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焰火炸開。

麻麻，好似天上銀河倒轉，繁星傾倒，在夜幕中綻開出聲勢浩大的花朵。

絢爛如斯。

一年后。

蟬鳴嘶啞，一聲聲聒噪耳，炎炎烈日，曬得人睜不開眼。

已經是下午四點，暑熱仍舊燥到心煩，籃球賽已經接近尾聲，防護的網外，滾燙的臺階上坐了不人，吶喊助威聲不比蟬鳴要低，聲音催熱波，一層一層席卷而來。

葉迦瀾集中力在投籃上，他個子高，能好，額頭汗水順著頭發往下流，他全然不在意周遭喧鬧，眼前只有一個籃球筐。

踮腳、起跳、投擲。

籃球穩穩當當地墜籃筐，不偏不倚。

漂亮的三分球。

這是兩校之間籃球隊比賽的尾聲。

他們贏了。

觀眾席上的吶喊聲狂熱而高，葉迦瀾的隊友興地跑來，狠狠地和他撞了肩膀，大笑：“行啊你，葉神，牛。”

葉迦瀾禮貌地笑笑，和場上其他人不同，他不會將服起來汗，也不會因為勝利而吶喊怒吼。他很平靜，只是因為劇烈運而出了不汗水，當隊友過來同他握手時，他微笑著一一給予回應。

實際上，他完全不想和這些人有毫接。

毫。

無論是握手，還是其他。

他不想任何人。

唯獨……

葉迦瀾抬頭，注視著觀眾席上最末排的一個影。

瘦瘦的，沒看比賽，在低頭玩手機。大概因為手機亮度不夠，也可能是黑發吸熱，太曬得頭皮痛，將牛仔外套罩在頭頂上，不倫不類，像晴天綠草地上頂出來的一朵小蘑菇，可的稽。

葉迦瀾走出籃球場，他們學校是這次比賽的主場，校育部的人早早地守在門口，笑著分發水和巾，也有其他生送水，不過葉迦瀾溫和地一一回拒，并謝們的好意。

隊友們商量著晚上去吃什麼，吃燒烤還是東北菜？是去京小腰還是……葉迦瀾穿著籃球服，他不喝水，只握著水瓶。手掌心全是汗，剛才又和隊友握過手，每一樣都能讓潔癖狂拒絕飲水進食。他的目仍舊在觀眾席上搜尋，瞄準那個晴天小蘑菇。

像睡了一覺，剛醒。睡眼惺忪地站起，牛仔外套松松垮垮地搭在肩膀上，馬尾，白的T恤，下擺有不規則的點點印花，藍牛仔，白帆布鞋。

原來是雨后初霽剛醒來的、冒冒失失的小蘑菇。

手里也拿著水，一整瓶，干干凈凈的，農夫山泉，和葉迦瀾手上的一模一樣，不過水不是給他的，是給他的對手——

“衛長空！！！”

歡天喜地地喊了一聲，著水瓶，跌跌撞撞地跑下臺階，步伐快得令人了把汗，憂心會不小心跌倒，摔破那雙不安分的。

幸而沒有，開開心心地捧著水瓶跑到寫有另一個學校校名的籃球隊中，揮舞著手臂，著那人名字：“衛長空，這邊……你剛才打得真不錯……”

葉迦瀾收回視線，旁邊隊友大口大口喝著水，朝他笑：“喲，看你妹妹胳膊肘往外拐，當哥哥的心痛了？哇涼哇涼滴？”

葉迦瀾斂眉，扯著角，不急不惱的一個微笑：“那倒沒有。”

同他打道的人，都知道葉迦瀾脾氣好。

不僅脾氣好，他學習績也高。一般來說，上了大學后的學生，基本劃分三派，一種是嚴格律己力爭第一，一種是六十分及格萬歲能過就行，還有一種就是不想那麼努力但也不擺爛，就中間這麼著。

葉迦瀾屬于前者。

他去年就拿下專業第一，學習之外也樂于參加學校各項活，品學兼優用在他上一點兒也不過分。

更可氣的是他還學習兩收——

隊友看著葉迦瀾手腕上的黑頭繩，普通的橡皮圈，黑的，松松的，才能這樣戴在手上。一年了，幾乎沒見他摘下過。倒是他舍友提起過，說每周晴朗的時候，都會看到葉迦瀾將這麼一個頭繩取下來細細清洗，晾曬干后再戴上——哦，雨天氣，他會選擇用吹風機吹干。

足以見他和友意之深。

在如今這個大家都用電子設備實時聊天的年代，葉迦瀾甚至還保持著和友通信的習慣。

隊友艷羨地搖搖頭，嘆口氣。

哎呀呀，真是人各有命。

晚餐活最終還是定了燒烤店，離學校不算遠，因價廉，周圍幾個大學的學生都喜顧。下午打了那麼久的球，又好好休息了一陣，等到晚上八點鐘才陸陸續續聚齊，葉迦瀾穿著一白T恤、灰牛仔，手腕上仍舊套著那個黑橡皮發圈。

花生豆拼盤剛上桌，隊友蘇安一聲咦，用胳膊肘捅捅葉迦瀾：“哎，葉神，看，你妹！”

這可不是什麼玩笑話。

葉迦瀾側臉，又看到了晴天小蘑菇——不，現在不是小蘑菇了，馬尾還是那個馬尾，換了條子，扎眼的白，白得像雪，灰運鞋，旁跟著衛長空。

蘇安先站起來，熱揮手：“哎呀呀，夏夏妹妹！來這兒！這邊！！！你哥在這兒呢！”

葉迦瀾看到抖了一下，有點迷茫有點驚慌地過來，視線和葉迦瀾相，有些不自然地別過去。半晌，又飄過來。

四目相對，避無可避。

葉迦瀾看著慢吞吞地一步一步挪近，移過那些燒烤桌。空氣中漂浮著五花油脂滋滋冒香的味道，略微嗆但不招人煩的炭火味，還有啤酒、麻小、孜然醬料……

吵吵嚷嚷，歡聲笑語，許盼夏磨磨蹭蹭靠近。

繃了臉，沒有一點笑，能從許多叛逆期臉上尋找到的那種神。

連一聲“哥”也不出口，閉。

葉迦瀾沒有站起來，他仍舊坐在凳子上，看著。

他出兄長的笑容，問：“什麼時候了男友，怎麼也不和哥哥說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