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星竭力保持著好沉默跟他回去。

車子沒進好春江璽樾,而是拐了個彎，去了旁邊的購中心。

“去地下超市。”江言琛好聲解釋。

“好。”顧星哪兒敢多說什麼。

購廣場是二十四小時營業的，但晚上十一點這個時間,廣場上納涼的人正散了,夏日甜品店也在關門，倒只有門口的服裝店還依然亮著燈。

廣場外面有幾家日式的深夜食堂，可能是一場電影剛結束，有些年輕的走出來,說說笑笑地往餐館走去。

江言琛停車的時候看一直看窗外,隨口問了一句,“想在外面吃？”

“不想。”顧星不是很喜歡人多的地方，想也沒想拒絕了。

江言琛停好車,顧星老老實實跟在他后。

結果走了沒兩步,江言琛就停下來回頭看。

“怎麼了？”顧星有點無所適從，有種被他盯著的錯覺。

“怕你跑路。”江言琛回的耿直，然后兩手袋,就走在的一側。

顧星當時第一反應是。

這些日子,好像也沒怎麼……逃避的太過分吧？

廣場一樓已經沒什麼人了。

江言琛跟乘扶梯下去，推了個購車。

地下超市還有稀稀拉拉的不人，主要是附近有幾個科技商務樓，普遍下班比較晚。

江言琛推著車去了蔬菜區,顧星也不是很會挑選,也不知道吃什麼,就保持沉默，但是這麼一聲不吭似乎也不太好。

主說，“我幫你推車吧，你選。”

江言琛“嗯”了一聲,騰出一只手從口袋里拿出了手機。

顧星以為他也不會，正想出聲說隨便買點就行了，結果視線不太經意地掃到了江言琛的手機屏幕——

【針灸后的飲食注意事項】。

下面羅列著什麼能吃，什麼不能吃。

是拍的醫院墻上的照片。

顧星心里一悸，江言琛選了幾樣蔬菜，又選了些水果，最后去冷藏那邊買了些排骨。

顧星購車也沒怎麼推。

“那我干什麼？”說，“要不你說買什麼，我去拿吧。”

“別走丟了，”江言琛睨了一眼，輕描淡寫地又補一句，“別跑了。”

“……我也沒想跑。”顧星小聲說了一句。

“你最好是。”

“……”

其實他說點兒別的都還好，偏偏這麼平淡的說了這四個字。

顧星還莫名其妙憋屈的。

……確實有一點點想跑了。

這想法冒出來，顧星自己都愣了一下，心略微復雜。

“還有要吃的麼？”江言琛推著購車問。

顧星一抬頭，左手邊是冷藏酸區和冷凍雪糕區，右手邊是零食區。

顧星想了想天熱，要不要去買一支雪糕。

“不能吃雪糕，”江言琛住，“酸？”

顧星真的有一種自己被人盯著的微妙覺。

這種覺也真的很微妙，并不討厭。

顧星拿了一盒草莓酸，然后看到上面的標簽寫著第二盒1元，想著是去江言琛家里吃飯，也不能只給自己拿一盒，于是又挑了第二盒放進購車里。

也沒什麼吃零食的習慣，說這些就行了。

江言琛面上嗯了一聲，但還是推著購車往前走。

前面的貨架上擺著琳瑯滿目的糖果，進口的國產的，滿滿當當，但占據位置最多的還是禮盒裝的巧克力。

江言琛循著一一看過去，最后停下了腳步，彎腰蹲下，在最下面一排貨架上找到了原味的阿爾卑斯。

他隨手拿了幾條放進了購車，然后淡著聲音說了一句，“雖然是讓你一天三頓來我家吃飯，但我也不知道你會不會背著我熬夜，低糖，隨帶一點。”

“好。”顧星悶悶地應了一聲。

江言琛跟去結賬。

因為時間很晚，只剩下了幾個人工柜臺在結賬，人不，江言琛推著車去了自助結賬。

顧星從旁邊拿了個塑料袋，“我幫你裝吧。”

江言琛從手里拿過來，“旁邊等我吧。”

顧星說，“我的意思是……我什麼都不做是不是不太好？”

江言琛從購車里先拿出了那一條阿爾卑斯掃了碼后遞給，“吃麼？”

顧星似乎跟他說不太通道理，只好在一旁干站著。

江言琛又好心提醒，“這邊空調對著吹，去旁邊一點。”

“好……”

顧星往旁邊挪了一步。

自助結賬臺旁邊的擋板打開了，前面有一家店，來的時候沒注意。

結果這會無聊，抬起視線來一看，是一家開在商場里的樂行。

樂行的燈很明亮，甚至打打的格外華麗。

墻上掛著幾把各式各樣的吉他琵琶小提琴。

而正中間。

一臺三角鋼琴放在旋轉臺上，慢悠悠地轉著，像是話里的八音盒。

顧星下意識往前走了一步，樂行已經下班了，門鎖著。

顧星輕輕的手在玻璃上，仿佛隔著很遠的。

心臟砰砰跳著，努力地去看鋼琴的logo上方。

雅馬哈鋼琴。

但上面并沒有的名字。

那是一臺嶄新的鋼琴。

也是。

開在這里的琴行，怎麼會擺一臺二手鋼琴。

顧星心口苦，盡管知道那不是的鋼琴，還是沒有忍住多看幾眼。

江言琛在不遠，一邊掃碼將商品放進購袋，一邊循著顧星的影。

站在明亮的琴行外，右手著玻璃，微卷的長發垂到了腰間，穿的T恤和短，外面罩著他的深灰的重逢外套，服很大，一直到了的大，襯得那雙更筆直白皙。

顧星從小的生的漂亮高挑，媽媽生病以前，格雖然向一些但也沒后來那麼沉默，江言琛是知道顧星從小彈鋼琴的，一雙手修長蔥白，那蝴蝶的紋烙在的右手虎口，藏著一道已經被時間淡化的傷疤。

大概是因為心里想著事，顧星的眼睛只看著那臺鋼琴，眼底有一種散去的失落。

江言琛只覺得，好像什麼沉重的東西。

在了他的心口。

顧星一直盯著那臺鋼琴發呆。

直到明顯的覺到，一道影站在了的旁邊。

顧星一轉頭，就看到了江言琛拎著兩袋東西，平靜地站在一側。

“走吧。”顧星趕轉了視線，怕他多問，又蓋彌彰地說，“我困了，吃完飯就要睡了。”

說完，不等江言琛回話，就徑直向外走。

廣場上的人已經都散了，只剩下了一樓的餐館和KFC。

這個點人也不多。

幾個人坐在靠窗的位置吃飯。

店員也百無聊賴地看著手機。

濃重的落寞。

顧星走到車邊，想幫江言琛搭把手，江言琛開了后備箱放進去，“車上等著吧。”

他是什麼都不讓做，說了也不會聽。

顧星默默去副駕坐下，江言琛很快就上來。

他系上安全帶，無意提剛才的事，“明晚九點，我接你去針灸？”

“十點吧，”顧星說，“九點我還收不了工。”

然后又補了一句，“如果太晚你不方便，我打車去。”

“多晚都方便，”江言琛把后路斷了。

顧星又不說話了——其實也不知道該說什麼，總覺得看到了那臺鋼琴，讓的緒不太對勁。

又打開了手機，看著那個二手易平臺。

那臺鋼琴的下面彈出了幾行浮的提示——

【三分鐘前有人瀏覽過這個商品哦。賣家提醒您，如果喜歡，請盡快拍下哦。】

想關掉，結果不小心到了聯系賣家。

是上個月跟賣家的聊天記錄。

【星星：老板，這臺鋼琴的價格真的不能再便宜了嗎？】

【賣家：小姐，你都問了幾個月了，不能的，雖然鋼琴確實貶值，但這臺鋼琴的琴非常好，而且已經停產了，也有了收藏價值，我給你錄過視頻，還是九新，你可以查查這臺鋼琴的原價多，二十萬的鋼琴，我標18萬一分都不能再了。】

顧星總有一種。

很強的無力。

好像一直都這樣，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失去什麼，又真的很無能為力。

好像一切都在提醒——

你真的什麼都做不了。

“這些年一直這樣？”江言琛的話打破了這片寂靜。

顧星收起了手機，“什麼一直這樣？”

“一直熬夜畫畫？”

“也沒有。”剛這麼說完，又覺得的說的太冷漠，“反正一直作息不太規律，我想畫的細一點。”

江言琛其實也真的很想問——

到底為什麼沒有去燕京音樂學院。

他知道。

顧星那時的高考績過線很多，藝考的校考排名也非常靠前，當時估分，是絕對能去燕京音樂學院的。

所以當時，江言琛也沒什麼猶豫地直接填報了志愿。

只想著以后還能跟在一個城市，還能每天見到。

但事與愿違。

顧星去了臨江師范大學。

顧星一直說，是不想彈琴了。

說不喜歡彈琴。

可有些緒，怎麼可能藏得住。

就算可以，也藏的了一時，藏不了一世。

江言琛分明看到，眼底的失落，還有長久地站在那里看著那臺鋼琴的樣子。

也就是在剛剛那一刻。

江言琛忽而很是確定。

顧星說自己不喜歡彈琴，也是騙他的。

他想說些什麼，顧星卻偏頭看著窗外的景，也沒有什麼說話的意思。

前方紅燈。

江言琛垂眸，看著顧星放在上的手。

線很暗，蝴蝶藏在灰暗中，卻更的遮擋下了那刺目的疤痕。

江言琛覺得很悶，卻也識趣地沒有舊事重提——好不容易才向前走了一步，他不想看重新躲回堅的殼里。

江言琛一言不發。

顧星倒是心里的，猶豫著問，“我是不是說錯什麼了？”

“沒有，”江言琛扶著方向盤，靜默了幾秒，“你可能又騙我了。”

“……”

顧星怎麼會知道他在想什麼。

這句話一說出來，瞬間仔細想了想這一路上說的所有的話。

最后也不太確定到底是哪一句，又讓江言琛有了這種錯覺。

但不管哪一種，都是的態度問題。

顧星重新仔仔細細地說——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又這麼說，但我真的沒騙你，我不討厭你，我明天也會去針灸的。”

江言琛微微一愣，倒沒想到顧星這麼說。

但江言琛順水推舟了——

“要是明天你把自己鎖在家里不出門怎麼辦？”江言琛說，“還不回消息。”

顧星想反駁，但也確實反駁不了，因為一直是這麼做的……

所以反駁也顯得很沒可信度。

顧星想了想，狐疑地問他，“江言琛。”

“嗯？”

“我真能相信你麼。”

“這選擇權在你。”

“那要不，”顧星猶豫著說，“我手機靜音，可能聽不見你敲門和發的消息，那你……可以來我家等我。”

“你的意思是，給我鑰匙？”

“行嗎？”顧星很真誠地說，“我們速戰速決，我好好針灸，就麻煩你這幾天，我盡力一個月調養過來。”

不說后一句還好。

說了后一句。

江言琛平靜的開車，沉默了足足一分鐘。

“鑰匙給我，”江言琛一手扶著放線盤，一手過來，“我怕你反悔。”

“……”

顧星有一種。

自己給自己挖了個大坑的錯覺。

誠懇地說，“那我怎麼辦，我家里就那一把鑰匙，我沒有備用鑰匙。”

這話聽著，怎麼都像是現在就后悔了。

顧星趕又說，“宋時軼那邊可能還有，不是我不給你，等我讓他給我送備用鑰匙我就給你。”

顧星完全不知道。

這房子本就是江言琛買的。

自認為自己的態度已經很誠懇了，說的話也是事實。

“不信你可以去問問宋時軼。”

“沒事，”江言琛平靜地說，“我今晚就讓宋時軼把備用鑰匙給你送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