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陷短暫的凝滯, 孟黎站在門口，目落在床頭柜前彎腰套被套的陳碩，思考不過三秒便輕且緩地點了下頭：“好啊。”

陳碩房間跟西廂房的布置差不多, 一張床，一張兩米長的紅木案臺，一個亮紅三開門立柜。

床頭柜上擺了個煙灰缸，里面有幾個煙，案臺擺了些七八糟的東西, 孟黎略瞟了眼——

鬧鐘、煙盒、臺扇、座、筆記本、幾個打火機，案臺邊放了件還有他剛的條紋襯衫，襯衫, 擺沾了泥, 搞得案臺上都覆了層水。

柜敞開, 里面出清一的T恤、襯衫、牛仔，還有兩件冬天的羽絨服。

沒有任何的生活痕跡, 孟黎滿意地收回視線，又將目落在兩米寬的大床，藍條紋配套四件套上還有水洗過的痕跡，邊角有些褶皺, 他經常睡的那個枕頭已經凹陷，上面還有較深的、洗不掉的淡黃印記。

汗水打的痕跡？

孟黎琢磨幾秒, 瞅到床單邊緣燙了個拇指大的, 偏過臉問陳碩：“那里有個, 怎麼弄的？”

陳碩看也不看回：“煙頭燙的。”

孟黎點點頭，有些無語：“床上煙弄的吧。不煙會死嗎？”

陳碩輕飄飄的眼神落在臉上, 冷不丁回：“不會死, 會煩。”

“煙有那麼好？”

“不好。”

“那你？”

“我樂意。”

“……”

怕孟黎犯大小姐病, 陳碩把他睡過的床單被罩全都拆下，從柜里給翻了套洗過的三件套重新套上。

套完，陳碩走出房間，從堂屋里翻出一盤蚊香，拿打火機點燃擱托盤里，陳碩端著蚊香重新走進房間。

孟黎坐在床上吹風扇，風吹得頭發凌，到飛。服太寬松，風一吹直接上，出前的廓，孟黎毫無察覺，繼續仰著天鵝頸，閉著眼舒服地吹著涼風。

陳碩瞧見這幕，眉頭皺了皺，出聲提醒：“別對著風扇直吹，容易冒。”

孟黎這才睜開眼，打量的、直白的目毫不掩飾地落在他上。

看他手里端著蚊香，孟黎穿上鞋子，忍不住湊近瞧了瞧。

點的是那種很便宜、很普通的蚊香，市面上二十幾塊錢可以買一大盒的那種超威盤香，味道很刺鼻，孟黎聞了兩口就默默退開了。

陳碩看嫌棄，默默將蚊香擱到墻角，盡可能不被到的地方。

“晚上蚊子多，點著好點。”

孟黎雖然不怎麼喜歡聞那個味道，但是也不想被蚊子咬，掉拖鞋靠坐在床上，出十個圓潤、白皙的腳指頭，手肘撐在膝蓋，抬起下著準備出去的陳碩，出聲喊他：“陳碩。”

陳碩停下腳步，回頭掃向孟黎，“還有什麼事兒？”

孟黎過窗戶看外面漆黑一片，指尖著耳朵，糾結問：“晚上上廁所我一個人害怕怎麼辦？”

說到這，眉間皺了皺，忍不住吐槽：“而且還要路過你們家堂屋，堂屋門敞著，我抬頭那神龕怎麼看怎麼詭異，畫面嚇人的。我剛剛要是沒看錯……你們家外面就有一個墳包？很恐怖啊，萬一有什麼不干凈的東西被我到了……”

陳碩覷了眼人，沒什麼緒地吐出兩個字：“憋著。”

孟黎敢怒不敢言地瞪了眼陳碩，不甘示弱道：“我肯定會吵醒你，給你不停打電話，電話不接我就給扯著嗓子喊你。”

“我不安生，你也別想睡。”

陳碩見招拆招：“我會把手機關機，門關死，戴耳機。還有，我睡眠質量不錯，要睡死了雷都轟不醒。”

孟黎被他堵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最后呼了口氣，倒頭，背對陳碩蓋上薄毯就睡。

兩秒不到，孟黎騰地一下詐起來，扭頭跟陳碩開口：“麻煩關燈、關門，謝謝。”

陳碩漆黑的眼平靜、淡定地向孟黎，在氣勢洶洶的注視下，陳碩毫無起伏地嗯了聲。

啪的一聲，燈被人關上，屋瞬間陷黑暗，跟著是一陣細碎的關門聲以及一串不不慢的腳步聲。

孟黎聽著那道漸行漸遠的腳步聲，躺在床上，聞著被子里那悉的混合著洗味、男荷爾蒙味的氣息冷冷哼了聲。

窗簾沒關嚴，留了一條隙，隙外，對面房間的燈溢進房間。

孟黎轉過，睡意全無地盯著對面的房間。

那房間沒窗簾，窗戶出陳碩的影，他還在收拾床鋪，套上被套，他拿起折疊好的床單呼啦一下甩在半空，床單頓時散開，他弓著腰將床單四角弄服帖，又套上枕套。

人很高，臉好看，還有八塊腹，做事麻利又靠譜，什麼都好，就是毒點了。

孟黎睡不著，索坐起，偏過腦袋目不轉睛盯著陳碩。

陳碩收拾完床鋪有些熱，準備掉T恤去洗個臉，手拽著擺剛拉到口，還沒來得及就瞥見對面的孟黎坐在床頭，神自若地著他服。

看到他把到一半的服放了回去，孟黎無趣地搖搖頭，朝他囂張地比了個中指，用口型跟他說了兩字——

【沒勁。】

陳碩舌尖了腮幫，無聲無息看了孟黎幾秒，出聲提醒：“孟黎，睡覺。”

“別看。”

孟黎無辜眨眼：“我看什麼了？哦，你說腹嗎？還沒看夠呢，能再看一次？”

陳碩嗤笑，“看屁，趕睡。”

說完，陳碩轉走出房間，進了洗手間。

洗手間傳出嘩啦的水流聲，孟黎猜測他應該在洗臉、刷牙，過程漫長，久不見他出來，孟黎聽著聽著就睡著了。

洗手間里，陳碩拿著塑料杯、牙刷，上牙膏盛滿水，仰頭灌了口水，牙刷進口腔用力刷上下兩排牙。

刷了不到兩分鐘，他彎腰吐出口里的泡沫，灌了好幾口水沖洗口腔里剩余的牙膏泡沫，等沖得差不多了他才把塑料杯里剩的水倒洗手池里。

刷完牙，陳碩將牙膏杯擱在洗手池，低頭捧了兩捧水，魯地往臉上撲，接著打香皂，在手上了幾下繼續在臉上。

他沒什麼講究，日子過得糙，嫌來回折騰，他平時大多都在修車廠睡，一周回來睡兩三天，過年那幾天白天也在老太太那兒，晚上才回來睡，這邊的房子剛修沒幾年，大部分都是新的，但是前兩年生活拮據，裝修什麼的都是按照最便宜的拿，好多東西都缺，質量都不咋地。

房子設計是他爸一手弄的，修到一半陳遇山出事，這房子擱置了好幾年陳碩才接著修。

那幾年日子過得艱苦，上沒多錢，再加上這是陳遇山想了大半輩子的設計，陳碩沒去改，全按照陳遇山的設想修的，也算是完他爸這大半輩子的心愿。

老太太景生，房子修好，死活不愿搬過來住，就守著跟陳碩爺爺一起修的木房過日子，陳碩勸了幾次勸不也沒再勸。

于他而言，有個睡覺吃飯的地方就行了，對房子大不大、豪不豪華沒什麼執念。

林佳之前過來看他洗手間啥都沒有，給他帶了兩瓶沐浴、洗發水，他都沒怎麼用過，經常一塊皂洗全。

要不是孟黎，估計還擺在那吃灰。

洗漱完，陳碩彎腰將盆里泡的服倒進洗手池，開始。

孟黎的子太高級，陳碩怕跟他的服混在一起褪，剛剛泡的時候他就把子拎出來單獨拿了個盆給泡。

他自己的服隨隨便便過下水就完事了，孟黎的子他還專門找了瓶沒用過的，也是林佳帶過來的洗，開了封，給子臟了地方倒了幾滴。

大薰草味，甜膩膩的，陳碩聞不太慣，孟黎自帶的那香氣倒是好聞的，陳碩回想起托車上聞到的味道，暗自想。

怕洗壞，陳碩力度很輕，將子上的泥點子全都干凈，陳碩輕輕擰了水，將服放盆里拿出去晾曬。

晾繩在院子，是一鐵做的，纏在兩柱頭上，大概兩米高。

將盆放在晾繩下，陳碩又進屋拿了幾個架，黑晾完服。

想起孟黎里面穿的服還在洗手間，怕明天早上不能干，陳碩又把/、/取了出來。

小小的、的棉質布料落在他手心，陳碩是沒敢多看，匆匆掛在晾繩，陳碩扭頭就走，跟躲洪水猛似的。

一切做完，陳碩躺回床上已經凌晨一點。

他躺靠在床頭，點了煙，埋頭狠了口，偏過臉無聲無息看向對面的房間。

對面安安靜靜，沒有任何靜，看了幾秒，陳碩收回視線，抬起下朝天花板緩緩吐出煙霧。

一煙到還剩三分之一，陳碩將煙頭摁滅在煙灰缸里，起出去打開院子的燈、將堂屋門合上，又回到西廂房，關上門躺回床上睡覺。

院子的燈進房間，灑在床上，陳碩半天睡不著，翻了好幾個才勉強閉上眼。

孟黎這一覺睡到第二天中午，中途別說起來上廁所，就天亮了也沒醒。

醒的。

醒來睜開眼皮，著眼前全然陌生的環境，緩了好幾秒才想起這是陳碩的房間。

了酸的眼睛，孟黎掀開薄毯，穿上鞋出門找陳碩。

墻角那盤蚊香已經燒盡，只剩一盤灰。電風扇還嗚嗚嗚地吹著，孟黎走之前又回去把電源了。

走出房門，太已經曬到了屋檐，院子里著幾件服。

孟黎略地看了眼，準備收回目時，忽然瞥到了T恤后面掛的子以及掛在洗手間的/。

瞥見/的那一刻，孟黎腦子短暫短路幾秒。

等反應過來，孟黎臉上不由自主染上幾分紅暈，不知道是被曬的，還是別的原因。

孟黎四周掃了掃，沒看見陳碩的影，吸了口氣，拖著拖鞋飛快跑到院子，匆忙取下子、/，頭也不回地往房間走。

太大，子、/已經被曬干，在手里還有余熱。

嘭的一聲，孟黎關上門，扣上鎖，將子一骨碌扔在陳碩床上，人坐在案臺前的板凳，目盯著床上的子忍不住皺眉。

坐了片刻，孟黎裝不在意地掉上的陳碩的T恤、短，換上自己的子。換完服，孟黎瞥了眼被扔在床上的服，拿上手機慢騰騰走出到廂房。

陳碩在廚房做飯，孟黎一進去就聽見他在跟人打電話。

他拿著鏟子，邊翻炒鍋里的菜邊問電話里的人：“還有多久到？”

電話里的人著急回應：“快了快了，等我五分鐘，馬上到。”

陳碩淡淡嗯了聲，代對方：“過來幫我帶個西瓜，帶袋一次水杯還有幾瓶啤酒。”

“都是自己人，帶什麼一次水杯，你家里不是有杯子嗎？”

“讓你帶就帶，廢話說。”

“行行行，還有什麼要帶的？你不是傷了嗎，要不我找人宰兩只過來給你養養？”

陳碩關掉燃氣，將手機開免提擱一邊，又從碗櫥里取了個盤子，在水龍頭下洗了兩遍，陳碩將菜盛到盤子：“不用，就帶我說的那幾樣。”

胖子嗯了聲，似是想起什麼，代一句：“忘了說，靜姐跟我一塊兒的，你飯煮多點。”

陳碩拿鍋鏟的作一頓，他沉默半秒，沒什麼緒地嗯了聲：“飯夠。”

對面爽快道：“行，我開著車呢。先掛了，我去小賣店買完就過來。”

電話掛斷，陳碩回頭瞥了眼站在門口沒靜的孟黎，見已經換回自己的子，陳碩面不改詢問：“什麼時候醒的，洗漱完了？”

孟黎抱著胳臂懶洋洋走進廚房，人湊他邊，看看他炒好的菜，突然問：“子你洗的？”

陳碩點開火，繼續炒下道菜：“不然？”

孟黎挑挑眉，繼續問：“/也是你晾出去的？”

陳碩眸深沉地睨了一眼，見一臉玩味，陳碩勾了下角，反問：“嫌我多管閑事？”

孟黎眨眨眼，無辜搖頭：“沒啊，就是想問問你，我品味還行吧？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