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靈珠被問的怔了怔, 居然認真思索起來，然后才肯定地道：“只有你。”

沈夷表復雜地看了眼手里的重劍, 斬釘截鐵地道：“我不習武！”

謝靈珠不由呆了呆, 似乎沒想到，向來老子天下第一的表哥居然會娶一個不習武的王妃，關鍵表哥還被吃的死。

怔怔問：“那騎馬呢？箭呢？排兵布陣, 王妃總該會一樣吧？”

沈夷自小學的是經史子集琴棋書畫，了解的也是場宮闈, 完全不覺得自己不會武有什麼問題，偏偏眼下正在宴請這些臣, 被謝靈珠這麼一問, 有些下不來臺。

要是謝靈珠私下問，大大方方回答也就是了, 可益州尚武, 現在臣下的幾雙眼睛都盯著，要是直接回答什麼都不會, 傳出去也難聽啊, 沒準過幾日益州就風傳謝彌娶了個廢王妃回來。

這下馬威倒是厲害，時機挑的也準，正巧挑在擺小宴的時候。謝靈珠不像是能想出這種主意的，必然是爹謝三叔背后挑唆的, 想到那日回城, 謝三叔就跟百般不對付, 心下不由生出幾分火氣來。

當務之急，先想法把謝靈珠打發走。沈夷也不回答是或不是, 只微微一笑：“我正擺宴呢, 怎麼好舞刀弄槍的？”

“不如咱們換個比試的法子, ”從腰間步搖取下兩顆明珠，手腕輕揚，將明珠拋荷塘：“看誰先把明珠找回來，就算誰贏，靈珠覺著如何？”

這荷塘占地數畝，在里面撈出小小兩顆明珠的難度比大海撈針也差不了多——想讓一個人主退的最好法子，既不是呵斥，也不是推，而是設定難度更高的挑戰，讓知難而退。

這比試不莫名其妙，也足夠為難人，沈夷就等著謝靈珠主認輸，然后再全了兩邊面。

誰料謝靈珠詫異地看了一眼，又看了看那汪澄澈湖水，一把撂開重劍，又解開礙事的披風，一個猛子跳了湖里。

居然跳進去了！

這下換沈夷傻眼了。

，就是被背后指使之人的算計氣到了，這才還擊了下，沒想到謝靈珠居然一筋到如此地步！

萬一謝靈珠出什麼事，那一輩子都要于心不安！

要是謝彌知道自己害他表妹落水，會不會恨上？

有位臣倒是見怪不怪，還笑著安沈夷：“娘娘莫怕，謝親衛水不差。”

另個臣也笑：“咱們益州便是這樣直來直去的風氣，王妃日后瞧多了就習慣了。”

沈夷這才稍稍鎮定，迅速吩咐搖翠：“把謝勇來，趕帶人把靈珠撈上來。”又道：“燒上熱水，準備浴桶，再讓廚下煮上姜湯和風寒藥，別讓著涼了。”

幾個臣不免點頭，為王妃，會武不會武的倒在其次，關鍵是遇事這份鎮定，就讓人欽佩得很。

謝勇護衛王府，一時半會兒沒趕過來，水面半晌沒有靜，心下升起些不安，點了兩個會水的侍，跳上了荷池邊用來賞玩的幾艘小船，把人分為五組，親自水救人。

水面平靜如波，沈夷在南方長大，倒也通點水，咬了咬牙，正要跳水救人，水面開綢一樣的波紋，向兩邊緩緩分開，‘嘩啦’一聲，謝靈珠的腦袋冒了出來。

謝靈珠水果然極好，沒等沈夷反應過來，就游魚似的躥上了岸，手里還托著一顆明珠，見著沈夷還愣了下：“娘娘，你沒下水？”是一筋了點，人也不是傻子，若非通水，也不可能貿然跳水。

合著就是為了找珠子才半天沒冒頭？？？

沈夷簡直心力瘁，不知道該擺什麼表才好。

胡點頭：“對對，是你贏了，這珠子就是彩頭，你趕去洗個熱水澡，然后再喝一盞姜茶，別著涼了。”

見沒事，懸著的一顆心才終于落下，忙讓人給謝靈珠裹上毯子。

謝靈珠一下覺著，的小表嫂人好的，比表哥強多了，比爹更是強到沒邊。

兩人這也算不打不相識，臨走之前，還拉著沈夷認真道了回歉：“嫂子，我不是有意跟你為難的，主要是我哥有意把我調給你當護衛，我爹怕我在你手下當不好差，這才讓我來跟你比劃比劃。”

先不提爹如何，沈夷瞧也不錯，溫言和說了幾句話，這才派人送回去。

等送走謝靈珠，沈夷才慢慢想到一件事——雖然不是故意的，但畢竟是害的謝靈珠落了水，謝三叔拿到這個把柄，指不定怎麼告狀呢。

......

沈夷猜得沒錯，謝靈珠落水的事兒才一傳出去，謝三叔自覺拿住天大把柄，活似只斗勝的大公，迫不及待地去找謝彌了。

謝彌人在衙署，剛和陳總督等人議完事，就見謝三叔拎著擺沖了進來，一臉激地道：“小王爺，靈珠出事了！”

謝彌看到他滿臉的喜：“？”

謝三叔這才意識到自己表現的太骨，遂調換了一下表，做出一臉憤然悲慟：“小王爺，王妃怎麼能做出這樣歹毒的事？”

正常況下，一般人聽到這句話，第一反應是問‘做什麼了？’，謝彌卻是想也沒想就道：“不可能，一等一的良善之人，沒有分毫缺點，就算有不是，那也定是旁人教唆的。”

謝三叔：“...”

他委實不了謝彌這鬼迷日眼的樣子，不由怒聲道：“王妃打著比試的名頭，我家靈珠水，差點淹死，這難道也是旁人的過失？！”

哪怕謝彌尚不知道出了什麼事，也能一下指出謝三叔話里的，他對蠢人一向沒耐心，不耐道：“第一，憑謝靈珠的手，七八個大漢近不了，要不是自己愿意水，王妃還能把捆了扔水里？第二，又不是不會水，怎麼就快淹死了？”

謝三叔給謝彌噎的手足，竟答不上來：“這，這...”

謝彌的耐心徹底告罄，迫近一步：“三叔 ，”他眉眼泄出冷銳，帶著淡淡戾氣，從謝三叔臉上冷冷刮過：“最后一次。”

謝三叔打了個哆嗦，垂頭訥訥應是。

謝彌這邊對出了什麼事還一頭霧水，不過他也不急，直接把謝靈珠來：“王府那邊怎麼了？”

謝靈珠是個沒心眼的，三言兩語就把爹讓找王妃探底的事兒抖摟了個干凈。

謝彌一聽就明白了，這是謝三叔想當眾削潺潺面，為王妃，剛來益州就被人當眾給了下馬威，以后還怎麼服眾？

這背后摻和的估計不止謝三叔，謝彌在心里把可疑人轉了一圈，約莫有了點眉目，打算過幾天就把那幾個刺頭扔去和北戎戰的地方。

他心頭冒出幾點火氣，沉片刻，忽然似笑非笑看向謝靈珠：“靈珠啊...”

要不是一腸子通到底被人利用，今兒哪里會惹出這場象，若非他及時制止，明兒益州還指不定傳出什麼沈王妃蓄意戕害謝家人的流言呢。

謝靈珠給哥看的一個激靈：“哥...小王爺，有什麼事？”

謝彌足尖一挑，畔一桿玄鐵長槍手，他槍尖斜指：“讓我瞧瞧你近來練武有沒有懶。”

謝靈珠：“...”

哥給暴揍了一頓。

......

沈夷尚不知幾個姓謝的鬧將起來，正找了個背著人的地方，抹了把眼淚。

心里又是懊惱又是慌，擱在平時，斷不會因為一時氣，就如此魯莽行事，幸好謝靈珠沒出什麼事，不然豈非害人命？

自從背井離鄉跟著謝彌遠嫁，就一直心神不寧的，對謝家也過分在意，這才導致今日犯了錯。

謝彌會不會因為今日的事和產生什麼隔閡？

還以為自己的不安會隨著來到益州而減弱，又怕謝彌胡心，所以也沒跟他談過這件事，但眼下，在益州立足都艱難，和這兒簡直格格不。

按照夢里的時間，謝彌約莫四五年之后才會攻長安，登基稱帝，也就是說還得在益州呆至四五年，這可怎麼熬啊？悶悶地出了口氣，托腮發愁。

門外回廊琉璃燈一盞接著一盞亮起，沈夷看謝彌回來了，心下一，見他進門，就厲荏地搶先告狀：“謝家人怎麼這樣啊！”

謝彌不知道左右為難的心思，見叉腰瞪眼的，笑著逗：“你把人騙到水里，你倒還委屈上了？”

他沒急著和說今天如何置的那幾個刺頭，故意板起臉，雙手抱臂：“我們謝家人怎麼你了？”是不是忘了夫君也姓謝啊~

沈夷見他這般態度，心頭一下涼了半截，謝彌果然還是更偏心謝家，可一點不想走上輩子的老路啊！

強撐著沒讓沮喪失意表現出來，抬了抬下：“是你們先惹我的。”把謝彌也捎帶進去了。

咬了咬牙，沒什麼底氣地威脅：“你要再來惹我，我也把你攆出去，不準你進門。”

潺潺生氣，謝彌倒是可以理解，可這通火氣明顯是沖著他來的，這就古怪了。

謝彌指尖疊敲手臂，眼珠子一斜，不不慢地激說實話：“整個益州都是我的地盤，到底是誰攆誰？不攆你就不錯了，瞧把你能的。”

這話當真說到痛，沈夷怔了怔，想到自己和謝彌吵架，萬一被他攆出去，居然連個可以落腳的地方都沒有，嗚地一下哭出聲來。

謝彌面凝滯，一下慌了手腳。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