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星其實不太清江言琛現在的態度是于什麼初衷。

要說不甘,似乎不太可能。

要再說因為偏執，確實也不確定——因為真的不太了解這個病癥，但就目前來看,除了對偏執不懂回頭以外,他對其他事似乎過于淡漠。

顧星真仔細想了想，這種病真的能治好麼？

又或者,像其他心理疾病一樣，解開心結,就自然而然正常了？

顧星思慮了一路,也沒尋到一個標準答案。

在偶爾的間隙里側目看著車窗上他的剪影。

半張側臉沒在黑暗中,飛馳而過的路燈在他的臉上留下轉瞬即逝的影子。

車子駛隧道，線明滅。

他的睫微垂,扶著方向盤的手微。

有那麼一個瞬間,封存的記憶閃回。

后知后覺,的整個高中生涯都有江言琛的影子。

在臨江一中的時候,路過二班的教室,后門開著，江言琛一直坐在最后一排，那時想，大概是因為他太高了。

去接水的時候不經意地看了一眼，江言琛有時在跟同學說話——較大的概率是講題,又或者是宋時軼跟幾個男生纏著他說話,他轉著一支筆，手指修長，顧星想，那應該是一雙很適合彈鋼琴的手。

又或者看到江言琛獨自一人坐在座位上解題，手中握著一支再普通不過的中筆。

只是偶然的一眼。

從沒看到,也從沒注意過。

他會在肩而過的那一瞬間屏住呼吸。

等路過后，才佯裝不太經意地向走過的方向看去。

-

到酒店的時候已經是晚上接近十點了。

海豚灣酒店是個半島酒店，周圍有個很大的人工湖，甚至還專程做了人造沙灘，白的細沙，確實是繁華市區里環境優越的度假酒店。

酒店的設計也確實現代化，四面全落地窗，明亮而極富設計的嵌燈飾，郝佳米說海豚灣酒店還是云閱集團召開發布會的優選酒店。

顧星也不是很困，就是今天這一折騰有點累，下了車后跟江言琛道了個謝，就跟著郝佳米上樓放東西。

兩人又一起下樓去餐廳吃飯。

坐了一路的車，郝佳米都打起了哈欠，餐廳是明廚現做，中西餐結合。

郝佳米端著餐盤隨便選了點蛋糕和壽司，準備吃了回去睡覺。

顧星也不是很想如江言琛所說的那樣去麻煩別人，就隨便挑了點水果墊了墊，結果兩人從餐廳出來的時候，遠遠看到酒店門外停了一輛保姆車，兩人不由地多看了幾眼。

“誒，我好像知道那是誰了。”郝佳米神了一點。

“誰？”顧星兩耳不聞窗外事，一時間也沒反應過來是誰。

“邱遇楓，應該是他到了，不過現在也太晚了，咱倆也得睡了，明天我們簽約之后商務晚餐，估計他之前說的想喊你一起吃飯，怎麼也得晚上七點后了。”郝佳米估了一下，也知道顧星不太跟人說話，拉著的胳膊去電梯那，“走，咱們先睡去了。我都困了。”

顧星也沒什麼意見。

兩人的房間是商務雙床房，房間自帶一個臺。

顧星熬夜大戶了，沒睡意，郝佳米洗漱后直接睡了，顧星抱著畫板，留了一盞閱讀燈，默默畫了會畫后才躺下。

只是躺著也干的，以前不怎麼看手機，但現在好像不一樣了。

顧星手機上也沒多件。

只是側躺著，一次次沒什麼意識地按亮屏幕，然后看著手機的屏幕慢慢熄滅。

在這樣來回了七八次的時候。

手機終于震了一下。

上方彈出了江言琛的消息——

【明早我讓客房給你送早餐。】

顧星只知道，看見這條消息的時候，懸停的心臟悸。

如石子投湖中，泛起了圈圈漣漪。

的手指停留在屏幕上，輕輕了一下。

大多都是江言琛給發的消息。

極有什麼回復。

顧星覺得自己今天應該回復一下，想到那條被塞到掌心里的阿爾卑斯糖，無從揣測那時江言琛在想什麼。

顧星也很會花費時間和力猜測別人的想法，可現在就在這樣做。

是因為仍然銘記著以前的習慣嗎？

回想，自己那時看起來也不像低糖發作的樣子。

顧星猜不，想打幾個字，刪刪改改，最終發了一句晚安。

江言琛洗完澡出來的時候準備直接睡覺的，因為本來也沒想過顧星能夠給他什麼回應，但睡前看了一眼手機。

顧星其實發了兩條信息。

一句晚安。

另一條是個晚安的表包。

江言琛拿著手機，翻來覆去看著這兩條消息。

像是確認。

發梢的水珠滴在屏幕上，他了，屏幕短暫地失控，那兩行字上下滾。

江言琛像是終于確定，他淡淡彎笑了笑。

像浮游于深海中的夜航船。

終于在某個漫長寂靜的深夜里，終于收到了訊號。

-

顧星依舊是畫畫畫到了早上六點多。

甚至是有點刻意。

因為想避開見到邱遇楓——向來不是很擅長理什麼人際關系。

所以想晚點睡，第二天直接睡到上午晚餐結束。

但早上六點多睡，對顧星來說還算是早睡早起了。

所以下午一點多醒的時候，真的算是時間還早，顧星起床后，正好卡著兩點鐘開門，客房服務正推著餐車準備離開。

顧星瞬間想起了那會在家的時候。

江言琛半小時就讓應林給送一次飯。

怕不吃冷了。

顧星開門的時候問，“你是一直在送嗎？”

“對，江總說從上午十二點開始半小時送一次。”

顧星果然猜對了，說，“你別送了，我自己去餐廳吃吧。”

“好的。”

顧星也不是很想拖延，昨天郝佳米告訴他們六點多才能忙完，今天正好起早了，那就早點下樓吃了飯畫會畫，四五點回房間好了。

顧星也確實這麼做的。

結果三點半的時候。

顧星是坐在酒店自帶的清吧畫畫，正垂頭勾線的時候，聽見了不遠傳來的腳步聲，然后就是一道男聲——

“顧星？！”

顧星茫然抬頭，往外面看去。

墨菲定律是準的。

越不想來什麼，越來什麼。

郝佳米抱著文件，旁邊有個個子很高的運系男人，還有另一個矮矮胖胖的男生。

江言琛和應林沒什麼表的走在一邊，能看得出來江言琛是全場最冷臉的一個，說話應該都被應林代勞了。

喊的那個是矮胖的男人。

顧星記憶力也不算差。

一下就想到了那是沈浩然，也是青昭市的老同學了，還是郝佳米的同桌。

眼下肯定不能裝不認識了，顧星只能抱著畫板站起來著頭皮打招呼，“好久不見啊。”

“嘿星星還真是你！剛剛下樓的時候我就看到咖啡廳坐著一個姐姐，那氣質一下就讓我想起你了！”沈浩然笑的憨憨的，看著憨厚的，他走過來說，“我在國家隊當生活實習助理呢！”

“得了你還好意思說，沒想到啊你沈浩然，大變樣了。”郝佳米用胳膊肘捅捅他，“星星，我都沒想到沈浩然這丫真去了國家隊當營養師。”

“你別瞎說，我還沒到那位置呢，我現在實習著！”沈浩然尷尬撓撓頭，“還兼職做隊里的跟班營養助理，在他們外出的時候跟著，現在邱遇楓可是我們隊里的明星運員呢。”

顧星多知道一點。

沈浩然以前上學的時候就很喜歡籃球，奈何高重都不達標，也進不了學校籃球隊，還老被其他男生開過分的玩笑，但顯然沈浩然樂天，從來沒往心里去過。

后來大學，約看沈浩然發過朋友圈，選了個營養學，好在朋友圈立誓：進不了籃球隊，就進籃球隊的后廚。

當時不怎麼發朋友圈的宋時軼還調侃了幾句：也行，曲線救國。

沈浩然嘿嘿笑，“星星你還記得嗎，邱遇楓！”

“……”

“以前來青昭市找過你！”沈浩然還好心提醒，“你不記得啦？”

這話一出來。

顧星不著痕跡地往江言琛那邊看了看。

他目恰好往這兒一偏。

目有點涼涼的，算不上好，算不上不好。

但著實讓顧星心臟一窒。

顧星保持著禮貌客氣，誠實的溫聲說，“可能過去了太久，記得不太清楚了。”

“那我介紹一下，顧星，可是我們青昭中學的校花，說起來，我們四個還都是同學呢，郝佳米我同桌，江總是顧星同桌。”

“星，好久不見啊，以前在臨江那一年，都沒怎麼跟你說上話。”

邱遇楓溫聲說著，他高有一米九多，但也就比江言琛高了幾厘米。

“你倆也同學啊？”沈浩然一驚。

“我們先去吃飯，一邊吃一邊說。”郝佳米張羅著帶路。

這下顧星想跑都跑不掉了，只能慢吞吞地跟上。

“嗯，我和顧星都是臨江一中三班的，”邱遇楓脾氣很好，笑起來的時候很開朗，“只是我育特長生，長時間訓練不怎麼在班里上課，高一的時候已經在省隊跟隊訓練比賽了。”

顧星對邱遇楓也沒什麼特殊的記憶，因為兩人確實沒怎麼見過面。

臨江一中每年都有一些以優秀特長生份進來的學生，邱遇楓就是如此。

幾人說著，侍應生帶著他們去了樓上的包間。

后現代國風設計的包間別有一番雅致味道，以簡約和典雅為主，許的極簡風配花做的裝飾。

桌子也是中式長桌。

顧星和郝佳米坐在一起，三個男人坐在對面。

應林適時地出去，“我去看看后廚那邊。”

顧星覺得氣氛有一點微妙。

因為整個飯桌上，最開心的還是沈浩然。

——以前在青昭中學的時候，沈浩然最佩服的人就是江言琛，宋時軼還酸溜溜說過，沈浩然妄想替代他的位置當江言琛的跟班。

顧星說不上來哪兒不太對，江言琛一言不發，整個人冷淡的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