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主的白月第19章 第19章

阿朝把腦袋探出方舟,努力往外看。

聽說過很多關于瑯琊境的傳言,但還是第一次真正來這個地方。

瑯琊境取名于所在的瑯琊群峰,是乾坤界極有盛名的一片大山,重巒疊錯的懸崖峭壁,峭崖起伏的形態一時如龍,一時又如奇境仙域,正是瑯琊群山的特,此時近黃昏,昏黃的暈潑灑,微風不起,云霧聚得愈加深濃。

阿朝極目遠眺,只能見無窮無盡的霧。

也不喪氣,仍然炯炯著遠方,就在面前百里之外,會有一道宛如開天巨斧劈下的深隘,那就是傳說中瑯琊境的口。

“我真是想不明白,掌門怎麼會同意你也來。”越秋秋還在旁邊團團走,抱咬牙切齒:“你一個元嬰初期的廢,進去不就是拖后的嗎?!”

阿朝一聽這就不服了,把腦袋又回來,小聲:“瑯琊境以幻境出名,又不純看修為,我覺得我水平也沒那麼差,我也想進去試一試。”

“你還說!”越秋秋以十倍的聲量噴回來:“你有個屁的水平,我看你是純屬活膩了,想找死自己跳山去,不要礙著我的眼睛!”

阿朝:“掌門都同意了,我是爭得掌門同意的!”

越秋秋大怒,噴得更大聲了:“掌門怎麼可能同意!你是滄川劍尊唯一的弟子,又才元嬰初期,他怎麼可能同意你來!你是不是搞什麼鬼了?”

阿朝眼神飄移一下,長生珠冷笑:“沒錯,有個傻叉在人家門前跪了三天三夜,就差抱人家的大哭了,喜大普奔終于得到這個送死的好機會。”

阿朝:“……”哼唧。

阿朝強裝鎮定:“反正掌門同意了,我就去。”

越秋秋:“衡明朝!”

“不聽不聽。”

方舟停泊,發出巨大的轟鳴聲,衡明朝捂住自己耳朵,趁機撒一溜煙跑下去。

越秋秋氣得頭頂冒煙,出鞭子追下去:“別跑!”

阿朝被狗攆一樣跑下昆侖的方舟,放眼就是一片無比廣闊的平崖,平崖周圍招搖著無數展旌旗,各個宗門、氏族大大小小的錦帳像一只只碗倒扣在地面,當然,還有妖魔的,妖魔張狂地劃去了大半的地盤,用濃重的黑與紅布料建起一座座氣派的王帳,趾高氣昂彰示著自己的權勢,與人族旗帳劃出涇渭分明的兩片。

阿朝不由站定,怔怔著,越秋秋從后面追上來,也看見那些妖魔的黑紅旗子帳篷,臉上表頓時不好看起來,不甘地低哼:“這些妖魔……”

阿朝收回視線,輕輕拉了拉,兩個人一起向人族的旗帳走去。

人來人往,穿著不同道袍的各宗弟子過往不息,阿朝沒走多遠,就看見長闕宗標志的黑,最前面站著神沉靜冷淡的玄青年,他腰間斜扶寬大的重闕神劍,對面站著其他宗門不弟子,為首的三四個人,一個紅勁裝面目英氣的修,兩個分別穿藍白道袍與灰道袍的青年。

越秋秋看見那紅英氣修,低低罵一聲:“是鄧凝,真倒霉!”

阿朝遠遠也認出來,兩個青年分別是陣道天璣宗的首徒袁子明和丹道含珠宗的首徒田納,而那位修則是天霜山的首徒鄧凝。

乾坤界大致分為出世的仙山宗門勢力和俗世十九州的氏族勢力,以諸仙山宗門的實力更強、至強者更多,聲譽也更清貴,向來凌駕于俗世氏族之上,而各大山門中,有專丹道陣道符道的宗門,也有像昆侖這樣海納百川的巨擎山門,久而久之,以昆侖、長闕宗、天霜山這資歷勢力最雄厚的三宗為首,并稱為正三門,冠絕乾坤諸山門。

衡明朝很久沒見過這麼多首徒英弟子了,顯然是諸宗不約而同將門中弟子送來瑯琊境了。

進瑯琊境,不僅為取無患草,更為淬煉心魔。

瑯琊境是上古留的地,更是淬煉心魔的第一盛地,一旦進去,死道消了那沒話說,但只要活著出來,哪怕沒取到無患草,修為也至能再上一層樓,如今人族與妖魔不過是短暫的和平,各宗只能狠心將門中弟子送進瑯琊境,迅速拔高們的實力,以待來日不知何時的再一次仙魔大戰。

阿朝心里沉甸甸的。

聽見昆侖眾弟子的腳步聲,那邊眾人都看過來,寒霜州無意間一偏頭,正對上衡明朝的視線。

寒霜州:“……”

阿朝“……”

完蛋了。

阿朝被驚得打了個嗝。

“明朝師妹?!”

阿朝強撐著沒扭頭就跑,寒霜州像一只獵食的鷹隼迅速落在面前,第一次面帶驚怒之瞪著:“你來做什麼?”

“…”阿朝拿出對付越秋秋那一套,強撐著義正辭嚴:“我以昆侖嫡傳弟子的份,去瑯琊境,取無患草。”

寒霜州面冰冷沉寒,一針見:“我們見面的那天,蒼掌門與我師尊許諾,說衡師伯已經沒了,只剩下個你,昆侖的人一天沒有死絕就不會到你去什麼危險的地方。”

阿朝聲音心虛地小了一點:“…我求蒼掌門了。”

“…”寒霜州抿著,氣得說不出話。

那邊眾人也看來,看見走來的幾個昆侖弟子,神都有些變化。

“昆侖弟子。”冷冽的聲響起,天霜山首徒鄧凝大步走過來,人冷漠的目落在衡明朝幾人上:“你們是誰帶隊?”

越秋秋一聽,臉瞬間就變了。

越秋秋怒道:“鄧凝,你這是什麼語氣?”

鄧凝看一眼。

是一個極為英氣的人,長相平平,并不如何出眾,但作為天霜山首徒,強大的天資實力與尊崇的地位賦予一種足以倒任何容貌的氣勢,冷冽而倨傲。

天霜山與昆侖同為正道山門巨擎,鄧凝與蔚韻婷同為當世年輕一輩中極有聲又風華赫赫的修,總有好事者把們做比較,但們是截然不同的類型。

因為種種原因,鄧凝與蔚師姐并不對付,是一件早早暗中傳開而幾乎人盡皆知的事。

鄧凝出一個冷笑:“我沒什麼語氣,我只是問你們誰帶隊。”

“霍肅和蔚韻婷不在,你們昆侖弟子總不能一個領頭人都挑不出來。”鄧凝毫不客氣,聲音帶著不加掩飾的輕蔑:“難道就是你嗎,越秋秋?不管是不是,你非昆侖嫡脈弟子,就不配直呼我的名字,你該尊稱我一聲師姐。”

越秋秋臉瞬間漲紅,一直沖腦袋頂,想都沒想口不擇言:“鄧凝!你可算是得意了,霍師兄和蔚師姐走了,你就以為自己能當老大了,能吆五喝六了——你想得!霍師兄永遠不會喜歡你!我們昆侖也永遠不會服你!”

鄧凝臉驟變,沖越秋秋厲聲:“越秋秋!你再說一遍!”

誰也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氣憤瞬間繃起來。

阿朝大汗。

越秋秋本不壞,但太沖莽撞,有時候說話不過腦子,氣得人真想給套個麻袋打!

阿朝一腳將越秋秋踹到后面,當機立斷站出來:“是我。”

寒霜州猛地看向

繃的氣氛一滯,所有人錯愕看向

無數或詫異震驚或茫然的目落在上,鄧凝第一次正眼看向,臉龐的冷戾稍頓,出一種說不出的譏諷:“你?一個元嬰初期?”

“是我。”阿朝神鎮靜:“我是元嬰初期,但我也是滄川劍尊的弟子,昆侖嫡傳。”

的手向腰間,一柄青褐平長、纖細素雅的劍斜掛在那里,拔|出劍柄,出半道清冽泰和的劍芒。

“我的劍,是師尊親手所賜之神劍,太平劍。”阿朝抬起頭,向所有人,緩緩說:“一劍,以鎮太平。”

“這樣可以嗎?”

沒有人說話。

眾人看著那柄半的劍,神漸漸容起來。

太平劍,昆侖神劍,但它在當世更出名的原因,是作為“太阿劍”的子母之子劍。

太阿劍,是昆侖大長老,滄川劍尊生前的本命劍。

太阿劍,是至尊劍。

太平劍,是天下劍。

鄧凝著那劍半響,臉上原本強烈的譏諷消失了。

沒有人能對著這把劍發出嗤笑和嘲諷。

“…太阿劍已經隨滄川劍尊碎在仙魔戰場,只剩這一把太平劍,在你手中。”鄧凝看著衡明朝,冷冷說:“你們昆侖,霍肅是個眼瞎的蠢貨,蔚韻婷佛口蛇心,你作為滄川劍尊的弟子,這麼多年論修為論名卻連他們半分都不如,更半分不堪鎮坐昆侖,太平劍落在你手里,實在暴殄天。”

“鄧凝!”旁邊向來沉默寡言的寒霜州第一次開口,沉聲帶怒意:“住口!”

鄧凝眼掃過他,冷笑:“寒霜州,我在與昆侖的新首徒說話,你想護著你的寶貝師妹,可你長闕宗難道想越阻代庖昆侖的事嗎?”

寒霜州一滯。

鄧凝冷笑,重新看向阿朝,阿朝站在那里,臉龐卻不見任何憤或怒意,只是抬著眼睛,安靜地與對視。

鄧凝第一次正眼看衡明朝,意外地發現這個從來不聲不響在昆侖如細小沙塵的,有著一張很秀的臉,和一雙極清澈干凈的眼眸。

世上都說昆侖雙壁,說仙門第一人的瓊華仙子,一個蔚韻婷好像窮盡了世人所有傾慕的華,可這個,滄川劍尊唯一的弟子,有著一雙明明更干凈明亮的眼睛,卻不知為什麼,無聲無息被所有人忘。

對上這樣一雙眼睛,鄧凝口一滯,莫名有些說不出更多冰冷刺人的言辭。

“…你畢竟是滄川劍尊的弟子,你代表昆侖,我沒有話說。”鄧凝轉過去,偏頭一眼,冷聲:“只希,你不要再墮了滄川劍尊的名聲。”

話音未落,已大步走了。

阿朝看著的背影,許久沒有出聲。

好半響,輕輕的,用只有自己一個人能聽見的聲音說:“不會的。”

并不強大,天資如此,哪怕窮盡努力,也許注定也只有草芥的力量。

絕不會,絕不會,墮了師尊的名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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