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昭把手機重新放回原位,夾進書里，在底層屜找到他的，和生活用品一起收拾裝好,準備送去醫院。

才下樓，巷子口就停下一輛出租車,周北嶼從上頭下來,今昭看到他詫異。

“我剛準備給你送過去,你怎麼回來了...”

“我回來拿一下更快，免得你跑一趟。”周北嶼說著,從手里接過袋子，解釋了幾句緣由。

方琴下午剛好有個檢查，護工家里出了點事,需要請假半天,周北嶼拿完東西要立刻趕回醫院。

“你晚上自己在家記得鎖好門窗。”他匆匆叮囑完，就要上車,剛才開來的那輛出租車沒走,停在原地。

今昭看他已經打開車門,原本想問的話咽了回去,只說了一句,“路上小心,注意安全。”

車子離開，站在原地目送,直到影子消失不見。

今昭轉回去，樓道燈原本老舊昏暗，一到晚上就視野模糊,周北嶼昨天回來后，去新換了燈,現在上樓時，明亮如白晝。

重新回到房間，聽從周北嶼的吩咐鎖好門窗，在床上坐了會發呆，目又不由自主往柜那里看。

后來離開，拉黑了他所有號碼，任何的消息都無法接收，從此之后，他在生活中銷聲匿跡。

今昭呆坐許久，目一直定定落在柜上，鬼使神差的，起走過去拉開了門。

那部手機依然在原位置。

拿出來，室悄然安靜，今昭按下側邊開機鍵，屏幕靜靜的沒有任何反應，那一刻，說不清是放松還是失落。悄無聲息的黑屏幕中模糊映出的臉。

今昭突然站起來，沒有報任何希，去到他書桌前，拉開屜查看。

輕而易舉在其中一個屜里看到了在書本下的黑數據線，今昭把手機拿過去，接口完對接，屏幕突然一亮，顯示正在充電標示。

時間一分一秒過得無比緩慢，今昭坐在床沿，垂頭看著自己的手機，猶豫著給周北嶼發出一句。

【在嗎】

無人回應。他應該正在忙。

今昭覺得自己卑鄙的，猶豫許久，決定先斬后奏，或者悄悄看一眼就收起來。

手機充到幾分鐘電量時，已經可以打開，今昭按下開機鍵，自帶的開機畫面過后，顯示出桌面。

無意識咬了咬手指，點開短信那欄，周北嶼和的對話框里，停留在最后一條。

【周北嶼，祝你前程似錦，一路坦途。我們不要再聯系了】

他沒有刪除，就這樣任由它放在這里，被淹沒在其他訊息中，仿佛讓時間掩蓋。

今昭點開社件，去搜索了自己的賬號，他并沒有刪除，名字依然好好躺在列表里。

兩人重逢之后，一直用的是微信流，分開那年，這個件還不流行，他們都是后來新注冊的賬號。

此時此刻，著自己的頭像，鼓起勇氣，才點開對話頁面。

以為，里頭保留著的都是他們曾經的聊天記錄，卻沒想到，映眼簾的是滿屏今昭兩個字，后面跟隨著醒目紅，刺眼的嘆號，加上底下一行提示。

【發送失敗，請先添加對方為好友】

周北嶼給發了很多條消息，在明知道收不到的況下，各種時間日期，雜無章。

今昭視線已經開始模糊，飛快往上，眼前的容單調一致，他什麼也沒有說，只是對著這個無人的賬號，無意義地，著的名字，仿佛某一天對面會突然傳來回音。

今昭到頂，看到最初那條。

是那個六月，收到短信的當天。

【今昭】

再往后，大概是一周后。

【今昭】

時間間隔幾天或者半個月，錯沒有規律，大多是凌晨，夜深人靜時，仿佛是忍耐到了極限，他從列表找出的頭像，一次次輸的名字。

【今昭】

【今昭】

【今昭】

......

高三那年，的名字出現得尤為頻繁，到了大學，隨著后來時間越久，消息間隔時期越長，最久的一次，隔了快半年。

這重復的容一直持續了好幾年，直到大三，即將畢業實習前，凌晨。

上面只有簡單一句，為這單方面的對話劃上終止。

【你有本事，這輩子都不要出現】

似乎能腦補出他當時的樣子，發了狠，用力握手機，說不定還重新點開了賬號，在刪除與不刪除之間猶豫，最后還是放棄。

今昭淚眼模糊，淚水一滴滴砸到屏幕上，暈染了字，最終吸了吸鼻子，什麼也沒，退出來，重新關上手機。

這麼些年，他似乎一直在等。

以為的久別重逢，不過是漫長等待之后的破繭，他邁過無盡黑夜，尋找到的一黎明。

周北嶼是第二天早晨回來的，似乎擔心自己一個人在家沒吃的，還提著好幾袋早餐，小籠包稀飯米糕...擺滿一桌。

今昭腫著眼，昨晚莫名其妙哭了很久，早上醒來還是不太好看，周北嶼沒想太多，只看神憔悴，以為沒睡好。

“昨晚沒睡好嗎？”他抬手額頭，掌心溫度熨帖過來，莫名讓眷。

今昭搖搖頭，上前抱住他，聲音含糊，“想你。”

“明天就回去了。”他著腦袋道。

“這麼快？”出詫異。

“嗯，我留在這里也沒有用，醫院那邊都打點好了，現在有護工陪著，等出院的時候看恢復況可以到家里陪護。”周北嶼眼睛微垂，語氣平穩如常。

“后天公司要正式上班。”

“好...”猶豫著說，“那今天我們...”

“我待會可能還是會留在醫院，你如果在家無聊可以出去轉轉散心。”

周北嶼知道，好不容易回來一趟，今昭自從那年離開鶴鳴市就沒有再看過故鄉，或許這并不算的故鄉，只是生活了很多年的地方。

應該有一些地方想去。

事實也是如此。

今昭著他，點點頭，“那我自己出去轉轉，你好好陪你媽媽。”

用過早餐，兩人一起出門，周北嶼去醫院，今昭打算去翡翠山湖那邊看看，原本是到岔路口分開坐車的，不知怎麼，周北嶼突然改變主意。

“我和你一起去吧。”

車子直接往翡翠山湖方向開，兩旁道路漸漸變了高大梧桐樹，只可惜冬天葉子都落了，看不到往日春夏時的景。

保安早就換了人，不認識，查過今昭和周北嶼的份，兩人才往里走，別墅無人打理，周圍的花草禿禿，只剩下干凈空曠的庭院。

他們踩著臺階上去，今昭開了鎖，推門前，默默在心里停滯了一秒，才鼓起勇氣。

悉的舊時撲面而來，家里的擺設都蓋上遮塵白布，

墻邊壁爐還靜靜停留在那里，提醒著往日畫面浮現。

空氣中約有灰塵浮。兩人從客廳到臥室，簡單轉了一圈，無人居住的房子空置幾年就失去了煙火氣，悉中又帶著一陌生，不復往日景。

他們沒有逛太久，便重新鎖了門出來，今昭莫名難過，心酸猶如水，席卷上涌，鼻間發酸。

一直低頭沒有說話，周北嶼似乎看出了的失落，牽著的手，突然說了句。

“以后我們會有新的家，屬于我們兩個家。”

今昭步伐停住，抬頭看他，周北嶼眼底鄭重，面容認真專注凝視著。

口冷卻的溫度一點點回來，忍不住沖他笑了下，點頭，“好。”

“我們的家。”

從翡翠山湖離開，車子往老城區開，周北嶼接下來要去醫院，今昭讓司機在一個路口停下。

“我還有個地方要去，你不用陪我了。”

不說，周北嶼也知道，這邊離的不遠的，是盛風的網吧。

還沒離開鶴鳴市前，他后來去過一次，那里早就搬空了，盛風的店面轉讓了出去，現在變了早餐店，曾經的景象不復存在。

“早點回來。”他只這樣說道。

今昭確實去的是盛風的網吧，即便在很久之前的電話里，就知道那里搬掉了，可不知出于什麼樣的心態，仍然想去看看。

車子停在外面馬路，獨自往巷子里走，這邊還是沒有新開發，門面街景老舊，只是裝修過幾次，更合如今新的市場。

里頭的巷子擴寬了，人流多了很多，居民氣息沒有那麼濃郁，更像是一條普通熱鬧的商業街。

今昭往前走了一段，看到了分叉口的那家店面。

是一家裝修普通的早餐店，此時還在賣著包點，熱氣騰騰的煙霧從蒸籠底下鉆出來，老板是一對夫妻，在后面忙碌著。

那個破舊的網吧，徹底消失了，曾經記憶里永遠掛在頂上的破破招牌，連同著盛世網吧四個字，淹沒在了時洪流里。

今昭站在陌生的街道，此時此刻，終于意識到，這已經不是屬于的鶴鳴市，曾經留在這座城市獨一無二的記憶，隨著那些遠去消失的人和件，已經變得面目全非。

公英長大之后，會跟隨著風的方向，在新的地方落下扎，開始自己的生活。

就像是那朵飄浮的公英。

周北嶼是無形中牽引的風。

他伴隨著一起落地生，在新的土壤，重新開花結果。

今昭憾又釋然，原本模糊的念頭漸漸清晰，腦中迷霧被風一下吹散，只剩下堅定。

走進了那家早餐店，點了幾份他們家招牌，這個時間，店里只有一個客人，老板夫妻很和善，今昭打量著四周，吃得很慢，離開時，沒忍住征求他們同意，想要拍幾張照片。

他們爽快答應了。

“你和那個小伙子是一起的吧。”老板娘笑瞇瞇地說，“以前也有個男孩子來過幾次吃早餐，說這里是他從前朋友的店，有次好像還穿過一中校服，看起來學習很好的樣子，又白又干凈，長得特別好看，我一眼就記得了。”

“不過這幾年似乎沒怎麼看到過他了，你們應該都到外面工作學習去了吧，鶴鳴市太小了，年輕人還是適合到大城市打拼。”......

老板娘很健談，后來還和說了什麼，今昭聽不太仔細了，腦海中都是周北嶼獨自一人來到這里的場景。

在和盛風走后，連同著邊的人一個個消失，只有他自己留在這兒，回顧著往日時。

大家都在頭也不回的往前走，唯獨他好像被拋下，被迫待在這座舊城里，靜靜著沉浸在有的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