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樓一班。

余葵背對教室門,帆布鞋腳尖尷尬地碾著地面瓷磚，等待時景進去給找歷年卷子。

這個過程，班里不斷有人朝門口過來。

的背影婷婷裊裊,細長而筆直。看不見臉,但僅瞧背影就知道是個漂亮生。

大抵又以為是哪位來找時景的大膽孩，眾人打量幾眼，開始眉弄眼。

遠離前門的地方，有小組干脆討論起來。

“瞧,又來一個送快遞的。”

“才開學第一天，這些普通班的生也太勇了，長得吃香就是大膽豪放……”

后排那長了幾顆痘的男生轉著筆尖，聞言頭也不抬,輕屑言。

“都高三了心思還不放在學習上,不知死活,景神怎麼可能喜歡們這類人，真要談，也得找雅勻吧,績又好,個子又高,長得也漂亮，談還能一起進步。”

說罷回頭看一眼，“雅勻，咱們學校,也就只有你還能配得上他了。”

“魏垅，你別瞎說。”

生張口否認，又溫勸道，“畢業之前我不談的,明天就分班考試了，大家都好好復習，別被這些七八糟的事干擾。”

名額只有六十個，只要名次變，掉下去的人就會被踢出實驗班。

在這種優勝劣汰的高環境下，不人開學前失眠焦慮悶痛哭，但一回到學校，立刻又各自武裝好緒，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博弈較勁兒，比如現在，別的班都去食堂了，一班教室里愣是鮮有人先走的。

男聲點頭，轉回，“知道啦，你怎麼可能談，我就是打個比方。真想不通吧那群人，像你這麼好的生，都忍心杜撰編排你。”

提到吧，譚雅勻完無缺的微笑滯了一瞬。

好在話題馬上就被轉開，有生攛掇：“雅勻，我聽理老師說，景神上學期好像整理了筆記，老師都想借來復印做一復習的教參，他理那麼牛，你能不能找他借借看，讓我們也觀觀國一的學習筆記。”

譚雅勻：“你怎麼不自己去？”

“我不敢嘛，一到他面前說話我就發慌，萬一他不借，那我多丟臉，你和他接比較多，又是學委，他肯定會賣你面子，為了咱們小組能全員上岸，你就稍微犧牲一下啦……”

生挽著的胳膊央求，大家也紛紛附和。

譚雅勻沒說話。

抬眸朝教室門口看了一眼，約隔了半分鐘才放下筆起，到講臺整理待發的資料。

整理了鬢發弧度，余掐著點，在時景經過講臺時，手輕輕拽住他袖子。

時景回頭。

的笑意甜而溫和，“大家都很焦慮明天的考試，你看起來完全不張啊，學神大人。”

孩專注盯著他的眼睛，歪頭時像在撒：“我能不能拜托你幫個忙？”

“其實就是很小的一件事，我們小組都特別想學習你的理筆記，能不能借……”

“不能。”

時景平靜打斷，“我已經答應給別人了。”

“啊，是這樣啊，沒關系。”

譚雅勻勉力維持笑意，“借給誰呢？等他看完，我們再復印也可以的。”

“不是借，是給。”

時景糾正，“筆記就是幫做的，還有事嗎？”

年垂眸，視線落在被抓到的袖角上。

生像才意識到一般松開。

時景繼續朝外走。

到一組時候停住腳步，了個男生：“徐方正，把你復印的英語套卷借我一份。”

男生詫異抬頭，“靠，景神你還需要這種東西？你的英語不都閉著眼睛上145嗎？”

“我有用。”

年修長有力的白皙指節在他桌面叩了叩，淡聲催促，“快點兒。”

“這不得翻嘛，最底下的文件夾里了…不過我剛都見你去食堂了，怎麼繞一圈兒又回來了？”

徐方低頭翻找，總算對了文件夾，解扣給他每樣取一份，“先說好啊，這可是部資料，難度大的，對平行班不一定有效果。”

時景接過卷子在桌面理齊。

徐方正一張張瞧了個分明，好奇道，“你這堆數學、理綜卷子都是剛剛借的？”

“不然呢？”

徐反正嘖嘖，“真稀奇啊，老師之前把u盤拿來教室給大家拷貝時候，你看都懶得看，是替別班朋友借嗎？男的的？”

“別廢話了。”

時景把自己飯卡扔給他，“卷子我拿了，請你吃飯。”

徐方正舉手，“能打四個菜不？”

“隨你。”

“謝謝景哥，你就是我親哥！”

余葵總算等到人出來了。

還順便帶出了走廊窗沿上一排好奇的男生腦袋。

當然不知道這是時景七拼八湊幾分鐘給借齊的，只以為人家真的用不上，接過卷子，才發覺底下還夾了一本理筆記。

余葵奇怪：“這是……”

時景懶散隨口道，“我的筆記，用不上了，送你。”

理剛好是理綜里的弱項，余葵翻了幾頁，兩眼就開始放。

這正是需要的筆記啊！

每個單元都歸納得清清楚楚，從解題方法到公式推導過程，一目了然，重點標記了難點和易錯點，尾章還有知識延和時景自己的思考總結。

不愧是學神，也只有把一門課學到通，才能這樣深淺出地寫出一本堪比教輔的課堂筆記吧。

余葵有點暈乎乎的，但還記得這是人家辛苦的勞果，腆道：“這不好吧，不然我復印完再還給你？”

年昳麗的眉眼間寫滿不在乎。

“本來就是上課無聊寫著玩的，對我而言都是些基礎的東西，你不要，那就印完扔廢紙簍里。”

余葵哪里舍得扔。

滋滋一腦抱懷里，“謝謝你啊，景神，你人真好！”

男生神怔了一瞬。

勾起角，“你才第一天知道？”

他說罷，從兜里掏出支筆。

“理套卷給我一下。”

一手接過卷子，時景把筆蓋放在掌心。

年就在走廊看臺上，低頸垂眸，替圈起重點，“這麼多卷子，你今晚也看不完，就重點優先看我劃過圈的。今年還是居老師出題，按他的出題習慣，肯定還會再出這類題型……”

余葵攥著筆蓋，聽了個開頭就開始走神。

夕映在男生冷白英俊的側臉上，他眉骨和山的折角起伏，像極了漫電影里完的角建模。

在這樣的面前，實在把持不住，艱難移開臉，把視線集中在他的指骨上。

但這也無濟于事。

就算不看他，腦子里也全是他的臉。

膛像是被轟隆運作起來的巨大蒸汽機帶，轂越跑越快、越跑越快，以平一切的氣勢將所有的掙扎與雜念碾碎在鐵軌上。

著魔了一般怔忡開口。

“時景，你對別的生也會這麼好嗎？”

時景沉默了幾秒，掀起眼皮，黑沉的眼眸看，漂亮的形輕啟。

“你覺得呢？”

被那眼眸一看，余葵恍惚回神自己方才說了什麼。

做錯事般倉惶低頭，惴惴道，“我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所以問你啊。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連我媽都不相信我能考進一班。”

黑的短發靜垂在面頰兩側，的眼神稚迷惘。

時景本能想抬手一，開口前，還是又將沖抑制下去。

他回答的嗓音低沉真摯，“我不是說過了嗎？你很像我一個朋友。”

“一貫的有趣，恒的堅韌，保持著對世界天真好奇，但又能確守不被改變，只做自己。”

余葵還是第一次聽人把那麼多好的詞放在自己上。絞盡腦回憶，自己和他現實相的過往中，是不是真的暴出了那麼多優點。

沒等想徹，時景已經把畫完重點的卷子回來。

男生從掌心撿起筆蓋，旋轉擰，慢條斯理開口，“行了，你回去看題吧，考進了一班，記得請我吃飯。”

人一走，走廊窗戶邊趴的幾人喔喔起哄。

徐方正最來勁，從桌上跳下來，“景神啊景神，搞半天是為妹子借的啊，講實話，你們暗度陳倉到哪一步？那拉的眼神沒有三五個月的關系，我不信。”

“真是大十八變，高一時候一直沒瞧清向的小青梅長什麼樣，高三竟然突然長好看了，完全在我審點上，堪稱我在附中六年見過最好看的妹子。”

徐方正：“再好看也不是你的，人家就是天仙，跟你有什麼關系，是吧景哥？”

“確實沒關系。”

時景一直沒理他們幾個，直到這句才頗有同地點頭，“起哄，多做事，你們忙吧，我去吃飯了。”

學神高冷淡然地走開，留下一眾男生在后悲慘狼嚎。

“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我就說他倆有戲吧，那帖子被刪了以后，我傷心了好久呢。”

“難不自己績好到極致的人，本不care對方考幾分了？”

余葵載著一沓卷子，騎行回家的路上，覺渾都是使不完的勁兒。

分明從沒喝過酒，卻又莫名到了醉意，晚風吹來，腳底輕飄，有種踩在云端的不真實，喜悅而快樂。

時景拒絕為另一位生加油，卻把自己親手寫的筆記送給了，還借了一班的部資料。

這樣明目張膽的區別待遇，怎麼淡定得起來？

晚上，向下自習，也敲門給送來了幾份英語卷子。

余葵轉回椅子，抿角，努力克制著外泄的快樂，“你給晚了，全套我都已經都看得差不多了。”

“這資料只有我們班有啊，誰給你的？”

目落在桌面攤開的筆記本上，向神猛地驚訝起來，“時景的字？他還給你了他的課堂筆記？”

“嗯——”

余葵淡定應著。

“我們班人問他借，他說送人了。窩草，他不會是喜歡你吧？”

向像是被雷劈了一般，臉上空白了幾秒，然后很快，又自顧自否定自己的猜測，“不對啊，你們倆一點都不搭，格相差那麼大，他可能就覺得你可的，想跟你做朋友……”

雖然說的是實話，但余葵還是有點生氣。

“跟我不搭，跟誰搭，你的神譚雅勻嗎？你希他倆在一起？”

余葵把卷子扔回他懷里，把人推出門。

“哪涼快哪兒呆著去吧。”

向站在門外，直到他媽出來倒垃圾，才奇怪喊他，“你這孩子，黑漆漆地在這兒發什麼愣呢？”

夏夜的蟬鳴擾人，蛙鳴不斷。

向被風一吹，竟有一瞬恍惚覺得，比起余葵，譚雅勻跟別人在一起，好像也沒什麼大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