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月聽不到電話那頭說的什麼，等陳江野掛電話后跟他說了聲：“謝謝。”

陳江野打電話的時候半倚著墻，這會兒懶懶直起來，半邊臉朝著辛月，頭微微后仰看向。

“記著，欠我三個人。”

聞聲，辛月腦子空了一瞬，等反應過來，陳江野已經扭頭走了。

“……”

辛月心里說不上什麼覺，悶悶的，像是吃了啞虧一般，但他又的確幫了，就是覺得哪里不對。

辛月歪著頭，表有些復雜地回了屋。

過了會兒，拿著筆出來把“不簽公司”改了“已簽公司”。

“喲，辛月你簽公司了啊，這是真要當大明星了呀。”

騎著電瓶車路過家的一個婦恰好看到。

辛月沒說什麼，只喊了聲：“孃孃。”

婦看得出來辛月表冷淡，但不管，繼續絮絮叨叨地說，“你要是賺了大錢可別忘了咱鄰里鄉親的啊，給咱修修路啥的。”

“你看這路，爛什麼樣了，我昨天買了蛋，回去一看，給我顛碎好幾個！”

“對了，你不是還在讀書嗎，不讀啦？”

“孃孃，時間不早了，我回去做飯了。”

說完，辛月就關上了門。

辛月不打算解釋，村里人七八舌的，不可能一個個去跟他們解釋，也沒那個心，他們怎麼想怎麼想，反正不管說與不說，他們都只相信自己的猜測與想象。

*

天漸晚，不煙囪里冒出白煙，四都是“叮呤哐啷“鍋碗瓢盆的聲音，小孩兒們還在田野里竄，所以時不時就能聽到有婦扯著嗓子喊自家小孩兒回家吃飯。

辛隆扛著鋤頭晃悠著走在路上，遇著人就嘮兩句。

“老辛，聽說你家簽公司了，簽的啥公司啊？”

一路上，已經不是第一個人問他這個問題了。

辛隆不耐煩地撇了撇：“簽個屁，簽了老子還用去地里撬？”

“不信你回去看，你自己家門上都寫地簽了公司。”

辛隆一聽，加快了些慢悠悠的步子。

回到家，他看到自家門上還真寫著“已簽公司”四個字，他眉一擰，當即大喊起來：“辛月！辛月！”

“干嘛？”

辛月的聲音從廚房里傳出來。

辛隆走進廚房，問：“你簽公司了？”

還不等辛月回答，他就喋喋不休訓起來：“我跟你說，你別被人給騙了，你沒看那新聞上說好多人被騙去緬甸，遭人砍手砍腳，就算不是騙人的，你以為去當網紅明星啥的有那麼容易？那是要陪吃□□的，我們家是窮，但還吃得起飯，你要他媽去給我搞這些，我打斷你的！”

辛月全程沒怎麼聽他說話，自顧自炒著鍋里的菜，等他叨叨完了才開口說：“我沒簽。”

“沒簽？”

辛隆脖子一：“那你寫什麼簽了。“

辛月邊炒菜邊回他：“免得那些經紀人來纏著我簽公司。”

辛隆眉頭這才松開，過了會兒又突然皺起來，“你可別蒙我。”

“騙你死全家行了吧。”

“嘿，你還拿老子發毒誓。”

辛月嘆了口氣，把菜從鍋里盛起來：“吃飯吧。”

辛月習慣還是端著碗出去蹲院子里吃，晚上風大，掛在院里鐵上的服被吹得搖搖晃晃的。

的服和老爸服基本都是比較耐臟的，所以襯得其中一件淡藍的短袖尤為顯眼。

辛月這才想起服還沒還給陳江野。

吃完飯，把這件服取下來，出門去隔壁王嬸家找陳江野。

王嬸跟老公這會兒也端著碗蹲在外面吃飯，看見辛月就打了聲招呼，“吃完飯啦？”

辛月點頭，然后問：“王嬸，劉叔，陳江野在嗎？”

“他在洗澡，剛進浴室，估計一時半會兒還不會出來。”

辛月舉起手里的服：“等他出來了，麻煩您把這服給他。”

“行，你放那凳子上。”王嬸拿筷子指了下旁邊的凳子。

辛月把服放到凳子上：“那王嬸你慢慢吃，我回去了。”

“回去吧。”

王嬸朝辛月擺了擺手，表平靜的，心里卻很富。

等辛月走后，立馬用胳膊肘拐了下自己老公：“你說這倆什麼況，陳江野服怎麼都跑辛月那兒去了？”

劉叔表示：“我怎麼知道，你問陳江野啊。”

王嬸實在好奇，把服給陳江野的時候還真問了他：“你服怎麼在辛月那兒啊？”

陳江野像沒聽見似的，把服拿過來就上了樓。

王嬸見狀暗暗罵道：“這死孩子，整天裝聾又當啞的，飯也不吃，死你得了。”

陳江野聽不見，也沒去看表，正拿帕子著頭發。

他不用王嬸家浴室里的吹風機，自己帶了負離子吹風機。

回了房間，他把臟服丟到一邊，干凈的那件甩在床上。

在家里的時候，洗完澡后他習慣著上，來了這兒也老是忘記把服拿到浴室去，但要是在這兒不穿服，沒一會兒就會是滿的包，所以吹干頭發他就順勢拿起床上那件穿上了。

穿到一半兒，他作頓了頓，服上是他陌生的味道，有像是皂角與小蒼蘭混合的清香。

不過，小蒼蘭的味道其實他經常聞到。

他讀的是國際學校，學校里的生基本都噴香水，這個年紀的生很多都喜歡小蒼蘭那種清甜的香味，大概是聞得多了，他不覺得清甜，只覺得膩味，可此時鼻尖淡淡縈繞的香味卻不令他抵。

大概是皂角的中和了蒼蘭的香，而皂角的氣味在他原來的生活里很難聞到。

怔愣片刻，他把服拉下來，室悶熱的空氣頓時取代了服上的清香。

他眉頭皺起，打開電風扇，也把窗戶推開。

窗外的空氣雖沒房間里那麼悶，卻也帶著一燥意。

陳江野倚在窗臺上，眉頭久久沒有松開，反而越蹙越。

過了一會兒，他轉去拿了包煙，路過桌案時順手拎起煙灰缸，放在窗臺上。

他掏出打火機點燃了里叼著的煙，一又一。

窗外的天由暗藍漸漸變為墨般的黑，家家戶戶的燈在夜里亮起。

夜晚的鄉野一無際，沒有高樓大廈阻擋視線，沒有縱橫錯而燈火通明的馬路，也沒有呼嘯而過的車輛，四靜謐，唯晚風輕輕送著，田間偶爾傳出蛙聲。

陳江野的眉頭漸漸松開，手里的煙卻遲遲沒有放下，完一又點一，煙灰缸里已經堆了好些煙頭。

在到不知多煙的時候，他的視野里亮起了一盞燈，暖黃的燈照亮了隔壁那個小院子。

一個穿著吊帶的從屋里走出來。

影纖薄，頭發隨意的扎在腦后，細的發被燈染棕，顯出了些似貓一般的慵懶。

這會是一副極的畫面，如果手里沒拎著條紅卡通草莓的話。

一聲短促的笑聲在夜里響起。

隔著數米的距離，并沒有聽到這聲笑，只是好巧不巧在這時候抬頭，又不偏不倚對上了那雙狹長而漆黑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