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楠打算向夜校的同學們約稿, 這事兒自然要和秦主任通一下。

哪怕服裝廠不用這些稿子，自己作為服裝廠這邊的設計師，有這方面的想法, 自然也要先和廠里說。

上午忙完鞋廠的設計，下午就和甘樂打了招呼去服裝廠。

來到辦公室的時候, 竟然都不在。

只有小朱在辦公室發呆。

蘇楠看了看, “小朱，他們人呢？”

“啊，楠楠姐, 你來了。”小朱激地跑過來, “楠楠姐，出事兒了。”蘇楠問道, “出啥事兒了？”

“大家都去告狀去了，現在廠里在開大會。”小朱看了看旁邊，“咱部門的人都很不服氣, 說好機會都給了你, 你剛來, 也就拿了一次獎, 也不是替單位安的，憑啥你一進來就拔頭籌。現在大家都在鬧，說要是不公平, 他們就要去找上級領導告許廠長, 而且新的設計也不做。”

蘇楠沒想到突然會發生這種事兒, “昨天我來的時候不是好好的嗎？”

“就來就不好了, 就你走了之后, 他們就鬧秦主任。鬧完之后也不知道昨晚上咋商量的, 反正今天一來上班就鬧起來了。”

小朱小心地看著, “楠楠姐，你說現在咋辦啊？”

這事兒太突然了，蘇楠之前也沒想到會出這樣的問題。

之前還一切順利，給服裝廠設計的第一款服就得到了好的反響，后來還設計了鋼廠工裝。這一切，蘇楠覺得自己也算是可以在服裝廠站穩腳跟了。

秦主任還給設計首款新品的機會……

蘇楠突然一下子就明白過來了。

自己跑得太快了，太順利了。

所以很多人看自己更覺得有威脅了。

蘇楠之前畢竟是沒參加過職場的，之前應對林主任那種人，也只有自己頂上去。

以為冷板凳已經是職場里面比較難的事兒了。

沒想到還有這麼一出啊。

蘇楠突然就笑了。

小朱道，“你還笑得出來啊，回頭你的新品沒法先上，又要著了。還有，以后秦主任肯定也不敢給你機會了。”

“小朱啊，之前教你要低調，現在我教你要高調。因為有實力的人，再低調，在別人眼里也是有威脅的。”

小朱：“……”

知道了自己的境，蘇楠反而不著急見秦主任了，也不去找許廠長。

而是去車間，查看鋼廠的工裝生產。

雖然以鋼廠的訂單，服裝廠也不是很敢手，但是這不是得防著點嗎？

順便還要想想后面的規劃。

這會兒許廠長也在辦公室里頭疼。

因為設計部整個部門都來了，不止如此，這些人還找了廠里其他部門的領導一起過來。

反正就是要著許廠長，不能虧待老員工。

大家都了解了蘇楠在鞋廠的事兒了，有人覺得兔死狐悲，有些人是純粹地覺得有威脅，還有人是不服氣。反正大家都有自己的理由。

給蘇楠特權，讓靈活上班就算了，怎麼還啥好機會都給啊。

這樣一來，以后誰還有心思好好上班啊，都去參加個比賽算了。反正也不用得名次，參加了，上個報紙就榮耀了。能得這麼多特權。

許廠長道，“你們懂個屁，人家那比賽不一樣，已經過了國賽，參加國外賽的。”

“那這不是沒得獎嗎？再說了，就算得了，和咱單位有啥關系？大家都踏踏實實的上班，給廠里做貢獻，結果還不如這走野路子的？”

說話的是設計部已經退休的一位老設計師。來給自己學生，也就是設計部目前比較有實力的一個設計師撐腰的。

本來之前都是這位得頭籌，現在被一個外人打了。

“咱們都是單位的老人了，幾代人都在為廠里做貢獻，現在這樣，太不公平了。”

“就是，廠長，咱也不是容不下人，但是也不能這麼照顧外人啊。說白了，蘇楠也只是個臨時工罷了。”

許廠長被說得頭疼，看了眼秦主任。

秦主任也是一臉為難。“廠長，我之前也完全是想培養蘇楠同志啊，我也不想這樣的。我也是看您之前那麼重視……”

許廠長氣地拍桌子，“行了，別說了。”

這越說越不對勁兒了，“我咋重視蘇楠同志了，我那是為了給咱們單位揚名。”

“咱不需要，咱們安服裝廠這些年來的名聲，也不是靠著一個人得來的。是靠著所有人的努力。”

“對，這是咱們所有人的努力，以后都還以為是靠著一個人呢。”

“廠長，我們只需要一個公平。”

許廠長沒法子，想拍桌子罵人。也想趕人走。

但是沒辦法，這些人都是單位的設計師，要是把他們趕走了，廠里要出問題，還有就是，這些能進單位的，都是廠里的老員工家屬了。到時候單位的人還真要覺得他欺負廠里的老工人呢。

“那你們說說，想怎麼樣，你們這樣已經是違反規定了。我是看在你們過去也為單位做了事兒份上，給你們一個機會。”

昨晚上大家就商量好了，要求有三點。

一是蘇楠必須和大家一樣上班，要麼大家都一樣。

二是蘇楠頭籌的機會取消，必須和大家一起競爭，而不是直接給好機會。

三是以后蘇楠設計的服，必須大家一起來決定能不能上。

許廠長越聽臉越黑，聽到第三條就不理解，“為什麼要你們大家都同意？”

有設計師道，“這不是怕秦主任偏心嗎？”

秦主任為難地看著許廠長，“廠長，你看這……”

許行長道，“第三條一聽就太欺負人了，這不行。這還不如讓人家直接走人呢。”

其他人沒說話，意思就是，那走人就走人吧。

秦主任打圓場，“廠長，我看蘇楠同志是個識大的，要不和商量一下前兩條，后面一條以后再說。這也不是說定死了的事兒。我認為還是有商量的余地的，是不是？你們大家也別步步了，蘇楠同志才來我們單位，你們還是要多。”

大家也沒說話。

許廠長道，“就按照秦主任說的這樣，先和蘇楠同志談談。你們先回去做事！”

大家互相看了看，還是年紀最大的老設計師站起來了，讓大家先回去。

畢竟要給廠領導面子。

這種時候，再鬧下去，就怕廠領導為了面子，反而還要幫蘇楠。

等人都走了，秦主任就一個勁兒地給許廠長賠不是，“廠長，我也不知道會鬧這樣，我也是一心想要給廠里培養人才。我看主要還是……蘇楠同志來單位太了。在辦公室和大家相得也，要麼不來，來了就去車間……我也不是說不好，就是對咱們單位沒有歸屬。”

許廠長心里也煩。煩這些人給自己找事兒，同時也覺得蘇楠對服裝廠確實沒對鞋廠那邊那麼用心。

之前大家沒鬧的時候，他也不計較。但是大家因為蘇楠而給他找事兒的時候，他一維護蘇楠，就覺得不值得。

他給了蘇楠很大的自由，又破了例了。蘇楠怎麼連這點小事都解決不了呢？

秦主任嘆氣，“可能……也覺得自己是比較特別的，為人世就和別人不一樣，讓大家心里不好。以前大家也沒這樣……”

許廠長讓先回去給大家做思想工作，然后看到蘇楠了，就讓蘇楠來辦公室一趟。

蘇楠還在車間查看鋼廠工裝，就被小朱喊去辦公室。

“大家都回來了，看樣子還有得鬧的。秦主任聽說你來了，讓我喊你過去一趟。”

蘇楠淡定的點頭。

小朱問道，“你咋不擔心啊？”

“擔心有用嗎？”蘇楠笑道，“對于咱們年輕人來說，每一次的挫折都是一次長的機會。”

小朱：“……”

蘇楠微微笑了一下，然后往設計部那邊去。

這會兒大家還在里面商量接下來的事。

這事兒雖然有些沖，但是已經開始了，就沒辦法停止了。

要不然以后更抬不起頭，更沒出頭的機會了。

看到蘇楠來了，大家一瞬間尷尬了一下，然后安靜下來。

秦主任起，領著蘇楠出辦公室。

蘇楠看了眼眾人，然后跟著秦主任出去。

“小蘇啊，你也知道了咱們部門的事兒吧。”

蘇楠道，“聽了一點兒，不知道全貌。”

秦主任嘆氣，“就是為了新款頭籌給你的事兒，大家都有點兒不服氣。后來也不知道怎麼的，就鬧起來了。可能他們也是覺到了力了，我也沒辦法。這些人也是心高氣傲，誰也不服氣誰的。”

蘇楠看著秦主任，之前是真覺得這個人好相的，一開始見面就很盡責。后來每次見面都很熱，一副很欣賞，栽培的樣子。

那會兒還覺得這人比林主任好。

現在蘇楠發現，自己看走眼了。

和比起來，林主任那種都是單純了。

不過林主任也不單純就是了，聯想到甘樂說林主任最近心好了的事兒，蘇楠不得不多想。

秦主任還在勸，“我看你要不就先忍讓一下，不要和他們發生沖突。都是單位的老人了，你得罪他們，也沒好的。”

蘇楠道，“秦主任，我心里會考慮的。現在廠里是個啥意見呢？”

“哦，許廠長讓你過去談談。”秦主任道，“你是咋想的？”

蘇楠搖頭，“我還沒想好，剛知道這些事兒，也麼準備。”

秦主任嘆氣，“哎，那你好好想想吧，暫時把頭低一下，對你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