苦惱，“下次不能再來打游戲了，有這個時間我們都可以做幾張試卷了。”

不自懺悔，從一下午的虛度中回過神來。

“你今天的學習任務已經完了。”周北嶼說。

“不要有心理負擔。”

“那你呢？都教我去了。”今昭小心說，愧疚垂下眼。

“我一直以來，花在學習上的時間太多了，所以想出來玩。”他停下腳步，鄭重其事和解釋。

“今天要謝謝你，陪著我做喜歡的事。”

“你喜歡打游戲嗎？”今昭放下負擔，仰頭問他。

“喜歡。”周北嶼輕聲答。

“一直都喜歡。”

“小時候，我經常玩我們今天玩的那種游戲機，放學下了課，就在游戲廳外邊不走，背著書包站在路邊玩游戲。”

“偶爾我爸有空會帶我溜出去玩，但是不能讓我媽發現，很不喜歡，覺得游戲會侵蝕人的意志，所以一旦被抓到，我和爸爸都會被罰站墻角，而且晚上只能吃青菜。”

周北嶼說起他從前的事，眉眼間有輕快，更多的是懷念，還有種莫名的、濃濃的落寞。

今昭本能想安些什麼，但是任何安話語都好像會變得奇怪，，后來只能問他一句。

“那你今天開心嗎？”

“開心。”周北嶼朝淺淺一笑。

月底，學校組織了一次模擬考試。

聽說這次是全市統一試卷，每個學校績會公開總排名。

趙明冉提前幾天便在課上耳提面令，讓他們不要懶，拼盡全力，拿個好績別給學校丟人。

底下應好聲稀稀拉拉，更有膽大者小聲嘟囔。

“不是有一班那群書呆子頂著嗎？怕啥。”

鶴鳴一中在全市都排得上名號，一班更是重中之重，里頭每個都是重點大學預備生，老師格外護。

績自然也甩開他們一截。

吐槽并非沒有道理，然而趙明冉耳尖剛好聽到，一筆就丟了過來。

“有沒有點志氣！人家能替你掙榮譽到時候能替你考大學嗎？啊？前途未來不是自己的？！”他越說越生氣，手用力對他們指指點點著。

“你們一個二個能不能自覺點，都什麼時候了，馬上高三了啊！！看看人家今昭，都知道應該學了。”

趙明冉激憤慨的一席話，讓坐在那的今昭微微愧疚，不由低下了頭，接著，不知道是誰來了句。

“要是年級第一天天給我補課我也行啊！——”

哄堂大笑。

趙明冉氣得吹胡子瞪眼，今昭臉漲紅，用力瞪向罪魁禍首。

“行，你要這麼說我下次就給你們專門開個補習班，年級第一是吧，我給你找全校最好的老師，怎麼樣？要是績起不來...”趙明冉用力點頭，指著他。

“張宇，到時候你就把書給我吃里咽下去。”

“.........”剛才說話的男生面如菜，麻利認錯。

“老師，我錯了。”

“一個二個只有上功夫！——”趙明冉的怒聲還殘留在耳邊，一轉眼，已經是考試。

前一天，周北嶼還在給補習，男生好像冒了，眉眼懨懨，沒什麼神，說話間時不時停頓，一下鼻子。

“要不今天就先休息一下吧？”今昭停下筆擔憂道。

“你是不是冒了？”

“有點鼻塞，不嚴重。”他說完重新翻開書，提起聲音，“還有最后兩道題講完。”

他堅持，今昭就沒有再說，只是回去時，在路上藥店買了冒藥，從店里倒了杯熱水看著他把藥吃下去。

他慣例要送回家，晚自習結束的很晚，外面天已經黑了，公車在站臺停下，今昭出聲告別，周北嶼好像才從窗外景中回過神來，突然起。

“我送你。”

兩人一同下了車，沿著梧桐樹道往小區走去，覺得周北嶼有點奇怪，不止今天，最近發呆的次數變多，總是出神，但一跟說話時又和平常無異。

今昭覺得可能是他這段時間太累了，想不出別的原因，就如同此刻，他安靜走在側把送到家門口。

周北嶼沒有立即離開，而是在門外停留，站在那里，揚臉向一側，面孔平靜又寂寥。

“你一個人生活會害怕嗎？”

別墅區夜里安靜得可怕，連蟲鳴聲好像都難尋，路燈悄然一盞，映亮小片周圍。

今昭早已習慣，只是搖頭。

“剛開始會，現在住習慣了還好。”

“進去吧。”周北嶼點點頭說，對很輕笑了下。

“明天考試加油。”

“你也是。”今昭說完，握著書包肩帶轉離開，朝家門走了兩步，即將上臺階時，又回頭，看向后的人。

周北嶼依舊站在原地，此時低垂著臉，似乎在研究著腳下石子。

“周北嶼。”今昭了聲他的名字，在他抬起來的目里，輕輕擰眉，困問出來。

“你是不是不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