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還回屋后,面無表地洗了洗手。

鮮紅的被瞬間沖刷走，但是腥味依然留在手上。

水像綻放的紅玫瑰。

沈知還現在回想起來，其實還是有點后怕的。

只是的表現意料之外的平靜。

或許是因為已經在心里做了最壞的打算了,所以面臨怎樣的絕境都能坦然接。

沈知還洗完澡躺到床上,滿腦子都是顧星辭的臉。

如果說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憾或者不舍的話，那就是顧星辭了吧。

畢竟,的人生雖然很糟糕，但有一段無比好的回憶。

這是唯一覺得老天待不薄的地方。

沈知還的眼角落下了灼熱的淚。

如果可以的話,真的很想讓時間倒退。

或讓不要遇上顧星辭,過著毫無期待也沒有喜怒哀樂的傀儡般的生活。

或讓不要遇上陸晉,過著每一天都是未知的生活,也好。

為什麼要讓同時遇上這兩個人。

一個給了無盡的痛苦，一個給了無盡的幸福。

而正是有了曾經的幸福,才讓現在的痛苦倍增加。

或許從來沒有遇到過顧星辭，也能坦然面對和接現在的一切了吧。

可惜，一切都沒有如果。

之后的一段時間,白天沈知還什麼都不做,只是靠在窗臺著自己的紋發呆。

晚上經常失眠很難睡著，好幾個夜里只要一睡，就會夢到顧星辭。

而一夢到他就很容易醒。

可能連自己的潛意識都在告訴自己這是夢不要沉淪,所以哪怕在夢里,都見不到他太久。

的神越來越差，人瘦得沒有個形，虛弱得連走路都有點吃力。

沈知還覺得自己肯定是病了。

病得很嚴重很嚴重。

可能這輩子都治不好了。

-

陸晉傷后找了自己的私人醫生來給他理傷口。

吳航不僅看外傷，還有心理理療師的資質。

陸晉這個人沒什麼朋友，所以有些話也只會對吳航說。

倒不是因為信得過他，只是因為心理師這種都會簽保協議,不可以病人的信息出去。

如果吳航把陸晉的事說出去，陸晉絕對有辦法讓他死得很慘。

這才是陸晉會愿意對他說的真實原因。

吳航給他理好傷口后關照道：“你這個要靜養，千萬不能緒激，否則傷口有可能會再次崩裂。”

陸晉點頭，毫無的干燥得起皮。

吳航看完他的之后，一如既往的開始坐下聽他傾訴。

吳航沒有直接問傷口是怎麼造的，但多能猜到一點。

在這個家能對陸晉造傷害的人只有一個。

只是他不知道機，也不知道該不該過問。

畢竟他深諳面對陸晉這種人，多一定沒好事。

陸晉虛弱得靠在扶手椅上說：“我的格，是不是很容易把人瘋？”

吳航很意外，這是第一次聽到陸晉評價分析自己。

“之前給你做的心理測試顯示，你確實是控制很強的人。”吳航用著很方的用詞。

“連沈知還這種格的人都能被我瘋，是不是真的是我太過分了。”陸晉的臉上第一次出了自我懷疑的表。

吳航語塞，一時不知道怎麼接話。

他第一次看到這麼脆弱的陸晉，真的很不像他。

不過沈知還的事，吳航也知道的不算。

他真誠給陸晉建議：“我覺得很多事，不能用你一貫擅長的方式去解決，有些東西你覺抓在手里，但其實越離越遠。”

陸晉了山閉著眼往后一躺，長舒一口氣：“那我該怎麼做？”

“或許你可以試著向打開心扉，像朋友一樣聊聊？我覺得現在可能需要的是更多的流，一個可以安開解聽傾訴的人。”

陸晉徐徐睜開眼，眼里是化不開的霧。

或許，沈知還真的需要一個能開導心結的人。

當然，這個人大概率不是自己。

幾天后，羅蘭接到了陸晉的電話。

兩個曾以為會老死不相往來的人居然突然有了聯系。

羅蘭聽說是沈知還的事，也二話沒說就答應了。

那天沈知還聽到外面有人敲門，以為還是徐姨來送飯的。

直接說：“放在外面就行。”

哪知道幾秒后，傳來羅蘭的聲音：“是我。”

沈知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從飄窗上走下來開了門，看到羅蘭依然一貴婦致的打扮出現在的面前。

沈知還看到羅蘭的時候，有一種恍然。

好像自己已經離真實的世界很遠了，那些紙醉金迷，那些盛裝打扮，那些濃妝艷抹。

覺都已經離很遠很遠了。

而羅蘭還依然在那個世界里。

和沈知還的反應相對比，羅蘭眼可見到了“驚嚇”。

主要是沈知還現在實在太瘦了。

臉上和上都沒有多余的半點，整個人也看上去很沒神，面很差。

眼睛里的更暗了。

還記得第一次見，雖然氣質不出挑，但那張臉真的是無可挑剔的。

而現在，整個人給人的覺只有憔悴，像是一折就要斷的玫瑰。

可能是太久沒有見到其他人了，沈知還在看到羅蘭的時候，居然有一種特別的親切。

一直以來羅蘭給的覺就像一個知心大姐姐一樣。

人在最脆弱的時候，總是會突然斷掉一崩了太久的弦。

一瞬間，沈知還腦子一熱，抱著羅蘭開始像個孩子一樣大哭了起來。

沈知還雖然一直哭，但都是那種無聲的落淚。

這還是第一次宣泄般，真正地放聲大哭。

羅蘭看著懷里的沈知還，真的一瞬間別提有多心疼了。

羅蘭就這麼輕輕地著沈知還的腦袋：“哭吧哭吧，別忍著。”

看沈知還這麼哭，羅蘭突然想起了自己弟弟小時候一個心的玩掉了的時候在懷里哭了很久的樣子。

這種痛苦和悲傷其實非常的單純。

羅蘭突然又想到了那個時候因為沒錢，所以沒辦法給弟弟再買一個新玩。

心想，如果弟弟還在，那一定要給他世界上所有最好的東西。

無論什麼心愿都要幫他完。

羅蘭低頭看著沈知還，此時也有這種非常強的信念。

想幫沈知還，無論如何。

沈知還抱著羅蘭不知道哭了多久，終于哽咽聲慢慢退了下去。

羅蘭給帶了一個網紅蛋糕和一杯茶：“何以解憂，唯有甜品！”

沈知還其實平時是不吃這種高熱量高糖分的東西的，但是突然覺得生活這麼苦了。

還是需要來點糖分。

沈知還拆開蛋糕，聞到香濃芝士味的時候，居然覺得有點食大開。

羅蘭用略帶輕松的口吻對沈知還說：“很久沒見你了，想來看看你過得怎麼樣。”

沈知還其實也心知肚明，會過來多半是陸晉找來的。

不管出于什麼原因，但沈知還不反這件事，甚至覺得看到羅蘭可以讓短暫地到舒心。

兩個人吃完甜點后，也就很隨意地聊了一些近況。

當然，沈知還沒什麼近況好聊，主要是聽羅蘭在說。

“我最近找朋友接了幾個婚禮會場布置的單，可是忙炸了呀，真希你能來我店里幫忙。”羅蘭湊近沈知還，握著的手，低聲音說，“我幫你想辦法，離開他。”

沈知還雖然激，但知道這并不是解決問題的本辦法。

在羅蘭邊，就等于沒有離開陸晉的視線，就等于不是真正的自由。

說不定還會給羅蘭惹來麻煩。

沈知還沒有接話，只是突然想起了什麼，問羅蘭借手機看了看。

羅蘭的微博是自己花店的方賬號，沈知還怕留下什麼痕跡，全程都特別小心。

在搜索框輸了“顧星辭”的名字，看到他的微博已經全被清空了。

只留下了他拍攝極，沈知還點過贊的那組照片。

這是他們微博唯一的互。

而他的關注列表，只留了一個人。

沈知還不敢打開去看。

怕是自己，也怕不是自己。

退出了顧星辭的主頁，在他的超話里看了看。

想看看他的近況，最近過得怎麼樣。

不過顧星辭似乎這段時間并沒有什麼新工作，超話里發的都是他以前的舊圖。

一些自稱知道幕的也說顧星辭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把所有工作都停了。

聽說是狀況不佳。

看到這幾個字，沈知還的心突然一揪。

擔心顧星辭，只是不知道以什麼份。

刷著刷著，沈知還突然看到一條超話。

話說你們知道星辭哥哥關注欄那一個人是誰嗎？怎麼微博什麼都沒有啊？顧星辭超話

看來可以確定，他關注的人不是自己。

沈知還幾乎是本能地回到了顧星辭的主頁，點開了他的關注欄。

顧星辭的關注欄里孤零零地只有一個賬號。

頭像是系統自帶的灰人形，名字做一星一依。

那一瞬間，沈知還突然覺死寂已久的心中，涌起了溫熱的水。

不知道是因為太，還是太難。

好像他擔心不知道，向全世界宣布他在等。

沈知還點開這個賬號看了一眼，里面一片空白，連簡介都沒有。

唯獨有個生日——去年12月31日。

沈知還整個破防，無法再看下去，把手機還給了羅蘭。

其實剛才沈知還也沒刻意回避，相反，倒還想和羅蘭聊聊的。

沈知還和羅蘭雖然差了十幾歲，但羅蘭心態年輕，沈知還心態老陳，所以其實并沒有太多隔閡。

也從來沒有這種閨聊天的覺。

沈知還看著羅蘭，好奇地問：“蘭姐，你有喜歡過人嗎？”

羅蘭先是愣了一下，不過很快，表里流出懷念的神：“有呀，幾年前我剛開花店的時候，有一天經過一家咖啡館，我進去買了個咖啡，有一個打工的男孩子，真的長得特別好看，為了能看他，我每天都會去買咖啡，之后我還假裝說我自己也要開咖啡店，要請教一些問題，就悉了不，不過……他比我小十幾歲，我又結婚生孩子了，所以……也沒怎麼多想，只是那時候覺得每天和他在一起聽他講一些關于咖啡的事，就特別幸福。”

羅蘭說著低聲自嘲地笑了一聲：“后來為了能和他走得更近，我還真的把花店的一半開了咖啡店，怎麼拉花也都是他教我的，現在每天拉花的時候我還是會想到他，我覺得這也算是我和他之間唯一有關聯的東西了吧。”

“那后來，你們沒有再見過了嗎？”其實沈知還在聽這個故事的開頭就猜到了結尾，但是，還是想聽羅蘭自己告訴結尾。

“沒了，”羅蘭搖頭，“那時候他打工，終于把出國的錢賺夠了，走的時候，他送我一樣東西。”

羅蘭說著把的低馬尾扯到前方。

沈知還又看到了那條綁在頭發上的巾。

湖藍的，特別漂亮，襯得人很年輕。

“這個巾就是他送我的，所以只要在花店，我每天都會綁著，雖然我覺得從道德層面來說，可能不那麼合適，可是……”羅蘭輕笑一聲，“管它的呢，這是唯一能讓我覺得還和他有聯系的東西了。”

羅蘭想著想著，眼里的幸福懷念，變了哀愁：“不過，就算我們早相遇，也不會在一起，那時候的我想要的人生，他給不了，他的人生，我也無法完全參與，造化弄人，有些人注定就是無法在一起的，所以，放在心里一輩子懷念就行了，至每次喝咖啡的時候，會有一甜意。”

沈知還特別能理解羅蘭的想法。

把手指慢慢舉起到了面前，看著紋。

其實羅蘭很早就看到這個紋了，不過沒有多問。

但剛才看沈知還這麼認真看顧星辭照片的時候，猜出一點一二。

“其實，我已經不知道支撐自己活下去的力是什麼了。”沈知還說，“但我好像也不舍得死，我還有放不下的東西啊。”

羅蘭第一次看到沈知還這麼有有的表。

但也是第一次，這麼這麼心疼。

沈知還的表，讓羅蘭回想起當初收到那條巾時候的覺。

痛苦到絕的幸福。

在慘淡的人生中，被照進了一束。

然后，那束又離開了。

但雖然如此，還是會覺得每次想到他會有一種幸福。

至生命中有一樣與他有關的東西。

可以去懷念。

那時候，羅蘭也想過去死。

覺得這樣的日子毫無意義。

羅蘭覺得，或許這個世界上，只有沈知還是可以和相互理解的。

“蘭姐……”沈知還雙眼噙淚，像是在求助，也像是在絕，“你說，我該怎麼辦？”

就這個眼神，看一眼，羅蘭就忍不住跟著一起心疼和難。

沈知還把臉埋在手里，肩膀不停著。

這樣的哭泣，真的讓人覺太絕了。

羅蘭拍了拍的肩，安道：“知還，有什麼我可以幫你的，盡管說，你不用擔心陸晉，他不會，也不能把我怎麼樣。”

沈知還當然知道羅蘭在哄自己，陸晉狠起來別說自己的后媽了，連自己的親生爸爸都不會放過。

不過……

沈知還的哽咽聲突然停住。

在那幾秒鐘的時間里，沈知還想了很多很多。

覺得這一輩子，都在考慮別人，從來沒有真正考慮過自己。

不過，這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只想，為了自己。

做一個決定。

沈知還漸漸停下了哭泣，用一種祈求的眼神看著羅蘭說：“蘭姐，我只麻煩你，給我準備一樣東西。”

“可以，”羅蘭試探問，“手機嗎？”

“不，”沈知還垂眸幾秒，然后無比堅定決絕地看著羅蘭，“安眠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