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焰火》第13章 許盼夏(六)

許盼夏看著葉迦瀾臉上一不自然的紅暈,他終于松開手,干咳一聲,讓出道路。

許盼夏快憋壞了,幾乎是夾著抖著跑進去,大約是下午喝水喝得太多,現在一松懈,難免會有聲音。自己臉皮薄,又擔心衛生間隔音效果不好,收著放水,嘀嘀嗒嗒淅淅瀝瀝,最后憋不出來才出來……自己低頭,看到膝蓋上的那塊痂,到更想哭了。

好在出來的時候沒有看到葉迦瀾,后者拿了本書,坐在沙發上安靜地看,沒有任何能讓許盼夏“炸”的點。

青春期的人大多面子,許盼夏還是自覺在葉迦瀾面前狠狠“丟了臉”,晚上吃飯時也悶悶不樂。

是個豁達的格,看到許盼夏不小心磕破膝蓋,也沒生氣沒責怪別人,不過晚上睡覺時,許側躺在邊,的頭發往下順。

看出了兒的不開心。

“還適應這邊生活嗎?”許,“吃喝還習慣嗎?”

許盼夏拼命搖頭:“不!!!”

一說到這里就難過,眼也垂下:“你都不知道我們輔導班老師怎麼說的,山東高考太可怕了媽媽,這邊學生太多,學校……”

幾乎是完整地將老師的話復述出來,許拍拍的背,嘆氣:“但在這兒,有你葉叔叔和葉哥哥照看著,我更放心。”

許盼夏悶悶不樂:“我和你在杭州生活、上學,說不定高考能考得比這里還好。”

斂眉:“也不一定,你在杭州,我不一定有錢能讓你放心地上輔導班。”

“……問題是山東這邊的學生也都上輔導班,上不上也沒有太多區別了,”許盼夏深深嘆氣,側躺著,認真看許的臉:“媽媽,您真的許叔叔嗎?”

移開視線:“你一個小屁孩,問這個做什麼?”

“你是他,還是為了他的錢?”許盼夏說話時覺自己心里堵得難口郁結、發悶,“我覺你并不他。”

——覺葉晨也不是那麼

他們倆客客氣氣的,不太像夫妻,在許盼夏印象中,他們幾乎沒有牽手,沒有擁抱。

許盼夏不反對媽媽再嫁,媽媽是媽媽,有自己的生活,也有自己的未來。不會自私地要求媽媽只為自己活著,媽媽媽媽,也想讓媽媽有更好的生活——

可這好像不是

許盼夏能覺到。

不嘆氣了,屈起手指,敲了一下許盼夏的腦袋:“呀呀呀小夏夏,沒想到你也想當哲學家?好了,小小年齡,不要唉聲嘆氣,也別愁眉苦臉。這些是我們大人的事——你還小,先不考慮這些,好嗎?”

見許盼夏點頭,許才又繼續說:“媽沒本事,那時候也沒條件,沒法繼續讀中學讀高中考大學。你不一樣啊夏夏,媽媽就算是死,也得想辦法讓你考上大學,幸幸福福地去過媽沒來得及過的生活……”

又開始了。

非常注重教育,談起大學和高考時,的臉上都會泛起一種奇跡般地、仿佛回春、年輕般的澤。

許盼夏從小聽到大,耳朵要起繭子,只抱著媽媽的胳膊,不多時,便呼呼睡著了。

輔導班雖然結束了,但學習遠遠沒有結束。

晨聽同事說孩子學理有些吃力,但在山東,學理科遠遠要比學文科更容易考學、就業。于是葉晨同許商量了一下,搬了個大桌子到二樓書房落地窗前,讓兩個孩子學習。主要是讓葉迦瀾教妹妹理,誰知道,孩學理吃力這簡直就是屁話,雖然許盼夏初中時的數學和績不怎麼樣,但在輔導班時便認真刻苦,這兩門績和葉迦瀾也差不了多

唯一憾的事,許盼夏的英語聽力有點跟不上,葉迦瀾便和約定好一塊兒背單詞,互相監督,互相默寫,誰輸了,誰就得給對方端茶倒水一整天。

偶爾也會借著學習英語的時間去影院里看電影,看最新上映的歐大片,有時候也在家里看電影,看一些經典的片子,什麼《布達佩斯大飯店》,什麼《閃靈》……有天,許盼夏突發奇想,指揮著葉迦瀾放《泰坦尼克號》,看得正迷,眼看著倆人逃到船的汽車上,葉迦瀾忽然挪鼠標,拖著進度條往后,生生快進一大截。

許盼夏不理解:“你為什麼要快進?節都銜接不上了。”

葉迦瀾神有些不自然:“不適合你看。”

許盼夏不信邪:“我又沒看,你怎麼知道不適合我?”

手搶過鼠標,重新退回去,退回倆人倉皇逃到裝有車的船艙,說:“你看過了?你都看過,為什麼我不可以看?我又不是比你胳膊……”

越說,許盼夏聲音越低,目瞪口呆地看著屏幕上的畫面,看著車里擁吻,激到纏在一起的人,看著那雙手無力地砸到車玻璃窗上,往下劃破霧蒙蒙的氣,流下水……

天啊。

許盼夏要被這聲音弄到坐立不安,尷尬低下頭,余看到葉迦瀾修長麗的一雙手,他現在還算得上鎮定,不出聲不吭,也不再爭奪那鼠標,只安靜坐著,一地坐著。

這難捱的時間終于緩慢地過去,許盼夏臊得滿臉通紅發熱,像裝了滿滿一肚子空氣的熱空氣,連帶著剩下的劇也不敢看,好在葉迦瀾沒說什麼“我早就說過”這種話來刺激

只是在電影結束后,葉迦瀾說:“電影拍得很人。”

許盼夏一邊扯紙巾眼淚一邊點頭,哽咽著慨:“忌的啊,明知不可而為之,還有這沖破世俗的勇氣,的確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房間中很暗,外面下著小雨,滴滴答答,落在寬闊的虞人葉子上,劈劈啪啪地響,遠是云云蒙蒙的竹子,翠竹幽雨,好像天也要為電影哭泣。

許盼夏在家穿著運后的寬松T恤短,窩在一團,雙眼哭腫:“果然因為忌和對抗,才會這麼。”

葉迦瀾靜靜聽說完,笑了一下:“是,的確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許盼夏從紅腫的眼和漉漉的紙巾外他。

葉迦瀾戴著眼鏡,那鏡片上折一層,是屏幕上的倒影,黑的底,白的一層層謝名單。他并未被電影中的“忌之”所打,還是冷冷心的模樣,白寬大T恤,白的運,這樣干凈的,很有男生穿出他這種清心寡又自然的氣質來。

許盼夏第一次發現,原來浸在黑暗中的葉迦瀾看起來像霧霾里的蒼勁翠竹,好像浸著朝般的干凈味道。

葉迦瀾站起,還是那副好哥哥的模樣:“晚上想吃什麼?我去告訴阿姨。”

許盼夏堅信他是一個極好極好的兄長,上的那個傷口,一直到那層痂慢慢褪去前,都是葉迦瀾每天準時消毒藥水,后來痂掉了,也是他買來防止增生的藥膏,一點一點地給涂。那寶貝的樣子,就連葉晨也笑著說,自己要是有個兒,也不過如此了。

許盼夏還是想回杭州,已經想好要報杭州的大學,或者蘇州、上海的,總歸要回南方,那里畢竟是生活長大的地方,就算顛簸流離,也總有習慣的風水飲食……這個想法得到了許的大力支持。

晨對此持不一樣的看法,他認為還是要往北京考,最好是北京師范大學,以后當個老師,多好啊。

葉迦瀾——

“考哪里都行,當務之急是先把英語績提升上去,”葉迦瀾摘下眼鏡,鼻梁,有些嚴苛地用眼鏡點點許盼夏的默寫本,“錯了這麼多單詞?明天可到你端茶送水了。”

許盼夏笑了,手把作業本一蓋,神氣轟轟地看他:“明天我不,葉叔叔說了,明天全都去青島玩!!!”

葉迦瀾一愣。

晨終于休假,雖然只有三天,但也不錯了。他親自開車,載著葉迦瀾和許,去青島好好地玩一玩,抓住暑假的尾

畢竟再過一周,高中就要開學了。

家長都知道高中苦,簡直就是坐牢,比坐牢還不如。但沒辦法,條條大路通羅馬,而大部分都只是牛馬,除了拼吃苦努力外,很難再拼其他的東西。

拼不過。

這一趟青島之行安排得滿滿當當,八大關、小麥島、五四廣場人壩燕兒島……統統安排上,等到了傍晚,許力支撐不住,說什麼都不想去信號山。

說是山,其實并不高,很小很矮,妙在上去能拍到絕佳的晚霞日落和相映輝的老城區與海灣。

許盼夏想上去看看,但又擔心媽媽。

葉迦瀾主提出,他和許盼夏一塊兒上山看看,讓父母暫時找個地方休息,等會兒一起匯合。

眾人都同意了。

上山的時候還好,太未落,一切還是明亮的,許盼夏上了觀景臺,左拍右拍,拍了個爽。葉迦瀾一直兢兢業業地做好的私人攝影師,等日落晚霞沉,倆人才后知后覺地準備下山。

雖然路側有燈,但天還是黑的,辨不清東南西北,許盼夏看不清臺階,差點跌倒,被葉迦瀾扶住。有點心有余悸,手:“哥哥,要不,你拉著我下去行嗎?”

葉迦瀾沉默了。

半晌,他說:“被阿姨看到后不太好。”

許盼夏懵懵懂懂:“什麼不好?”

葉迦瀾不說話了,他將自己的運外套下,一頭握在自己手中,另一頭遞給許盼夏。

“握著這個吧,”葉迦瀾說,“咱倆并排走,萬一你跌倒,我還能及時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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