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楠租的房子雖然小，但是如果打地鋪是能暫時住得下的。只有和媽來，三個人倒是也方便。

也得虧嫁妝厚，棉被足，能打地鋪。

一早上，見江大姐在家里，提前和江大姐打了個招呼，江大姐低著頭應了。

江鈴幫著找了一床破得沒法補的涼席來，可以放在地面上打底。

蘇楠立馬拿著去洗干凈了。

在水池邊上洗涼席的時候，一個大院住著的嫂子就問起來了，“這涼席都這樣了，怎麼還要啊？”

蘇楠就說家里要來客人了，打地鋪用的。

“你這口音，是本地人吧。”這嫂子就趁機問了起來。

蘇楠住進來之后，見過的人都有些惦記。因為這姑娘長的太俊了。

條正盤靚，誰看了都覺得好看。

又知道是在食堂上班的，好些家里有年輕小伙子的就想著幫著打聽一下。只是陳嬸平時不咋往外說，也問不出來什麼。這蘇楠呢，也是見天兒的忙著見不著人，沒機會打道。

蘇楠還不知道這些人在打的主意，也實誠的說道，“我不是市里的。不過也是本省的。”

這嫂子邊服，邊道，“招工過來的。”

“算是吧。”

聽著不是城里姑娘，這嫂子說話就沒之前那麼講究了，直接問，“正式工還是臨時編，你這麼俊，找對象沒。姑娘，不是我多，你這條件得趕找個城里的，先站穩腳跟再說，也別太挑剔。”

蘇楠：“……”

笑了笑，將涼席從池子里拿出來，“嫂子，我待會兒要出門，先忙去了，你忙著。”

說著拿起涼席就走了。

這嫂子心里琢磨著，這姑娘心還高的，咱還合計著給找個城里對象，倒是拿喬了。

蘇楠倒是沒被這嫂子影響心。的心已經被周家人鍛煉出來了，完全不外人的影響。

果然，只有‘親人’才能傷人最深。

將涼席晾著之后，蘇楠就拿著一本課本出門了。得提前去車站等著。

那邊說是午后到，但是這時間也是不準的，沒準提前到了也是有可能的。

反正在哪里看書都一樣。

車子沒早到，反而還晚來了，因為半路上車壞了，司機修了一個小時的車，才重新開的。

蘇楠也沒吃飯，一直在車站等著。

終于等到老家的車進站了，激的跑了過去，迫不及待的從窗口去找悉的面孔。

多年沒見了啊。

上輩子走的時候，早已走了多年，媽也走了幾年。

那會兒總是想起小時候在家里的景，想起和們在一起生活的時。

車門開了，很多人陸續下來，蘇老太年紀大了也沒和人搶，就等著最后一個下車。但是通過車窗，也看到了紅著眼睛的孫了。

李秀芳也發現了，高興道，“娘你看，是咱家楠楠。”

“看到了看到了，楠楠。”

蘇楠跑過來手，去握們的手，“，媽。我可算又見著你們了。”

李秀芳一看閨這樣子就心疼了。

閨在家里的時候，自己可沒讓這麼哭過。

“這孩子，不就幾個月沒見嗎，哭啥？”李秀芳笑著道。

越說，蘇楠心里越委屈。

好不容易兩人下車了，蘇楠在車門口來扶著們。

三人又是把手握在一起互相打量。

但是很快，李秀芳就發現了不對勁兒，“小周上班去了？”

以前閨在哪里，婿可都也都在啊。

蘇楠道，“媽，等我們去吃飯，吃完飯我和你們說。”怕說早了兩人吃不下。

蘇老太心里大概知道是出問題了，“聽孩子的，先去吃飯吧。”

反正不管啥問題，肯定不是自家孩子的問題。

蘇楠帶著兩人先去附近的店里吃面條。

李秀芳這輩子都沒在外面吃過幾頓飯，總覺得舍不得，但是也沒辦法，總不能不吃。吃的小心謹慎。

蘇老太倒是很淡定，還夸這面條，適合這個老婆子吃。

蘇楠笑著道，“你們在這里多住幾天，我到時候親自給你們做，我做的可比外面還好吃呢。”

一聽這話，李秀芳就知道自己閨肯定沒在婆家干活。

倒是沒覺得不對，給人當媳婦的，不就是得做些家務活嗎？

吃完飯，蘇楠就帶他們去自己住的地方。

李秀芳還擔心的問，“……要不我和你去住招待所吧，你爸給拿了錢了，夠用。免得著親家了。”

蘇楠道，“媽，我現在不住周家了。”

李秀芳一臉驚訝。

蘇老太問道，“你和小周搬出來了？”

“不是，是我搬出來了，我在外面租了個房子。”

這下子蘇老太都淡定不了了，知道是出問題了，就不知道能鬧這樣。做媳婦的一個人搬出來，這是被人趕出來了？

李秀芳一臉著急，“出啥事了啊？”

蘇楠見兩人這樣，知道是等不及了，本來還打算回家里慢慢說的呢。算了，家里附近人也多，在哪里說都一樣。

就干脆帶們在附近的公園，找了個位置坐著，“我和周彥最近在談離婚，這次請你們過來，也是為了這個事兒。”

蘇老太沒想到問題比想的要更嚴重啊，“周家人就這麼欺負人？這才一年啊，就鬧離婚？他們這是把咱家的孩兒當什麼了？”

李秀芳在一邊急著直哭，“我要找他們理論去，咋能這麼欺負咋咱家閨呢。”

蘇楠趕道，“你們先別著急啊，聽我說完啊。”

知道們誤會了，蘇楠也沒解釋，因為周家人確實一直惦記著讓和周彥離婚啊。這是事實。

“其實周家人的態度，你們從一開始也知道的。咱之前都想的太好了，進了門之后才知道了厲害。們就沒接過我這個當媳婦的。我在周家這些日子過的也確實不痛快，所以我如他們的愿了，和周彥提離婚。”

蘇老太和李秀芳：“……”

合著這離婚是自家人提的？

蘇老太道，“你這傻姑娘，咋能提離婚呢？這吃虧的還不是你？”

蘇楠知道，老太太還是以前的觀念，覺得離婚的人會過的很慘。只要嫁了人，但凡是能過下去的，那就能咬牙過一輩子。

李秀芳也道，“是啊楠楠，你這咋能提離婚呢？你離婚了，以后日子咋過？再找也不好找到這麼好的條件啊。小周咋說，他同意了？”

蘇楠看著兩人，眼淚開始在眼眶里打轉，說不出的委屈難過。

“，你們說周彥條件這麼好，我但凡是能過下去，我能傻乎乎的和他鬧離婚嗎？在你們心里，我是那麼蠢的人？”

李秀芳可真是啞口無言，閨還真不蠢，在家里的時候機靈的。

蘇老太道，“他們家里人欺負你了？”

“這幾個月發生的事太多了，我也不想再一一細說。反正我覺得我要是再過下去，我得瘋了。沒準哪天就不想活了。”

聽著蘇楠這帶著哽咽的話，李秀芳頓時抱住，“你這傻姑娘，咋能說這樣的傻話呢？”

蘇老太也握著孩子的手，“楠楠，周家人咋欺負你了，你說，去給你討回公道去。咱就不信了，這新社會里，他們還能想咋樣就咋樣了。”

其實真的說起離婚的原因，蘇楠都知道自己站不住腳。

因為目前發生的事在娘家人看來，必定不是不可調和的事。

只要不是不可調和的，那就能繼續過下去。

蘇楠道，“上次我爸那事兒你們知道吧……”

蘇老太點頭。

“我爸上門都那樣，何況我這個當閨的？我在他們全家人眼里，就和一個臟東西一樣，整日里都覺得我把他們家弄臟了。我整天都反省自己做錯啥了……我想不通，然后我就覺得我可能不該活在這個世上了……我，我那天都走到了湖邊了……”

“我的楠楠啊。你咋能做傻事呢？”這下子婆媳兩人都要嚇壞了。

蘇楠不忍心的，但是不得不這麼說。

得讓家里人知道，離婚了不會咋樣，但是不離婚真的會過不下去。

而且說的也不是假話，而是未來會發生的事。只是那次，是真的跳了。

蘇楠沒有的說周家人咋樣欺負的，但是蘇老太和李秀芳自己已經腦補了。

楠楠當初在家里多活潑啊，多討人喜歡的一個姑娘。

這才嫁到周家多久，竟然都要活不下去了。這能是自家閨的錯嗎？

這是周家不知道用了手段欺辱了啊。

可憐的孩子一個人在城里過日子，也不知道了多委屈。也找不到個人撐腰。

蘇老太也后悔了，“我當初就想著這是新社會了，不興折磨兒媳婦了，好歹是個文化分子家庭，咋樣也不能欺兒媳婦的啊。小周也是那樣好的孩子，他就沒啥態度？”

蘇楠道，“，周彥是個男人，家里這些事兒他也不大理。而且他是周家唯一的兒子，他的態度重要嗎？他能拿出什麼態度？”

蘇老太和李秀芳聽了這話，深以為然。

小周那孩子是好，可是他到底是周家的人。總不能為了媳婦就和家里不來往了。這走到哪里去都說不通。

們也不可能讓閨把婆家攪合到這個份上。

蘇楠眼睛，“咱回去說吧，晚上咱們還有時間說呢。你們先回去休息休息。”

“行。”蘇老太也沒再說那事兒。

心里也得合計合計。

就是李秀芳心里還在糾結，離婚對于來說簡直是天大的事。

特別是前一刻還覺得閨嫁了個好人家，人人羨慕，突然告訴閨過不下去要離婚了，這可真是太突然了，也太讓人難以接了。

一路回到住的那片兒，就遇著悉的人打招呼。

胡嬸兒坐在門口打扇，見蘇楠領著兩個生人過來了，就問了一句。

蘇楠笑著說，”幾個月沒見了，想家人了，接和媽過來住幾天。”然后又和家里人介紹了胡嬸兒，重點突出是這一片的‘能人’。

胡嬸兒一聽是蘇楠的親人，立馬就想和們聊天。

這幾天多人找打聽這蘇楠的況呢，就沒找到機會啊。

可沒等開口，蘇楠就說兩人剛下車，先回去歇息歇息，等安頓好了，請胡嬸過去坐坐。

話都說這份上了，胡嬸還能討沒趣？

蘇老太見孫和這人說這麼多話，知道這是個要結的，就從兜里拿出一罐子酸豆來，“自家做的，用的老方子，外面買不到。給同志你吃個新鮮味兒。”

“哎喲，這可太客氣了。”胡嬸一邊客氣，一邊接了罐子。覺得蘇家人和蘇楠一樣，都是大方人。

還別說，這片兒這麼大方的人。各家各戶人多，吃喝都消耗的快，加上多年老鄰居也都不講究了，不會這麼客氣。

于是胡嬸兒決定哪怕打聽到了蘇楠的況，也不隨便把蘇楠的信息傳出去，得尋一個條件好的才行。總不能阿貓阿狗的都往上面湊。

蘇楠一路帶著自己和媽，一邊給他們介紹況。“這邊住著好的，人多熱鬧，而且也沒瞧不起咱。房東大姐也好，特別照顧我。房租也不貴。我在這里生活那是一點問題都沒有的。”

進了大院，院子里又有其他人看過來，蘇楠對他們笑了笑，沒說話，直接帶著人進自己那屋去。江鈴在門口寫作業，看著蘇楠把人接回來了，趕甜的過來喊人。

“這小姑娘可真伶俐。”蘇老太夸贊道。

“是房東大姐的孩子。江鈴。”蘇楠笑著開門。然后讓江鈴去寫作業去，“別耽誤學習了。”

江鈴道，“姐姐，你那涼席干了，給你送過來？”

“行，謝謝鈴鈴啦，”

江鈴立馬就去拿涼席。

看著閨在這里過的好像還行，李秀芳心里也放心了點。

沒去過周家，所以不知道周家住的啥樣。本來覺得自己閨住這個房子太小了，比不得鄉下寬敞。但是看到大院其他人家好像也都這樣，似乎也不奇怪了。所以也沒覺得閨住的差。

蘇老太是見過世面的，知道城里人不都住這樣的地兒，也聽兒子提過周家的況，知道孫在這里住是了委屈了。

就琢磨著，孫寧愿不住周家那大房子，跑這里來窩著，這得是多委屈才做出的決定啊。

但是還是有些不甘心啊。“你和周彥，真過不下去了？”

李秀芳聞言看向閨，“要不咱和周家人談談？你不知道要是真離了多難過，那些離婚的人，走哪里都讓人瞧不起。咱村里連書記家的閨現在都被人背后說閑話呢，那閑話不知道多難聽……”

想著就害怕的。

蘇楠剛剛已經打了牌，賣了慘。現在打算證明自己的決定沒錯。

“這決定是我考慮很久才做出來的，而且城里的況和你們想的不一樣。在這里，我有一份工作就能活下去，大家也不認識我，不知道我的況，自然就沒人笑話我了。至于老家那邊，你們要是擔心就先瞞著。反正咱家的事兒不用往外說。”

“那你以后總得找對象吧。”李秀芳道，“這事兒瞞不住。”

蘇楠道，“媽，你知道不，現在城里辦了很多學校。我現在已經報名了，準備邊工作邊讀中專。以后還能繼續深造。現在城里工作機會也多了，只要我學了本事，以后就能賺更多的錢。攢夠一陣子，咱還能買房。為真正的城里人。”

沒說自己做生意的事兒，怕家里人不信。

“周彥爸媽一直瞧不起我的學歷，瞧不起咱家條件，們早就在新的兒媳婦了。就算我現在不提，以后他們也會想著法子把我走的。與其等我以后年紀大了沒后路的時候走，我何不自己找一條更好的出路呢？”

“婆家有，不如自己有。”

“等我有錢了，各方面條件好了，我能找不到一個好對象？到時候想找啥樣就找啥樣的。”

李秀芳擔心道，“哪里有你說的那麼簡單？”

“你閨說的話，你還不信？”蘇楠道，“你看我這課本都買回來了，馬上就能報名了。”

蘇老太一直沒說話，只是思考著孫的話。

想起了過去的事兒。

那時候還是舊社會，也聽說省城的很多新自己學了很多文化，做了很多大事兒。

蘇老太那會兒是羨慕的，只是生活在一個舊式的家庭。接的是傳統的教育。連小腳都包了。

沒有那麼多的本事，所以在發生變故之后，除了嫁人，沒有其他出路。

后來一輩子也就困在那一畝三分地。在周圍，人是比以往不一樣了，但是也沒有好多，還是重男輕。人還是要干那些活。說起來還是嫁漢嫁漢穿吃飯那一檔子事兒。

時間長了，都忘了，時代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