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頓飯吃得飛狗跳。

孟黎盛湯不小心把碗打碎,湯飯撒一地，靜很大，桌上三人全都齊刷刷看向孟黎。

“沒拿穩。”孟黎到飯桌上詭異的氣氛,扯張紙了被燙到的手指,語氣平靜說。

將紙巾丟進垃圾簍,孟黎垂下眼瞼：“我吃飽了，你們吃。”

陳碩眉頭皺了皺,漆黑的眼落在孟黎燙紅的手背，平靜問：“你吃飽了？”

孟黎才吃幾口，雖然沒完全飽，但是也可以不吃,淡定點頭：“吃飽了啊。”

陳碩懶得揭穿，放下碗筷，陳碩起去洗手間門拿來掃帚、拖把，將孟黎灑的湯飯一一拖干凈。

拖到孟黎腳邊，孟黎默默抬起給陳碩讓位置,上抬,子也跟著上了幾分出小半截白皙的小,跟抹雪似的。

陳碩輕輕滾了下結，埋頭一言不發拿著拖把拖孟黎下的地。

拖把水漬不小心沾到孟黎小,孟黎嫌棄地皺起眉,“弄我上了。”

陳碩拖地的作慢了半秒,他皺起眉,視線落在孟黎小，瞥了眼小肚掛著的兩滴水，到兒可以忽略不計，陳碩微微滾結：“那麼點兒至于說出來？了不就行了。”

孟黎指了指滿是灰的水泥地面,提醒：“很臟。”

陳碩懶得慣，提著拖把就往洗手間門走，“嫌臟自己洗去。”

孟黎看他大搖大擺出去，完全沒把這曲當回事，無語地翻了個白眼，當著周靜、胖子的面起跟著陳碩去洗手間門。

看陳碩、孟黎一前一后走出堂屋，周靜臉上的笑意再也維持不住，手指扣飯碗邊緣，聽著洗手間門傳出的對話聲，眼里的慢慢黯淡下來。

胖子心思簡單，全然沒察覺到況不對勁，只端著碗一個勁地往里塞米飯，看周靜放下碗筷一副沒胃口的樣子，胖子還囫圇勸說：“靜姐，趕吃啊，菜這麼多，碩哥的做飯的手藝還是不錯的。”

周靜勉強朝胖子笑了下，客氣說：“你吃，我歇會兒。”

洗手間門，陳碩擰開水龍頭，低頭認真洗拖把，水流沖刷下把拖把附帶的臟東西全都沖出來，烏黑的水順著傾斜角度流進便槽。

孟黎站在洗手池前，手沾了點清水，低頭洗上的臟水漬。

連續洗了四五遍，洗到小肚皮都紅了才停下來。

弄完，孟黎洗了洗手，抬頭看著洗手間門的布置，忍不住跟陳碩提意見：“你怎麼不買瓶洗手？洗手間門地板不是防的啊，地板有水的話很容易摔的，你可以換一個防的地板。為什麼沒有浴球？你洗澡都用帕子還是直接用手兩把就完事了？都洗不干凈吧？還有，這款配套洗發水、沐浴洗起來不舒服，我喜歡用有氨基酸分的……”

孟黎要求意見說一大堆，陳碩洗完拖把，將其晾曬在屋檐。

晾完陳碩走回洗手間門，他肩膀靠在門沿，目往孟黎白凈的臉上掃了一圈，輕飄飄問：“你家？”

孟黎眨了下睫，沒反應過來：“啊？”

過了半秒，孟黎搖頭：“不是啊。”

陳碩哦了聲，挑了挑眉梢：“意見多，還以為是你家。”

孟黎不知道想到了什麼，面上突然多了暈，呼了口氣，反駁：“不是我家我就不能說嗎。好歹住了一晚，我說說驗也不行啊。”

“當住酒店呢，還用戶驗。”

“本來就是，你要是——”

陳碩懶得跟扯下去，喊：“吃飯。”

孟黎被打斷，臉上寫滿不開心，拒絕：“我吃過了。”

陳碩進廚房重新拿了個沒用過的碗，路過孟黎，他再次開口：“再吃點，吃完送你回客棧。”

孟黎沉默片刻，點頭：“行啊。”

兩人再次回到堂屋，只剩胖子在吃，周靜坐在沙發上跟人打電話。

看見陳碩進來，周靜立馬跟陳碩招呼：“佳佳給你打了電話，你剛沒在，我怕有事替你接了。”

“還沒掛，有事跟你說。”

孟黎不知道周靜是不是故意的，但是不爽。

接人電話這事怎麼說怎麼曖昧？可是看這樣，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

哦，喜歡替人接電話啊。

孟黎眼皮掀了掀，眼神在陳碩、周靜之間門逡巡一圈，角勾起一不明意味：“周小姐為啥不把電話遞給陳碩，要替他接呢。萬一是陳碩朋友打的，你這不是……”

孟黎沒往下說，可話就擺在那，只要不是個傻子都能聽懂。

周靜臉上浮出尷尬，了手，表僵說：“剛剛太著急沒想起來，之前他不在都是我接，習慣了。阿碩這些年都沒朋友，我和他經常待一塊，很多事都默認了。這事確實是我做得不太妥當，我下次注意。”

孟黎饒有興致哦了聲，沒再往下說。

陳碩倒是沒什麼反應，只是愣了下，給孟黎盛了小半碗米飯送到手邊，又接過周靜遞過來的手機，當著眾人的面，他打開免提坐在沙發接通電話，“佳佳，怎麼了？”

林佳在電話里聲音有些急，“哥，我這有點事，我得進趟城。你幫我看兩天店行不行？”

陳碩出聲詢問：“什麼事兒？”

林佳不知道想到什麼，聲音突然平靜下來：“不是什麼大事。我大學室友過來了，讓我陪們吃個飯。還有就是……跟我玩得比較好的一個大學同學不適在醫院住院，我順便去探探，可能要陪床幾天。”

陳碩看了眼墻上掛的時鐘，問：“什麼時候走？”

“十二點半，坐班車上去。”

“用不用我找人送你？”

林佳急忙出聲拒絕：“不用哥，我自己可以。你別麻煩人。”

陳碩嗯了聲，答應：“我吃個飯就過來。”

“好，那我等你來了再走。”

堂屋很安靜，兩人的對話回在空氣中，屋里除了陳碩，其他三人都聽見了。

這事跟孟黎沒關系，捧著陳碩給盛的米飯，重新泡著湯一起吃，太燙，時不時吐一下舌頭。

不知道是不是有意的，孟黎吃飯時有意往陳碩那邊靠了點，還把自己不喜歡的、吃不完的菜全都夾給陳碩。

周靜一直注意著孟黎的靜，看把剩菜夾給陳碩，忍不住出聲替陳碩說話：“孟小姐，你也不用每次都把剩菜給阿碩吧，也不是誰天生就是給你吃剩飯剩菜的。”

孟黎夾了塊沒吃過的排骨，正準備往陳碩碗里放，聞言掀眼掃了掃憤懣不平的周靜。

啪嗒一聲，筷子上的排骨沒夾穩掉在陳碩碗里。

孟黎眨眨眼，無辜聳肩：“不好意思，沒拿穩。”

“陳碩不想吃也可以夾出來啊，我又沒他吃。”

周靜：“可是——”

周靜還沒說完，陳碩視線在兩人上轉了圈，擰眉打斷周靜：“這點事兒，至于？”

周靜莫名被打斷，眼里出傷的表，抬頭不相信地了陳碩，無聲抿了抿。

孟黎沒再吭聲，只是沒吃完的，依舊會夾給陳碩。

掛斷電話，陳碩將手機扔在一邊，端起碗繼續吃飯，跟孟黎的細嚼慢咽比，他吃得極快，隨便夾了點菜便往里塞，跟大風掃過似的，什麼都不剩。

孟黎夾他碗里的菜全被他吃了個干凈，兒不在意吃沒吃過。

孟黎看他全都吃完，角輕輕揚起一個弧度。

胖子吃得差不多了，他拍拍飽漲的肚子，偏頭問陳碩：“佳佳妹要進城？”

“嗯。”

胖子跟陳碩一起干了好幾年，陳碩要不在店里，修車廠基本都是胖子負責，他想了想，直接跟陳碩囑咐：“那你去客棧看店，修車廠我看著。好幾天沒上班，我現在手的，回去卸幾個胎，好好搗鼓一下。”

“王小正剛給我打了電話，說要去換個胎，我去給他換。”

“馬上就是旺季了吧，佳佳一個人看店確實忙不過來，你去幫襯點也好。有些客人真他媽不做人，就那狗脾氣要上我，我指定給他兩碇子。”

“上回你沒在店里，一男的喝醉酒跟佳佳妹發火，還想跟鬧。我去給送東西到這場面，差點給人打一頓。要不是佳佳妹攔著，我肯定捶他。”

“得虧佳佳妹脾氣好，遇到這種客人還能好好賠禮道歉，給事圓滿解決，要是我指定讓他吃點拳頭。”

“不過話說回來，你這個客棧老板當得還輕松，就出個錢，初期幫忙盯了幾天裝修，其他七八糟的小事都歸佳佳妹干，每個月拿你七八千工資也不坑你。”

“沒跟你抱怨太累？”

孟黎聽到這，挑眉詫異地瞅了眼陳碩，似乎沒想到這客棧是他開的。

陳碩倒是沒什麼反應，他兩口刨完碗里的剩飯，將筷子扔桌上，人癱坐在沙發，從兜里取出煙盒，抖了兩，一遞給胖子，一銜里沒點燃，他沒什麼緒地睨了眼胖子，懶懶解釋：“佳佳喜歡我才讓干的。”

“學的就是酒店管理，出來開客棧專業對口，合適。自個兒又喜歡搞這個，我能不讓干？沒錢，我給出錢開，自己當掌柜，有什麼不好？年底給分紅不要，非說是我出錢開的，就當個員工給我打工。”

“我嬸看能待在本地，還有份不錯的工作，天天高興得不行。最近忙著給相親，前兩天還把電話打我這了，讓我有事沒事幫留意一下有沒有合適的年輕人。”

“還有，除了你，誰知道我是客棧老板。外人面前不都是客棧老板娘？我偶爾過去一趟還得聽指揮。”

胖子笑得跟朵花似的，他揮揮手，搞笑道：“得嘞，除了我，還有靜姐啊。這不現在還多了個大小姐。”

孟黎再次聽到有人稱呼“大小姐”，蹙了蹙眉，沒什麼緒地看了眼胖子。

胖子察覺到孟黎不善的眼神，立馬拍拍，跟孟黎說笑：“孟妹妹，我不是那個意思，你別介。我這人說話沒個掌門的，就跟你開個玩笑。既然緣分到了，那我們也算不打不相識。”

“你放心，只要你在西川遇到事，盡管找我徐茂，我能幫的肯定幫你。”

孟黎瞇起眼，警惕問：“你怎麼知道我姓孟？”

胖子有些不著頭腦，他了后腦勺，忍不住懷疑：“剛剛碩哥不你孟黎嗎？難道我聽錯了。”

孟黎歪頭直勾勾看著陳碩，兩人的眼神在空中對視，孟黎瞥見陳碩眼里的平靜，無所謂地哦了聲？

胖子自以為他跟孟黎已經了，他放下筷，跟孟黎繼續搭話：“話說孟妹妹，你來西川旅游的，還是干嘛的？”

孟黎不給面地回他：“不干嘛。”

胖子言又止地了孟黎，說破皮子：“不是孟妹妹，咱前幾天是有點小，可這事不是完解決了嗎。這事咱就過去，以后好好相？”

“我胖子別的不說，對朋友好那是沒話可說。跟我打道的沒一個不夸我會辦事的，那些個來找我問事的，我可都盡心竭力給人辦好。你要有事也保管來問我，我肯定給你理得服服帖帖的。”

孟黎沒吃兩口，放下筷，抬頭看了眼胖子，慢悠悠點頭：“行啊。”

“我以后要有事問你，肯定找你。”

“包在我上，只要我能幫忙，我一定幫忙。”

說完，胖子笑了笑，繼續打探孟黎的消息：“孟妹妹是從哪來的？”

孟黎：“北城。”

胖子吃驚：“哦豁，這麼遠過來？你撞我那天不會是開了十幾個小時連夜趕過來的吧？”

“北城可是首都啊，你怎麼跑西川這山里來了。”

陳碩聽到這問題，也朝孟黎看了眼，孟黎面不改著陳碩，里輕飄飄承認：“是啊。”

“喜歡唄，不然誰來。”

胖子立馬跳腳：“沃日，牛！難怪那天我看你神狀態不是很好。這誰開十幾個小時能得了，不過孟妹妹，下次咱還是別這樣了，要。萬一出點事，豈不是得不償失，你說是不是？”

“我之前聽人說，旅游就是從自己待膩的地方跑到別人待膩的地方。這話在理，你喜歡西川，我倒是喜歡北城呢。可那地方寸土寸金啊，我這大半輩子要是去北城，怕是一廁所都買不起。”

“話說回來，孟妹妹你中途不會沒休息吧？”

孟黎回想那晚上開車的場景，好像不覺得累。

口燒著一火，想要發泄、想要擺、想要平復。

一路踩油門，車子在高速飛速行駛，風從窗戶口灌進來吹在臉上，好像緩和了很多。

行駛時長到四小時必須停下來休息二十分鐘，否則就是疲勞駕駛，中途有在服務區休息、加油，也不算連開十幾個小時。

想到這，孟黎闔了闔眼皮，不以為意說：“又不是沒開過長途。我之前跑大西北，天天開八九個小時。”

胖子來了興趣，好奇問：“都去了哪些地方？”

孟黎回憶片刻：“新疆，青海，甘肅都去過，穿可可西里無人區，繞大西北環線還有橫314國道，翻帕米爾高原。”

胖子徹底對孟黎改了印象：“專程去旅游？”

孟黎搖頭：“不是。”

“那是為什麼？”

“靈魂無安放，只能四奔波，尋找一點藉。”

這話就說得有子文藝味了，胖子砸吧，似懂非懂地夸：“孟妹妹厲害啊，我之前還以為你就是個脾氣差、商低的花瓶，沒想到這麼能干、狂野。”

孟黎聽胖子這麼夸，懶懶看他一眼，沒什麼緒地承認：“你說得對，我確實是這樣一個人——脾氣差、商低的花瓶。”

胖子急忙擺擺手，解釋：“哎不是，孟妹妹，你只聽我后半句，前面那句可以忽略了。那都是我瞎說的。”

孟黎哦了聲，沒再接話。

飯桌上就他倆說話，吃完陳碩收拾碗筷，周靜一如既往幫忙。

孟黎沒當回事，繼續癱在沙發玩手機。

胖子興致來了，趁陳碩去廚房洗碗的功夫，他點了煙，邊邊跟孟黎講起陳碩的事：“前兩年我跟碩哥也去了趟大西北。”

孟黎從手機屏幕移開目：“他去干嘛？”

胖子笑笑，慢悠悠往下說：“也不是什麼大事。那兩年修車廠才開，幾乎掏了我倆是所有積蓄。最窮的時候我倆一天只吃一袋泡面。”

“實在拿不出去錢，我倆接了單生意。走長途給人運一車菜過去。”

“大冬天，我倆在高速上堵了快兩周。媽的，高速路價可太他媽貴了。一包泡面賣到二十，熱水更是難得。我倆第一次跑長途，啥都不懂，之前囤的吃的喝的全給造完了。最后兩天我倆無分文，又沒吃沒喝的。兩人搜搜刮刮半天，最后湊三十買了兩包泡面，又找人求了點熱水泡，就那麼過了兩天。”

“那趟跑完，我倆拿了萬把塊錢，總算換了點生活費。”

“去倒是去了，可那時候又累又，兒沒功夫看什麼風景，就他媽一頓開，來回累狗。現在日子好過點了，又沒功夫去。”

胖子說到這，忍不住慨：“這蛋的日子，啥時候是個頭。”

孟黎全程無言，回頭注視著堂屋門口，著院子里站著煙的男人，無聲無息抿了抿。

半小時后，胖子載著周靜回修車廠，孟黎跟陳碩去客棧。

路上，孟黎坐在陳碩托車后座，神復雜地盯了幾眼陳碩，出聲問他：“你去過西北？”

風太大，陳碩沒聽清：“什麼？”

孟黎靠近陳碩，手撐在他的肩膀，飽滿、的紅著他的耳朵問：“你去過西北？”

熱氣噴灑在陳碩脖子，陳碩握著方向把的手一，他結了兩下，啞聲道：“去青海跑過一次長途。”

“什麼時候？”

“17年冬天。”

“哦。”

“……”

兩分鐘不到，孟黎又湊上前，口著陳碩后背，手落在陳碩大面，意味深長問他：“你跟周靜睡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