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坐了兩個多小時的大車, 回到學校的時候，岑可發現符戈格外安靜，像是心里藏著事，恍恍惚惚的。

覺得稀奇, 用胳膊他問：“怎麼了？”

符戈還是很心不在焉, “沒事。”

他總不能說, 他剛剛看見季清洄這個狗東西, 在查看相冊的時候，徑直掠過他們倆的合照，地點開他和小菠蘿的合照。

等看完那張合照后，季清洄看上去滿意, 直接設了壁紙。

至于他們倆的, 這個狗東西從頭到尾就沒有點開過。

重輕友四個字被季清洄演繹得淋漓盡致。

但這都不是重點, 重點是季清洄居然會像個癡漢一樣點開合照, 放大仔細地欣賞了好半天，甚至于還設壁紙。

——這他媽可是季清洄啊！

符戈能不震驚嗎？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家竇初開的頭小子呢。

哦，至于他剛剛不知不覺的又當了個拍照工人這件事, 他是直到看見季清洄這個行為才反應過來，人家那哪里是想和他拍照留念啊？分明是怕小菠蘿覺出異樣，才拉著他也拍了一張，這樣主提出拍合照的事才不會小菠蘿覺得奇怪。

符戈知道自己是個工人, 但是他當工人的次數怕是遠比自己想象的多。

嘖。

真的是心積慮的心機boy, 無時無刻不在籌謀著欺負人家。

他知道季清洄是來真的, 但直到今天，才知道他遠比自己想象的還要認真。

——這怕是了真心吧？

豈止是只想談個啊？分明就是栽人家上了, 而且還爬不起來的那種。

符戈都怕他知道得太多會被滅口。

有些同學的家長已經在學校門口等待, 準備接自家孩子回家。

溫聽蘿都不用想, 就知道肯定有自己的家長。

果然，和溫辛了個面，就看見溫常賦在朝他們用力地揮手。

其他同學也都在找自己的家長，校門口熱鬧不已。

溫聽蘿和溫辛一道朝溫常賦走過去的時候，好多人都看見了。尤其是生，忍不住頭接耳——沒想到溫聽蘿家的條件這麼好嗎？

不過他們倆和程蘊到底是個什麼況？

一直有人好奇，但是一直沒有人得到過答案，只有無數種猜測在同學間廣為流傳，尤其是在生之間。

當初程蘊剛來的時候大家都知道家庭條件好，和形最鮮明對比的自然就是同為轉校生的溫聽蘿。一班的幾個生很關注這些，們都想和看上去家境就很好的程蘊做朋友，每天都主往上湊，相反的，對溫聽蘿也就不怎麼搭理。

可沒想到這才過去多久，們倆的姓氏互換了不說，溫聽蘿的家庭條件也一下子躍了上去。

只不過溫聽蘿為人很低調，和程蘊是兩種事風格，從來沒和大家說過家里的事，也不曾引以為傲地憑此去吸引結朋友，所以這件事就沒掀起太大風浪，只是有私底下的猜測在傳播。

——在諸多猜測中，最靠譜的一個猜測是們倆都去了對方的家。

畢竟一個改姓程，一個改姓溫，這樣偏巧的互換，偏巧都不是別的姓。除了這個猜測，他們怎麼也想不出更合理的解釋來。

有人去問過程蘊，但閉口不言，總是沉默，而且的心最近也是眼可見的不大好，也有點側面印證了這個猜測。畢竟由儉奢易，由奢儉的話，誰能開心得起來呢？

在這個猜測之后，那些生試圖更改過迎合對象，主和溫聽蘿說過好多次話，但是現在溫聽蘿本不怎麼理們，以前怎麼樣，現在就還是什麼樣。

好多人都已經在后悔，早知道當初就跟岑可一樣，在剛來的時候就對主點了。

現在好了，人家又不是傻子，哪里會喜歡墻頭草呢？

溫聽蘿他們上了一輛黑的豪車，等那輛車開走后，無數八卦的眼神才不不愿地收了回來。

有人問說：“對了，今天程蘊怎麼沒來？”

程蘊也想去的，以前從來沒有缺席過這些戶外活，而且最喜歡的就是這些，往往都是積極又主的態度。

這回還是第一次缺席。

起因是在昨晚。

剛得知要秋游的消息時就興地跳了起來，滿心歡喜地準備開始收拾東西。只是程家注定是什麼東西都沒有的，便想出去采購一些。

手里自然是有錢的，但不能隨便花，畢竟那些是最后的退路。已經開始籌謀著搬出去，不籌謀不知道，一籌謀起來才知道錢有多不經用，是以那些錢本不可能輕易用。

于是便嘗試著和肖來娣說這個事。

以前要是遇到戶外活，媽媽都會陪一起準備東西。

比較馬虎，媽媽則很細心，有些被了的東西媽媽都會幫忙補充好。

們一起準備東西的畫面好得覺得會在記憶里珍藏很久很久。當時不以為意，現在再也得不到了才覺得彌足珍貴。

程蘊垂下眼睫，知道肖來娣肯定是沒法和徐亦婉比，但肖來娣的反應，竟是比設想的還要過分。

本就不在意這個事，原本想去就去吧，但一聽到還要拿錢去買東西，肖來娣頓時就不樂意了。

“不就是去秋游嗎？帶點家里的面包，再給你帶個飯盒就是了，還要買啥？”肖來娣覺得自己這樣已經很是不錯了，要是換了溫聽蘿，連飯盒都懶得整，溫聽蘿自己整去。也就是看眼前這個貴貴的，要是不給準備，說不定真要死在外面，才勉強愿意個手。

程蘊瞪大了眼——什麼？帶個飯盒？

氣急地跺腳：“誰去秋游會背著飯盒呀！”

“怎麼不會了？背個飯盒怎麼了？嫌丟臉啊？大不了我明天給你多帶點。”

“——我不要！”

不僅是飯盒的問題，肖來娣對這件事本就不重視，別說是和一起準備，就連給幾十塊錢去買點零食都不肯。

一開始程蘊是帶著點期待地來同講的，到最后兩人不歡而散，程蘊被氣得不輕，扭頭準備自己出去買。肖來娣知道準備出去花錢，愣是把人攔住：“都說了不許去！不當家不知道柴米油鹽貴，你就知道花！你哪來的錢？啊？給我老實代！”

程蘊快氣瘋了：“你本就沒給過我錢！”

“給你吃給你喝，你還要什麼錢？對，我沒給過你，不過看起來你手里也不缺，是不是溫家給你錢了？”

眼看著肖來娣不僅不給，甚至還準備往里掏，程蘊又是不可思議又是委屈至極。

偏偏再怎麼委屈也沒人來哄。

以前但凡表現出一點委屈的意思，都要被全家人齊上陣一起哄開心的，可現在呢？——就沒人給眼神！

是程家人不會哄人嗎？——并不是！程小哲只要癟一下，他們都會著急得不得了，有求必應地去哄他，舍不得他哭！他們只是沒有像在乎程小哲那樣在乎而已！

程蘊肺都要氣炸了。

第二天早上賭氣地睡著懶覺，沒有起來去集合，肖來娣也就沒管，甚至比起得還晚。

程蘊不是不能去，可被肖來娣整得完全沒有任何興致，今天就算是去了這個秋游也高興不起來，索不去，留在家里擺著冷臉試圖肖來娣意識到的生氣。

——當然，結局是肖來娣完全不在意，該做什麼就做什麼，毫沒被影響到。

程蘊更氣了。

又氣又委屈。

這真的是的媽媽嗎？

為什麼會有媽媽這麼討厭？一點也看不出來肖來娣對的。

如果說從前是在里長大的孩，那現在，所接收到的意完全是枯竭的狀態。

程蘊無法想象溫聽蘿以前到底是怎麼過來的，那可是十七年，還包括了最需要照顧、呵護、父和母的嬰兒與時期。

只是想想都覺得窒息。

忍不住想了想——

如果是溫聽蘿，應該也會有那麼多怨氣，甚至……只多不。如果是溫聽蘿，一定也迫不及待地想換回來，一定也想回到的原生家庭去，至得嘗一遍自己曾經過的苦吧！

程蘊咬了咬，等到晚上，看見班級群里同學們的各種曬照，更是后悔起來為什麼沒有跟著一起去。為了和肖來娣慪氣而沒有去秋游——真的是不值得！

真的好討厭這個家，不，這里本不是一個家。

這里只是程小哲的家，而不是的家。

他們也只是程小哲的父母，而不是的父母……

程蘊其實有很多話想和溫聽蘿說，尤其是在回到這里以后，的傾訴簡直表，而且是只想對溫聽蘿傾訴的傾訴。

——因為很多事，知道也是溫聽蘿經歷過的，所以只有溫聽蘿能和共。

最初的時候，的緒很激，但現在，已經平靜了很多，更多的是帶著一種認命的悲哀。

不過提出去的好友申請，結果全都一樣——石沉大海。

在聽到門外程小哲的哭鬧聲時，程蘊嫌惡地蹙起眉，瞪了房門的方向一眼——即使程小哲看不見。

給王大志發了條消息：【老師，現在還可以申請住校嗎？】

要是住在外面，會比住在學校里面麻煩一些，如果可以，程蘊想申請學校的單人間。

已經考慮得足夠久，一直沒有勇氣邁出這一步，直到今天。

王大志沒有那麼快回，程蘊著手機半晌，打出去一個電話。

蜷在床上，抱著自己的膝蓋，等著電話接通。

-

溫辛今天的力消耗了個，吃完晚飯就打著哈欠回房間睡覺去了。

溫聽蘿還好，只是淺淺的疲憊，但見狀，也跟著一塊兒回了房間。

——從剛才在車上開始，就不住地出神發呆。

心里藏著事，怎麼也不寧靜。

雖然后面季清洄說了一句是逗的，但是又怎麼可能真的信。

當時的尷尬是緩解了，等事后回憶起來，心又怎麼可能平靜。

——他是來真的吧？

溫聽蘿“啊”了一聲，用被子蒙住了頭。

怎麼會這樣？

那可是，季清洄啊。

他什麼時候從高嶺上下來的，怎麼也不跟知會一聲？

會被季清洄告白，溫聽蘿連在夢里都不會這樣想，因為這一點也不現實。

可是事就是真實地發生了。

剛才的整個畫面都印在了的腦子里，就連耳邊的風速，都仍猶在耳。

每一幀畫面，到現在都仍能清晰地在的腦海里放映。

記得，當時心跳都快停了，腦子里過了一遍認識以來發生的所有事，也沒能料到今天這一幕的發生。

今天真的是給了很多的震撼，就像是抓住的心臟，時不時收一把，不是刺激就是張，全程高能。

也是真的，不知該如何回應。現在回想，覺得當時的反應真的很糟糕。溫聽蘿有點想咬掉自己的舌頭，能不能重來一次？

好在，年雖狂雖傲，但那都是給外人留下的印象。與他接得多了以后，便知道他其實是個很有分寸的男生，知禮識節，很多時候他都能很好地照顧到別人的心——今天亦是如此。

他佯裝無事，只道一聲：“逗你的。”

便化解了全部的無措。

可他越好，現在的愧疚心就越強。

總覺，很欺負人。

當時其實就是卡殼了，張上頭，回答得很快，答案并非經過深思慮。

這個問題，或許可以不用回絕得那麼不留余地，可以更委婉一點。更何況，并非鐵石無，還可以多和他說說話，其實很喜歡他的，這樣的話，也可以他不至于因為被回絕得果斷而傷心失意。

溫聽蘿嘆了第不知道多聲氣。

可是季清洄，現在在一起，就是早呀。

你可是好學生，你怎麼能有早的苗頭呢？

溫聽蘿再次把自己埋進枕頭里。

——悶死算了！

“這世界在不停開花，我也想放進你心里一朵。”

眼前一片黑暗的時候，這句話不住地在耳邊回響。

帶著他特有的聲音磁，低沉沙啞，卻又帶著極致的認真。

還有那朵小花，被收進書包，妥善放好——扔是舍不得扔的。

的心里，震得快把天給掀翻。

有一粒種子落在心底最的土壤上，悄悄發芽。

是來給送水果的徐亦婉敲門，才打斷了將自己困在自己的小世界中的掙扎。

徐亦婉怕今天累壞了，提議說要不要泡會腳，松泛一下。

溫聽蘿想想，便也沒有拒絕，和一起去泡腳。

他們好像都很擔心今天會累壞。

溫聽蘿同說自己以前干的那些力氣活，比如扛米，比如扛煤氣罐，還有去山里挖東西，這都是常事，經常消耗大量力，從天亮忙到天黑，所以今天這點運量對來說是可以承的。

徐亦婉握著的手，輕輕挲著，說不出話。

是啊，之于阿辛這樣生慣養的孩子而言，出去這麼一天，回來直接倒頭就睡，睡得正香。但蘿蘿從小便這樣辛苦的話，爬座山對而言本不算什麼。

可是徐亦婉心疼。

蘿蘿當初是早產，早產的孩子更弱些，從蘊蘊時起他們就在小心地呵護，呵護習慣，一轉眼就呵護了這麼許多年。可是他們呵護錯了呀，真正早產的兒，在另一戶人家盡艱辛，什麼苦都給吃完了。

了蘿蘿的頭發，心頭酸不已。

“我們蘿蘿好厲害呀。”徐亦婉輕聲夸獎著孩子。唯一一件好事是蘿蘿現在的素質很好，這也是唯一還能覺得欣的一點了。

溫聽蘿心里有個小尾在翹起，甚至還開始搖。

忍不住分了更多：“那時候去山上挖野菜，我挖的野菜經常都是最多的，一整天下來，他們框里裝的都只有我的三分之二。不過這個不重要，后來挖著挖著，我發現有大人在收購從山上挖的藥材，于是我就去學著認藥材的樣子，再后來，我只挖一點野菜應付家里，其它時間都跑去找藥材挖藥材了，藥材很值錢，存多了的話，是一筆不菲的收。”

徐亦婉有些驚訝，沒想到蘿蘿從小就這樣有生意頭腦。

的腦子是真的很靈活，即使在那樣的環境下，即使本沒有人教，即使邊的小伙伴都只知道挖野菜，也能自己挖掘到途徑去改變既定的現狀。

那時候才多大呢？徐亦婉實在難以想象這孩子該是有多聰慧。

更難以想象的是，要是從小就付諸心好好培養，那現在的蘿蘿，又會是什麼樣的？

有一種長足的憾是，錯過了塑造孩子最可塑階段的時期。

徐亦婉抿著，心里怎麼也走不出來。

想，這一輩子都很難走出來曾經的憾了。

這簡直是拿著刀子在一片片地割心上的。

人去調查的事，丈夫也是支持的。他們一起研究了很久，最終決定下周親自帶著人去縣調查當年的事，尋找證據。

不允許這樣的意外是人為。

一一毫的可能都要去查清楚，要麼確定是人為、抓出背后的人，要麼就準確地認定這是意外。沒有第三條路可走。

若是人為的故意，絕不會饒過那個人。

徐亦婉眼里掠過一道兇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