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睜眼，張晨星通過了梁暮的好友請求，并回復：“謝謝。”

“不客氣。”隨回復一起的，是昨晚河邊的夕：“或許有機會能一起坐在河邊，像從前三兩次一樣，聊聊天。”

張晨星沒有回復，因為有人來到了書店。

子自顧自拉了把椅子坐在門口，堵著門，后跟著一個瘦弱的男人。是張晨星的嬸娘朱蘭和叔叔張路清。

“讓讓，別堵門。”張晨星不顧嬸娘的吊眼審視，要求把門口讓開。

“我們來我們的書店，讓什麼讓？”朱蘭翹起二郎：“不僅不讓，你還得給我讓地兒呢。”

按照朱蘭的話說，起初這家書店一半的書是爺爺留下的，他們也該得到一部分，此其一；朱蘭說張晨星父親當年搶救，母親從他們家借債十萬，出于信任沒有欠條，此其二。

張晨星對朱蘭的慣有說辭無比悉，對朱蘭也看心，有時會跟理論幾句，有時直接拿起電話報警。附近的民警對這件事幾乎都知道，幾次三番教育朱蘭，但老實一段時間又會過來，總之就是要給人添堵。

“我說了，你拿出證據來。”張晨星無論如何不肯把書給他們，爺爺臨走前有囑，書全部給爸爸，叔叔也是認的。何況他們一家子不務正業，在河邊的麻將桌上一坐就是一天。書店的書不乏孤本，卻也不過是他們幾局麻將的賭資。書可以贈予有緣人，但不能落泥土里，它總該有它的去。這件事不由人。

“什麼證據？等你媽回來？你媽是死是活你知道嗎？”朱蘭氣焰很旺，昨晚打牌輸了點，還要請客吃飯，想起昨天看見張晨星又氣不打一出來：“依我看，你媽就是找個人腳底抹油”張路清在一邊朱蘭胳膊：“你別說這個。”

“我說這個怎麼了？”朱蘭推了張路清一把：“你有出息就把書給我要回來！他們家的事有什麼不能說的？媽欠錢腳底抹油，霸占書店，都沒好心腸！”朱蘭罵人的時候眼皮翻著，抖著二郎，拿著刀子在別人心口上，一副什麼都清楚的樣子。每每這時，張晨星都想豁開的和，看看心臟的到底是不是黑的。

“你就是因為當年的事記恨！”叔叔張路清指著朱蘭：“你不要再來鬧了！你把書店鬧過來我哥也不會…”老實人生氣手抖抖，一張臉漲紅。

“我撕爛你的！你敢這麼說我！”朱蘭被張路清惹火了，起拿書砸他。

一本本書落到張路清上，他不還手，企圖手控制住朱蘭，讓別再發瘋。好好的線裝書，經過一扯一扔一落，破了。

張晨星心疼了。在書案的后面立著一包鐵的，手就能夠到，但之前警察叔叔對說要冷靜。抖著手拿出電話，直接打給派出所：“您好，我是上次報案的”朱蘭一步竄過來搶手機：“你又想報警是吧？你報警你報警！”掌拍在張晨星后背上啪啪作響，再有一掌就要揮到臉上，張晨星一把攥著朱蘭的手：“你跟警察說！”

張晨星沉聲怒喝，眼底漸有狠意，朱蘭愣了一秒又發瘋。

“警察才不管你破事！”朱蘭踢張晨星，張晨星頭腦里的腥畫面突然炸開，眼里最后那點理智消失了，手探到桌后去拎那鐵子，子剛探頭，就看到朱蘭就被人攔腰抱起在地上旋了一圈。

朱蘭愣住了，一時之間忘記了掙扎，等反應過來人已經被扔到書店外。梁暮滿臉殺氣，對朱蘭怒喝：“法治社會！豈容你手！”

朱蘭終于反應過來，指著梁暮：“你哪個小畜生！尊老…”梁暮又一步上前將力起的朱蘭按到地上：“你他媽好好說話！聽見了嗎！”

“呸！別人的家事要你管？你是哪蔥？”朱蘭嚷嚷一聲后躺回地上捂著自己的腰：“我骨折了，我要去醫院。你踢我打我鄰里們都看著的。”剛剛的盛氣凌人突然不見，眼淚鼻涕齊齊下來：“太欺負人了，連老人家都打！”

朱蘭哪里是老人家，不過47歲，加之保養得宜、又有老天賞的底子在，這一哭就有演戲的嫌疑。

漸有游客聚上來，來看這一出人間鬧劇。

梁暮本就是個混不吝，看到朱蘭在地上撒潑打滾，對拿著攝像機的蕭子鵬說：“你來，你給我拍。”轉走進去，走到坐在那里一不的張晨星邊彎腰扯出那子小聲問：“這是吧？用這打死？那你等著。”

“幫你出了這口惡氣。”

拎著子跑出去的梁暮是徹頭徹尾的兇徒，子剛舉起來朱蘭就彈跳起來，指著張路清破口大罵：“你死了嗎？站在那看你老婆挨打！”

梁暮掂著子：“我今天要是不打你，都枉你訛我這一通！”

作勢揮出一棒，他心里氣得要死，手里卻還是有準，著朱蘭服，連皮都沒到。后者已經被嚇死了，躲在了張路清后。

張路清也不知怎的，心里覺得有一點痛快，又覺得梁暮那一棒太輕，就該狠狠打在朱蘭腰上，讓以后癱在床上。

游客看到有人撒潑而有人面無所懼，孰是孰非清清楚楚，再看朱蘭就有點輕蔑，甚至希梁暮的子能狠狠落下去，替大家教育這瓷搗蛋的人！

蕭子鵬更會烘托氣氛，繞到張路清后將鏡頭懟到朱蘭臉上：“來，我們記錄一下悍婦的臉。”

“我們采訪呢，來，說一下你剛剛為什麼在店里打一個年輕姑娘？”蕭子鵬嬉笑怒罵：“年紀大了了不起，打別人別人不敢還手、罵別人別人不敢還口，張就胡說，還別人的書店是你家的。”

“讓你拿證據呢！證據呢？有嗎？”

“我還說這位游客是我老婆呢！是嗎？”

“這條街都是我家的呢！我有那本事嗎？”

路人哄笑出聲，被這說單人慣口的小伙子逗笑了。

朱蘭一張臉脹豬肝，恨恨看一眼窗的張晨星，推搡著張路清走了。

梁暮又執追上去：“你下次再來試試！”看人狼狽竄逃，心里也并不覺得爽快。低頭看那鐵，子被盤磨得圓潤，大概可以窺見一個無助的姑娘不知多黑夜抱著它睡。他不說話，蕭子鵬只能收場，對著圍觀人等鞠躬：“打擾大家游玩雅興了！可以散了！”

“這是書店？好像是一家二手老書店，進去看看。”有人提議。

梁暮幾步過去擋在門口：“抱歉，暫不營業。”無論如何不放人進去，里面地上是被打翻的書，還有一個坐在那不聲不響的店主。

希幫張晨星葆有面。

梁暮目送游客離去，走進去，關上店門，收拾地上的書。這些書梁暮認識，是上一次張晨星批量買來的舊書，著實打理了有一陣子，最后放在書架外面，別人一眼就能看到。有兩本書的書皮被扯掉了，書頁滿是傷痕。

慢慢把書頁盡量平，但破了就是破了。這麼多好書真要給那個人，轉眼就變廢紙了。那人想拿這些書去變賣，還不如直接要了張晨星的命。

張晨星看窗外墻上站著兩只跳著追逐的鳥，逐得高興的時候，一只撲騰著翅膀蹭地飛起來，飛向廣闊天地。張晨星也想像鳥兒一樣，有一雙翅膀，自在一點，悠閑一點。

梁暮把兩本書放到書桌上，扯回視線。張晨星看著那些書一陣心疼，可惜了。朱蘭一年來兩次，上半年一次，下半年一次，明知道沒有結果，卻還是要鬧。用的話說，只要想起來就鬧。打牌的時候也要把大話說出去，我們在巷子里有房子、還有書店，那里面的書值錢著呢！

“下次不用你幫忙。”張晨星看著梁暮：“你要是看見了，你就躲遠點。跟爭不出道理，到頭來別人還要說你沒教養，欺負弱小。”

“那你自己倒是手啊，掌拍在你后背你一點反應沒有。你是木頭？蕭子鵬說你天天端著一副隨時要打人的架勢，怎麼了？到事慫了？”梁暮切了聲：“我看你也不是隨便被人欺負的人啊？”

低頭看到張晨星脖子上被指甲撓出一道傷口，眸一沉：“酒有嗎？”

“沒有了。”

“你要是沒事兒就挨打，那你最好備一點。”梁暮說完轉走了，再回來的時候拎著酒和棉簽，而張晨星已經埋首去理那些書。

梁暮沒見過哪個人像如今的張晨星一樣理緒這麼快，快到好像剛剛發生的事是錯覺。把酒和棉簽放到桌上：“有事給我打電話。”

“我去賺錢糊口了。”

“怎麼賺錢？”張晨星突然問，抬起臉來看他，眼睛里倒也不是興趣，是謝，梁暮接收到了。

“接了單婚慶生意，拍求婚視頻。這個我非常專業。”

可以說是得心應手了。梁暮在心里自嘲。他沒有那麼多所謂的要求，比如什麼樣的工作有格調、什麼樣的工作值得，在他看來，這些都一樣。

蕭子朋推開窗，子探進來，肩膀上架著機，拍拍梁暮，再拍拍張晨星，兩個人都斂著緒，看起來像默片。玩夠了終于開口：“走吧梁導，客戶催了。”

“你會給我打電話吧？”梁暮離開前問張晨星：“會嗎？”

“不會。”

“也對，答應寫信都不寫呢！”梁暮跟張晨星拌：“玩失蹤可是一把好手。”

長邁出門檻，揪了朵墻腳野花，經過窗子的時候順手丟到張晨星書桌上。

野花帶著一點幽香，最配古城的晴好天氣。

等張晨星反應過來，梁暮已經走到巷口，只留一個倔強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