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想？”

綏帝問出這話的時候，南音過了會兒才明白過來，先生是在問一帶而過的那句話，道：“今日鬧了這場，不管太妃此前什麼想法，應該都沒了。何況我家世不顯，又有這樣的一雙眼睛，本就是瞧不上的。”

說話總習慣自謙，好像一點都不覺得自己有甚麼值得人看重的優點。

方才知道嘉太妃的來意時也是，不認為太妃是專程為自己而來，只道對方是在為誠王續弦廣撒網。

綏帝看過去，神自然，顯然是發自心這麼想的。

著人查家世時，綏帝只了解了一些基本的況，憑那些可以推測出，在家中應不怎麼寵，但不知竟是如此不自信的格。

他想到學畫時，每每得到他的夸贊，都會小心翼翼確認，待他再次肯定后，才出小小歡欣的神的行為。

眉頭微不可見地皺起。

南音毫無所覺，坐在亭中，聽淙淙流水從邊經過，覺得比宴會上輕松許多。

先生有種山岳般的沉穩，隨意的一兩句，都會讓生出撥云睹日的覺，十分可靠。

只是南音發現，先生似乎總是很忙，到別人府上來也一樣。才小片刻，那位名林錫的親隨就上前耳語，登時明白，先生又有事要忙了。

出聲道：“宴會還在繼續，我不好離開太久，先生，我就先告辭了。”

先前在茶莊里也是這樣，每回看到林錫或全英去說話，要麼自覺回避，要麼就會找個由頭躲開，實在是個很懂事的姑娘。

綏帝沒有留人，令侍衛送們主仆，并給留下話，道若有難，可令人去茶莊尋他。

南音說是，心中有沒有當真不得而知。甚會給旁人添麻煩，即便知道自己的先生頗有權勢，也不會想去叨擾他。

目送離開后，綏帝看向林錫，“慕家的況，再查深些。”

如果真的同他想的那樣……

林錫心中一，立刻應是。

剛剛聽到慕娘子說嘉太妃有意為誠王相看時，他心中就暗不好了，竟然沒查出慕家和誠王府的這些往來。

怪他查得不夠仔細。

最初他以為陛下看上了慕娘子的容貌，心想人應該很快就會宮。作為陛下登基以來第一個納后宮的妃嬪，查清家世即可。

但如今看，陛下似乎連挑明份的意思都沒有，就以師生的名義這樣相著，從未越過男之防，連對人好都是默默的。林錫便覺到，陛下對待慕娘子，好像并不是單純的食也。

甚麼想法，他也琢磨不。總歸是在陛下這兒獨一份，不然那樣殺伐果斷的人，又不是要當菩薩，怎會莫名其妙對一個人好。

林錫思忖著南音的事，而后自然而然想到如今的局勢。

登基三年，陛下后宮至今空無一人，朝堂已經有些人心浮了，近日又開始因此事在朝堂上諫，其中不乏權勢愈重的那幾家。

如果說是簡單地往后宮添嬪妃，陛下隨意指人就是。如今的關鍵在皇后的位置，真真是有無數人在盯著，私底下暗洶涌，爭得厲害。

也不知日后會是哪家拔得頭籌。

……

南音再次回座時，宴會已經快結束了。

云氏聽說了嘉太妃的事，神十分不好，礙于諸位夫人在場，才沒有當場發作。

是有些后悔，不該冒冒然把人領到宴會上來供嘉太妃相看。本以為慕南音幾乎是個瞎子，在長安城又不認識人，沒甚麼可在意的，誰能想到離開眼皮子那麼點功夫，就鬧出了這些事。

臨上馬車離開前，云氏剛落座，冷冷看著南音掀開車簾，話都到了間，卻被外面的一聲高喚給止住。

“南音。”鄭瓔喚，并對使眼，南音努力分辨了好半晌，才發現立在不遠的相如端。

數日不見，他姿依舊，三兩步走來道：“夫人，不知我可否和表妹說幾句話？”

這段時日，云氏也知道南音的兩位表兄來了長安，其中一位還了相家人，如今住在中書令的府邸。

掃了眼鄭瓔和相如端，即便再如何不想搭理，口中還是道了聲好。

眼看著兄妹倆去了旁邊說話，鄭瓔笑盈盈掃過正坐車的云氏和慕笙月母二人，那種含著微妙打量的神，讓云氏幾乎立刻覺到了。

忌諱鄭家，卻還不至于畏懼這麼個未出閣的小娘子，抬眸道：“不知鄭娘子還有何事？”

“喔”鄭瓔很自然的模樣，“我是想告訴夫人，方才在宴會上二娘子驚了，回府得好好寬才是。那會兒本是想去尋你們的，只是夫人在忙，大娘子又不知去了何，才沒有及時告訴你們。”

說著，把沖撞嘉太妃的事輕描淡寫說了口頭上的不快，并有意提高了聲音，“聽說太妃想為誠王相看府上二娘子，這事夫人應當不知罷？”

不像趙斂冬，話說得不會太直白，但旁邊聞聲看來的人家都明白其中的未盡之意。

在這些知道誠王府底的夫人娘子眼中，誠王實在不算是個夫婿的好人選，重要的是他對于未出閣小娘子來說，年紀大了一有余。但凡是真心疼自家小娘子的，都不會考慮做誠王的續弦。

慕家姊妹易親的事，眾人多都知道些里，若是云氏當真有把二娘子推到誠王府的打算……

打量的視線從四面八方而來，云氏幾乎覺所有人都用審視般的目看，險些繃不住臉，面上淡淡道：“慕家家事，好像沒必要同鄭娘子待。”

鄭瓔流不好意思的表，“確實如此，是我和二娘子一見如故，太關心，所以越矩了。夫人看著這樣和煦的人，想來也是不知道這事，不然怎麼會把二娘子一人落在宴上。太妃傳二娘子去的時候，也沒人去告訴夫人一聲，下人們行事不周全，連累了夫人。”

再這樣說下去，只怕明日長安城就要傳出苛待原配之的流言。

云氏不和這麼個牙尖利的小娘子作口頭糾纏，著人去催促南音回馬車，和兩人簡單作別，就吩咐車夫立刻啟程。

經過這麼一遭，云氏如何不明白相如端的意思，是想告訴南音背后有人撐腰，莫因這事回府發落南音。

掃過半闔目倚在車壁的南音，心道十多年看著不顯山不水，本以為是個安分老實的，結果第一次去參宴就惹事，是覺得自己有了靠山，就開始張狂了？

不過是表兄同鄭家有些淵源，竟就生出底氣了。云氏中含怒，又覺得沒必要和這麼個眼皮子淺的斤斤計較。

慕懷林最近比較在意這個兒，直接罰是下下之舉，倒不如回府直接告訴他，這個兒做了甚麼好事。

抱著這樣的想法，云氏出乎意料地在回了府都沒說甚麼，南音直接回了院。

想等慕懷林夜里歸府，只不巧，這晚慕懷林有公務要忙，托人說要明早再回。

于是云氏懷著種種復雜的心思在榻上輾轉一夜，好不容易得了慕懷林歸來的消息，立刻迎上前去。

伺候著人沐浴更，待他用早飯時，提起昨日參宴的事，云氏才慢慢地把事托出，并道：“二娘子心中對我、對家里，應是很不滿的。”

慕懷林皺眉，怎麼都沒辦法把云氏口中那個“有意頂撞太妃惹出禍事，連累慕家”的人，和他那日在落雪中所見的兒當同一人。

“南音……不像是這樣的子。”慕懷林放下筷子，“喚過來，若真如你所言，那確實要好好訓教一番。”

夫婦倆在廳中等著，先等到的不是南音，而是宮中來使，道太后傳慕家二娘子。

作者有話說：

期待的節快來了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