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腰人寵冠六宮》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封衡自是不知, 他在心腹寵臣心目中,已經了無用花瓶。

沈卿言躲閃的眼神著實人惱怒。

他單單躲閃也就罷了,還時不時抬眸瞄一眼帝王, 就差大聲嚷嚷出來:皇上,你不對勁。

封衡終是忍不住,抬臂, 右手食指指向沈卿言,“出去!”

沈卿言子一僵, 心想著今日在馬場,皇上理應不知道他和阿香姑娘也在場。

沈卿言咧一笑, “是,皇上!臣遵旨!”

他畢恭畢敬, 半點不怠慢了帝王,給予帝王該有的一切敬重。

無論如何,皇上在他心目中的位置,還是一如既往的偉岸高大。

嗯,足有八丈高!

他也一定會盯了阿香姑娘, 絕對不允許阿香姑娘對外泄半個字!

沈卿言擔心會傷了封衡的自尊心,一切行徑是小心翼翼。

可看在封衡眼里, 他不亞于是一個大傻子。

沈卿言離開了書房,虞鐸幾人也清了清嗓門, 這個沈大人辦事倒是利落果斷,可又時常格乖張、舉止古怪。

林深這時走上前, 稟報道:“皇上,蕭太妃將戲班子贈送給了太后娘娘, 可戲班子里都是男子, 不宜留在宮里, 那該如何置?”

皇宮自是不宜留外男。

尤其是那些個面柳眉的男子們。

封衡一想到戲班子就來氣兒,男兒大丈夫理應自立于天地間,那些個戲子卻是靠著一張和一張臉,糊弄子!

可恨的是,某些小子還偏就喜歡看。

真真是折辱了天下男子的面!

封衡幽深的眸微微吊起,冷言低斥,“退回辰王府!”

林深這便不敢繼續多言了,訕訕退了下去。蕭太妃此舉的確不妥,與太后好歹是先帝的嬪妃,如今卻這般生活奢靡,傳出去就是皇家丑事。

本朝數百年以來,世家是盤錯節,蕭氏一族從祖上開始就占據了北方勢力,蕭太妃一直我行我素,也是仗著母族之力。

先帝在世上,甚是寵蕭太妃,但這份圣寵之中,有幾分是男子對子的慕?又有多是為了拉攏蕭氏一族的勢力?

林深一退下,負責徹查太傅府的虞鐸,抱拳道:“皇上,臣這幾日帶人搜羅太傅府,因著那日巨雷來得太急,太傅沒有機會著手準備,臣發現了幾暗室,但臣只是命人看守,并未將暗室打開。”

虞鐸足夠沉穩。

他不將暗室打開,是有所顧慮。

到底要不要徹底鏟除太傅一黨,關鍵還是要看皇上的意思。

萬一讓他查出了殺頭的大罪,帝王若暫時不打算將太傅一黨連拔起,他豈不是多此一舉?

虞鐸的謹慎,讓封衡很是滿意。

封衡之所以讓虞鐸明面上調查太傅府,實則是給他機會逐漸掌實權,不過話說回來,太傅一黨這幾天當真安靜如斯,早朝上也不喋喋不休了,就連兩位史也是安靜如

那次雷擊太傅府,當真是一箭雙雕。

封衡揮手,讓魏安明幾人也退了出去。

他與虞鐸單獨待在了書房。

虞鐸知道,皇上是有事代給他了。

他的機會來了……

仙鶴纏枝紋的燭臺上,燈火搖曳。帝王的臉,一半是明,一半是暗。冷松香中摻和了些許薄荷,人不由自主的鎮定下來。

虞鐸不得不承認,雖然他也是自就去了邊陲,但論起謀略與心智,他遠不及帝王。

他們的年歲相仿,但虞鐸只覺得帝王仿佛早已歷盡千帆,氣場強大。這種氣度是久經沙場生死才能歷練出來的。

封衡看向虞鐸,嗓音沉穩堅毅,“虞鐸。”

虞鐸再度抱拳,“臣在。”

封衡直言不諱,“你可知罪?”

此言一出,虞鐸抬眸,愕然了一下,隨即就袍跪地,“臣愚鈍,還請皇上明鑒。”

封衡看著跪在龍案不遠的虞鐸,也覺得不是很順眼。在他的昭嬪心目中,他大抵本不及兄長吧。

但虞鐸是昭嬪的二哥,封衡找不到理由厭惡他。看不順眼也只能忍著。

封衡從龍椅上站起,繡暗金龍紋的廣繡一揮,語氣清冷,帶著怒意,“你父親多次瞞你的軍功,他與虞大公子俱是欺君,而你雖是吃虧的一方,但也同樣是欺君!虞家從上到下,男男都喜歡欺君!朕就是滅了虞家滿門也不為過!”

封衡十八歲殺回京城之前,就已經提前兩載派人潛伏京都,埋下了暗樁。

他登基之后,對朝中各大勢力的靜了如指掌。

并非不知道虞家人的所作所為,只不過,他這人很喜歡放長線釣大魚,直接揭穿了多沒意思。

所謂欺君之罪,他若是直接揭穿,頂多可以殺幾個人。

可若是好好利用這份罪名,或許……三十萬虞將軍也會為他的囊中之

封衡擅算計,任何事,亦或者是人,但凡對他有利,他都能算計的明明白白、徹徹底底。

虞鐸這下是當真不敢欺瞞了,額頭地,“皇上!臣有罪!但臣是庶出之子,生母份卑微,父親與大哥才是虞家之主,臣并非有意欺君吶!懇請皇上恕罪!”

虞鐸后背起了一層薄汗,又在尋思著帝王的話,何為虞家的男男都喜歡欺君?

虞家的子欺君了?

總不會是妹妹把?

今日在馬場,皇上還抱過妹妹,虞鐸看得真切,皇上看著妹妹的眼神已經近乎癡纏了。

不過,虞鐸并沒有問個明白。

這個節骨眼下,讓皇上免了他的欺君之罪,才是重中之重。

封衡目俯視,他調查過虞鐸,是個可用之才。都說慈不掌兵,可若是一個統領兵馬的將軍沒有保護百姓的赤子之心,又算什麼大將軍?

沒有的統兵之人,只能是劊子手!

赤子之心,才是一個掌兵之人策馬平天下的本。

故此,撇開虞姝這一層關系不說,封衡欣賞虞鐸的為人。

“虞鐸,朕且問你,你可想保家衛國?”

虞鐸子一僵,頓了頓,嗓音在殿開,鏗鏘有力,“臣,想!”

封衡又說,“好!那朕再問你,你可想保我朝千秋太平?同朕一起開創一片盛世?”

虞鐸一直懷才不遇,有父兄制著他,再怎麼賣命也換不來出人頭地,沒有機會又談何竭盡所能?

他抬起頭來,眼睛里有晶瑩在閃爍,這是一個鐵尺男兒郁郁不得志的痛苦,他瓣,一字一句道:“皇上!臣想讓邊陲再無戰事!讓蠻夷鐵騎臣服!臣也命保家衛國!自是輔佐皇上,就一片霸業!”

在弱者位置待久的人,都會明白,只有強大起來才能自保。

而一個曾經領兵作戰的將士,他更是明白,只有他這樣的人強了,國才能強,百姓才能安生。

封衡對虞鐸的回答很滿意,輕笑一聲,“甚好,冬后,你父兄會班師回朝,朕會設計讓你父親杯酒釋兵權,屆時你可不要讓朕失。虞家軍的統領大將軍,也該換人了。”

虞鐸又愕然了。

震驚程度不亞于是被雷擊中。

皇上的意思,是要扶持他,從而代替虞家家主?!

天知道,這些年他是如何一步步爬過來的,從來沒想過得到虞家的一點好,只盼著姨娘、妹妹,還有他能有一個安生之所。

虞鐸也不奢搶走別人的東西。

他過于耿直、正直。

否則也不會被搶走那麼多次軍功后,還從未揭發父兄。

顯然,虞鐸對這種“大逆不道”之事,尚且有些猶豫。父親才是家主,大哥才是名正言順的繼承人。

封衡算是看出來了,這對兄妹啊……

一樣的消極怠工!

太不主

封衡清冷的嗓音再度響起,“虞鐸,朕用人從來都不看份,皆是能者居之。實話與你說,朕打算重用你,也與昭昭無關。朕正當用人之際,而你也正好有抱負,難道你就不想此生做一個真真正正的鐵尺男兒,為國效力,為君效忠?你大哥是什麼狀況,你比誰都清楚。若是你大哥將來執掌兵權,不僅會敗了虞家,還會拖累我朝百姓,毀朕江山社稷!”

“再者,昭昭后無人可以倚仗,不久定會生下龍嗣,你這個舅舅總得有點出息和能耐。”

虞鐸,“……”他竟無話可說。

不是說皇上不茍言笑、不善言辭麼?

可皇上這張分明忒能說了。

虞鐸有了野心,沒錯啊,昭昭以后是要生孩子的,他就是孩子的舅舅,他也的確心有抱負。

男兒大丈夫,志在四方。若是不能保家衛國,他學了這一武藝又作甚?

不過……

皇上一口一聲昭昭,喊得真親

皇上又怎知昭昭不久就會生孩子?

虞鐸按捺住心納罕,再度磕頭行禮,“臣,一切聽從皇上安排!”

*

重華宮。

虞姝一心以為封衡是個勤儉的帝王,畢竟,親眼目睹了帝王寢殿的簡樸,以及書房破損的龍案,和缺了角的鎮紙。

故此,虞姝即便搬了重華宮,但用度也一直如常,無半分奢靡破費。

看得出來,皇上很是厭惡蕭太妃那樣的子。

雖不敢保證自己能得寵多久,但至得讓皇上不那麼討厭

夜之后,重華宮外面僅掛著一盞燈籠,在夜風之中,燈火微微搖曳,忽明忽滅,眼看著就要熄了。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昭嬪娘娘半點不歡迎皇上,就連掌燈這樁小事也省去了。

殿,幔帳輕垂,虛掩的茜窗拂夜風,卷悠悠花香。

這個時節依舊很熱,夜之后也不見有多涼爽,虞姝上的中自己在睡夢中褪去了,上只堪堪裹著一件薄紗兜秀眉輕蹙,眼眸閉,似正于夢魘之中。

因著沒有鬧出靜,正淺睡的知書和墨畫并不知曉。

此時的虞姝,正在夢里低泣。

子孱弱,弱無力的看著床榻前的高大男子,仰面問他,“在皇上眼里,嬪妾是不是……也只是棋子?”

“棋子”二字一出,的嗓音在輕

帝王眉目清冷,亦如往常,像一個毫無的上位者。一眼他的眼,就像是無盡深淵。

虞姝只覺得,他看著自己時,也在百般算計著什麼,“朕會給你想要的一切,你還有什麼不滿意?”

想要的一切?

想要什麼?!

虞姝好像恍然大悟。

從頭至尾,都不是奔著“”而來!

為何到了這個時候卻因為看了皇上,而如此傷懷?

沒有必要!完全沒有必要!

畫面一轉,又是曾經悉的火海,可去,被火焰吞噬,一切都消失在漫天火舌之中。

這個夢斷斷續續,畫面時不時變

還看見日月變換,滄海桑田,已至中年的封衡一舉稱霸天下,終是實現了他的一腔抱負,五湖九州皆了他的腳下疆土,他握著劍,立于巍峨城墻之上,突然側過臉,燦然一笑,眸溫潤的令人目眩,“昭昭,這天下,朕與你共。”

虞姝猛然睜開眼。

目是昏暗的視野,月華泄茜窗,借著浮可以看清殿的事

從馬場歸來之后,便一直在昏睡。

醒來的那一瞬,仿佛經歷了萬千世事沉浮。

樺木林的白日宣//當真夢見過。

閣的火海又是怎麼一回事?

若是被燒死了,為何后來又見證了封衡為天下霸主?

虞姝腦袋昏昏沉沉,一手支著子坐了起來。

夢中那種悵然若失,亦或是通暢快的織,讓緩和了好半天也沒能徹底醒過神來。

現在已經在重華宮了,和夢境中場景已經是不同了,那夢里的那場大火還會發生麼?

虞姝一手輕自己平坦的小腹。

會懷上孩子?

夢里,不僅懷上了,還小產了。可帝王看著的眼神,沒有憐惜與可惜,反而只是清冷。

是庶出,自嘗夠了嫡庶之別帶來的苦楚,若是當真要生孩子,也決不能讓自己的孩子重蹈覆轍。

將軍府那樣的門第,庶出子嗣已是如履薄冰,又何況是皇家?

先帝留下的幾個皇子當中,除卻辰王還在京中之外,其余皇子死的死,病的病,流放的流放。無論此前有多榮華富貴,也依舊會泯然于世。

聽說,皇上就連他自己的同胞親弟弟都沒有放過呢。

在夢里,與其他嬪妃一樣,也皆是棋子。

而今,算是看出來了,淑妃和虞若蘭本不得寵。至眼下看不出任何圣寵的痕跡。

們本來就不寵?

還是帝王之寵,本就來去無痕?

來時猛烈,消失時也悄然無息。

虞姝思忖了半天,復而又躺下,連續翻了幾次,再無睡意。

*

“皇上,該歇下了。”

幾位年輕大臣離開后,又過了半個時辰,王權走上前勸說了一句。

封衡抬眼,掃向沙,隨即擰了擰眉,幽眸看了一眼王權,目深深。

王權怔了一下。

皇上這眼神怎麼好像是在控訴?

到底是看著皇上長大的,自從皇上出生第一天,王權就伺候在左右了,他終于明白了帝王的意思,試探問道:“皇上,今晚可需翻牌子?”

封衡沒有翻牌的習慣,以至于王權時常會忽略這樁事。

封衡今日在樺木林沒有真正得逞,又將人給欺負哭了,他總覺得得彌補一下。那樁事沒完,他心中難以安生。

“擺駕重華宮吧。”封衡似乎不經意隨口一說。

一言至此,就見帝王已經起,大步流星往書房外走去。

王權心吶喊。

皇上大抵是,早就想去重華宮了吧。

整個后宮都是皇上的,皇上大可不必這般端著。

不多時,轎輦停靠在了重華宮外面,只見一盞燈籠左右晃,里面尚存微弱的燭火。

封衡的臉在月華之下,也是半明半暗,乍一眼看似是著冷意。

王權也不由得心驚——

昭嬪娘娘究竟是心思過于單純?還是當真和皇上鬧了罅隙?

難道不明白,夜后不掌燈,就是不侍寢的意思麼?

不亞于是直接拒絕帝王。

王權小心翼翼看向封衡,然而,封衡今晚沒有鬧子,他下了轎輦,往重華宮徑直走去。

虞姝眼下還是嬪位,邊伺候的人并沒有增加。

阿貴今晚守夜,他早已在打盹兒,聽見靜,一睜開眼就看清了來人,當即嚇了一跳,卻被封衡低喝,“別出聲。”

王權和林深也止步于殿外。

封衡輕車路,在黑燈瞎胡之中,很快就來到了床沿。

虞姝此時是醒著的。

聽見了微弱的靜,睜開眼就看見了映在了里側幔帳上的人影。

還有冷松香和薄荷摻和在一起的氣味,很是好聞。

皇上怎又無聲無息的出現了?

倘若不是驚夢醒,還不知道皇上會來呢!

虞姝背對著封衡,一也沒

可就在的背后覺到指腹輕時,才猛然驚覺,上只有兜

虞姝方才嫌熱,掀開了薄衾,/在外的整個后背都落了男人眼底。

封衡的眼睛早就適應了黑夜,何況,月華傾瀉而,平添了幾分旖旎氣氛。

封衡眸微瞇,昏暗中結滾了滾。

果然,頭等的,是消除疲勞的一劑良藥。此刻,他一整日的疲倦消失殆盡,還甚是了起來,覺得自己又可以多活五百年。

修長指尖輕挑,輕易就解開了兜系帶。

虞姝了指尖,醒也不是,不醒也不是。

其實已經想明白了自己這幾日的緒失常。

大抵是對皇上了不該有的心思了。

若只是奢求榮華富貴,又哪里會在意他邊的其他子?

就如姨娘,倘若只是想在將軍府好吃好喝,便再無煩心事。可姨娘偏生慘了父親,哪怕得知父親失憶之前有過發妻,寧愿為妾,還是跟著父親一塊來了京都。

整日抹淚過了半輩子了,也不見得到父親的真

姨娘為何總是想不明白,父親起初看中,無非只是年輕時候韶華正好,生得貌,又對父親言聽計從,僅此而已。

千工床輕晃。

虞姝看著映在幔帳上的人影覆了過來。

立刻閉上了眼,明知自己最應該沒心沒肺的爭寵,可一時間不知如何面對。

尤其是這個關鍵時刻!

封衡倒是毫不客氣,味當前,沒有委屈自己的道理。

一日勞下來,此刻只想在榻上好生樂。

就算是他的昭昭不醒,封衡自詡也能憑借本能玩出諸多花樣出來。

他像是得了一件中意的寶貝,只要得了空,就會不釋手。

帶著熱氣的呼吸灑在耳畔,虞姝心跳如鼓。

許是想要查看的心跳,帝王的龍爪了過去,仔仔細細、反反復復的探查。

虞姝腦子里一片混之際,帝王附耳輕笑,“昭昭,你醒了麼?為何心跳這樣急?”

虞姝,“……”

作者有話說:

封衡:原來,昭昭亦未寢,甚好~

虞姝:(⊙o⊙)…

————

寶子們,咱們傍晚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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