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年的夏天要到了。

那個炙熱、翻涌熱浪的夏天, 即將覆過春天而來。

季清洄快步走在香樟樹下，溫聽蘿追趕著他的步伐：“別走哎——”

在心里腹誹，難得地想說臟話——

該死的, 這家伙怎麼這麼長，走起來跟飛一樣。

用了好大的力氣，還是沒攔住人, 跟在他后面, 有些氣地抱怨了句：“季清洄，你別走了，我快追不上了。”

溫聽蘿隨口說完, 就認命般地繼續追。

可哪里想到前面的人忽然停住腳步，埋頭追, 也沒注意到他停下，于是就那麼悶頭撞上他的后背。

“唔——”

下意識捂住鼻子往后退。

“你停下來做什麼——”口而出。可等說完后，又想起來自己剛剛說的那句：【你別走了，我快追不上了】。

溫聽蘿一愣。

是因為說的那句話他才停下的嗎？

忽然就不忍心再兇了，甚至為自己剛剛口而出的“兇”到愧疚。

唔, 季清洄……

真就，已經對縱容到了這個地步了嗎？

忍了又忍，還是沒有忍住, 眼里升起了淚意。

季清洄手拉住, 探頭去看手捂住的地方, 撞得這麼疼？眼睛都紅了？

溫聽蘿咬了咬, 拉住他的袖子晃了晃。

他覺得這樣好像是在撒。彎道：“喏, 被你追到了。打個商量, 別哭。”

溫聽蘿又破涕為笑。

真的是……

哄小孩呢？

他想拿開的手看看, “真撞疼了？”

“一點點。”拉著他的袖子不肯放, 一邊拽著一邊接著往前走，整個人半賴在他上，“我看了……那封信。剛剛是逗你的，誰你寫那些話。”

“是嗎？我都忘了，我寫了什麼來著？”

“……”溫聽蘿毫不客氣地踩向他。

隔這給挖坑呢？當聽不出來麼？

他悶著聲笑。

有種定律是，某些事要麼一直以來怎麼也撞不見，但只要撞見過一次，之后就會經常再撞見。

王大志遠遠的在后面看著這倆孩子的背影，瞇著眼，喝了口茶水。

他幽幽嘆了口氣。

一想起那日在他面前坦然起誓的年，他就忍不住搖頭。

最終他還是裝個瞎子——什麼也沒看到，默默地往停車場而去。

-

校考績出來了。

在高考前的最后一場考試上，季清洄和溫聽蘿終于打破了一分之差的魔咒。

這次他們終于不再是差一分。

——在看績表時，溫聽蘿愕然得檀口微張。

岑可等不及地湊上來看。

等看清分數和排名后，眼睛，又確認了一遍。

——好家伙，只能說好家伙。這兩人還真是滿滿的牽扯，每一次績出來都要人懷疑自己的眼睛有沒有花。

等確認完不是自己眼花后，岑可的第一反應就是出聲：“平分了？平分了！”

周圍人齊齊涌過來看：“什麼什麼？什麼平分？”

“臥槽！平分！”

“并列第一！”

“臥槽臥槽我沒眼花吧？”

“謝謝讀了三年書在最后一回考試上我開了眼！”

季清洄挑眉看著前邊的人驚訝，直到溫聽蘿從驚訝中回過神，才有空將眼神落在他上。尖著朝他撲過來：“啊啊啊終于不是差一分——！”

興中，溫聽蘿地摟住了他，一邊抱一邊跳。

但也就是那麼五六秒。

又將他松開，看每科的分數去了。

這個擁抱像是一陣風，迅速地吹過來，又迅速地吹走，毫無痕跡。

季清洄拉都拉不住，懷中驟然一空，嘖，有些失落。

符戈著笑，拍拍他肩膀：“你就認了吧。雷霆雨，皆是君恩不是……”

季清洄笑罵：“滾蛋。”

看他心還不錯，符戈好奇地問：“你這寶座一下子就從一個人坐變了兩個人坐，不嫌窄啊？”

季清洄云淡風輕地掃他一眼：“爺樂意。”

符戈抱拳：“行，你贏了，是我格局小了。”

可不是樂意麼？

那是他未來朋友。跟自己朋友坐在同一把椅子上，有什麼嫌窄的。

他怕是還不得。

符戈想起什麼，問說：“你跟我說的那事兒，高考后去海島，真的假的？要是真的話我就跟岑可說了？”

“去說。”

他惜字如金。

符戈卻半點兒不嫌棄，屁顛屁顛地應了。

季清洄的目鎖在不遠的溫聽蘿上。

小姑娘就是容易高興。

而且高不高興全寫在臉上，是一副沒有留白的畫作。

溫聽蘿當然不是一個忘恩負義的孩。

這段時間他對的幫助的效果無疑是明顯的。能穩扎穩打地進步，直到達到今天這樣的水平，那可離不開季清洄的功勞。

與他一道回家的這一路上，都還在高度的興之中，不停地拉著他發瘋。

走著路，都想牽著手，然后將手高高晃起、前后晃，樂此不疲。

季清洄著眉尾在笑，“溫聽蘿，你怎麼這麼稚。”

“這心未泯謝謝。”

他哼笑了聲，忽然停住腳步，將人拉過來，扣十指后才若無其事地接著走。

“要牽就牽得一點。”

“……”

今天高興，不跟他計較。

這個績對而言那可是史詩級別的進步。

被這一分了多久，都快記不清了，不管季清洄是有意還是無意，反正這一分就跟座大山似的挪不。

而這一次，終于擺了這一分的桎梏，跟季清洄平分啦！他們倆的名字，是并列寫在同一行的，在某種程度上，終于功地與他并了肩。

他們站在高三年級的最頂端，并肩而立。

——終于在云端與他會和。

只是想想，溫聽蘿都覺得很開心。

而且，闖過這個跟被施了法似的“一分關卡”，有一種終于突破了自我的極限與桎梏的暢快。

雖然表面上看著只是一分的差距，但是實際上的意義可遠比這一分要重得太多太多。

在高考之前，這無異于是一個巨大的驚喜和禮。

走到最后，要分離的時候，季清洄扣住的后腦，將向自己。

他俯首，在角輕落一吻。

“很棒。”

“高考繼續。”

“我們要在頂峰相見。”

他的聲音像是會蠱人。

不然為什麼溫聽蘿會覺得那一刻自己的心跳瞬間失防。

-

再過幾天就要放假讓他們回家自習，高三的同學們在學校的復習時間進倒計時。

這幾天的晚自習，老師們也不再占用他們的時間，只大家自主復習。

季清洄撐著腦袋盯著前面的人，忽然手了下。

溫聽蘿偏過頭看向后面的方向：“嗯？”

季清洄：“跟符戈換下。”

溫聽蘿：“？”

“坐過來。”他低聲說，兩人像是地下黨接頭。

溫聽蘿看看周圍，也低聲和他說話：“干嘛呀？”

季清洄有理有據的：“一起復習，都最后幾天了。”

“這是在學校。”按著跳的太，咬牙道，示意他收斂一點，別太囂張。

季清洄不以為意，慵懶道：“兩個年級第一一起學習，有什麼問題嗎？”

好像是的……

即使是老師走過來看見，好像確實也沒什麼問題？

說不定他們還要樂見其地慨一下，問問他們有沒有不會的題目。

溫聽蘿有被這人腹黑到，但還是不太想。

岑可也站出來占人：“喂季清洄，這是我同桌哎，每天被你占著還不夠，現在還準備把人給我拐走啊？”

符戈也看熱鬧不嫌事大：“就是，你問過我意見了麼就要把我位置換人。”

還團結。

站出來一起抵他這個“外敵”？

季清洄輕飄飄掃他們一眼，就提了兩個字：“海島。”

符戈：“……”

岑可：“……”

在溫聽蘿聽得一頭霧水的時候，這兩人竟然齊齊倒戈。

符戈：“我的位置您隨便用，想換誰換誰，我自己滾走。”

岑可：“拐走吧拐走吧，您隨意！反正也不差這一回。”

溫聽蘿：“？”

愕然。

這麼容易，就全倒戈了？

發生了什麼？怎麼看不明白？

還沒等反應過來，符戈已經抱著書包站面前，微笑地看著。

溫聽蘿：“……”

默默地開始收拾書包，收拾好后起，讓符戈坐進去。而自己……則默默地坐去了符戈的位置。

季清洄不費吹灰之力就得了逞。

溫聽蘿還是想不通，揪揪季清洄的服，問說：“你剛才說的是什麼？什麼海島？他們為什麼——”

季清洄就勢握住的手，“沒什麼，一個游戲里的東西。”

溫聽蘿往回了，沒能將手回。有一種進了狼窩就再也回不來的覺。

瞪了眼這匹惡狼，“學習！”

他角懶洋洋地掛著笑：“遵命。”

溫聽蘿的耳紅了一片，完全失守。前面的兩人一陣惡寒，看不過去了，真的快看不過去了！

晚自習過半。

所有的燈忽然暗下。

在小小的驚呼聲中，學生們有一瞬間的慌。等冷靜下來才發現是停電了。

有老師趕跑過來通知：“應該是電路出了問題，大家不要慌，先休息一下，馬上就會來電的！”

同學們大聲應著好。

他們做了一晚上的題也做累了，正好可以趁著停電的機會休息一下！

一片手不見五指的黑漆漆中，響起陣陣歡呼。

學生時代的晚自習，最令人期待的應該就是停電了。偏偏概率極低，這三年來他們沒能遇到幾次，誰能想到在高考前停了呢？

大家都有些短暫地如釋重負的輕松，剛才還咬著牙繃著神經，這會子忽然就放松了下。有的同學往外跑去，在走廊上吹風閑聊，也有的還坐在位置上，和同桌說著話，等著來電。

就在一片黑暗中。

溫聽蘿偏頭想找季清洄。

上卻忽然印上一片。

溫聽蘿瞪大眼，難以置信地瞪著眼前的人，心臟隨之劇烈跳起來，砰砰砰，幾乎要跳出膛——他在做什麼！他怎麼可以這麼大膽！這是在學校！旁全是同學！他竟然敢！

季清洄真是狂妄放肆到了極點。

即使如此還不夠，他在的上輕咬。

溫聽蘿的腦袋轟隆一聲炸開，的整個神經都麻痹了。眨了眨眼，給不出反應，似乎只要一眨眼，就會被周圍的人發現他們在接吻。

要瘋了。

被他帶瘋的。

——是的，他已經瘋了！

這不是瘋了是什麼！

分分秒秒在溫聽蘿的腦海里被無限放大拉長，每一秒鐘都過得如此漫長。以至于無法分辨在現實世界中，到底是過了多久——或許只有一瞬間？也或許，確實是過了好一會。

忽然生出一陣刺激來。

拉下燈后，他們在人群之中肆意接吻。

的整個學生時代都不曾有過這樣大膽的事。

溫聽蘿忽然想起一句歌詞。

——他們在高朋滿座中將晦意說到最盡興。

這句歌詞太過人。

以至于的心跳還在不斷加速。

的張不是沒有道理。

下一秒，更張的事就發生了。

——頭頂的所有白熾燈嘩啦一瞬間全亮了。

整個世界瞬間恢復明，頃刻間，重新亮如白晝。

他們像是在地下的人，燈忽然盡數打在了上。

晦的意也倏然被揭開在所有的亮之下。

那一瞬間，溫聽蘿的心跳都快停了。

是張的，是刺激的。

而上的，在以都沒反應過來的速度離開了。

溫聽蘿眨了下眼，本反應不過來。

這一切都發生得太快，也太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