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知予朝著那個方向站著, 比起滿展區的藝品，顯然還是右前方的人更吸引人。本想穿過人群去打個招呼，臨時被一男生搭訕。男生非要問最喜歡簡芃老師的哪件作品, 且大有從藝創作聊到人生哲理的趨勢，不了, 好不容易借口甩開, 再抬頭的時候, 已經看不到那人的影。

整個看展過程, 都因為那個背影心不在焉，幾次拿起手機, 點開對話框, 最后卻還是點了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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館外。

許京珩拿著手機接聽電話。不知道說了幾句什麼, 掛下電話后, 他就在那兒等人。

沒多久，就有人風風火火地從圖書館出來，一開口就是悉的腔調：“哥, 我這國慶好不容易回國一趟, 一落地家都沒回, 直接找你面。你說約館那就約館吧，看展看一半就沒人影算怎麼回事啊？”

“哦, 原來我們很長時間沒面了。”他輕描淡寫地回了一句：“不介意再長一點。”

“什麼意思啊許京珩，你是不是有別的好兄弟了。”黎川還是當初那暴脾氣, 抻著脖子去搡他的肩膀, 見他沒反應，很快就灰敗地泄了氣, 自我安道：“算了。知道你心, 不然還能來這兒看展？怎麼, 你跟阿姨關系有所緩和啊？”

許京珩終于看了他一眼：“沒。見都沒見過。”

“不知道你在京江讀書嗎？”

“這麼多年過去，你追問底的子是一點兒沒改啊？”

黎川樂呵呵地笑了兩聲：“我這不是關心你麼。你看你這麼多年，一個人在北方讀書，邊又沒個伴兒，我在異國他鄉的，怎麼放心的下。”

“有這份心就好。”

兩人都以‘我是你爹’的口吻占著對方的便宜。黎川在這方面從來不是他的對手，沒幾句，就被他懟得啞口無言。還是后知后覺才反應過來的那種。

“你說說你，就你這幅姿態，別說沒朋友，有朋友都能被你氣跑。”

“你又不是我朋友。”所以氣你怎麼了。

“照你那麼說，有朋友就改子了是吧？”

“不是。”許京珩扭頭瞥了一眼館大門：“別說改子，能跟換個人一樣。喜歡怎樣的，我就變怎樣的。”

黎川不服氣，但同時，他又意識到一點。

這人有況啊！

“你這話可太明顯了...是不是有朋友了？還是說有喜歡的人了？”他繞到許京珩面前：“你說話嘛！干嘛一直往后看？”

“還不是朋友。”

說到這句話，黎川就瞧見他那好兄弟見地垂眼笑了，眼底的繾綣跟調了似的，他從來沒見過許京珩這幅做人的模樣。

“那就是有喜歡的人了！！”他興地喊了一聲，興程度堪比自己單：“行啊你，這麼多年不聲不響了，終于讓你上了！進行到哪步了？對方知道你喜歡不？”

許京珩搖頭：“比較難。畢竟兩年沒怎麼搭理我。我一上來就跟人表白，萬一不喜歡我，還不得把人嚇著。”

“兩年？”黎川又跟發現了不得了的事似的：“什麼意思？你搞暗啊？不是...兩年前，你高三升大一那會...難不是我們班的？”

“不是。”他否認得快。黎川更想知道那人是誰了。畢竟跟許京珩來往切的，總共就那麼幾個生。

既然不是自己班的...黎川的腦海中突然冒出一個念頭，又覺得不太可能，所以他只是試探地問了一句：“不會是夏知予吧？”

“...”許京珩沒說話，心說是他地太明顯了嗎？有那麼好猜？

“真是啊？”黎川一連到重創，往后捋了捋頭發，他記得他調侃兩人關系的時候，許京珩分明警告過他了，讓他不要說，還以為許京珩是生面薄，怕尷尬。現在反過來一想，喜歡許京珩的人這麼多，也不見他替哪個生說過話，所以從那個時候起，他就對夏知予有不一樣的覺吧：“都說兔子不吃窩邊草，你他媽凈給我整些不是人干的事。那時候才高一，高一你就覬覦上了？那你干的那些，什麼補習、運會、打架，都是別有用心是嗎？”

被猜著后，許京珩也沒扭不承認：“你要這麼說，那算是吧。”

“...”黎川緩了一下。

“什麼時候開始喜歡的？運會主持哪次？還是教務幫你說話那次。”

“都不是。”他回答得干脆利落：“最早，在巷子里被曲業圍堵的那次。替我解圍。”

說起來，他一開始也分不清自己對夏知予的，以為兩人只是借著父輩之間的關系，走得近了些。后來出了一樁樁事，他發現原來自己的緒會被夏知予牽著跑，會因為考試考得好而開心，也會因為差點出事而心急。但要說，真正認清心、確認自己喜歡夏知予，還是陳閔向夏知予表白那次。

原來喜歡上一個人，就算知道月亮懸掛在天上，所有人都能看到，卻還是想月亮占為己有，不想讓它慷慨地照顧人間。

從那天起，他就開始追溯自己喜歡夏知予的時間。喜歡似乎沒有明確的時間點，非要追溯的話，可以從那句‘信就是所之事的實底，是未見之事的確據’這句話說起。因為一句話，他翻遍了整本《圣.經》，偏巧，他在《圣.經》上找到了喜歡夏知予的蛛馬跡。

“你知道《圣.經》的馬可福音里有這麼一個比喻麼？耶穌抬頭觀看，見財主把捐項投圣殿銀庫，又見一個窮寡婦投了兩個小文錢，就說‘我實在告訴你們，這窮寡婦所投的比眾人更多。因為眾人都是拿有余的捐獻，但，雖然自己不足，卻把一生所有的都投進去了。’雖然直接拿來用不太妥當，但你想，那天什麼都沒有，面對巷子里這麼多人，為了幫我解圍，還是義無反顧地站了出來。大概就是從那個時候有的覺。”

黎川傻眼。

雖然自己不足，卻把一生所有的都投進去了。

人小姑娘可能真沒這樣的想法，就跟高考語文閱讀一樣，作者只是單純地寫一篇文章，出卷老師非要讓學生分析悟出幾個小點來。這真不是他好兄弟的自我嗎？

“瘋了。”他搖了搖頭：“傳說中的腦就是你吧。為了甘愿當一個虔誠的信徒嗎？”

轉而想起許京珩的世，他又突然覺得許京珩的依據是可靠的。他媽媽丟下他出國，爸爸在最潦倒的時候離開南樟，又在富裕的時候回來找他。外公外婆待他極好，其中卻不免包含著一份責任。夏知予讓他相信，原來真的會有人堅定地選擇你。

選擇你...

黎川突然回神，聽許京珩的描述，他的好兄弟似乎在這段關系中在下風啊。夏知予這麼乖一姑娘，選不選他的，真的另說。

“跟你一起主持過開幕式的邢游嘉你還記得嗎？他為了藝考留了一級。我告訴你啊，我之前聽他說過，學校追夏知予的人不在數，你可抓吧，別等來等去了，趁著人還記得你，占臉的便宜。別到時候，跟別人在一起，你后悔都來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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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慶之后，大一開始正式上課，除了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職業生涯規劃與就業指導這類全校都要上的必修課外，大一主要圍繞文學欣賞、現代漢語、寫作理論與訓練三門專業課。

上課的老師認真負責，講得很細。夏知予第一次知道，現代漢語還要從語音、文字、詞匯、語法、修辭拆分學習，一開始覺得新鮮，沉浸在文字的曼妙中，所以就算是連上三節的大課，都很走神。

莊靖沖豎起了大拇指，趴在桌子上跟講小話：“你是因為真喜歡，才選擇這個專業的吧。”

夏知予正做筆記，聞言，也俯下，一手擋著，回：“我也不知道這算不算喜歡，只是大家都說我適合這個專業，所以才報的。”

“跟我一樣。也說不上喜歡不喜歡的，就是聽說這個專業畢業后可以勝任很多部門或者機構的工作，我媽覺得一個孩子別搞太復雜的事，簡簡單單地坐辦公室就好了。”

陳淑敏也曾說過這樣的話。夏知予不置可否。

三節大課結束后，沒跟室友一起回去。全的大會定在周一下午五點，下了課，就趕去二教408開會，這一天，部門會統一請晚自習的假，因為他們開了全的大會還要開新聞部的小會，畢竟一周一次的選題就定在這個會議上。

小會不像大會那麼嚴謹，大家隨意坐著，先聽厲修文報了上期選題的數據。

猜測是數據不錯，夏知予聽到底下一陣歡呼。

“下一期的選題，大家有什麼想法。我這里有一些學校預備的活，先給大家一下。”說著，他打開PPT，把接下來一周的學校活做了簡單的解釋：“畢竟新聞選題不是簡單地復制已有的知識，而是對新聞線索的創造制作。”

夏知予略地看了一眼，對許多部門都不太了解，只能從字面意思猜測部門的職能。

到發言的時候，問了一句：“那個，青年志愿者協會是跟我們有聯誼活嗎？”

“對。近期他們要下鄉去小學進行志愿服務。我們大概率會跟拍取材。”

“那他們這次志愿服務的主題是什麼？”

涉及別的部門的事務，厲修文還是不太清楚，他拿出手機，聯系了青志那邊的策劃組，沒多久，就得到了回復。

“是別平等教育進校園。”

夏知予愣了一下，想起初中經歷的那些事，想起許京珩，指尖不由自主地劃過桌面，有些事一旦發生，它就沒法做到真正的不留痕跡。

厲修文問：“你有什麼想法嗎？”

“有。我覺得，這個選題是有價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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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議結束后，厲修文就下次報道的選題跟夏知予探討，一直到晚上八點左右，兩人才離開教室。

厲修文走在的旁邊，察覺到的緒有點低落，很想問發生什麼事了，卻又覺得，這幅模樣，當是有些難言之，躊躇許久，也沒主問。

他挑了一個相對輕松的話題：“上期數據這麼好，多虧你了。”

“我也沒幫上什麼忙。”

“怎麼沒有。要不是你，我們哪里喊得學長。你跟他...很早就認識嗎？他肯幫這個忙，肯定也是因為和你關系近。”

許京珩比他大一屆，擔得上一聲學長。

但要說關系近，夏知予立馬否認：“沒有很近。我倆初高中是同一個學校的。但是也將近兩年沒有聯系了。”

“這樣啊，那他還大方一人。”

這點倒是真的。

兩人斷斷續續地聊了一路。快到生活區的時候，夏知予站住步子，跟厲修文說：“班助，那我回去了。”

男寢是分開的兩條路，一條在左，一條在右。

他沒有往左的意思：“沒事。就幾步路，我送你過去。”

兩人比肩走在右側的路上，這個時候，厲修文的手機彈出消息，他是新聞部的部長，生怕錯重要的容，打開看了一眼：“是青志的策劃和課件。一會兒發你看看。”

夏知予對本次的選題很興趣，又說了幾句自己的想法，厲修文安靜地聽著，然后對的條理表示肯定。

這個時候，看見寢室樓下站著一對養眼的男。生似乎是的直系學姐，男生，再悉不過。

方才低落的緒無限放大。別開眼，低頭轉，繼續跟厲修文討論選題的事，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想著，等他倆走了，再回寢室。

沒料男生直接走到面前，路燈下，他高大的姿攏住侃侃而談的人，氣很低。

夏知予沒抬眼，濃長的睫掩蓋住自己的緒。裝沒看見似的。

聽見年沒好氣地來了一句：“看見你了夏知予。你躲什麼？”

作者有話說：

比喻來自《圣.經》（可12．41－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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