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夷被嚇住了，口起伏，潤的瓣微張，丁香舌尖若若現。

在之前的十多年里，謝彌一直過得是飲馬拔刀的日子，人跟他簡直不是一個世界的。

沈夷這幅衫不整的樣兒，瞧的謝彌也有點不好意思，不由自主地調開視線。

不過他很快反應過來，謝彌啊謝彌，你是要強搶沈夷的，現在怎麼能慫呢？這可不像一個合格的流氓！就當是...為以后強取豪奪做準備了！

他說服自己把視線挪回來，笑的一臉相。

一個夠格的流氓應該對人的子興趣，不過沈夷那量，那瘦的...哎，實在沒看頭，也就比他這個大老爺們強一點。

沈夷果然更加怯了，翕，厲荏地道：“我，我那日不過權宜之計，你想做什麼？！”

因驚，臉頰泛起桃，大眼水潤潤的，和往日端莊老的樣子截然相反，謝彌突然又有興趣了。

他想看到更大的反應，不懷好意地唔了聲，手指沿著腳踝，一寸一寸地往上...

他手指長而有力，卻出奇冰涼，沈夷覺著有兩只細小的蛇從自己腳踝蜿蜒而上，隔著輕薄的料，若有似無地輕的，帶著些許挑釁意味，掀起的層疊栗。

彈不得，只能由得他肆意妄為。

等到繩結，他才終于停下，兩指勾住纏著小肚的一綢帶：“只是想起來，我這個男寵還沒侍奉過主人一次，實在失職。”

這對沈夷來說，實在太不應當了，也太刺激了。

脊背不覺輕了兩下，著惱道：“你若再放肆，我可要喊人了！”出唯一能的手，要推開他。

謝彌子一讓，頗是悠哉地躲開了，沒個正形地調笑：“主人總是這般苛待我，前幾日才讓我背了個男寵的黑鍋，今兒又對我呼來喝去的，難道不該好好補償我一番嗎？”

他不知道是真是假地嘆了口氣，臉上竟還有幾分郁：“我的清白都被主人毀了，以后哪個正經姑娘肯嫁我？”

呸！就你這樣強奪人婦的歹人，還想惦記著正經姑娘，合該娶個青面獠牙的夜叉郎才是！

沈夷煩躁地蹬了蹬，又好面子，不肯把宮墻外的下人都喊進來看這狼狽相，氣惱道：“那你要怎麼樣才肯解開？”

要是謝彌再說什麼混賬話，可不保證自己能控制住脾氣，喊人進來把他給打一頓啦！

人生的如瑤池仙子一般，嗓音也清潤甜，便是生起起來也很賞心悅目，所以謝彌半點不生氣，他琢磨了下，慢悠悠道：“主人近來練的舞，跳給我看看？”

他突生好奇，跳舞的沈夷，會不會跟平時更不一樣一點。

這要求倒是不難，沈夷也沒打算閉門造車，練好了之后本來就是要請姑母萬年還有哥小師叔他們瞧一瞧的，抿了下：“那你先給我解開。”

謝彌兩指輕輕一扯，在上橫七豎八的綢帶便落了地，騰的立起，急匆匆整理好裳，然后才轉向謝彌，頗是矜持地道：“你可瞧好了啊，我只跳一遍。”

謝彌曾經倒是看過幾次王府里舞姬跳舞，因蜀王府驕奢逸，特意設了個‘樂臺’，教導絕人彈琴歌舞，以娛賓客。

沈夷卻顛覆了他的認知。

‘萬壽春’詞曲描繪的都是春日綿長，旭日初升的姿態，就像春風里一只逍遙自在的紙鳶，子仿佛沒了重量一般，隨著和暢的惠風四飄揚，落到哪里便算哪里。

就算是謝彌這樣對音律舞蹈一竅不通的，也能到在跳舞的時候的專注和喜悅，并不是為了取悅任何人，只是單純地跳舞這件事，這讓整個人上都流轉著盈盈輝。

這樣的沈夷，也是很不一樣的，謝彌瞧的有些神，連跳完了他都沒發覺。

突然，一只纖細素白的手著方帕，遞到他面前。

沈夷翩翩然走到他面前，慢吞吞地道：“彌奴，一你的口水。”

謝彌居然下意識地信了，子一頓，才反應過來是在戲弄自己。

他也不說話，只目肆意地把上下打量了一番，故意笑的流里流氣。

壞蛋，笑什麼呀！

沈夷沒見到他丟人，登時不高興了，索然無味地轉過：“今天練的差不多了，該回去了。”

謝彌邊走邊與道：“我瞧主人跳的雖好，不過作時略有滯，應當是有兩三年沒跳過了？”

別的不說，江談和相識近十年了，都不知道何時學的跳舞，又是何時放棄的，謝彌時間都估的差不多，讓略有訝然：“的確，兩年前差不多是我最巔峰的時候，那時候甚至可以在人的掌中做舞。”

掌中起舞？謝彌嘖嘖稱奇，他抱著熱鬧不看白不看的心思，挑眉道：“后來怎麼又不練了？”

沈夷思緒不知不覺被他帶，下意識地回道：“兩年前，太子和我都已經可以議親了，儲君需要的是主持中饋的正妃，我要學的東西太多，不知不覺便把跳舞擱下了。”

放棄心頭倒不能全怪江談，這等出，就算不嫁江談，嫁的也是王孫公子或者鐘鳴鼎食的世家嫡傳，只要嫁了人，便得持中饋，料理庶務，這世上哪有人能容忍一個只知唱歌跳舞，縱樂的宗婦呢？

謝彌不由在心里嘖了聲，沈夷為江談做的肯定遠不止這些，江談連為打發蕭家都做不到，真是，忒慘了。

輕蹙著眉隨他踏出了屋，眸子明晃晃的日頭一刺，漾出了濛濛水霧，忙抬手遮了遮。

謝彌難得發了善心，要來把桐油傘撐在頭頂，為攏出小小一方涼來。

......

沈皇后這場千秋壽宴，蕭德妃倒是難得盡心，提早一個月就把蕭霽月要用的舞趕制出來了。

這舞由選出千只璀璨的奇珍鳥兒，拔下它們的鳥羽，挑細選出最綺麗順的羽，心織就一件舞，穿在上輕盈若飛鳥，會隨著浮流變幻，穿上之后倒不似凡人，像是西王母坐下的玉山青鳥。

蕭霽月本來只有七分的容，也被襯出了十分的彩。

蕭德妃令在銅鏡前試，見容煥發，笑的合不攏：“月兒貌，不遜于西子貂蟬。”

蕭霽月眉眼一彎，笑著搖頭：“姑母過譽，我不過庸脂俗，哪里比得上沈縣主？”

蕭德妃頗是不以為然，上前幫攏了攏有些松散的鬢發：“世上人都是三分長相，七分打扮的，何況你本就是貌之人，有何可懼？再說獻舞更看重段技藝，又沒學過跳舞，臨時抱佛腳練了幾天罷了，到時候只怕要給你比到墻角去。”

邊說邊捂一笑，竟有幾分俏：“沒準獻舞之后，這長安第一人的名頭便要易主了。”

這話說的極不得，什麼第一人的名頭都是些紈绔子弟私下議論的，難道還能把世家貴拉到臺上選一番？這稱號沒哪個人敢在沈夷面前，偏蕭德妃當個寶撿來，非要按在自己侄頭上。

蕭霽月攏了攏擺，心愉快地奉承了蕭德妃幾句。

正好這時候侍在外報道：“娘娘，殿下來問安了。”

蕭德妃靈機一，輕推了蕭霽月一把：“你去樹下試跳一段。”

又親自迎江談進來，笑道：“你幫四娘瞧瞧，跳的如何？”

江談目沒被人吸引走，倒是先落到那件千金萬玉的服上，他輕皺了下眉...太奢靡了。

待蕭霽月眼波流轉地跳完一段，他才淡淡道：“頗有大家之風。”

他雖不好歌舞，但出皇室，自有審，蕭霽月的確頗有功底，不過匠氣有余，靈氣不足，而且這支舞也太婉了些，并不適合獻壽。

蕭德妃故意瞥了兒子一眼：“比你那未婚妻如何？”

蕭霽月的舞不適合歸不適合...潺潺還完全不會跳呢，真是何苦爭這個意氣，江談眉心微擰，有些不快：“母妃若無事，兒先告退了。”

蕭德妃又忙道：“讓四娘送送你。”

江談心下仍是不愉，轉離去。

......

沈皇后誕那日，蕭德妃特意將沈夷排在了蕭霽月前一個，在宮里這麼多年了，蕭德妃還是這般小家子氣，沈皇后不免心煩，卻也懶得為這點事和相爭。

沈皇后此次千秋宴辦的頗是隆重，就連北戎的王子，以及外族的幾個使臣都來宮中賀壽，還有不慕名來看沈縣主獻舞的。

畢竟沈縣主雖名遠播，不過也沒人聽過會跳舞的，和蕭霽月又頗是不睦，眾人不免猜測，是為了和蕭霽月別苗頭才決定獻舞的，真是把自己給坑了。有那心腸不好的，譬如蕭德妃和蕭家人，便等著看沈夷當眾出丑。

待到雅樂響起，沈夷上著上襦，下著青柳下，攜著十二貌伴舞緩緩，這頗有些沖突，但穿在上，就像一只含苞放的春桃，灼灼生華。

清極生艷，艷極無雙。

腦后的一對兒步搖也是玉所制，下墜珊瑚珠，珊瑚珠雖旋腰擰的作有節奏地頻頻相撞，卻并不雜，反而發出泠泠好聽的聲音。

就像是東君座下的神，爛漫，天真而自由，讓春風吹拂過每一寸山河，無拘無束，無所不至，也正暗合了這支舞樂要表達的含義，春回大地，萬年生春。

蕭德妃原本看好戲的神漸漸凝住，不瞧了眼蕭霽月。

蕭霽月手心沁出一層薄汗，遙遙向江談看去。

江談跪坐在案幾之后，子卻微微前傾，他臉上萬年不變的冷漠早已褪去，春雪初融，他不知不覺眉眼含笑，眼底滿是欣悅，似乎在為沈夷驕傲。

泱泱正殿里，無人不為欣喜，無人不被驚艷。

至于下一支舞是什麼，是何人來獻上，早已無人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