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瑜老師……小瑜老師？”

一只手在叢瑜面前晃了晃，叢瑜立馬回神，應了一聲，而后將視線投向邊人：“好了嗎？”

“早就好啦，”坐旁邊的小姑娘輕輕撇，把手里的本子推到面前，“老師，你是不是遇到了什麼事，覺你今天狀態不太好。”

“啊……”叢瑜表微滯，“沒有，抱歉。”

“跟我道什麼歉呀，”小姑娘擺了擺手，“這點小事，是人都會有緒不好的時候嘛……”

叢瑜笑了笑，便聽小姑娘話鋒一轉，“所以小瑜老師，現在我心也不太好，所以可以放我玩會兒手機嗎？”

“不行，”叢瑜無奈地把放一邊的手機拿遠了些，“任務完再說，你怎麼心不好了？”

拿手機計劃失敗，小姑娘嘆口氣，蔫了吧唧地趴回桌上，“這不是要被英語瘋了嗎……”

叢瑜安地腦袋，“好啦，繼續下一篇吧，我看看你這篇。”

上次從禮州回來之后，便找了個家教的兼職。

此前在培訓機構短暫當過一段時間的助教，倒也不怕沒有教人的經驗，只是不習慣與人打道，怕遇上不好相的學生，所以暫時將這個計劃擱置了。

然而回禮州所經歷的事總歸讓有了些不安全，在查詢過一眾兼職后，發現只有做家教能最快地攢出錢來。

叢瑜覺得自己還算幸運，遇到的這家人給的價格高，也好相，小姑娘沒有一點兒養尊優的氣，子活潑開朗，聰慧得一點就通，幾乎不需要過多心。

趁小姑娘埋頭做題的功夫，叢瑜低頭看了眼手機。

上課時手機一般保持靜音，此時一摁亮屏幕，好幾條消息通知映眼里。

其中一個紅點懸在置頂的那個名字旁邊。

Earendel：【今天回來嗎？】

叢瑜想了想，打字：【可能不回來了，明天吧。】

從開學到現在，已經三周沒有回去過，也鮮見靳臨。

自從上次聽文雨晗說了關于靳臨新友的事，心里總像是硌著什麼，明知這和以前一樣沒什麼大不了，可靳臨的絕口不提總讓在意。

Earendel：【想吃那家店的曲奇嗎？】

Earendel：【我在附近，待會兒給你帶回去。】

“那家店”指的哪家叢瑜當然清楚，剛上大學那會兒公路線還沒改，回靳臨那兒的時候總會在中途下車，去那里買一包曲奇再回去。

沒想到靳臨會記得。

可是，他平時也不是有閑工夫去那些地方逛的人。

一個猜想自腦海中冒出，叢瑜打字的速度有些慢，試探一般。

cy：【和朋友一起的話，會不會不方便？】

Earendel：【沒和誰一起，沒什麼不方便的。】

Earendel：【待會兒買，明天回去我不在的話，你到冰箱里找。】

肩膀微微放松，叢瑜回了個【好】。

“小瑜老師？我好了哦。”

面前再一次出現攤開的本子，叢瑜將注意力放過去，正說些什麼，抬頭就瞥見小姑娘揶揄的目。

“老師，你不會是談了吧？”

叢瑜一愣：“什麼？”

“我都看到了，”小姑娘捧著臉，一副“坦白從寬”的表，“你剛才看手機的時候，角的笑就沒下來過。”

“……是嗎？”

叢瑜不著痕跡地低頭，悄悄看向手機。

過熄滅的屏幕，看見自己角約還帶著些未消散的笑意。

自己從來沒有發覺，似乎在不知不覺中已經為習慣的笑意。

因為靳臨。

耳邊小姑娘的聲音嘰嘰喳喳，仍在說什麼真好自己也想談之類的話。

叢瑜拿筆頭輕輕敲一下，笑道，“這個年紀先好好學習。”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什麼時候開始，習慣于依賴著他給的那一點甜。

以至于到現在，連苦都上癮。

-

上過課，小姑娘十分熱地和說再見，約定好下次課的時間。

回去路上，叢瑜在室友群里發消息。

cy：【我下課了，你們有什麼要我幫忙買的嗎？】

文雨晗：【沒事兒，我也在外面，們有啥要帶的跟我說就行。】

cy：【好的。】

文雨晗：【哦對了，上學期老李給你的那本書你還留著沒？我社團有個學妹問我來著。】

叢瑜回想了一下：【好像被我放在家里了，要我回去拿嗎？】

文雨晗：【可以的話麻煩你了，因為急的，說是明天就要。】

叢瑜眨了下眼。

明天就要嗎？

學校離靳臨家有一段距離，從這邊回家也要花一段時間，回家拿了東西再回學校，好像稍微有點麻煩。

不然還是回去住一晚上吧。

這樣想著，叢瑜在手機上打字。

cy：【那我明天早上送過來，可以嗎？】

文雨晗：【好的好的！你~】

回到別墅，靳臨沒在家，應該是還沒回來。

叢瑜沒帶東西，直接上了樓。

書就放在房間書架上，叢瑜拿出來拍了張照，正準備問文雨晗是不是這本，群里消息突然開始瘋狂跳。

文雨晗：【兄弟們看我發現了什麼！】

文雨晗：【[圖片]】

文雨晗：【《偶遇明星》】

文雨晗：【笑死了，吃個飯都能順便吃個瓜。】

……

照片背景在一家餐廳，文雨晗是拍，沒拍得很清楚，但勉強能辨認出圖里的兩個影。

還被文雨晗特地用紅圈圈了出來。

男生背對鏡頭，生捧著臉對他笑，神溫恬靜，就算不太能看清臉，也能到顯而易見的致漂亮。

陳斯玲：【這是靳臨？】

文雨晗：【bingo！】

文雨晗：【想不到吧！姐吃個飯都能到小！】

周杏：【這的看起來真乖的，靳臨不是從來不搞這種良家小姑娘嗎？怎麼轉了？】

文雨晗：【那天顧佳琳跟他吵架他不是還說了“誰說我不喜歡乖的”嗎，轉沒轉不知道，可護著了。】

……

叢瑜向來不參與們的八卦討論，所以沒人察覺得出的不對勁。

打開圖片又關上，對著屏幕發呆許久，把書和手機一并放回了桌上。

說不上來什麼心。

他不是說，沒和誰一起嗎？

為什麼連這都要瞞著。

他以前不會避諱的。

……是覺得，沒有資格知道這些嗎？

叢瑜想起文雨晗前些日子評價的那句“收心了，想認真談”。

一時無言。

-

心里藏著事，叢瑜沒吃晚飯，早早躺在了床上，卻無論如何也睡不著。

靳臨還沒回來。

說好的曲奇也沒有帶回來。

剎那間，叢瑜被自己近乎撒的想法嚇了一跳。

怎麼會這樣想。

秋天氣漸涼，夜風吹窗簾，窗外昏暗燈過隙灑進房間里。

叢瑜閉了閉眼，仍被明明暗暗的擾得靜不下心來。

于是起去關窗，想擋住吹開窗簾的風。

風聲止息的瞬間，一道比之前明亮得多的線倏然照亮視野。

是一輛正朝這邊開來的車。

叢瑜正想關上窗簾，就見那輛車開進了樓下的小院中。

車燈的線匿進車庫口。

靳臨回來了。

以前這個時候，應該下樓去迎接他，偶爾會問他不，給他做點吃的。

但此時此刻，叢瑜莫名有了些膽怯。

……反正今天也沒有告訴他，回來了。

要不就假裝自己不在家。

帶點自暴自棄的念頭，輕吐一口氣。

窗簾關上的前一秒，卻看見兩個影一前一后地出現在了院子里。

作再一次停滯。

……兩個人？

黑沉的夜包裹下，靳臨形舒展而拔。

他后還跟著一個纖細的影，長發在腦后松松挽起，耳邊幾縷發被風吹。

隔著窗戶，生的聲音模模糊糊地傳來：“今晚我就住這里嗎？”

聽不見靳臨回的什麼，但門鎖被打開的提示音在夜中無比突兀。

從僵滯的瞬間恢復知覺，叢瑜驀地明白過來，為什麼靳臨會主問今天回不回來。

原來是要帶人回來住，不想讓發現。

窗外的聲音安靜下來，樓下的靜過門板約響起。

“這就是你家嗎？你一個人住？”

還是那個溫的聲。

怎麼可能一個人住，鞋柜都放了兩個。

叢瑜在心里小聲說，覺到自己的緒正在慢慢跌谷底。

一直以為，靳臨是不會帶人回來過夜的。

好奇靳臨會怎麼回答，但不敢出去，只敢小心翼翼地靠近門邊。

靳臨沒有要回答的意思，生似乎也并不在意這些，腳步聲不不慢地在樓下響起。

一路上都是生在說話，靳臨一言不發。

叢瑜額頭抵著門板，也一言不發。

樓梯間傳來愈發清晰的腳步聲，生興致的聲音逐漸靠近：“二樓都是空房間嗎？”

叢瑜聽見靳臨“嗯”了一聲。

“那我可以選一間住嗎？”生問。

“可以。”

叢瑜甚至可以想象出兩人此時的畫面。

生一間一間客房探頭去看，年也許就站在后，縱容地任四走。

一扇一扇房門被打開，當聽見隔壁房間門被打開的聲音時，才恍然注意到自己此刻的境。

——對方下一個即將打開的，是的房門。

這時候鎖門會讓人發覺靜，叢瑜不敢，依舊保持著抵住門的作，一不。

隔壁房門被關上，腳步聲只剩一門之隔。

……怎麼辦？

叢瑜咬住瓣，心臟咚咚直跳，甚至已經開始思考，該如何向對方解釋自己的存在。

“祁意。”

就在這時，靳臨開口。

仍是淡淡的語氣，“這間不行。”

“……”

叢瑜猛地松出一口氣。

“誒？”門外生奇怪地問，“為什麼不行？”

靳臨沒有答話，只說，“去下一間。”

“好吧，”生憾地答應，又問：“如果我想住你的房間呢。”

靳臨很淡地笑了聲：“隨你。”

……

近在咫尺的腳步聲又逐漸走遠，已經懸在嗓子口的一顆心緩慢歸位。

叢瑜失了力氣，無聲跌坐在門前，口微微起伏。

還好。

一直沒敢開燈，此時黑暗沉沉下來，將融為一，也將方才忽略的緒一腦歸還給了。

想起了自己曾經所慶幸的事。

直到這時，才清醒地意識到自己那樣一廂愿的想法有多可笑。

以為自己是唯一被他允許待在他家的人，以為自己至在這一方面是特殊的。

但是他從來沒有跟說過，他不會帶人回來。

一切只是心存僥幸的幻想罷了。

——而現在，連這最后一點特殊也沒有了。

地板冰涼的自膝蓋傳來，鈍鈍地著疼。

叢瑜閉上眼，嚨發酸發脹，像是隨時會滾跌出一片破碎的心。

這還是靳臨第一次帶別人回家過夜。

無論是有意的向瞞，還是直接帶人回家，都是第一次。

……他好像，真的很喜歡那個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