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星的驚嚇不輕,保安幫撿起地上的袋子和鑰匙，顧星卻仿佛看著什麼骯臟的東西，怎麼都不肯手接。

保安還以為顧星脾氣不太好——因為的長相和氣質,冷臉的時候確實看著很難通，加之住在這里的都非富即貴，有刁蠻脾氣理之中。

于是保安讓大廳的前臺把東西幫顧星送上去。

顧星也沒手接,電梯到家，顧星臉還是不太好看，前臺幫把袋子和鑰匙放在門口的鞋架上,告訴有什麼事可以按墻上的呼鈴。

顧星點點頭。

前臺這才放心離開了。

這里是一梯兩戶的大平層，也就是這一層除了和江言琛外再沒別人。

走廊上格外的空。

地上鋪著淺灰的地毯,踩在上面一點聲音都沒有。

墻壁上嵌著壁燈,還掛著幾幅歐洲田園風的油畫。

顧星站在走廊上,周圍一點兒聲音都沒有。

這種死寂不亞于凌晨時分的馬路上,偶爾駛過了一輛車子，轟鳴后沉重的空曠。

顧星忽而覺得很難過。

明明這麼多年早就習慣了所有的緒自己消化——那是因為一直清楚,自己沒有人可以依賴。

小時候很依賴媽媽,周末肆無忌憚睡懶覺因為有媽媽起床,給做好早餐,

那年在青昭市,第一次重新會到那樣的覺——黑夜也可以安心地往前走。

顧星鼻子驀地一酸,吸了口氣,抬手了眼睛，最后拿起了鑰匙,打開了門進房間。

天都已經黑了，忘記了開燈。

電腦屏幕也已經進了待機模式，整個房間如一個閉的大黑箱子,手不見五指。

顧星背靠著門，慢慢蹲在地上。

不太確定自己在等什麼。

看了一眼手機，20:45。

十一點的時候，應林大概會來給送夜宵。

晚飯時，沒有問，應林主說，江總要是忙完得早，明早八點多就能回來。

顧星只是安安靜靜的坐在地上，眼睛然，腰也不太舒服。

現在這狀態，也不是很想繼續畫畫了。

覺得時間好像很漫長，又好像就在須臾之間——

門外似乎又傳來了電梯開門的聲音。

顧星起先也沒有覺得是江言琛會回來，好像只發了幾分鐘呆，也不至于直接到了明天早上。

結果的房門被人很輕地敲了三下。

悉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顧星，我提前回來了。”

房門很輕微地震。

顧星一聲不吭。

結果下一秒，的手機發出了消息提示的聲音。

是江言琛給發的短信——

【我提前回來了。】

因為之前在畫畫，怕錯過外賣電話，常年靜音的手機重新開啟了消息提示。

所以那一道提示音很響亮。

江言琛站在門外，似乎有些訝異，他沒走，“顧星？”

顧星還是坐在門后不吭聲。

江言琛不太確定是怎麼回事，顧星家門前的鞋架上空空的，只放著一個塑料袋。

里面一盒布芬緩釋片，一盒緩解疼痛的膏藥，還有一瓶眼藥水。

結合最近這一周，顧星閉房門，他一周都沒見顧星出過門，不免得擔心起來。

宅也不該是這種宅法。

江言琛又敲了敲門，“顧星，你還好麼？”

顧星想說一句沒事，一張口，鼻子更酸了。

怕他聽出意外，咽下了到口的話，慢慢打字跟他說，【我沒事。】

江言琛又敲了兩下門，這回沒再說話。

顧星默默坐在地上，無端心里更難了，也說不好究竟因為什麼。

只是想，或許還是因為自己的潛意識在作祟。

——因為江言琛不會走。

因為知道江言琛在。

江言琛那邊似乎靜默了，而后過了很久，聽到了開門聲，關門聲。

理應松一口氣，可心口卻仿佛被揪的更。

像站在懸崖上，平靜地、甚至是冷漠地看著對方越走越遠。

的心卻在無聲地崩潰：哪怕回頭再看一眼。

也就在這時，手機又響起了提示音。

是郝佳米發過來一個小程序鏈接，是現在當紅的網絡測試，顧星在朋友圈看過朋友們分的截圖，回答一些問題，然后測試你是什麼類型的人格。

“你看這個，超好玩！”郝佳米發過來一條語音，“星星，你測測看。”

顧星覺得擁有這個朋友也是一件很好的事。

的生活封閉寡淡，郝佳米經常給分熱門的搞笑段子，搞笑視頻。

顧星坐在門口，雙曲著。

在黑暗中點開屏幕，一共就十幾道選擇題。

結果出來之前，屏幕上出現了一個旋轉的等待中，空氣里異常的靜謐。

然后結果彈了出來——

【你是百分百的回避型依人格，即便很喜歡一個人，你也會下意識地逃避。即便你的心儀對象對你表白，你還是會冷漠地轉頭就走。別人越喜歡你，你越被。你喜歡把自己藏起來。如果進一段關系，你需要很多很多明確的和堅定的選擇，和你相并不容易。】

顧星看著這段文字，眼睛模糊，好像隨便做的一個測試，都在提醒：自己一個人才是你的最佳選擇。

顧星不知道自己在地上坐了多久。

的腰更痛了，這像是一場無聲息的抗爭，最終還是決定低頭，開門拿布芬吃了睡覺。

因為長時間屈坐著，起來的時候發麻，扶著墻打開門。

然后就看到。

江言琛站在門口。

不知道他出差去了哪，從哪里回來。

他穿著一件深灰的擋風沖鋒，形括恣意，倚靠著房門，似乎等的有些累，但仍然維持著那個姿勢。

看到顧星開門，他起視線看向。

走廊的很淡，他的頭發掃過眉眼，一雙深邃平靜的眸子徑直地看向。

將的狼狽和沒干的睫盡收眼底。

的眼眶泛紅，整個人很疲倦。

兩人的視線相撞，顧星拎著那袋子布芬，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腰痛的厲害，只能稍稍弓一下脊背緩解。

江言琛就那麼看著，心虛地想要逃跑。

“去醫院看看？”他開口住了，語氣不辨喜怒，目卻沉重地看著，藏著看不懂的緒，“痛了就吃止痛藥，不痛就繼續熬著？”

“我沒事。”

“我有事。”

“……”

顧星地攥著布芬袋子，一聲不吭地沉默了幾秒，啞口無言，清了清嗓子說，“我很忙，我要吃藥睡覺了。”

“去醫院。”江言琛平靜地看著，也沒有住，也沒有拉住，他說，“你想畫畫，也沒什麼必要把自己熬垮掉。”

“……”

“顧星，”江言琛說，“因為是我所以才逞強麼？”

顧星覺得，這像是一場無聲的拉鋸。

從一開始，被他看到眼底的開始，就已經潰不軍。

江言琛沉默地開車帶去了最近的醫院。

顧星只能微微弓著腰坐在副駕上。

“疼多久了？”他問。

“沒多久，”似乎也終于知道自己這樣的回答太刻意，只好又補了一句，“最近幾天。”

“睡了多久？”

“我睡得好。”

“……”江言琛握著方向盤，車子正開到紅綠燈口，異常的安靜，他側眸看向，那眼神仿佛看穿了的謊言。

“我信麼？”

好一會，江言琛風輕云淡地說了這麼一句。

這三個字，真的很平靜。

甚至藏著一點點，不易察覺的失落和嘲意。

江言琛抬手，把前視鏡朝轉過來。

顧星一抬眸——

鏡子里的，面疲倦勞累，雙眼皮的褶皺很深，臉很差，甚至有了淡淡地黑眼圈。

——的確。

“對不起。”很識時務地低聲說了一句。

“對不起什麼，”江言琛開著車，說，“我沒有怪你，我只是覺得。”

“……”

他靜默了幾秒，繼續說，“我只想你照顧好自己，不開心也好，討厭看到我也好，照顧好自己。”

顧星的手指掐著手心，覺得心里很悶。

想說，我沒有討厭你。

卻又，說不出口。

只是轉過頭，看著江言琛的側臉。

他安安靜靜地開車，明滅的燈掠影在他的臉上浮，深邃，寂靜，還有一種不言而明的失落。

顧星知道，自己這樣的態度很讓人寒心，可真的也是，控制不住地想要躲回自己的角落。

的回避，刻到了骨子里，像一把遲鈍地刀，凌遲著兩人之間那道無形繩索。

他那麼想要拉住。

可卻希，那條繩子斷掉就好了。

就算墜崖的是，也比拖沓著看他傷要好。

常悲觀地想，他果斷一點走了才好，就不用擔心有一天會失去他。

-

江言琛給顧星掛了個號，去拍了片子。

晚上的醫院人也不多。

走廊上白的燈，讓顧星更加沉默。

仿佛重回了媽媽住院的那段時間。

消毒水的味道充斥著鼻腔。

等待結果的時候，顧星的手腳冰冷地坐在椅子上。

江言琛也沉默地坐在邊。

的手蒼白，指甲因為空調的冷氣而微微泛青。

護士了號。

顧星去取了ct片子和核磁共振。

值班醫生是個老醫生，戴著眼鏡接過來看了看片子。

顧星就坐在椅子上，江言琛跟著進來了。

“你這是腰勞損啊，工作是什麼？”醫生示意過來，顧星坐過去一些，醫生手摁了摁的腰側，“疼嗎？”

顧星微微弓腰，只覺得醫生摁過的地方錐心的疼，疼到倒吸了一口冷氣。

“工作是畫畫。”低聲說著，礙于江言琛在場，不敢喊疼。

“你們年輕人長時間久坐不行，我看你這也不是短期了，得有很長時間，起碼小幾年時間了吧？看看你這片子，有點嚴重了，但還沒到要手的地步，”醫生問，“平時有空嗎？”

顧星莫名覺得很難堪，說有。

“這幾年發作過很多次了是麼？”醫生瞧了一眼，也猜到顧星不太愿意說，“你跟醫生說實話。”

顧星心里很堵得慌——因為覺到，江言琛的視線一直沉甸甸的，看著。

“疼過幾次……躺躺就舒服很多了，有時候痛得厲害就吃止痛藥。”顧星低聲說。

“那是幾次嗎，別拖了，這陣子去康復樓那邊針灸和按一下吧，我給你開點藥，實在疼的厲害就吃藥，塞來昔布，依托考昔，你去拿藥吧，”醫生推推眼鏡說，“今天康復樓那邊還沒下班，你先去針灸一下吧，你再忍著我也看出來你多疼了。”

說著，醫生給開了單子遞過去，“拿藥去吧。”

顧星攥著單子，覺得有些難。

江言琛也沒多說什麼，他手，從手里拿過藥單，“去康復門診針灸，我去給你拿藥。”

“好。”

顧星憋出來一個字，按了電梯，但江言琛跟一起進來了。

顧星抬眸看他。

江言琛平靜地看著，直說，“我怕你跑了，我先把你送過去。”

“……”

顧星這個想法，剛冒了個頭。

就被江言琛準確地熄滅了。

顧星就這麼被江言琛送去了康復門診科，現在的病歷都是聯網的，晚上人也不多，值班的護士一下知道是了，“顧小姐是嗎？”

“是我。”

“你去6號診室準備一下吧，給你準備了一次的服，針灸師在準備了馬上過去。”

“好。”

顧星也沒了跑的機會了。

只能慢吞吞地去診室等著。

江言琛是看著進去的。

而且一會也沒走，直到針灸師端著工進去，開門的時候，他看著顧星已經換好了藍的一次無菌服，這才準備去門診給拿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