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3

鹿苑的確很快樂。

學校沒有家里那種仄的氣氛，的格開朗，很快和幾個同學打一片。

如果沒有巧和周騖在一個班，會更快樂。

生們打掃完自己班級的包干區，距離放學時間還有半個小時，校門并不開放。們決定去小賣部買點零食和飲料。

十六中的小賣部其實是個小超市，也是同學們課余最大的休閑娛樂項目——shopping。

開學第一日，小超市里客流量空前的大，老板娘在柜臺上擺了自制綠豆湯，深同學們喜。

們去的時候只剩下兩杯了，鹿苑要了其中一杯。

這時綠豆湯還是半品，塑料杯里碼著綠豆，糯米飯，青紅，還有棗，待有客人要，老板娘只需加上冰鎮的薄荷水，就算完了。

喝一口清涼解暑，非常上頭，鹿苑從小到大都喜歡這個味道。

但不習慣的人會覺得像牙膏水。

鹿苑把水喝完，捅開封，用勺子挖里面的綠豆和糯米吃。

門口涌進來一群男生，帶進來一熱空氣，老遠就聽見儲旭的聲音，“老板，冰鎮的脈還有嗎？”

忽的，有人拍了拍的肩膀，“小鹿，要不要喝茶。”

一個高瘦白凈的男生，高一時的同學，現在也在一個班，陳然。

鹿苑晃了晃塑料杯，“已經喝這個了。”

陳然笑著出潔白的牙齒，從冰柜里拿出兩杯茶，“這個沒味道，再喝點別的。”

鹿苑搖頭：“要留肚子回家吃飯。”

于是，陳然把茶放回去一杯，又從收銀臺上取下一棒棒糖，付了錢后遞給鹿苑，“好，那就吃顆糖吧。”

鹿苑笑了笑，扭頭和孩子挑起了文。

儲旭那群人虎視眈眈地盯著陳然，眼里快冒出火星子來，直到對方走出小賣部。剛眼尖看見鹿苑的那男生張曉海，不屑又嫉妒地說：“陳然真他媽會獻殷勤，見針地在我們小鹿眼前刷存在。”

完全忘記，自己也在做同樣的事。

儲旭“嘖”了一聲，“什麼‘我們小鹿’？注意你的言辭！”

張曉海嘿嘿道：“還好小鹿貧賤不移。”

“別秀你那五錢的文化了。”儲旭大口喝著脈，笑了起來，“那傻本不知道，從不喝茶。”

開學以后就是鋪天蓋地的作業，文消耗非常快。

鹿苑習慣一次囤很多東西，放在桌里存著，防止短缺的時候到借不到，也可以給別的同學應急。

拿了三盒黑水筆芯和整打的修正帶。

宋纓幫檢查了一下，“鹿苑，你拿0.38規格的筆芯了，考試要0.5的。”

“哦。”于是鹿苑蹲下來換，怪不得剛剛挑的那一堆還剩那麼多，原來是滯銷貨。

宋纓聽見儲旭他們在議論鹿苑，很大聲，生怕全世界不知道。高中生這個年紀是最忌諱緋聞了，老師要找談話不說，同學之間更是會把八卦傳得離譜，且不分場合的起哄。

很煩人。

況且，被儲旭這種人喜歡，也沒什麼值得驕傲的。

正當儲旭要以巧克力獻殷勤時。

宋纓白了一眼，自化護鹿隊隊長：“你們能閉嗎？別嚼舌頭，像個八婆。”

張曉海回懟道：“我們提一下也算嚼舌？是陳然在給小鹿添好嗎。”

“現在是你在大聲喧嘩！”

鹿苑不想自己的名字變八卦關鍵詞，把商品往收銀臺上一拍，打斷幾人喊道：

“老板，算錢！”

“結賬。”有個人站到柜臺前，指尖帶有一點點煙味，不小心過的耳尖，涼涼的。

周騖從貨架上拿了一盒邦迪，站那像一座山。

眾人莫名奇妙地安靜下來。

老板娘：“創可12元，刷卡還是付現金？”

那個時候微信支付在高中生中還沒有普及，十六中的小賣部和食堂收銀是一個系統，刷飯卡就可以。

周騖把卡片在機上，讓老板娘扣錢。

男生的手臂橫亙在鹿苑眼前，看見突起的青管，白皙的皮上有一道劃傷，跡已經干涸，皮|還外翻著。

老鹿同志到底帶了個什麼便宜兒子回來，不僅煙還玩命打架？

*

天黑的時候，鹿苑才到家。

燕家巷亮起了昏黃的路燈，催促著孩子們的腳程。

推開門，鹿正元和周婕已經回來了。兩人難得在廚房忙碌出一桌飯菜，周婕笑著看鹿苑，這次沒有：“快點來洗手吃飯了，我今天煮了你喜歡的甜湯，慶祝你們開學。”

鹿苑聞到桂花的味道，放下書包，聽見老爸問：“周騖哥哥呢，你們沒有一起回來？”

“我沒看見。”

“你這孩子……”

進客衛洗手，話音剛落，院門再次被打開，是周騖回來了。

夫妻二人同樣的話又來一遍。

兩人在洗手間門口差點撞到，周騖側讓了一下，再次聞到煙味。

鹿苑走到客廳，突然好奇地回頭看了一眼，只見周騖在打皂，低著頭，任細碎的頭發遮住眼睛。

那是一款很普通的除菌皂，他洗得很認真，嚴格按照七步洗手法，足足洗了兩分鐘，指尖被他出，白里著。

煙的人都知道，焦油和尼古丁是最容易殘留在食指上的。

原來，他上好聞的皂角味是為了掩飾煙的事實。

*

晚飯間，一家四口圍繞圓桌安靜用著餐，周婕眼尖地看見周騖手肘上的創可。

“怎麼回事？”問。

周騖低聲道：“不小心撞了。”

周婕沒有多想，叮囑他，“那要小心點啊，你們高中生學習最重要了，不能出問題，不然很影響。”

周騖規矩回話：“我知道了，媽。”

母子兩個短短對話，他真是個霽月清風的好年。一想到他在學校里煙，打架，回家卻裝好學生，鹿苑就覺得很神奇。

周婕如果知道他這樣兩面切換，會是什麼反應？

不自覺彎笑了下，角多了抹看好戲的意味，被鹿正元察覺。

“苑苑，今天在學校怎麼樣？”老爸問。

鹿苑不太想回答，“就那樣吧。”

端起碗喝湯，頭米的味道很好，香甜糯，盡管周婕做得不是特別地道，但也用心了。

鹿正元就知道會是這個答案，也不指說什麼，直接告訴他們：“我特意拜托孔老師把小騖和苑苑安排在一個班級，兄妹倆在學習上也好有個照應。”

周婕對這個安排很滿意，“這樣再好不過了。”

兩個當事人不太滿意，一言不發。

事實上，他們從進家門到現在沒有說過一句話。

鹿苑謝謝老爸，一點活路都不給。

飯后，周婕讓兩個男人洗碗，把鹿苑喊上樓。

鹿苑跟上去，周婕才解開謎題。

給鹿苑買了一些服，重點是兩件文，“你這個年紀|房正在發育，一定要穿戴合適的，才會有漂亮的型。”

鹿正元結婚前獨自帶著兒過，本來做父親的在這方面就糙得很，他忙生意又不怎麼著家。導致鹿苑一直是野蠻生長的。

周婕細心地發現鹿苑穿的還是墊小背心，已經洗舊了，不是很。

于是今天下午，特意去商場幫挑選了幾件服。

鹿苑不適應被關心，尤其是當周婕提出讓自己試給看，無論如何做不出來。

周婕也不勉強，“那你回自己的房間試，有不合適的就告訴我，我拿去換。”

又說：“不用不好意思，你這麼漂亮，抬頭，這不是一件恥的事。”

“謝謝阿姨。”

“不客氣，苑苑。”周婕終究沒有忍住，了茸茸的腦袋。

鹿苑走出周婕的房間。

客廳的燈關一半留一半，老爸不知所蹤。周騖靠在廚房門框上，偏著子沉浸在一片里，上叼著一白的香煙，莫名有些頹。

“喂！”鹿苑抱著服，心一提，邁下兩個臺階走到轉角，低了聲音：“你不要在家里煙。”

大概是因為周婕的善良，導致鹿苑此時對周騖也產生了一善意存心。

小心被他們發現，吃不了兜著走。

周騖轉過來，掀起眼皮瞧了一眼。

他把上的東西取下，攥在手里，又松開手指，出聲：“這是煙？”

是棒棒糖的白紙桿。

鹿正元不知從哪兒鉆出來的，兇地看著鹿苑：“說什麼呢，怎麼對小騖這個態度？”

鹿苑：“……”

“他吃的是我的棒棒糖。”遲疑了半天，說道。

陳然送給的那顆本來放在桌子上的，現在沒有了。

鹿正元被逗得煙從鼻腔里嗆出來，咳了幾聲，“哥哥吃你一塊糖還計較，小氣鬼。”

周騖說：“鹿叔叔，你去忙吧。”

鹿正元又不放心地看了看鹿苑，“不要吵架。”說完，拿了車鑰匙出去了。

周騖抬走上樓梯，與相差一個臺階，兩人的視線正好持平，但他還是微微伏低了些腦袋，與不偏不倚地對視著。

偌大的房子，空氣和浮游的塵埃都是靜止的。

鹿正元有事出門，周婕在樓上洗澡。

只剩下他們兩個。

鹿苑被他盯得呼吸湊，太近了，的心臟跟著了，從他的眼睛里再次看到了不良年的壞勁兒。

聞到他息里的草莓味。

“喂，你吃了我的棒棒糖。”

年蹙著眉，他很討厭對他的稱呼，毫沒有愧疚和抱歉，更沒有禮貌。

“吃了，怎麼樣？”

鹿苑說：“賠給我。”

片刻后，的一只手被執起，周騖在掌心里拍下一張疊紙。待眼前的人離開的視線，攤開掌心，是一張疊方塊的紅鈔票。

吃的是棒棒糖，賠的是錢，足夠買一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