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蘭從沈知還房間走出來下樓的時候,陸晉在樓下表云淡風輕地坐著等。

羅蘭看了陸晉一眼，想起剛才沈知還對自己說的話，深吸了一口氣,調整了一下緒，臉上極其的鎮定地下樓。

雖然的心有劇烈的晃。

此時真的嘆自己不去做演員或者臥底可太可惜了。

就這演技和心理素質,有多人比得過？

羅蘭把蛋糕盒扔進垃圾桶說：“都吃完了。”

陸晉眼里出一種意外,點頭致謝。

羅蘭心想明天還要給沈知還來送東西,但是面對陸晉不能表現得意圖太明顯,故意用一種很勢利的口氣說：“你耽誤了我半天的生意,怎麼支付？”

陸晉冷聲，食指和中指夾了一張銀行卡到面前：“這張卡里的錢，應該抵你五年營業額。”

“謝了。”羅蘭在陸晉眼里本來就是那種勢利眼的貪財,所以非常不客氣的把錢收走才符合人設。

千萬不能出半點心甘愿來陪沈知還的緒來。

羅蘭走前輕佻地說：“下次再有這種賺錢的好事記得找我，這家網紅蛋糕店的蛋糕每一款都很好吃。”

陸晉猶豫了一番說：“那,方便的話,明天再幫忙帶一個？”

陸晉也心疼沈知還很久沒有好好吃過東西了。

今天居然能把蛋糕吃完，實屬難得。

羅蘭一臉的不愿：“我的花店生意最近真的很不錯誒！”

“花店的事我找人幫你打理,別擔心，你先來陪幾天……”陸晉很見的說話聲音放,沒有那麼命令式口吻。

羅蘭在那里擰著眉一臉糾結了半天。

陸晉嘆了口氣：“再加個包,款式隨便選,下次直接送你家。”

“行,你可別后悔,我一定好好坑你一筆,”羅蘭打了個響指，“那就這樣，我明天再帶個蛋糕來。”

從陸晉別墅出去回到自己車上后,羅蘭握上方向盤，才意識到雙手正在拼命發抖。

想起剛才沈知還最后一句話，和最后的眼神。

分明是抱著視死如歸的決心。

羅蘭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只是說“想想辦法”。

但知道，這個決定，會改變很多東西。

不說沈知還的生命是不是取決于的決定。

畢竟如果沈知還真的有死的心，安眠藥不是唯一的辦法。

但是沈知還最后說了一句：“我不想死得太痛苦太不面。”

這句話，羅蘭很能理解。

突然回想起很久以前自己的經歷。

其實羅蘭的弟弟羅一諾在很小的時候生病，那時候羅蘭沒錢，醫院給他上了呼吸機，全滿了管子，一天就是大幾千的開銷。

那是羅蘭第一次去找了男人，出賣了自己的換來了錢去救羅一諾。

羅一諾昏迷了好幾天，那幾天羅蘭過著生不如死的日子。

白天去“接客”，明明擔心弟弟擔心得要死，還要演出一副醉生夢死的樣子來，有時候接一個錢不夠，還要一連接好幾個，忙完了一天晚上還要去病房陪夜。

那是羅蘭過得最不像人樣的一段時間，但至那時候的心里還有信仰。

只要羅一諾安然無事，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終于，幾天后羅一諾恢復了意識，哪想到他睜眼對羅蘭說的第一句話就是。

他想死。

他斷斷續續，非常艱難地描述自己的。

他說全被著管子的覺實在太痛苦了。

每一次的呼吸到無盡的疼痛，幾乎每一秒都在經著折磨。

但是在病床上的人并沒有做決定的權利，他的吶喊也沒人聽到。

雖然他至親的人在一邊極力希他堅持下去。

但是對他來說，活著的每一秒都是磨難。

他只想面的結束生命。

在那之后，每次想到羅一諾最后的求死的眼神，就特別特別痛苦。

這麼這麼努力，付出這麼多。

卻得來的是這個結果。

最后還是沒有聽羅一諾的話，只是又過了兩天，他的開始衰竭。

他還是死了。

在痛苦中死去。

這件事一直是羅蘭心里最痛的經歷，每次想起來，都會渾發抖忍不住尖。

羅蘭在車里幾乎失控崩潰了很久很久，才恢復了神志。

羅一諾去世之后，活得幾乎沒有個人樣。

沒有期待、沒有在意的人，沒有對生命抱有任何憧憬。

開始過上糜爛的人生，跟著不同男人，往上爬。

本以為自己想要的只是不再低等的人生。

但走到高的時候發現，本沒有人和一起看風景。

覺得這輩子真的特別孤獨，沒有人能理解，沒有個人能說上幾句知心話。

甚至今天對沈知還說出那段一直埋藏在心里的往事，都覺得是從未有過的幸福。

原來有人能分，都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能想到沈知還現在過著怎麼樣日子，或許只有生不如死的日子，才會讓人愿去死。

這種日子，羅蘭也不是沒有過。

羅一諾走后，羅蘭曾經也想過自己死了一了百了。

但就是打算跳江的那一天，經過一個花店。

那家花店實在太，讓又想起了羅一諾說要給開花店的事。

那時候出現了一期待和希，就是想開個花店。

也就是那一個與花店的意外相遇，拯救了。

羅蘭回家后想了一晚上。

像這樣的人要搞到一瓶安眠藥還是很容易的，難的是怎麼說服自己接并同意這件事，并且順利的給到沈知還。

失眠了一晚上，第二天去找私人醫生開了安眠藥。

帶上了安眠藥，買好了蛋糕和茶，面不改地來到了陸晉的別墅樓下。

在車里，坐了很久很久。

其實到現在，的決定依然沒有做好。

不過覺得這個問題，給再多時間都不會想好。

不如將難題給沈知還。

羅蘭來到陸晉家，在家門口深呼吸了好幾次，敲門后不久陸晉就親自開門了。

看到的時候并沒有要馬上放上去的意思，看了一眼的包說：“方便檢查一下你的包嗎？”

羅蘭把包往后面一藏：“你禮貌嗎？”

“我只是想確定有沒有你帶什麼東西。”陸晉的眼神鷙，察著一切。

“我不會給你檢查的，”羅蘭說著把包放地上，“不過我的包可以放下面不帶上去，這樣行嗎？”

陸晉點頭：“可以。”然后視線移到了羅蘭手里的蛋糕和茶上。

羅蘭翻了個白眼：“不會吧，你連這個都要檢查？”

“不是，”陸晉搖了搖頭，意味深長地看了看，“看看牌子，下次我也去買點。”

羅蘭很大方地把蛋糕舉到陸晉面前，蛋糕是開放式的包裝，可以直接看到里面。

除了一個沒拆過封的蛋糕，什麼都沒有。

羅蘭的手上還有兩杯茶，一杯沒拆過封，一杯已經著吸管自己喝起來了。

“上去吧，”陸晉指了指樓上，“麻煩了。”

羅蘭對著他輕蔑一笑。

轉背對著陸晉的時候，整個人無聲地大舒一口氣。

要不是猜到了陸晉會起疑心，提前做了準備，真的就當場被抓包就慘了。

羅蘭進到沈知還房間里，沈知還一臉期待地看著。

不過看連包都沒帶，手里只有一個蛋糕和兩杯茶，瞬間心涼了一截。

應該也猜到，帶這種東西要過陸晉這一關。

羅蘭定是不會冒這個險。

又或者，羅蘭本來就沒想過要幫。

畢竟現在的境，并不指羅蘭能夠真正理解與。

沈知還垂眸，整個人看上去很喪。

看到滿臉失落的神，羅蘭慶幸自己剛才還好臨時改了決定。

怕被陸晉抓包，把安眠藥一顆顆拿出來，全都扔到了開封的那杯茶里。

把茶遞給沈知還：“藥都在里面了，應該不那麼容易融化的類型，如果你要吃的話，把里面的水喝完，然后再把藥吃干凈吧。”

一瞬間，沈知還的眼睛又亮了起來：“真的嗎？”

羅蘭鄭重點頭：“不過，你還是要想清楚。”

“放心吧，我想得很清楚了，”沈知還的臉上，居然出了特別欣滿足的笑容，“我真的已經想得很清楚了。”

羅蘭不嘆，到底是什麼樣的人生，讓一個人決定去死的時候，都能這麼發自心的到開心和釋懷。

沈知還想到了什麼，拿出一張紙和一支筆，一邊說著一邊寫：“我也沒什麼產，就不用寫書了，但是有兩件事想麻煩你一下。”

沈知還寫完后，那張紙上有兩行字。

第一行寫了：圈圈媛媛圈圈。

第二行寫了一個地址。

沈知還指著第一行說：“這算是我唯一的朋友，這是的微博名，如果以后我去世的消息傳出來，麻煩你注冊一個新的微博，找到，然后跟說那些都是謠言，我沒事，如果方便的話，麻煩你有空的時候……能假裝我的份陪聊聊天，如果你覺得麻煩的話……”

“不麻煩。”羅蘭把話搶過去。

沈知還激一笑：“謝謝，那拜托了，不過真的是一個特別可的孩子，和聊天會很治愈，你……也可以嘗試把當一個朋友。”

羅蘭點點頭，看向了下一行地址。

“這個……”沈知還的手指了地址，“這是我爸爸媽媽墓地的地址，如果方便的話，把我們埋在一起吧，一家人也終于可以團聚了，我怕下去一個人會孤單，我活著已經孤單了太久了，我好想爸爸媽媽。”

沈知還說話的時候，就像是個小孩。

羅蘭聽著心臟一疼，哽咽起來，沙啞著聲音說：“好，還有什麼要代的嗎？”

“沒有了。”沈知還突然覺一輕松，深吸一口氣，好像一切都終于要解的覺。

“他呢？”羅蘭看著手指上的紋。

“他……”沈知還低頭看著紋，想了想說，“不用了，他應該也會很快忘了我，開始新生活，不要打擾他了。”

羅蘭嗓子發，已經發不出聲了。

小心的把那張紙藏了起來。

沈知還看著面前那杯茶，突然覺得如釋重負。

好像對這個世界的恨意也都消失了。

對羅蘭說：“蘭姐，這件事可能會牽扯到你，算是我欠你的，不過，最后一次了，我想再自私一次，至我想決定我的生命用什麼方式結束。”

“放心吧，別擔心我，我不會有事的。”羅蘭地咬著下。

沈知還看著羅蘭，其實特別想說謝謝，雖然接不多，但在生命中很重要的時刻，都是羅蘭陪伴著的。

真的很像自己的一個姐姐。

不過羅蘭已經失去了一個弟弟了。

不能再讓有失去妹妹的覺。

對的謝和，也只能埋在心里。

兩個人又聊了會兒有的沒的，羅蘭看和昨天時間差不多，準備走的時候問：“打算什麼時候吃？”

“稍微晚點吧，”沈知還說，“我還想在死前，再回憶一些事，一些……人。”

“嗯，好，那……再見了。”

“再見了，蘭姐，謝謝你。”

羅蘭實在沒辦法多看沈知還一眼。

怕自己會舍不得，很快打開的門走出去了。

從沈知還的房間走到樓下，一共只有幾分鐘的路。

羅蘭只有這幾分鐘控制好自己的緒。

好在，有經驗，經歷過這樣的事。

印象很深的記得，羅一諾的某個忌日，陸易舟為了慶祝某個大項目功擺了好幾桌酒。

那天的羅蘭就像個機人，不停在告訴自己要表現出開心來。

即使的心每一秒都在痛苦。

下樓前理了理頭發，看著陸晉，掩藏著心對他的厭惡：“沒翻過我的包吧？”

陸晉出不屑：“答應你不翻就不會翻。”

羅蘭點頭，拿起包準備走。

換完鞋在門口，停頓了一秒鐘。

似乎想說什麼，但還是忍住開門走了。

不過就是那一秒，讓陸晉覺有些不對勁。

羅蘭走后，沈知還盯著那杯茶看了很久。

坐到梳妝臺前看著自己的臉。

真的特別憔悴。

覺得不好看，這不是顧星辭喜歡的樣子。

沈知還給自己開始化妝。

平時的化妝技不怎麼樣，但好在底子太好，稍微打個底涂個睫和口紅，也能驚為天人。

化完妝，沈知還一口氣把茶喝完。

果然喝完后，很多藥都沉在了底下。

沈知還把藥都倒了出來，每顆藥大概都被融化了一半。

沈知還一顆顆把它塞到里，每吃一顆，都會說一句——

“我你，顧星辭。”

不知道說了多次，藥終于都被裝進了肚子里。

現在要做的，就是躺到床上，安靜的等待一切的到來。

都說人臨死的時候，生前經歷過的事會像幻燈片一樣，一張一張播放。

沈知還躺下后過了一段時間，腦子里開始出現一些奇奇怪怪的畫面。

有小時候第一視角學走路的鏡頭，有在兒園和別的小朋友吵架哭了媽媽安的鏡頭，有第一次考試全班第一拿回去炫耀爸爸媽媽很開心的鏡頭，有家里出事后一家三口躲在家里不敢出聲怕追債的找到的鏡頭，有第一次見到陸晉的鏡頭，有從小房里走出來虛弱倒地的鏡頭，有聽到白鷗和陸晉對話的鏡頭，有第一次和顧星辭拍牽手戲份的鏡頭，有在床罩里他對自己說“你眼睛好”的鏡頭，有他抱著自己，說要帶走的鏡頭……

太多太多閃現的瞬間。

最后一個，是躺在顧星辭懷里，一起看極的鏡頭。

其實那時候沈知還就覺得，一切像是生命的終點。

當時甚至希，自己的人生就停留在那里。

僅存的一神智，把左手無名指舉到前吻了吻。

我再也看不到明天的太和你了，但我對你的是永遠的。

再見了，顧星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