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卓航在公車站的時候和三人分別。于真意看著天邊逐漸沉下去的夕,突然興致大起，其名曰想去江岸館后面的濱江追逐2015年夏日的最后一抹夕。

陳覺非提醒：“秋天都來了。”

于真意哼了聲：“那你去不去？”

陳覺非：“求我。”

于真意：“我明天去問問一一和顧卓航去不去。”

陳覺非拽住于真意的手：“去去去。”

爺爺在一旁聽著兩人斗，無奈笑笑。回家之后他從房間里翻出攝像機遞給于真意,于真意如視珍寶，拿在手里就怕一個不小心摔了,里面的記憶都沒了。

·

隔天上課,薛理科想著周末去唱歌，這個念頭從好幾個星期前就冒出來了，到現在都沒落地。

于真意想了想，拒絕：“我周末要去看日落。”

薛理科：“搞什麼,日落還要特地去看，你下午往窗外看看不就行了。”

于真意直罵薛理科沒品味,也沒半點藝細胞。

薛理科又把頭向陳覺非。

陳覺非剛要說話，于真意搶先開口：“他不去,他周末要跟我一起去看日落。”

薛理科納悶：“不是我就不明白了，難道一個人去看這太它就會變方？”

張恩儀把書砸在他腦袋上：“那你怎麼天天讓我們小胖陪你去上廁所，你一個人去就尿不出來？”

薛理科委屈：“你怎麼老是幫著于真意？”

于真意笑瞇瞇地摟住張恩儀,兩人的臉頰在一起：“一一,啵一個。”

陳覺非倏忽抬頭,看著于真意在張恩儀的側臉上親了一下,留下響亮的嘬嘬聲。

薛理科站起來走到陳覺非旁邊，一副恨鐵不鋼的架勢：“陳覺非同志,你能不能有自己做決定的時候？”

陳覺非手里轉著筆，一個眼神都沒分給薛理科,他心不在焉道：“真是好運氣。”

薛理科沒聽清：“啊？什麼運氣？”

陳覺非沒回答，他平靜地把目落回錯題集上，過了一會兒,沒忍住發出一聲冷哼。

張恩儀可真是好運氣。

·

周末的時候，于真意在房間里搗騰了好半晌，直到陳覺非在樓下院子里的名字，于真意還沒決定好穿什麼。

于真意最后穿了一件酒紅的衛，搭配灰百褶，怕自己回來晚了會冷，小上還搭了條及膝白子。

出門前，又生生走回來，坐在鏡子前開始化妝。

下樓的時候，陳覺非正在和爺爺下圍棋。

于真意驚了：“我有這麼久嗎？”

陳覺非抬頭看著：“我和爺爺已經下完三盤了。”

陳覺非就是在胡說八道。

保安大叔拿著水管，沖著草坪澆水，水花在空中形一道低低的半圓弧線，遠去折出不明顯的小彩虹。

今天的天氣很好，太給足了面子。家家戶戶開著窗，窗簾飄在外頭，混著枝頭的啁啾鳥鳴，形一道起起伏伏的浪。

兩個人在站臺等公的時候，正巧見小喇叭花和隔壁的隔壁家的弟弟從肯德基出來。

于真意瞇著眼睛，住兩人，語氣故作嚴厲：“你們兩個人干嘛去！”

小喇叭花還沒說話，于真意接著逗弄他倆：“學生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學習，懂不懂！”

小男孩歪著腦袋：“姐姐，那你和這個哥哥是去學習嗎？”

于真意被擺了一道，語塞，然后開始撒謊：“對啊！我們要去圖書館學一天一夜呢！”

小喇叭花指著相機：“那你為什麼拿著相機，學習還要拍照留證據嗎？”

于真意：“我們是去看日落，姐姐我是藝家，你懂嗎？”

小男孩：“剛剛還說是去學習，怎麼一下子又變看日落了。再說了，姐姐，看日落應該下午去。”

“”

好，說不過。

于真意求助的目向陳覺非，陳覺非雙手兜，仰天做無視狀。

于真意惡狠狠地揪了一下陳覺非的手臂，做了個型——幫我，你能讓倆小孩比下去？這口氣你能忍？

陳覺非認真思考了許久——能忍。

話是這麼說著，陳覺非還是彎下腰對小喇叭花說：“再不好好學習，哥哥就拿相機把你們兩個的罪行拍下來，發給你媽。”

小喇叭花咬牙切齒，拉著小男孩就往鴛鴦巷走，即使走遠了都還能聽見兩人嘰嘰咕咕的嘟囔聲。

小喇叭花說：“那個漂亮姐姐真真，那個男的陳陳。阿汪哥哥，你以后在鴛鴦巷看見這對惡霸，一定要繞道走。”

小男生鄭重其事地點頭：“喇叭！我聽你的！”

那個漂亮姐姐。

那個男的。

陳覺非冷笑，這天壤地別的形容詞。

于真意彎了彎眸：“他們說我是漂亮姐姐哎。”

陳覺非目落在臉上。

于真意：“那個男的，看我干嘛？”

陳覺非嘆息了一聲，干凈音里夾雜著朗聲笑意：“看看姐姐有多漂亮。”

空氣是在這一刻到達沸點的。

謝天謝地，公車竟然來的如此準時。

在紅暈爬上臉頰前，大步上公車，只剩下一尾擺飄在后頭那人的視線中。

·

于真意選擇早上出來的原因是想先去躲云書店看書，再去看日落。兩個人在書店里看了一下午的書，直到傍晚五點才出去。

從書店到江岸館只需要坐兩站公。

于真意下車的時候做了個擁抱大自然的作，陳覺非拎著的領：“又不是第一次來，至于嗎？”

于真意認真駁斥：“上次來這里都多年前的事了啊！”

陳覺非嘖嘖兩聲。

于真意回眸刀了他一眼：“又嘖！”

陳覺非無辜地著天，這習慣真的好難改啊。

他從口袋里拿出手機，翻了老半天，最后終于翻出來。彼時于真意正走在前頭，陳覺非虛虛勾著的肩，把手機遞到眼前：“看看日期。”

手機屏幕里，是一張落日的圖，有些模糊，像是隨手一拍的廢片。

上面顯示的日期：2014年8月12日17：44

也就不過一年的事，也不知道于真意這突如其來的對浦江東面的思念是哪里來的。

于真意皺眉：“給我看這個干嘛？”

陳覺非無比耐心：“這是你的作品，于大師。”

于真意看著這直的不能再直的拍照技：“真的嗎？”

于真意喜歡拍照到令人發指的地步，256g的手機存都不夠造。但是每一張都不舍得刪除，所以擁有一顆七巧玲瓏心的想到了一個絕佳的主意，把照片都發給陳覺非，讓他存著。

于真意每次發完都忘記了，沒想到陳覺非還真的都存著。

陳覺非看著那副終于想起來的模樣，冷哼一聲，懶得搭理，自顧自往前走。

于真意小跑跟上他，摟著他的手臂：“哇，非非哥哥對真真妹妹也太好了吧。”

館后面的這條道上很適合騎行，濱江兩岸都是靚麗的年輕人，穿著時髦前衛，他們拿著漢堡和可樂，放在石磚臺上，自在地用今日的晚餐。

對岸是復古的外灘萬國建筑，前頭的蘆葦順著東風步調一致地往右晃，在視線里形模糊的背景。

“你多看我一眼行不行？”陳覺非低頭認真地看著爺爺相機里的照片，于真意有些不高興，拽了拽陳覺非的袖子。

陳覺非頭也沒抬，聲音散漫：“在看。”

于真意忍著氣：“那好看嗎？”

陳覺非頓了頓，好像真的一副在思考的用心模樣：“好看。”

本就沒有在看！

口的火陡然升起。

于真意湊近了一點，兩手裹住他的臉，兇地說：“快點！看我！”

陳覺非一愣，他抬眸，目落在寥寥不過半掌距離的的臉上。今天化了妝，紫系的眼影，睫濃卷翹，本就大的眼睛又放大了一倍，水紅的像剝了皮的葡萄般剔水，鼻尖著點紅。

陳覺非悶悶地嗯了聲：“看了。”

于真意像個小惡霸，頤指氣使道：“你今天必須多看我幾眼，不然我就白化妝了。”

陳覺非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知道了。”

說完這些，于真意開始低頭翻找別人來這里打卡的拍照姿勢。片刻后，拿過陳覺非手里的相機，住旁邊也在看日落的一位姐姐。不知道兩人說了什麼，姐姐笑著點點頭。

于真意拉著陳覺非走到前面。

陳覺非：“怎麼？”

于真意：“一起嘛。”

把在網上找到的拍照姿勢給陳覺非看：“兩個人拍好浪漫。”

陳覺非掃了一眼，人小頭靠著肩，手拉著手是浪漫。他和于真意要是合照，生得如同上輩子的殺父仇人偶然聚在一起斗地主。

“你把手搭在我肩上。”于真意說，“頭向對面的外灘，然后我看著你的側臉。”

陳覺非：“哦。”

他一不，任由于真意擺布。

“我數三二一哦。”姐姐在后面說。

“好的！”

“三。”

陳覺非的手隨意地搭在于真意的肩膀上。

“二。”

于真意偏過頭，抬眸看著陳覺非，高高束起的黑發發尾拂過陳覺非的手背。

“一。”

陳覺非低頭，垂眸看著。

指針剛過六點，沿邊兩岸準時亮燈。

太快落山的時候會呈現出一種蛋黃般的，遠的萬國建筑遮擋了一部分，使得它并不那麼刺眼。江面波粼粼，很漂亮。他漂亮的眼睛里被盛滿，更顯得澄澈。

像琥珀，像寶石。

于真意在這澄澈無比的眼里看見了自己。

太近的距離會讓瞳孔失焦，所有背景一瞬模糊，他的眼里，只剩下自己。

“你你看我干嘛，我是讓你看對岸。”于真意覺得自己的臉在落日的照耀下有些發紅發燙，說完這話就低下頭去，盯著水泥地上兩人匯在一起的影子。

“不是說今天要多看你幾眼？”他笑了起來，眼底的盛的更滿。

原本搭在肩膀上的手往前了點，住的下讓抬頭：“抬頭，再讓我好好看看。”

聲音近在耳邊，發發麻，吞噬了的。

暖金的跳躍在他的黑發間，于真意的目正好和他的薄平視，抿了一下，遲鈍的讓一時間無從應答。

不說話，陳覺非也不開口，兩人保持著這個作，時間被沉默所消耗，空氣中靜默因子在發酵，吊詭的對比之下，其余人的聲音大得突兀，又被烘托得極為清楚。

于真意正在心里思忖該怎麼開口說第一句話，他的頭突然毫無預兆地低下，而后靠近，那薄荷柑橘的味道像大膽的進攻者猛烈侵。

于真意的心尖陡然被掐了一下，像小耗子一般從陳覺非的懷里掙開：“你干嘛啊！”

因為這道并不大的力氣，他著下的拇指挲過，在的下殘存下一，像敏的神經末梢毫無規律地跳著。

“躲什麼？”他低聲問。

于真意覺得他居然有臉問這話？

躲什麼他心里沒數嗎？

“你要干什麼？”

陳覺非平靜從容地看著，食指點了點的鼻尖：“你鼻子上那點紅是什麼？”

“什麼紅”于真意打開手機的相機看了一眼，剛剛的尷尬突然被怒意所填滿，“陳覺非，這是腮紅！腮紅點在鼻尖是今年超流行的妝容好嗎！你這土狗！”

剛剛在想什麼啊，居然以為陳覺非要吻，所以才會這麼慌地掙開。

結果他呢，他這不懂風的土狗居然只是在研究這個腮紅。

于真意覺得自己如同一個自作多的小丑，氣急敗壞地揪了下他的側腰：“煩死了，你這笨蛋！”

煩死了，你這笨蛋，連我鼻尖的腮紅都看出來了。

煩死了，你這笨蛋，卻看不出我的臉頰為什麼紅。

“哇，這張氛圍好足。”那個姐姐的同伴湊過去看照片，兩人的聲音把于真意的注意力喚回來。

于真意狼狽地轉過去，然后跑到兩個姐姐的邊，自然的模樣，三人暢通無阻地聊起來。于真意刻意把所有的注意力轉移到照片上，所以并沒有看到陳覺非邊揚著的那一個，有預謀的笑。

陳覺非一眨不眨地盯著。

他喜歡這個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