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千個晨昏》第65章 番外六

春早沒等谷燕來。

跟谷燕來在一起不知該說什麼。

含糊應了父母一句,跑出去。外面天下來,八是要下雨。著墻兒走,低頭背誦當天抄的書。春早記好,抄一遍,讀兩遍,那容就能記下一半。神,差點撞到另一個走的人。

“春早你好。”

春早聞聲嚇一跳,從之乎者也里逃出來,看到對面的張清林。他抱著一摞書,那書用麻繩捆得好好的,但他怕不結實落地上沾灰,索抱著。

“掌柜的,天黑了,你在外面嚇唬人嗎?”春早脖子,想看清張清林抱的什麼書。倒是不怕張清林,跟他接過這兩次,覺得他脾很好,不急不躁,一個穩妥的讀書人。

“我去給一個人送書。修了一些書。”張清林看了眼后空寂的小巷:“天黑了,你要去哪?”

“我去走走。”

“不安全。”張清林說:“我先送你回去。”

“你去哪送書?”

“文院。”

“那我陪你送書。”

春早也不等張清林同意,轉往文院走。文院在蓑巷盡頭,是個大院子。住在文院的溫家前些年遭變故,空了很久,這兩年才搬回來。

張清林跟在后,怕距離太近惹人閑話。

春早覺得張清林真是個怪人,他費了那麼大勁送指套,卻再沒靜。一路走到文院門口,拐到一邊站著,看張清林叩響那扇門。瘦高的一個人,穿著帶布丁的服,不顯寒酸,倒有幾分矜貴的樣子。月下一張江南男子白凈的臉。

春早好像突然有點明白,為什麼巷子里的幾個姑娘總是說:那個張清林,要是家境再好點多好。

溫家人請張清林進去坐坐,他搖搖頭:“謝謝,太晚了,就不叨擾了。”甚至跟人鞠了淺淺一躬,傻里傻氣。

“你怎麼不去啊?”春早在回去的路上終于跟他說了一句話。

“你自己在外面,不太安全。”

“能有什麼不安全的啊?”春早不太懂,在鄉下的時候經常帶著弟弟妹妹天黑后出去玩。

張清林耐心解釋:“這兩年古城里有人丟孩子,也有姑娘被人欺負。雖然咱們這幾條巷子里沒發生過,但還是要小心。”

春早點點頭:“這樣啊。那你送我回家吧。”

“好的。”

兩個人向回走,影子也拉著小小的距離,如果哪一下不小心挨上,張清林就錯錯子,好像連影子挨在一起都是大錯。

“印刷社不干了嗎?”

“改制了。”

“怎麼改?”

“現在還不知道。”

“那你以后做什麼?”春早問他。

“我應該會繼續經營書店。”張清林推了下眼鏡,有點赧地說:“我也學會了修書。”

“那天去租書我看到了,手法跟你父親一樣的,甚至作更快點。修書了不起,而且每天都跟書泡在一起。”春早有點羨慕張清林,他有那麼多書可以看。

“你呢?以后準備做什麼?”

“我呀,做服嘍!”春早說:“我手藝也很不錯!”

張清林笑了,低頭看看自己袖口的布丁:“這里,能補得更好看?”

“當然。我能給你出花來。”

“要多錢?”

“你要補?”

“我想試試。”

春早歪著頭想了想,眼睛也跟著轉一下:“這樣吧,我幫你補服不要錢,但你要免我三次租書錢。可以嗎?”

“幾本?”張清林故意逗:“你一次拿一百本,我要賠本了。”

春早咯咯笑了:“小氣!每次五本吧!”

“好。”

張清林指指春早家:“你到了。”

“那我回去了。明天我就去拿書。”

“明天見。”

張清林一直目送春早進門,這才向自己家里走。進門后母親問他:“怎麼去這麼久?”

“隨便走了走。”說完回到房間,關上門。

“剛剛朱蘭和媽來做客。”張路清小聲說,看到張清林眉頭皺了,就坐起來:“哥,我覺得朱蘭好。家境好,格也好,你為什麼不喜歡?”

“這種事能說清為什麼嗎?”張清林說:“有人喜歡就有人不喜歡。”他看了眼張路清:“你每天朱蘭長朱蘭短,你莫不是對朱蘭…”

張路清紅了臉:“別瞎說,朱蘭是媽為你挑的。”

“這是什麼年代了?婚姻要自主。”

“古城里還沒誰自主,都是家里介紹。”

張清林看著這個弟弟,嘆了口氣。張路清有點說不清的懦弱和自卑,就比如他應該是對朱蘭有一點念頭的,但總覺得自己家境不好、又有哥哥在前頭,于是畏首畏尾。

“我不會跟朱蘭結婚的。”張清林說:“你知道我,雖然話不多,但我有主意。我的婚姻只能我自己做主。”

“你自己做主?我能看出來你喜歡裁鋪的春早。可春早有人家了。”

張清林沒有回答弟弟的話,轉躺在床上。春早和谷燕來的事幾乎全古城人都知道了,就連面館叔叔都在說:“裁鋪的春早真出息。”

他沒喜歡過任何一個姑娘,也不確定自己對春早到底什麼,他喜歡跟春早說話。就那麼幾句話,卻不生分。春早笑起來也好看,眼睛彎彎的,角揚著,像窗前臥著的那只小貓,讓人忍不住想撓腦門。

他破天荒失眠了。

第二天春早真的來了,站在桌前對張清林說:“服給我。”

張清林有點不好意思,他還有一件替換的服,但清早被張路清穿走了。

“改天再吧。”張清林說:“不急。你先拿書,五次呢。”

春早哦了聲,看了他一眼,去書架前挑書,登記完就走了,多一句話都沒說。

到了家開始從母親的簸籮里翻找碎布料和邊角料,母親問:“做什麼啊春早?”

“做服。”

春早把自己關在房間里,拿出尺子在自己上比劃。張清林比高出整一頭,他的肩膀比寬出近一手,指尖那里,胳膊大概這麼長。

春早跟張清林不,依著大概的印象畫出了尺寸。春早沒驗過沒換洗服穿,家開裁鋪,總有廢料子,沒服穿就拼拼湊湊能做出一件來。總穿那些拼接料子做出來的服,也不覺得寒磣。

張清林應該也不會。他都沒有避諱過他上的布丁。

罕見地兩天沒有抄書,在自己的小房間里,睜眼就開始做服。老式紉機被踩得很練,大概拼到一起后就全是針線活了。作快,針腳卻均勻細,接好看。

第三天傍晚,把服往布口袋里一裝,抱著書出門了。書店里只有張清林,他在一盞昏暗的燈下臨摹。

春早把服放到桌上:“給你的。”

“什麼?”

服。多余料拼的,你修書時候穿。”

“春早。”張清林之有愧,又何況這是一件服,親手做的,這禮太重了。

春早手一擺:“一件服而已,別說啦。”

張清林臉紅了。春早這姑娘講話輕聲慢語,卻帶著一點活潑。拿出服來:“你比一比。”

“不合適我再改。”

“我不能穿。”

“怕對我不好是吧?”春早笑了:“良子巷好多人穿我做的服呢,不信你明天去看一眼,這種布料起來的都是我做的。”

讓張清林站直,將服在他后比。春早覺得自己的腦子真不差,依照那幾面之緣估出的尺寸倒是剛剛好。滿意點點頭:“很合。因為是你穿,我沒撿花料子做。都是深的灰的,怕不好看,還大概走出了圖案。”

張清林拿過服在燈下看,可不,春早在服上走出了水波紋。

“春水波明。”他念了一句。

春早聽進去了,想了想,點點頭:“對。”

“謝謝你,春早。”

“別客氣,讓我白看幾次書。”

“沖這件服,一輩子白看。”張清林說完這句,覺出不妥,想解釋:“我…”

春早卻點頭:“那我不虧。書是無價寶。”去書架上找了幾本書,走了。

張清林看著那件服很久,喜歡得不得了,回到房間換上服,就著母親那面小鏡子照了照。春早手真巧,做的服比買來的還要好看,甚至并不覺得是拼接布料,會以為是什麼新時興的款式。

張清林陷兩難。

舍不得穿也舍不得不穿,就這麼折騰很久,終于下來小心翼翼折起來。

第二天替父親跑,拐到了良子巷,看到真如春早所說,有兩個小孩穿著拼接服,但大人沒有。

張清林心里一陣熱。

他看到了春早心底的熱和善良,這比本人還要

張清林知道自己真的上了春早。

他跟張路清說:“我確定我這輩子非春早不娶。”

“你娶不到春早的。就算能娶到,娶來吃苦嗎?”張路清說:“其實媽是為了你好,跟朱蘭結婚,至你的日子不會難熬。”

“我不會跟朱蘭結婚的。我也不會讓春早吃苦。”

張清林本就對朱蘭無意,所以別人越撮合,他越抵。到現在,遠遠看到朱蘭就避開,一句話都不肯多說了。

朱蘭來了幾次都見不到張清林,索拉著自己母親來書店,老人們坐在里面聊天,在外面等他。

張路清給送水,接過去,并不多看他一眼,只是悻悻問他:“你哥哥最近怎麼老不在家?”

“他晚上要去工作。”張路清說:“白天又很忙。”

“什麼工作?”

“我也不知道。”

張路清陪朱蘭坐著。看朱蘭的倔強的嘟著,滿臉不悅。有心想安幾句,又不知怎麼開口。只能拘謹地坐在那,朱蘭要喝水,他就遞杯子過去。不然就剝瓜子,湊一小把瓜子仁送到朱蘭面前,攤開手。

“你倒是會照顧人。”朱蘭起一顆塞進里,又慢慢起一顆。吃得慢,又不全接過,張路清就那麼著手臂容一點點吃。

“你哥哥要像你一樣就好了。”朱蘭說:“你哥哥是不是有心上人了?他不會背叛我了吧?”

“你們倆也沒定下來,談不上背叛吧?”張路清為哥哥鳴個不平,還是有基本原則的。

“所以他真有人了?誰?”朱蘭眉眼挑起來。

其實朱蘭也算人,只是面相濃,像這樣的時候又有一點兇。打小慣出來的。

張路清知道自己說錯話了,就一句不肯再多說,任朱蘭怎麼問,他都是一句:我不知道。

此刻的張清林正在古城戲院里賣票。

戲院也改制,新領導說不能一味唱老曲,也要唱新篇,那就要找人來寫。張清林是懂一點的,兒時也做過古城名家的跟班,于是去報名寫新戲,得閑時賣票。戲院領導也大方,審批了一筆經費給他。每當他寫出一個能用的戲文,就給他二十塊錢。這對他來說,算是一筆巨款。如果他一個星期能寫四段,加上賣票,大概會有90塊錢收

而聽戲的人愈來愈,愿意坐在這里喝上一壺茶,聽上一曲正宗的古城戲的人大多是老人了。

張清林坐在那陪老人聽戲,散場再照顧大家穩妥下臺階,這一天就算結束了。

這個零工好,又能賺到錢,又能避開朱蘭。

只是他沒想到,會在戲院里到春早。

他聽到有個年輕男人的聲音說:“買票。”他抬起頭看到一個英俊的男人,輕聲問:“請問幾張?”

“兩張。”

男人拿起票,下了臺階,張清林看到站在那的春早。春早沒看到他,跟在男人邊進了戲院。張清林想起那個男人就是谷燕來,他跟領導去過印刷社。

張清林心了。

趴在小窗口向里看,看到兩個人坐在一張方桌旁,面前擺著瓜子和茶水。春早看著戲臺方向一,而谷燕來看著春早。

再往后,谷燕來的手爬上春早肩膀。

張清林坐回去繼續賣票。

他說不清心里的覺,只是有的難過。也替春早高興,不會過苦日子,能在初夏的夜晚來戲院聽會兒戲,這再好不過了。

散場的時候他依然站在那里看顧老人們下臺階,當然也看到了春早。

春早并沒刻意避開他,反而大大方方跟他打招呼:“張清林,你怎麼在這?”

“我晚上在這里賣票。”

“每天嗎?”

“是的。從四月中開始。”

春早點點頭:“那你是不是要下班了?”

“是。”

“那剛好咱們順路,我等你一會。”說完轉對谷燕來說:“谷燕來,你不用送我回去了。我到街坊了,我們一起回去。”

谷燕來臉并不好看,春早好像沒看到一樣,背過去繼續跟張清林說話:“你怎麼想著來這賣票啦?”

“這里在找人寫戲文。”

“我知道呀,今天就唱了新戲文,我都聽哭了。”春早說:“是你寫的嗎?”

張清林點點頭。

把最后一個老人送走,鎖上售票屋的小門,跟春早一起下臺階,看到谷燕來還站在那。

張清林覺得他們倆似乎吵架了,但他不好問,就對谷燕來點點頭。

“現在沒有公車了。”張清林說:“路有點遠。”

“走過去沒事。”

“春早,我騎車送你回去。”谷燕來說。

“不用你。”春早突然提高音量,臉憋得通紅:“不用!我都說了我到了街坊!”

他們都被春早的音量嚇到,谷燕來掛不住面子,恨恨看了春早一眼,走了。

“你怎麼了春早。”張清林還是第一次見春早這樣,在他們見過的那幾次中,春早從來都是笑盈盈的語氣輕

“我沒事。”春早咬著看向別:“咱們走吧。”

“好的。”

張清林安靜跟在春早后,看到低頭走路,似乎到了什麼打擊。

春早心里終于踏實下來。

不想來看戲,但父母來,因為這個出門前就跟父母吵了一架。在戲院里,如坐針氈,而谷燕來胳膊搭上來那一刻,像吃了蒼蠅一樣惡心。

小聲對谷燕來說:“這是我最后一次跟你看戲,以后你別來找我。”

谷燕來攥著胳膊,咬牙切齒地說:“我就不信我搞不定你春早。”

他把春早當件,他喜歡就必須要得到。甚至威脅春早:“想不想干裁鋪了?想干你就坐這把戲看完。”

春早坐在那,看著谷燕來的神,又想到待會兒那條漫長的回家路,指尖冰涼,心中恐懼。直到看到扶著老人下臺階的張清林,那一瞬間覺得自己快要哭出來了。

知道張清林在后,心中一片安穩。快到家的時候停下來,對張清林說:“你說得對,晚上外面不安全。”

“我以后晚上不出門了。”春早說。

張清林點點頭,問:“你們吵架了?”

“誰們?”

“你和…”

“谷燕來嗎?”春早眉頭皺了:“別提他。”

“你們不是要結婚了嗎?”

春早看了張清林半晌,堅定而清明,緩緩說道:“張清林,我蔣之恩可以一輩子不結婚。如果我要結婚,絕不會因為聽從誰的安排。未來是苦是甜我自己說了算。”

“沒聽懂是嗎?谷燕來是我父母挑的人,他們覺得那是為我好,他們錯了。只有我知道谷燕來私下是多麼惡心的人。”

“我知道了。”張清林有點恨自己在看到谷燕來胳膊搭在肩膀的時候沒有干預,他以為他們在談

“你知道什麼了?”

“我知道你看起來很弱,但很勇敢。”

春早笑了:“謝謝你送我回家。如果沒到你,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你為什麼晚上要工作?為了討媳婦嗎?白天聽我媽說你們家和朱家要結親家。”

“我張清林可以一輩子不結婚,如果我要結婚,絕不會因為聽從誰的安排。”張清林說:“朱蘭是家里安排的人,不是我喜歡的。”

“你學我說話。”

“借用一下。”

張清林推推眼鏡也笑了。

只走了這麼一段路,說了這麼幾句話,就好像很了解對方。春早心里好過了一點,對張清林說:“你穿這件服好看。”

張清林低頭看看春早做的這件服:“剛開始舍不得穿。穿了又舍不得。我沒穿過這麼好看的服。”

“喜歡穿我還給你做,不難。”

春早說完撒跑了,張清林看到的影子一跳一跳,每跳一下就朝他心里去一下,越跳越深。

春早進門看到父母都還沒睡,坐在黑暗里等

“看戲怎麼樣?”母親問。

“我跟谷燕來說了,以后別來找我。”春早喝了一口水,站在屋里的月下,拿起一把剪刀比到自己脖子上:“你們如果真讓我嫁谷燕來,行。這把剪刀抹脖子,你們把尸抬到他們家。”

“春早!”春早母親聲音抖了,尖出聲:“我們是為你好!你這孩子怎麼這麼不識抬舉!”

“為我好,就別讓我嫁谷燕來。”春早把剪刀拍在桌子上,跑回自己房間。

心里害怕,安靜下來又開始抖。

春早知道自己是小人,裁鋪子是古城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店,他們的命運在別人手上。父母以為谷燕來真要娶,只有自己知道,谷燕來把當玩意兒,用過就要丟的。

春早不想做任何人的玩意兒。

躲在被子里,里面一片漆黑,就連呼吸都不太通暢,恍惚之間看到張清林對說:

“晚上別出門,不安全。”

春早覺得自己對張清林有說不清的依賴。

哪怕他什麼都不做、都不說,春早也覺得他為人清白正直良善,只要在他邊,就心安。

這種覺春早沒跟任何人說過。

家里的裁鋪子僅夠勉強糊口,谷燕來看準了這一點,過幾天又來了。拎著大包小包,施舍大恩大惠。他來的時候春早不在,谷燕來就跟春早母親聊天。聊起他下轄的工廠要招一名記賬員。工資高、活輕省,不人想進去。

春早母親眼睛亮了。

谷燕來又說:“但春早的格不太好,太剛進去了恐怕也呆不長。”

“我們春早格不錯的呀。”

谷燕來搖搖頭:“我跟私下呆過,我知道。”

春早母親想解釋什麼,谷燕來擺擺手:“沒事,都需要磨練,春早需要多見見世面。剛好下個月,我要去上海開會,可以帶人去…”

“那我們春早…能去嗎?”

“難。”谷燕來說:“我想想辦法。如果能去起來通知你們,到時你們把春早送上火車。但別說我幫爭取的機會,不然依著格,肯定覺得這是施舍,不肯去。”谷燕來說完笑笑:“我父母也去,剛好能見個面。”

谷燕來給的足夠了,看起來格外真誠,春早母親甚至覺得春早真的太不懂事了。如果不是到谷燕來這麼喜歡的,真不知以后還能不能嫁好。

春早不知道谷燕來和母親的打算。

古城新開了一家殘疾人學校,春早去應聘做老師。教育局組織老師們學習手語、盲文,春早每天早出晚歸,想把老師做好。

從學校出來去書店還書,見到張清林就比劃,張清林歪頭皺眉思索,終于搖頭。

“你好的意思。”春早說,然后笑著把書放到桌上。

“累嗎?”張清林問

“不累。很好。”

“那就好。”張清林想了想,拉開屜拿出一盒友誼手脂,放到春早掌心,紅著臉說:“以后用手的時候太多了…我…”

春早攥著它把手放到后:“我每天都用。”

“每天都用什麼?”站在窗外的朱蘭看到這一幕,終于忍不住發聲。生氣的時候聲音有點尖銳,幾步邁進來站到春早面前:“我看看你手里是什麼?”

張清林把春早拉到后對朱蘭說:“跟你有關系嗎?”

“跟我沒關系?你再說一遍!你是要跟我結婚的人!”

“我跟你說得清楚,我不跟你結婚。”張清林也生氣了,但他緒控制得好:“春早你先回去,我跟朱蘭把話說清楚。”

“呦,小裁本事真大!勾/引市長兒子,還要吊著書店的窮小子,兩頭都要呀?”

春早聽到書店的窮小子,覺得氣上涌,從張清林后站出去說:“有些人雖然有錢,但心是臟的。有些人日子苦,但人清白。你連這個都不懂,還要嫁給人家!”

朱蘭哪得了這個氣,手要打春早,被張清林一把握住手腕,用力向后甩:“你別鬧了!”

父母和隔壁的馬叔叔聽到靜都跑過來。

馬叔叔勸氣得發瘋的朱蘭:“朱蘭呀,你要問清楚再發火。你跟清林沒結婚,春早跟清林也不像你說的那樣,你鬧這樣以后還怎麼相?”

張清林母親看著春早,語氣不悅:“春早,你也不小了,怎麼做事這麼糊涂?跟我們清林別走那麼近,以免別人說閑話。”

“我不知道借書還書有什麼不對?我們開書店,要挑著人借書嗎?”張清林對母親說:“就算有不對,也錯在我,是我喜歡春早。跟春早沒關系。”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春早。

春早臉突然紅了,沒想過張清林會這麼說,攥著手脂盒子的手更用力,手心被硌疼了。

“是我單方面喜歡春早,跟春早無關。”張清林又說一遍,然后轉向春早:“對不起春早,我知道喜歡你的人很多。今天的事給你添麻煩了。你先回去,我想跟家人說一下跟朱家的事。”

春早還沒反應過來,就被馬叔叔拉出了書店。都已經走出了十幾步,頭腦才清楚:“馬叔叔,張清林在胡說什麼?”

“他沒有胡說,清林不是胡說的孩子。他被急了,不然也不會…”

“不是!他就是胡說!”

馬叔叔看著春早,也拿不準在想什麼,直到聽到說:“他本不是單方面喜歡我!我也喜歡他!”

春早說完一跺腳,跑了!

馬叔叔愣了半天,突然笑了。這古城的春末呀,這麼熱鬧,這些年輕人呀,可真有趣!

他踱步回書店,端起自己的茶缸子,坐在一邊看朱蘭發瘋。朱蘭真的瘋了,口不擇言,說張家人沒良心,答應的事辦不,說不結婚也行,三天,把之前欠的糧票、票、油票都還了,我媽說了,里里外外一千塊錢。

張清林母親一直在擰他胳膊,讓他開口道歉,張清林腰桿筆直,說:“我沒錯。”

“我們沒那麼多錢。”母親小聲說:“你現在道歉,別死你爸!”

張清林之前不知道欠錢的事,這一下把他架到了火上。他覺得自己的臉被燒得生疼,連帶著尊嚴都要被燒化了。

紅著眼看著自己的母親,聲音抖:“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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