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慶言抬起頭,后知后覺的發現了辦公室里的老師們，表都有些不對了。

瑜城一高的老師最大的特點就是耐心。

可是再好的耐心，也有被消磨殆盡的時候。

回想起自己今天的所作所為,祝慶言知道，他已經把老師們的耐心消耗的差不多了。

“對，對不起。”祝慶言的聲音干，對許知秋說道。

許知秋語氣依舊淡淡：“你應該道歉的人不是我，而是蘇皖。”

祝慶言看向蘇皖,了,道歉的話卻沒能順利說出來。

“今天你輸了，按照約定,你應該當著全班同學的面向我道歉。”蘇皖說道。

祝慶言抿著,一語不發。

蘇皖又看了看窗外，現在已經晚自習放學了,班里同學估計也都已經離開，便繼續說道：“但是今天已經放學了，所以我希你明天早上早讀前,當著全班同學的面向我道歉,你覺得可以嗎？”

一直低調,但不代表好欺負。

反而,從小的子都很強，確定下來的事，不會改變。

所有人的目都落在了祝慶言上，他只覺得自己渾上下簡直要被灼燒出來。

他的臉火辣辣的，卻只能應聲道：“我明天早讀前向你道歉。”

蘇皖點了點頭：“那就沒別的事了。”

解決了這個事，蘇皖又看向在場一直陪著他們完今天“考試”的老師們，蘇皖的表頓時從剛剛的強勢,變得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又沖老師們鞠了一躬，聲音中帶著歉意：“真不好意思，打擾老師們這麼久。”

績又好又講禮貌的學生哪個老師不呢。

看到蘇皖此時的表現，老師們頓時回應：“沒有打擾，我們本來也就沒什麼事。”

許知秋也開口說道：“蘇皖，你今天的做法很好，遇到問題，敢于去解決，而且方法也不錯，你表現的很棒。”

蘇皖頓時有些不好意思。

“時間也不早了，你快點回宿舍吧，今天早些休息。”許知秋笑著對蘇皖說道。

蘇皖點頭：“嗯，老師再見，我先走了。”

許知秋也對蘇皖揮了揮手，看著蘇皖離開了辦公室。

蘇皖都走了，這個事也徹底結束了，祝慶言只覺得今天發生的事可以讓他記一輩子，對一直都很自負的他，更是一個莫大的打擊。

他已經沒有臉面繼續留在這里了。

“老師，我也……”祝慶言想要離開。

許知秋卻收起了之前的笑容，聲音平靜，卻不容反駁的說道：“你先留下，我還有話要對你說。”

祝慶言心中更是一涼，有些坐立難安。

“是。”祝慶言艱難的吐出這麼一個字。

許知秋起，把祝慶言剛剛做完的三份試卷拿了過來，放在了他的面前。

剛剛，在蘇皖績出來的同時，祝慶言的試卷也同步被批改結束了。

只是，許知秋為了顧及這個年紀孩子脆弱的自尊心，才沒有當著蘇皖的面把他的績公布出來。

而現在，蘇皖離開了，有些話，也該對祝慶言好好說說了。

“你先自己看試卷吧。”許知秋說道。

祝慶言接過自己的試卷，開始往下看了起來。

最上面放的是英語試卷，滿分一百二，他只得了七十多。

這個他心中已經有預期了，畢竟他兩道大題都沒有做。

而且……

當時看到蘇皖那麼快做完全部的題目，他的心早就已經了。

眼睛里看的是面前的試卷，思緒卻早已經不知飛到什麼地方去了。

再往下看，數學，蘇皖得了150，他……113.

怎麼會。

他用了那麼久的時間做這套題，就是為了讓自己擁有絕對的勝算。

可是怎麼，怎麼才這麼點？

數學這樣，那歷史呢？

祝慶言飛快的翻到最后一張試卷，卻看到，上面直接就沒有績。

他有些茫然的看向許知秋，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

許知秋說道：“你的字太潦草，歷史老師說讓你之后自己對答案，沒有批改。”

祝慶言：“……”

他突然明白為什麼歷史老師剛剛離開的時候看他的眼神是那樣的了，那樣充滿了失的目，讓他心中煩悶。

許知秋看祝慶言沉默在這里的樣子，知道今天恐怕對他也是一個巨大的打擊。

“祝慶言，你知道你今天為什麼會這樣嗎？”許知秋心中嘆了口氣，出聲對他說道。

“為什麼？”祝慶言整個人都只余下茫然。

“因為你輸給了你自己。”許知秋說道：“一個優秀的人，絕不僅僅是擁有一個良好績，好的態度，更重要的是，要擁有一個健全的人格。”

祝慶言的心，如遭重擊。

“以你的實力，今天的數學試卷，哪怕只發揮出八水平，也可以得125分以上，但你為什麼會這麼低？因為你的注意力本沒有在面前的試卷上，而全部都在蘇皖的上。”許知秋的話，每一句都進了祝慶言的心窩里，他的眼睛越來越紅，眼淚不控制的往外涌出。

“你想贏蘇皖，但是我要問你的是，你贏了有什麼好？僅僅是證明你比蘇皖厲害嗎？其他還能證明什麼？”

祝慶言張了張，發現自己竟然無法反駁。

贏了蘇皖，可以證明什麼？

可以改變什麼？

蘇皖的實力，大家都已經有目共睹，如果今天兩人比試，是他的績比較好，就可以證明蘇皖的績是虛假的嗎？

不能。

這個答案他心知肚明。

所以，證明他比蘇皖優秀，除了滿足自己一時的虛榮心，平衡一下中招考試沒有蘇皖考得好的不甘之外，還能有什麼好？

他自己也不知道。

“慶言，一個人把自己的注意力一直放在別人的上，是無法進步的，哪怕把別人當做目標，那也僅僅是一個目標而已，更重要的是，要好好低頭看看自己。好好認清自己的實力，認清自己想要的東西，然后去努力。”許知秋的話，一針見，讓祝慶言無法反駁。

“我知道錯了。”祝慶言緒終于穩定下來，低著頭，再也沒有最初進到辦公室的憤怒和激。

“錯在了哪里？”許知秋問道。

“不應該把超過蘇皖當所有，不應該造謠蘇皖考試作弊。”祝慶言說道。

“除此之外呢？”許知秋看著祝慶言，仿佛看穿了一切。

祝慶言嚨了。

他突然想到了學校里對許知秋老師的傳言。

都說別看許知秋老師平時表現的是全校最溫，最好說話的老師，但絕對不要妄想在他的面前撒什麼謊，學生做過的事，沒有他不知道的。

祝慶言只是遲疑了片刻，就一五一十的代了：“也不該從一開始就針對蘇皖同學……”

面對許知秋溫和卻暗藏嚴厲的目，祝慶言沒有別的什麼藏，把自己從剛開學就注意到蘇皖，并且有所針對的過程給講了出來。

而且，越說越覺得委屈，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

他取下厚厚的眼鏡，用袖子了一把，紅著眼眶看向許知秋。

許知秋安安靜靜的聽著，只是在心中忍不住嘆了口氣。

他已經明白了，這又是一個因為家庭教育變得偏執，偏激的孩子。

也許是祝慶言家里平日里太過強調績，覺得績好就是一切，所以才會讓孩子也把自己束縛在只有績的世界里。

別人超過他了，在他眼里，就是拿走了他最重要的東西，因此才會有那麼強的敵意。

“慶言，其實這個世界上，績不代表一切。”許知秋開口道，聲音里帶著安，同時遞了張衛生紙給祝慶言。

“這個世界很大，考試績在你的人生里也只不過是前十多年所看重的東西，在你心里，是不是覺得績好，就代表優秀？”

祝慶言愣了一下，下意識的點了點頭。

難道不是嗎？

績好才是優秀的學生，考第一才是最優秀的那一個。

“但實際，不是這樣的。”許知秋的聲音一直很溫和，這仿佛可以包容他所有錯誤的態度，讓祝慶言也漸漸的放下了抵和戒心，把許知秋的話聽了進去。

“這個世界是多維的，優秀的判定標準有很多……”

這天，許知秋跟祝慶言聊了很多很多。

家庭因素帶來的格缺陷，不是他作為一個老師一兩句話可以解決的。

可是，如果能潛移默化的改變一些，也比什麼都不做的好。

也許，他的一番話就可以改變一個孩子，這也是他一直以來喜歡教師這個職業的原因。

而祝慶言在聽了許知秋的一番話之后，漸漸的，眼淚也止住了。

他仿佛想明白了什麼，眼底的偏執和痛苦也了許多。

終于，他心底的某固執仿佛解開了一般，對許知秋道：“老師，我明白了。”

“明白就好，不早了，快點回宿舍休息吧，宿管攔你你就說我找你聊了，明早困的話，給你早自習批個假，上午上課前能到就好。”

“嗯，好。”祝慶言起，正要離開，突然想到了什麼，對許知秋說道：“對了老師，我說蘇皖作弊這事，是從學校論壇看到的，論壇上有人說作弊。”

“論壇？”

“嗯。”

“好的，我知道了。”

祝慶言離開了，許知秋卻是微微蹙著眉，打開了電腦。

他練的登錄上了學校的論壇，很快就翻到了祝慶言所說的帖子，往下翻，稍稍擰起了眉。

片刻后，他深吸一口氣，給一個同事打了電話。

“老李，還沒睡吧。”許知秋說道。

“睡了！”對面道。

許知秋笑：“我看到你一分鐘前還有朋友圈，說在看電視，幫我個忙。”

“什麼？大晚上我可不加班啊。”

“咱學校的論壇，是你管理的吧？”許知秋問道。

“嗯，怎麼？有什麼事？”

“有一個造謠的帖子，你給刪除一下，另外，方便的話幫我看看，發這個帖子的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