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只是被記了名, 并沒有當場跟他倆對峙。第二天清早，兩人雙雙被到教務。

班主任趙海瓊也被請了過去，看架勢, 是要連班主任都一起訓。

踩著高跟鞋，雙手環, 眼神在陳閔和夏知予上逡巡：“怎麼回事你們兩個？”

雖然夾竹桃這地蔽, 但是上學期教務嚴打夾竹桃后, 同學們已經放棄了夾竹桃這塊陣地。陳閔以為教導主任不會再往夾竹桃那兒查, 才故意挑在老地方。偏偏教導主任也長了八百個心眼，特地反其道而行, 他當了這麼多年教導主任, 還不知道學生的那點心思麼？

文嚎搶先一步替他倆回答：“大晚上、夾竹桃、拉手。跟迎新那晚逮到的五對如出一轍。”他撣了撣剛才宣傳欄那兒撕下來的分通知, 甩在桌子上：“我這剛撕下來呢。這才剛過了一個寒假, 這麼不長記！你們挑什麼地兒不好，怎麼一個個都喜歡往夾竹桃那兒湊？我這學期非要在那兒安個監控才行！”

“文老師，我跟陳閔沒有早。只是普通的同學關系。”夏知予搡了搡站在一旁的陳閔, 示意他開口說話。

陳閔卻跟丟了魂兒一樣, 訥訥地‘啊’了一聲, 然后才笨拙地說：“對...對...我們只是...”

見他憋不出什麼話，文嚎又問：“只是什麼？別告訴我你們黑燈瞎火的, 在夾竹桃那兒聊學習啊？有什麼事教室不能說，路上不能說, 非要躲到夾竹桃那塊說？”

這話說出來誰都不會信的。陳閔雖然遲愣, 但也沒傻到找這個借口搪塞人。

“說不清是吧。來，打電話, 給你父母打電話。”文嚎最會拿家長威脅人。

陳閔徹頭徹尾地慌了, 他朝著夏知予的方向覷了一眼, 生怕先一步說點什麼，突然手指向。

“是夏知予同學跟我表白，我沒同意。”

辦公室安靜了幾秒。

夏知予難以置信地看向陳閔，陳閔推了推眼鏡，心虛地垂下眼。

“我跟說了，我沒談的打算。高中就要好好學習的。”

說完，一種挫敗由而生。

陳閔雖然不是學校里的風云人，但績可觀，在年級段排得上號，又因迎新晚會那天，登臺唱歌，熱了場子，教導主任對于這樣的好學生還是有點印象的。

“哦。這麼回事。”他把目轉向夏知予。

夏知予還在為陳閔的話失神，但初中的時候比這糟糕的況都上過，再聽到類似于黑白顛倒的話，已經下意識地產生一種防機制。所以在教導主任遞來眼神的時候，盡管渾繃，也很快矢口否認道：“老師，他說反了。”

“說反了？”

“是陳閔同學向我表白，我沒同意。”

當了十年教導主任，他什麼場面沒見過。有早被揭穿死不承認的，有被家長還死不悔改不肯分手的，當然也有像他們這樣，不肯背分，互相推卸責任的。

通常上最后一種況，文嚎總是要把班級的監控全部調出來，好好分析一通，非要從里面找出些早的蛛馬跡。

監控只拍下了教室、走廊的大致況，略看著，似乎沒有什麼曖昧的舉。文嚎看了許久，正要退出頁面的時候，突然在畫面的一角看到了悉的影。

他湊近屏幕仔細分辨了一下，來回調監控畫面，像是確認了什麼，當即抄起手機，氣急敗壞地摁著數字鍵，等了幾秒，沖著對話那頭吼了一聲：“把許京珩給我過來。”

許京珩來教務前，沒曾想能撞見這一幕。他站在教務門口，視線落在夏知予和陳閔的背影上。

看了三秒，收回視線，斂掌叩了叩半開的門。

文嚎沖他招手：“過來看看，這是什麼？”

許京珩俯去看監控畫面。雖然只在畫面一角，但是一男一對立而站的樣子太過醒目。他盯著看了一會兒，像是品鑒上乘的藝品。

直到文嚎問他：“我沒聽說你視力有什麼問題啊，就這幾個畫面，需要來來回回地看嗎？”

許京珩直起，抬手指著屏幕：“還能放大嗎？主要是，我沒看出有什麼問題。”

“沒看出問題？”要不是他上掛著‘老師’的頭銜，他真想罵一句，你是不是瞎，倆人站那麼近還說沒什麼問題。他了屏幕，在角落比了圈：“這兒。自己的臉都不認識了？”

“真拍矮了。”

“算了。我沒功夫跟你彎彎繞繞，你就說，你跟夏知予是怎麼回事？”

他總算是有些反應，輕描淡寫地‘哦’了一聲，然后用一種我們就是普通同學你怎麼能這麼揣測我倆的鄙夷的語氣，反問他：“就為這事兒？葛老師沒跟您說嗎？我倆是數學課代表。”

文嚎當然不知道。全校三十三個班級，這麼多科目，誰是哪門課的課代表，他總不能一個個全記下來。

“那你們就...沒那點什麼傾向？”

“您說我們早啊？”他把某些意有所指的話挑明，眼神直白磊落卻又帶著興味地看向夏知予，沒回答文嚎的話，而是把這個問題丟給夏知予：“那有沒有早？”

夏知予覺得許京珩能一語雙關的，他這話也沒個明確的對象。到底是在問有沒有跟他早，還是問有沒有跟陳閔早？

“沒有！”包藏私心地為自己分辨，嘀咕了一句：“說了要好好學習的。”

“您看。說了沒有。”他斂起眸子，彎了彎角：“沒傻到在您眼皮子底下頂風作案呢。”

這話一出，陳閔的臉明顯白了一層。

文嚎見他還算坦然，心里的疑慮消了一半，又打了個電話問葛進平，葛進平比許京珩更坦然，他說像夏知予這樣又乖又上進的學生，哪里看得上許京珩那樣混球，怪文嚎抓早抓上癮了，看誰都是一副不清白的樣子。

“你沒事別耽誤人上課啊。高一（3）班第一節就是數學課，快讓夏知予過來拿作業，課上要講呢。”

文嚎語塞，狐疑地看了他們三一眼：“沒談就好。沒談我就管不著。我告訴你們，最近學校抓早抓得，抓到一個給個分，都給我消停點。尤其是你，許京珩，你現在高三了啊，這個階段，你的最高使命就是高考。別以為你拿個第一就可以松懈了，全國這麼多考生，適者生存，雖然最后站在頂峰的勝利者寥寥無幾，但是通往頂峰的路上的每一步，都要提防后來居上者的超越。”

許京珩以防他說上個一節課，立馬接上他的話打斷他：“文老師。這班里同學都超越我三十分鐘了。”

“去，又在這兒跟我科打諢。一模給我打得漂亮點，聽到沒？”

“我盡量。”

文嚎扭頭，長話短說：“至于你倆到底誰跟誰表白的事，我也懶得查了。給你們班主任理去。下次再看見有肢接，直接警告分。”

-

三人從監控室出去，氛圍膠著著。整整一路，都沒說一句話。

夏知予腦海中全是教導主任的最后一句話，很想跟許京珩解釋清楚，但不知道該以何種口吻何種立場。

不說，怕他誤會。說多了，怕所有人誤會。在早稽查的高狀態下，仿佛多解釋一句，都會讓人誤以為跟許京珩真的有點什麼。

有些話卡在嚨里，不上不下的，難得很。

上樓梯走到二樓拐角的時候，以為那句不清不楚的話會讓許京珩一直誤會下去的時候，后者突然停下腳步，他轉，一手搭在扶手上，居高臨下地看著陳閔：“我記得...上一個喜歡手腳的人，進所了。”

陳閔不知道他在說什麼，只知道，他在氣勢上，以絕對碾的姿態提醒著他：“奧，順便說一句。不是廁所的所。”

“你是在威脅我嗎？”

“我沒威脅你媽。我是在威脅你。”他明明語氣寡淡，眉眼散漫，偏又覺得他是正經地在說這句話。

陳閔不吱聲了。

夏知予才反應過來，許京珩口中手腳的男生是誰，大概就是那天在巷子口想扯頭發的紅發男子。

然而那個紅發男生蹲局子的原因，并不是跟許京珩打架，而是警方查出他卷了一起巨額詐騙案中。

所以紅發男生對手腳和進所之間其實沒有必然聯系。

許京珩不是在威脅他，是在騙他。

-

陳閔這事兒點醒了夏知予。寒假滋生出的熱沖，在這一刻徹底煙消云散。

許京珩喜不喜歡，都不是當下的重點。因為在這至關重要的一年，好像一切從天而降的歡喜都變得那麼不合時宜。

就算想要告訴許京珩自己的心意，似乎也不該挑在這個時候。

...

趙海瓊這幾天一直忙于開學的事，騰不出時間找夏知予和陳閔談話，晚一結束的時候還有點時間，語文課代表把兩人喊了過去。

陳閔狀態不太好，眼底烏青明顯，上課頻頻走神，但他這幅模樣，并不是因為夏知予拒絕了他的表白，而是當他自以為邁出了長一小步的時候，下一秒就在眾人眼皮子底下暴了自己的怯懦，這種挫敗的后坐力太大，比夏知予拒絕他喜歡的那晚，還要讓人承不住。

同班同學察覺出他的不對勁兒，時不時地向夏知予打探消息。他大概是怕夏知予把他的那些事抖落出去，出教室門的時候，追著夏知予說了很多‘對不起’。

夏知予也苦惱，高中才將將過去一個學期，兩人在同一個班、又是同桌，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跟陳閔繼續相。想了一路，快到辦公室的時候，停下步子：“我不會把這件事說出去的，但是如果一會兒趙老師問起來，我會如實說明況，還有，我們別做同桌了。”

那一天，趙海瓊跟他們說了很多話。在夏知予的印象里，趙海瓊來去風風火火、脾氣躁，是站在走廊上指著班級同學罵的老師，卻沒想到細膩又包容，可以一眼看穿陳閔在說謊，也清楚地知道夏知予為難的境。

告訴陳閔，喜歡從來都不是可恥的，怯懦也不是。披著喜歡的皮囊行怯懦的事，這才可恥。除了學業，為一個人格完善的人也很重要。

又對夏知予說，會重新安排座位兒的事。正好這學期班里會來個轉學生，是個孩兒，如果可以，希夏知予能照顧照顧新來的同學。

作者有話說：

還有兩章魚魚就上大學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