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沈知還難得化了個妝打扮了一番。

這一個月來，都沒化過妝，早上給臉上的時候，意外發現皮居然還比之前好了。

沈知還看著鏡子里的自己,眼皮有些微微的腫,眼角有一些不太明顯的淚痕。

涂口紅的時候,沈知還本來習慣拿起了一只南瓜。

突然意識了什麼，把南瓜的口紅扔到了垃圾桶里,涂上了正紅,也穿了一套和口紅同款的子。

站在鏡子前看著自己,那張臉依然致。

只是眼神太過空,整個人也看著有些萎靡，從出的也能看出真的是瘦得有點形。

實在是和“”掛不上鉤。

不過也沒關系了,反正今天之后，這些東西的存在都沒有任何意義了。

沈知還收拾完下樓的時候,陸晉正在餐廳吃早餐。

沈知還面無表地在他的對面坐下。

陸晉余掃到,這一抹紅太過艷麗，他下意識喝咖啡的作頓住。

沈知還問徐姨也要了一套早餐，從容地對坐在對面的陸晉說：“陸先生，我考慮清楚了。”

陸晉的結滾了滾,似乎有些期待和張。

“我同意你之前開的條件,”沈知還的睫上閃著細細的澤,“我們結婚吧。”

聽到后面五個字的時候，陸晉的眼尾和角都有眼幾乎不可見的上揚。

不過他還是極力保持著淡定地“嗯”了一聲：“你想清楚就好。”

“嗯,想清楚了，”沈知還咬了一口面包，“其實從一開始也沒必要掙扎。”

“好,”陸晉點了點頭，“過幾天會有一個酒會，很多社會名流都會去參加，你陪我一起。”陸晉說著順著沈知還的臉往下看，看到左手無名指的紋，加了一句，“戒指也給你準備好的。”

“好。”沈知還面無表地點了點頭。

隨便怎麼樣，都行。

其實陸晉不知道昨天晚上沈知還是怎麼度過的，在想些什麼。

但從結果看來，應該他昨天的那一招還是有用的。

陸晉回想起來之前和顧星辭的見面，陸晉對顧星辭說：“我可以讓你再見一面，不過，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顧星辭微微瞇起眼，有不好的預：“什麼條件？”

“和簡怡炒個緋聞。”

顧星辭不屑地笑出聲：“這條件我沒辦法答應。”

陸晉聳了聳肩，一臉輕松：“那你就沒辦法見到。”

顧星辭心搖擺了一下：“我怎麼知道你會不會說到做到。”

“你打聽一下就知道了，”陸晉沉著地說，“我說話向來作數，只要你答應我的條件，我也會答應你的條件。”

顧星辭開始搖，雖然這個條件很苛刻，但他實在太想再見沈知還了。

好像和見相比，其他的事都不值一提。

他最終還是松口妥協了。

“怎麼炒作？我需要做什麼？”顧星辭也顧不上陸晉的要求合理不合理會有什麼樣的后果。

他現在太需要見沈知還，看看過得怎麼樣了。

“你先關注簡怡的微博，轉發最新的一條微博給送生日祝福，剩下的我會來作。”陸晉像是在安排工作一樣說道。

顧星辭冷笑一聲：“這麼做，經過簡小姐同意了嗎，會不會給造一些困擾？”

“你放心，我和簡小姐很，會很高興這個安排的，事實是，也確實對你有興趣，我可以牽線搭橋你們認識一下，以的份和背景，會對你的事業有所幫助的。”陸晉意味深長地拉了個長音。

顧星辭覺得陸晉的臉極其惡心，但畢竟從現在看來這是能見到沈知還的唯一機會。

他拿出手機打開微博，快速作了幾下，對著陸晉沒好氣地說：“已經關注轉發了，我什麼時候能見到？”

“很快的，”陸晉的角自信地上揚，“等我們宣布婚訊的時候。”

-

宴會當天出門前，陸晉拿出一個寶藍的絨首飾盒打開，里面是一顆巨大的鉆石。

沈知還看到這個鉆石戒指的時候，從心理產生了排斥和厭惡的覺。

鉆石不是喜歡的東西。

如果沒記錯，這是白鷗喜歡的。

不喜歡寶石。

不過不重要，都不重要了，馬上什麼都不重要了。

陸晉抓過沈知還的手給戴上戒指，他故意定了個比較的戒托，可以完全擋住手上的紋。

沈知還沒有把手回來，只是看著自己的手指愣了愣。

“早就看這個紋不爽了。”陸看到紋可以完全被戒指擋住，很滿意。

“我們走吧。”沈知還回了手。

上車后，沈知還就偏過頭一言不發地看著窗外。

陸晉以為是因為很久沒出門了，在外面的新鮮空氣。

殊不知沈知還在心里正在計劃著什麼。

上車后，陸晉雙疊，沉著聲說：“今天他也會去。”

陸晉答應過讓他們再見一面，就一定會讓他們再見一面。

但前提是，他有足夠的把握，確定即使他們見面，也不會有意外發生。

沈知還并不覺得驚訝，心里的小船輕輕搖曳了一下，很快又恢復靜止，“嗯”了一聲。

“今天你該怎麼做怎麼說，不用我多關照了吧？”陸晉握拳抵在下，裝出一副有竹的樣子，但其實心里也沒底，余都在沈知還上，“如果你想今后的日子順利，《》的審核順利，蘇全的生命和顧星辭的星途順利，今天晚上的表現很重要。”

“好，我知道，你放心吧。”該怎麼做，沈知還早就心里有數了。

開車到了一個五星級酒店的門口，陸晉帶沈知還上了樓上的小宴會廳。

今天其實本來是一個幾方資本大佬的聚會，但陸晉在場的地方，他都是永遠的主角。

今天的聚會涉及到之后《》是否能順利過審，顧星辭也邀，本來他并不想去，但陸晉告訴他這是兌現承諾的一天。

那他必然會去。

小宴會廳里一共大概有五個圓桌，推門而就能聞到很濃的雪茄味和煙味。

這個味道是沈知還的記憶深厭惡的味道。

沈知還進門后用余飛速地掃視了一圈周圍，的幅度不敢很大，怕太過明顯。

但是還是一眼就看到了顧星辭。

無論在哪里，他都太過耀眼。

沈知還不敢看他，但是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上。

能到，顧星辭的眼神正毫不避諱地直直地停留在的上。

邊的陸晉靠近沈知還那邊的手稍微舉了舉，示意讓攬著。

沈知還抬手搭上了陸晉的手腕，沒有用力，只是搭在了西裝上，盡可能的避免和他真的接。

陸晉也毫不逃避，直接往顧星辭的方向走去。

他這個人向來不喜歡也不習慣逃避，他的字典里沒有退和膽怯。

他只喜歡碾，并且大方地宣告勝利。

陸晉徑直帶著沈知還走到顧星辭邊，顧星辭的旁邊站著電廣總局的高層馮磊，幾乎是對片子審核過不過有著絕對的話語權。

他本來正在和顧星辭聊得熱火朝天，看到陸晉來，氣氛一下子凝重不。

看得出來這些人看到陸晉，都多氣焰要降個幾分。

“喲，陸總來了。”馮磊看了沈知還一眼，“知還也來了，好久不見啊，這一個月都沒看到你的消息，最近怎麼樣啊？”

沈知還剛想開口，被陸晉接過了話：“在忙婚事。”

“噢喲噢喲噢喲？”馮磊的這幾個“噢喲”一個比一個音量要高，“陸總好事將近？”

陸晉點頭，嗯了一聲。

然后，視線停留在顧星辭的臉上。

從馮磊那幾秒鐘微表的變化，沈知還能看出他的驚訝和不解，估計誰都沒有想到，陸晉真的會把沈知還娶回家。

不過這種人什麼市面沒見過，場面上當然不會表現出什麼岔子來：“那可真是恭喜了，那我到時候可一定要送一份大禮！”

“讓《》順利上線，就是最好的禮。”陸晉沒有半點要求人辦事的語氣，完完全全是半命令的口吻。

“那必須的，我剛還在和星辭說呢，說我們已經看過這個劇了，過審沒什麼大問題，”馮磊拍了拍手，看向星辭，發現剛才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陸晉上，冷落了邊的這位頂流不太好，還是要把水端平，轉跟顧星辭套近乎般說，“聽說星辭最近也有喜事？”

馮磊指的是顧星辭和簡怡的事，這種八卦新聞傳得總是很快，不管真的還是假的，只要上了熱搜，大家都以為是真的。

“沒有，”顧星辭一口否認，“有一些其他原因。”

“額……”馮磊眼可見的尷尬，“不過從來沒見你在微博上和別人互過誒，我以為你們關系很好呢。”

“不，我和不認識。”顧星辭現在只想把馮磊和陸晉支開，見的回答很敷衍。

馮磊總覺站在這三個人中有一種奇怪的違和，總覺渾不舒服，渾散發著一種奇怪的寒意，皮疙瘩都起來了，他馬上裝腔作勢地對遠的幾個導演制片一邊招手一邊說“誰找我？來了”，其實本沒人找他，活活演了個無實表演。

借機溜了。

這塊區域只剩下他們三個人。

空氣中都充斥著濃郁的敵意，一切都在暗涌。

“沈小姐，”顧星辭看著沈知還，一秒也不想等，抿了抿，“方便借一步說話嗎？”

沈知還還沒回答，就覺自己的手被陸晉的胳膊用力夾了夾。

陸晉泰然自若的用另一只手握拳包住了沈知還的手，像是怕逃走一般，替回答：“似乎，不方便吧。”

陸晉看著顧星辭的表，像是在警告著。

我只是答應讓你們見一面，并沒有答應更多。

顧星辭本沒有搭理陸晉，而是在等著沈知還的回答。

沈知還角扯了一個冷冷的笑：“不了，飯局要開始了。”

陸晉很滿意沈知還的態度和回答，忍不住發出一陣得意的笑。

落座后，顧星辭在沈知還對面。

全程陸晉都對故意表現出有加，給夾菜倒水，甚至還給剝蝦。

一直高高在上的陸晉居然有為老婆奴的嫌疑，簡直讓在場其他幾個人大跌眼鏡。

桌上一個個都是在某些領域有不凡就的大人，但在這種場合，也避免不了要喝酒高談闊論“增進”。

喝完酒，平時不的一個個都可以稱兄道弟。

桌上最清醒的兩個男人，大概就顧星辭和陸晉了。

大家喝多之后，就會把規矩什麼拋到腦后去。

一個視頻平臺老總拿著一小杯白酒走到沈知還和陸晉邊說：“陸總，我，祝你和沈小姐，哦不，是陸太太百年好合。”

“謝謝。”陸晉很不給面子地拿起茶杯和他了一下就放下。

“陸總！你不喝酒，這就是不給我面子了！”男人低著聲音，皺著眉說。

陸晉看他時候的那種表，就差沒有直接說“就是不給你面子怎麼的了”。

不過那個男人確實是喝高了，開始糾纏不休：“不行，你今天一定要喝酒，否則我今天就跟你過不去了。”

面對男人的糾纏不休，陸晉有點嫌煩，剛想開口，哪知道邊的沈知還突然站了起來，一把拿過男人手里的白酒一飲而盡。

就剛才那點，怎麼能有個幾兩。

沈知還從來沒喝過白酒，那火燒的滋味辣得頭皮發麻靈魂出竅，覺天靈蓋都要被掀開了。

沈知還喝完把杯子還回去：“這酒我來喝，沒問題吧？”

“還是陸夫人有腔調！”男人朝沈知還豎了個大拇指后就跌跌撞撞離開了。

陸晉看了眼邊的沈知還，給遞了杯水。

放在平時，沈知還當他的面跟別的男人喝酒，他一定會大發雷霆火冒三丈。

但今天他異常心平氣和，唯一的就是有點擔心沈知還。

以沈知還的酒量，這點白酒一定吃不消。

他時刻觀察著沈知還。

沈知還一開始還強裝著淡定，不過覺得一熱度從胃部一直倒沖至頭頂。

胃里翻江倒海，覺什麼東西正在通過食道漸漸倒流。

沈知還有一種想吐的沖。

站起來一個趔趄沒站穩，陸晉手扶了一下，卻被下意識的躲掉。

沈知還蹙眉看著陸晉，對他說：“我有些不舒服，去一下洗手間。”

陸晉的手抓了個空，尷尬地收回。

沈知還一路強忍著反胃的覺，扶著墻保持住最后一面。

走到廁所隔間，沒忍住直接吐了出來。

不知道是因為喝了酒單純的不舒服，還是因為剛才和陸晉接心理上的不舒服。

好像想到陸晉，給反胃的覺，比喝了酒之后的更明顯。

沈知還吐得眼淚直流，眼睛發紅，妝都被眼淚給暈花了。

不知道吐了多久，胃里本就沒什麼東西，把膽都吐出來了。

只覺從整個口腔里都是苦味，還有一些酒味的殘留。

讓難至極。

沈知還翻下馬桶蓋，坐在上面休息了一下，艱難的吐氣。

覺整個人都難得不行，從到心理。

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見到顧星辭了。

再一次看到他，明明整個人從頭到尾的dna都在，但卻要裝出一副不為所的樣子來。

明明做夢都想要抱住的人。

卻在現實中連多看他一眼，都覺得是在犯罪。

不過還是很滿足。

沈知還早就想通了，今天就算是來見他最后一面。

給他一個結果和答案，告訴他自己要和陸晉結婚了。

這樣，他應該不會再惦記自己了吧。

他這樣的人，應該重新開啟人生。

沒有沈知還的好的人生。

沈知還也不確定自己在廁所隔間呆了多久，只是聽到了一陣腳步聲的靠近，想著應該時間差不多了。

無力地推門而出，下一秒門被一陣力從反方向推。

顧星辭整個人出現在的面前，他快速的進門，然后把門重新鎖上。

背靠著門板，堵住了沈知還的所有去路，就這麼默不作聲地看著。

眼底沒有指責和生氣，只是擔憂和心疼。

沈知還怕他質問自己一些問題，都還沒想好怎麼回答。

在的計劃里，今天應該沒機會和顧星辭單獨相。

兩個人面面相覷，空氣中的酒催化著曖昧。

里的溫不斷攀升。

顧星辭眉頭微皺，看著長長吐了一口氣：“你瘦了。”

沒想到開口就是這樣的話。

才三個字，就足夠讓沈知還破防。

果然，在意你的人，一眼就能看出你過得好不好。

“是不是過得不好？”顧星辭著聲音小心詢問，眼睛非常認真地注視著。

“好的，不用您費心，”沈知還的酒還上著頭，沒辦法特別理智的思考，但知道要做什麼說什麼，強烈克制著心的激，裝出一副冷漠的樣子，“我只是為了婚禮能穿漂亮子在減。”

“真要嫁他？”顧星辭的語氣里帶著不相信，“他到底是用什麼在你？”

“他沒我，一切都是我自愿的。”沈知還垂著眼睛往下看，看到了顧星辭的手。

剛才吃飯的時候一直沒敢看顧星辭，這下才能好好打量。

沈知還在顧星辭的左手無名指上，看到了一個戒指。

確切地說，是一個戒指的紋。

顧星辭注意到了的視線，舉起了自己的手到面前：“你說不疼，我就也去紋了一個。”

看到戒指的那一刻，沈知還突然覺得緒再也無法控。

的眼眶里驀地蓄起了淚水，滾燙的眼淚落下，甚至都能聽到砸在地上的聲音。

顧星辭一臉委屈：“你騙人，明明很疼。”

沈知還聽到這句話，手指輕輕了。

是啊，紋怎麼會不疼呢。

只不過是在你經歷過更疼的事之后，就會覺得那些疼痛，不過是小兒科罷了。

生理上的疼痛，永遠都不是最疼的。

最疼的永遠是抹不掉的，心理上的創傷。

顧星辭抓起的左手舉到面前，剛想看看手上的紋。

卻看到了一個完全擋住紋的戒指。

愣在了那里，所有堵在嚨口的話戛然而止。

沈知還的意識也被拉了回來，用手指快速抹掉眼淚說；“顧先生，我馬上……就會結婚了，可能你現在對我說這些做這些，不太合適。”

顧星辭心一涼，說話也帶著狠意：“他是不是用蘇全在脅迫你？你放心，我在國有非常靠得住的人，我能保證蘇全的安全，如果是因為這個，你不必擔心，也不要輕易地犧牲自己的一生。”

不愧是顧星辭，最懂自己的顧星辭。

就算什麼都不說，他也能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麼。

沈知還甚至覺得，現在自己會對顧星辭這麼冷漠的原因，他心里也都一清二楚。

只是他不想讓沈知還為難，所以沒有道破。

不過沒辦法，既然這場戲開始演了，就要演到底。

沈知還眼底依然一片空白，用了所有的力氣，說出這輩子最違心的話：“我怎麼會為了呢，我一點都不在乎，不過是個小而已，這樣的我有千千萬萬個，算什麼。”

“我不信，”顧星辭一語點破，“你如果不在意，怎麼會愿意用自己十年壽命換的健康？”

沈知還吃驚地抬頭看向顧星辭：“你怎麼知道？”

兩個人眼睛對視的那一刻，整個世界都靜止了。

他的眼睛里有全世界。

沈知還所向往的全世界。

顧星辭的眼睛就像是深夜的星空，靜謐的深海。

讓人了一眼就忍不住沉淪，迷失。

沈知還剛才所有的堅定，都在這一瞬間潰敗。

敗給他深的眼神。

沈知還其實從來沒相信過顧星辭會喜歡除以外的別人。

會和別人炒作緋聞是用腳趾想都知道是陸晉的伎倆。

大概率換的，就是這個兩個人能再相見的機會。

他做的一切妥協，也都是為了沈知還。

但很清楚的知道，只有遠離了自己，顧星辭才會繼續發。

而要做的，就是遠離顧星辭。

或者，讓顧星辭遠離自己。

然后，自己永遠消失。

沈知還的心始終在不停搖擺，但心中的信念還是最后戰勝了。

沈知還用一種冷漠而決絕的態度對顧星辭說：“顧先生，不要誤會了，我從來都沒有對你有過好，你確實很優秀，但也不要過分自信，這個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一定要喜歡你的，和你一起拍戲的時間確實很愉快，但屬于溫敘言和桑慕的故事已經結束了。”

“我們的故事，也結束了。”沈知還推開顧星辭，打開了保險鎖，背對著顧星辭幾乎抖地說：“忘了我吧。”

說完，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