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糖》第2章 第2章

姜臨晴到了臺階,推開一扇灰不溜秋的門。

搖曳呼吸,霎時冷清。門的里外仿佛是兩個世界。

長廊立了一列拔綠竹。風襲,竹響,倒是接近百年古樹的意境了。

男人不知去了哪里。

姜臨晴剛想回去,手機發出敲打的鼓樂。

來電的人,名虞雪卉,是姜臨晴的高中同學。開門見山:“晴晴,有個消息。”

“啊?”姜臨晴聽見自己的聲音回在半空,立即低下嗓子,“什麼?”

“楊飛捷回國了。”

“哦,他回國了啊。”姜臨晴像是敷衍的重復。

“大胖跟熊已經見過楊飛捷了。果然男人和男人才能玩到一起去,我是倒數第二個知道的。你呢?”

“最后一個吧……”

“我以為——”虞雪卉打住,又說,“大胖作東,給他辦洗塵宴。你來不來?”

“我不知道要不要加班。”

“他們定了時間,我再通知你。”虞雪卉也下聲音,“我先告訴你,是給你做個心理準備。聽熊說,嗯……上次他們吃飯,楊飛捷和一個孩一起來的。”

姜臨晴點點頭,想到虞雪卉看不見,才說:“嗯。”

通話結束不久,班級群進來一個新賬號。

高中學校不在這座城市,但來這里打拼的同學,占了班上一半的人數。畢業了,班級群依然活躍。

大胖跟熊一起發了表包:“大捷歸來!”

楊飛捷:“同學們好。”

姜臨晴點進他的資料,放大頭像,是一幅寫意水墨畫。

他一直是飄逸灑的。

同學們沸騰的消息唰唰而過。

楊飛捷開始猜哪個賬號對應哪個同學。

姜臨晴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楊飛捷:“晴天,姜臨晴?”

呼出一口氣,仿佛能聽見他溫和的聲音:“姜臨晴。”

高中班上,有幾個人的名字,總是省略中間那一個字。快了,像是在“姜晴”。

唯獨楊飛捷,對這三個字的發音格外清晰。

那時年皮白,眼睛亮。為人謙和,不疾不徐,事事竹。

他坐在的后排,名字的樣子,有時無奈,有時溫和,偶爾也有急躁。重重疊疊的,無數次“姜臨晴”的喊聲,落在的心上。

姜臨晴復制了一個同學的話:“班長終于回來了。”

楊飛捷當年是班長。班上至今有人用這個稱呼。

但“終于”兩個字會不會藏有太多期盼?刪掉比較好吧。

片刻之間,楊飛捷的那條消息被其他聊天沖走了。他又猜其他同學:“‘拉黑世界做自己’,是不是我當年的同桌啊?”

姜臨晴錯過了回復的時機。

“你是誰?在這里做什麼?”一道醇厚男聲打斷了的思緒。

怔然。見到面前的多臉,才想起今天來酒吧的目的。

燈亮了。男人的風流英俊,倜儻瀟灑,無一不擺在臉上。

尤月舞的勸說,向蓓的勸說,甚至連調酒師的勸說,姜臨晴哪里會不明白。能有安穩平靜的生活,當然知道遠離了不堪的人。

而這個男人,真心都是收起來的。

與此同時,男人也在打量姜臨晴。

酒吧里的人很類似,有各種彩的點綴。是紅的,臉頰略有,眼睛周圍畫了繽紛眼影。他評估的,無非是五是否小巧端正,段是否凹凸合宜。

是個,小家碧玉。

特別的是,的氣質很清新。見到他的那一刻起,起肩膀,大并攏,這都是局促不安的表現。

“迷路了嗎?”他的下朝前方抬了抬,“順著那里走出去就是了。”

“我……剛才見過你。”

男人點頭:“嗯。”

姜臨晴低聲:“我有個小小的請求。”

“請求?對我?”男人笑了,“難道你是跟著我進來的?”

“對。”

“為什麼?”

“其實。”姜臨晴咬了咬牙,“我對你一見鐘。”

男人半信半疑,又也許,他一個字也不信。他琢磨著:“對我一見鐘很正常。但是這樣苦大仇深的告白,你是第一個。”

“因為我張……真的,我在酒吧沒見到比你帥的男人。”這話不假,來的這兩天,他是全場最迷人的一個。

“原來是沖我這張臉來的?”說話間,男人的臉近了

“一見鐘,不是鐘外表,還能鐘什麼?”一邊說,一邊閃避他的視線。

男人覺得逗趣:“不是喜歡我這張臉嗎?你躲什麼?”

也許是因為風,也許是因為他,在外的手臂大,直冒皮疙瘩:“我比較張。”

突然的,不遠傳來一記輕笑。

有其他人?

姜臨晴約見到有道人影。

他攏在漆黑之中,或高或矮,或胖或瘦,統統模糊不清。他說:“宋騫,你再這樣下去,我也要張了。”

記住了,這個多臉,名宋騫。

“很久沒遇過鄭重其事的告白,我的心怦怦直跳。”宋騫說有多輕浮就有多輕浮,“小人,我更張。”

有第三者在場,姜臨晴的勇氣驟減:“既然你有朋友在,我先走了。”

“小人,留個聯系方式吧。”宋騫說,“今天晚上我已經有伴了,你當候補。”

姜臨晴沒料他這般直白:“這話……你怎麼好意思說呢?”

黑影中的男人又笑:“宋騫,我先走了。你慢慢玩。”

宋騫不理會那人,凝視姜臨晴:“小人,你是不是沒明白什麼狀況?”他向手。

想躲,卻沒有躲掉,被他扯住了左邊肩帶。

他把玩這細細的帶子,手指纖薄的肩:“我不是要選十佳男人。”

姜臨晴怕他向下拉,連忙扯住這肩帶。

“你不愿意,我也不強迫你。”宋騫擺出投降的樣子,“早點回家,小人。”

姜臨晴再去酒吧,沒有見到宋騫。

遇上了向蓓。

向蓓直接問:“姜臨晴,你來這種地方干什麼?”似乎忘了,這是工作的地方。

姜臨晴想了想:“我至今還沒有嘗過的滋味。”

向蓓翻了個白眼:“你要男人也不是到這里找的。”

“這里比較有效率。”姜臨晴故作灑,“我沒什麼心,純粹放松一下。進出酒吧的人,大多能好聚好散吧。就算不合適,到時候分手也不會困擾。”

向蓓彎彎的柳葉眉挑得更高:“干嘛?把當過家家,找個混蛋當初?”

“放心吧,我不會把混蛋當初。”姜臨晴主代,“那個人宋騫,我差點拿到了他的聯系方式。”

向蓓不知說的是誰,掄了掄肩膀:“管他是誰,全部是人渣!”

“念在他長得帥的份上,人渣就人渣吧。”

向蓓在初中就了姜臨晴的格。姜臨晴只會是遇渣就躲的。

向蓓點了一支煙,練地叼在上:“哦,你是不是想玩弄人渣?以毒攻毒?”

姜臨晴不說話。

“小心,別被劫財劫。”向蓓吐了一口煙,“姜臨晴,我當你是朋友才勸你。”

“向蓓,謝謝。”

向蓓夾煙的那只手腕向外一彎:“自求多福吧。”

洗塵宴的日子遲遲未定。

姜臨晴收到了楊飛捷的好友驗證。

想不出理由拒絕。

人到了最后的日子,會格外惦記得不到的東西。因為永遠得不到了。

加了好友,簡單聊幾句,就當紀念曾經的同學誼。

楊飛捷約了見面。

有幾個理由,但因為他是楊飛捷……

說:“好。”

記得他的樣子,一直。

拍畢業照那天,生半蹲在第一排。

楊飛捷就站在的后面,在的頭頂比了一個抓頭的手勢。

當照片送到手中,才發現他的作。躊躇很久。如果有什麼特殊的意義,他是男生,他會來講的吧。

他沒有,他出國了。

和楊飛捷的見面,比去酒吧的時候張多了。

因為堵車,姜臨晴去得遲。在商店的櫥窗玻璃了好一會,做了三個深呼吸,才走到咖啡廳門口。

第一眼就見到楊飛捷。之后,似乎不會走路了,尷尬的同時,發現可能同手同腳了。

好不容易到了他的面前,刻意揚起笑容:“班長。”

楊飛捷站起來:“姜臨晴。”

這兩個稱呼,仿佛回到高中時代。

“回國了啊。”坐下。

“讀完書,就回來了。”人了,但他的溫潤氣質未減半分。

低頭,兩手放在桌底,互相揪著。

周圍顧客都是聊天高手,唯獨這桌,驟然冷場。

楊飛捷淺淺嘗了一口咖啡,問:“你這些年怎麼樣?”

“老樣子,按部就班。”

“安安穩穩好的。”他自嘲,“我就波折了,到玩,差點畢不了業。”

好奇:“你也會畢不了業?”

“高考前,我除了做題還是做題。完高考任務,我就松懈了。”

“班長,你是謙虛吧?”姜臨晴抬起頭,“同學都在說,你是高學歷人才回流。”

楊飛捷笑了,定定:“姜臨晴,你終于正眼看我了。”

曾經滿心滿眼都是他,哪里會沒有正眼。“班長說笑了。”

“你和同學聚得多嗎?”

“沒有,大家都忙。”

“我回來沒多久,約了大胖、熊幾個人吃飯。”楊飛捷把那天拍下的照片給看,“神奇吧,大胖的稱呼還是大胖,人卻瘦得倍兒神。”

手指劃得太快,相冊里忽然出現了楊飛捷和一個孩的合照。

下一秒,他又劃過去了。

姜臨晴假裝沒看見,對著他和大胖幾人的照片,講了些歲月不饒人之類的廢話。

咖啡空了。

楊飛捷才問:“對了,男朋友了嗎?”

姜臨晴不知他有何用意,保持沉默。

他的笑容慢慢斂起:“對不起,我……”

“我男朋友了。”搶了他的話。

“哦,那不錯。”他淺笑,“哪里人?”

“本地人。”

楊飛捷點頭:“哪天一起吃個飯?”

姜臨晴在桌底抓皺了自己的子:“他出差了。”

“不急,等出差回來吧。我準備在這里定居,以后見面的機會很多。”

“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他是打工仔,老板不讓他回來,他就得一直出差。”

楊飛捷端起咖啡:“你們現在是異地?”

“嗯,是。”姜臨晴不是絕佳的說謊者。臉頰泛紅,冷汗直冒。

要是真的有個男朋友就好了。

宋騫的男人,聽著是個薄寡義的渣男。給當男朋友,則是正好。

又不對他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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