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衡長了一張過分清冷無溫的臉，他素來不茍言笑，然而一雙眸卻是眉梢含。

他這樣的人若是當一個風流紈绔，定能輕易俘獲世間一切子芳心。

此時，浮流影之中，男人的眉心之下，是一雙幽深的眸，眸中正暮沉沉。

許多時候，所有人似乎忘了，封衡只是昨年才剛剛弱冠，卻給人經歷世事沉浮之。

淑妃一邊挽著封衡的胳膊，一邊抬頭看他，對上男人的幽幽目，稍稍一愣。

皇上好似……不太開心。

不過，轉瞬淑妃就暗暗勸說自己，定是想多了。皇上一慣如此。

祖父桃李滿天下，門生無數，半壁朝堂皆是祖父的學生，如今文臣之中，也就只有祖父才能與張相抗衡。

皇上需要祖父，需要楚家，自然也需要。

淑妃含一笑，“皇上可是把臣妾給忘了？這都好幾天沒來看過臣妾了。”淑妃滴滴的嗔了一句。

封衡摒吸稍許，隨著夜風拂面而來，他微不可見的吸了口氣，語氣清冽，“妃天生麗質，下回無需上妝。”

封衡天生五覺異于常人，嗅覺亦然，旁人能聞到的氣味，在他這里會濃郁數倍。

淑妃只當帝王在欣賞的，更是嗔，“皇上，討厭～”

封衡，“……”

殿擺了兩尊冰鑒，淑妃藻宮的一切用度皆是最上乘的，一踏室，涼意就襲而來。

宮人已經擺好棋盤，淑妃著封衡蕭的側，第一次壯膽提出了自己的要求，人人都說是封衡最寵的人，久而久之，淑妃自己也當真了。

來到封衡面前，仰面著男人，一張掌大的小臉致漂亮，胭脂水遮去了臉上一切微小的瑕疵，含脈脈時，當真是閉月花的人。

的確甚。

封衡狹長的眸微瞇，他知道淑妃，但他面對這樣一個人，卻無半點風/月心思。

男人的眼像是再度陷深沉，眼底是淑妃讀不懂的幽暗。

淑妃眨眨眼，故作純真，著嗓子道：“皇上呀，臣妾今晚……不想對弈了。”

封衡淡淡啟齒，面如無無義的神祇，“不想對弈？那你想作甚？”

淑妃一噎。

男獨居一室，還能做什麼？！

封衡素來不解風，此事后宮皆知。

淑妃快速瞥了一眼曉云，曉云輕微的點了點頭，這便帶著五六名伺候的宮婢悄然退了出去，從外面合上了房門。

淑妃便打算豁出去了。

目更是含脈脈鎖著男人，“皇上，不如……臣妾與皇上做些更有趣的事。”

封衡眼中掠過一不滿。

抬手掐了掐眉骨。

又是合/歡/香。

后宮的私，封衡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嬪妃明爭暗斗對他而言算不得什麼事。

淑妃宮里的合/歡/香，他早已知曉，就全當是/趣，并不阻擋。

權衡朝堂、繁衍子嗣，是他為帝王的分之事。

但淑妃的紅湊過來時，封衡骨節分明的手抵在了的眉心，摁住了，沒有讓繼續靠近，茜窗拂夜風，脂香氣和頭油混雜在一起，讓人一陣目眩。

封衡的眉心鎖的更。

淑妃額頭傳來痛，睜開眼，錯愕的看著面前高大頎長的男人。

單單是看著這張臉，淑妃就能撇開一切貴端雅。

“皇上？”

淑妃不解一問。

因年時候所見的封衡，亦是這副清冷無溫的表，故此，才沒有懷疑封衡的寵。

封衡幽深的眸，深深地看了幾眼淑妃，“正當三伏，今晚太熱，妃早些睡吧。朕……不想讓妃勞。”

一言至此，封衡收手，長往一側邁出，沒有再讓淑妃靠過來。

淑妃看著封衡邁離開，紅被咬出牙印出來。

楚家一直在催著生龍嗣，可一個人如何能折騰出孩子？！

皇上明明夸贊貌，為何又要離開？

當真是因著天太熱？

那皇上前幾日為何一直寵/幸虞人？！

淑妃不甘心，立刻撲到妝奩旁，對著銅鏡照了又照，一手著自己的面頰，確保紅尤在，這才稍稍心安。

淑妃轉過頭，看了一眼棋盤，眸之中恨意決絕，這輩子最厭惡之事就是下棋。

“來人！”淑妃怒喝。

曉云立刻步室，方才瞧見帝王大步流星離開，曉云也是懵的。

淑妃在后宮從來都是獨一份的寵，皇上今晚是第一次來了又走，后宮就沒有不風的墻，過不了多久就會人盡皆知。

淑妃恐怕要從榮寵不衰的位置上掉下來。

曉云替自己主子憤憤不平。

曉云，“娘娘，皇上為何又走了？”

淑妃眸中掠過狠/，豈會知道？

皇上前一刻還夸贊了的貌！

淑妃心中有不安，“傳個口信去家中，就說……虞家兩姐妹聯手對本宮不利！虞將軍積威甚重，手握重兵，本宮就不信皇上不忌憚！”

楚太傅門下學生遍布朝堂，上奏幾封彈劾奏疏還是十分容易辦到的事。

曉云立刻應下，“是，娘娘。”

不多時，淑妃剛剛有些平復的心再付掀起波瀾。

藻宮的小太監很快就得知了封衡去了何，雖然后宮嬪妃不得監控帝王去，但封衡今晚毫無預兆的從藻宮離開，淑妃必然會命人一路跟蹤過去。

淑妃自詡與其他嬪妃不同，多多有些恃寵而驕。

小太監不敢看淑妃的臉，戰戰兢兢垂首道：“娘娘，皇上他、他去了朝閣。”

最后幾個字落音，小太監恨不能鉆地里躲起來。

果不其然，殿瞬間陷一片雨腥風。淑妃的咆哮，瓷的破碎聲織在一起，許久未散。

*

朝閣。

虞姝已命宮人熄了廊下燈火，僅留了一盞火燭，室燈火如豆。

得知帝王今晚掌燈淑妃的藻宮，虞姝暗暗松了口氣，雖也盼著得寵，但這不符合份的寵遲早會給惹來禍端。

就拿姨娘來說，只因出鄉野，父親再怎麼喜歡，也護不住。

因著從小看得太多，虞姝對男人的與寵，看得甚是徹。

再者……

也著實不住了。

皇上穿看著清瘦，可裳一，渾都是結實修韌的理，猿臂更是強而有力，虞姝一想到在榻上無可逃的境，一邊用手拂著清泉水，一邊吐了口濁氣。

是子骨太不中用了麼？

還是不懂床/笫之事？以至于不得要領，才那般難熬？

清泉水是從庭院中舀過來的，擱在殿倒也解暑，知書見狀，納悶一問，“人主子，您為何不用冰鑒？”就連廊下的燈也熄了，未免過于節儉。

虞姝笑了笑，還能說什麼呢。

在將軍府的十六年就是這般節儉渡過的呀。

不能開源，只能節流。

虞姝說，“眼下南方水患，每年這個時候皇上都要心國庫是否能支撐民間災禍，我一介嬪妃，不能替皇上分憂解難，勤儉節制也沒甚不好。”

雖出生將軍府，可姨娘是邊陲鄉野的子，時常對說起年時候的苦日子。

虞姝聽得多了，對貧苦百姓多多有些共。

人生來就分三六九等，老天當真是公平的麼？虞姝亦不知。

此時，封衡已經來到廊下，他沒有讓宮人稟報，今晚在藻宮聞了合歡香，又開始貪虞姝上的淡淡果香，聽了方才這一句，男人幽眸微微泛著，在影之下，顯得深邃迷離。

后宮人人都想得寵，都著滔天權勢，與之不盡的富貴。

倒是他的虞人，還心系著百姓，還想替他分憂。

封衡腔側那顆堅如鐵的心，像是被什麼的東西輕輕過，他凸起的結滾了滾，推開了房門。

吱呀一聲，虞姝抬起頭來，正好撞了男人漆黑的眼眸里。

虞姝已經打算睡下，上只穿鵝黃薄紗睡，襟敞開稍許，能看見里面的天青兜，脯更是脹/鼓鼓的，仿佛下一刻就要呼之出。

封衡眸一暗，目鎖著子。

知書領會到了什麼，立刻垂首退了出去，還十分心的從外面關上了房門。

虞姝呆了一下，沒想到封衡會突然出現，站起福了福，“皇上萬福金安。”

封衡看著人墨發僅用一紅綢綁好，俗溫婉，臉上毫無修飾，細膩到看不見一孔，桃花眼純澈干凈，就站在那里一也不，但每一個眼神都像是在無聲勾引。

更重要的是，看著清爽，毫無油膩之。

封衡腔騰起一古怪的灼燙，他往前邁出幾步，朝著虞姝手，“朕的妃，倒是很會替朕勤儉。”

男人遞過來的大掌落了個空。

虞姝子一側，避讓開了。

封衡輕蹙眉，眼中掠過疑。

虞姝則嗅了嗅小鼻子，聞到了封衡上的脂味，不由得想非非。

皇上今晚明明去了淑妃那里，上還沾染上了淑妃的味道，為何又來這里？

難道是……/求不滿麼？淑妃那樣的人，不應該滿足不了皇上的。

虞姝錯愕。

雖然不太懂男之事，但也知曉縱//不是一樁好事呢，對子不利。

史書上也有寫過帝王一夜//數名子的，但那些都是昏庸無道之人，可璟帝明明勤政寡/。

虞姝可不想被冠上妖妃的頭銜。

于是，封衡再度手過來時，虞姝著脖子又避讓開了。

男人鎖眉，不悅之染上眉梢，“大膽。”

虞姝被這一聲斥喝，嚇到立刻跪地。就跪在封衡腳下，低垂眼眸，“皇上！還請……以龍為重！”

縱/會早衰的。

先帝昏庸，戰敗數次，割城池數座，這滿目瘡痍的國土總算是被一個明君接手。

虞姝縱使得得寵，但也不能讓璟帝過度“消耗”。

再者，皇上今晚明明翻了淑妃的牌子，這又來這里，若是皇上留宿了，明日一早無疑會為后宮靶子。

有時候，完全附和著男子未必是好事。

便像姨娘那般，對父親百依百順、言聽計從，卻換來十六載忍氣吞聲。

虞姝總覺得，適當耍耍小子也是好的。

另外，帝王不久之前過淑妃，心里繞不過那道坎，總覺得不適。

故此，于于理，無論是站在哪一個角度，虞姝今晚都要拒寵。

封衡看著跪地的子，從他的角度，可一覽春//風。換做是旁人，他只會以為是故縱，可虞姝言辭懇切，仿佛當真是擔心他的“龍”。

何為“以龍為重”？

男人眉心掠過疑。

真想問個清楚，他的虞人腦子里此刻都在想些什麼。

封衡眼中暮微沉，“妃，你可想清楚了？”

虞姝抬起頭來，眸純澈，像被六月雨水洗過，干凈到不染一塵埃，“皇上，嬪妾仰慕您，可……就是這層仰慕，才讓嬪妾更加惜皇上的龍。嬪妾在話本里看到過，男子那事不可過于頻繁，會有損子。”

封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