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道視線在空中撞。

下一秒，辛月立馬將手里的攥了一團，迅速藏到后。

防備地瞇起眼睛，視野里陳江野略微模糊的臉變得清晰。

他正微仰著頭吸煙，下頜折角分明，一雙漆黑的眼正看著，眼底似乎寫著∶

“藏什麼，看都看到了。”

被他用這樣的眼神看著，辛月臉上迅速發燙。

辛月咬移開與他對視的目，背手攥著剛洗的走到他看不到的地方，然后才把藏在后的拿出來掛到架上，曬完趕快步回屋。

在腳邁進房門前，沒有回過頭，但能覺到陳江野的目一直停留在上。

把房門關上，站在門后深吸了一口氣。

耳邊傳來老式電視機帶著噪點聲的電視劇對白，嘈雜的聲音攪得人心煩，辛月也不知道是被這電視機的噪點聲影響，還是因為別的什麼，覺腦子里像是塞進了好多蜂，嚶嚶嗡嗡的響個不停。

半晌，抬起手了臉。

還是很燙。

煩躁地起額前的碎發，又撓了撓頭。

不知道自己在介意個什麼勁兒，雖然被人撞到曬是比較尷尬，曬的還是稚得要死的卡通草莓，但向來臉皮厚的，以前在學校曬的時候也不是沒被外面路過的男生看到過。

想到這兒，回憶了下當時自己的反應——

那時候，看著窗外那些人笑得一臉猥瑣的樣子，心里只覺得惡心，才沒有像今天這樣臉紅局促的樣子。

皺起眉，難道是因為陳江野笑得不猥瑣？

又回想了一下那些男生的表，其實跟陳江野剛剛的表也差不多嘛，只是長相差得有點多。

這時候才突然意識到，一張好看的臉殺傷力有多大，還能自帶濾鏡的。

考慮到陳江野的那張臉迷太大，危險系數過高，決定以后還是離他遠一點比較好，免得不小心栽了。

彼時，倚在窗臺上的陳江野完了手里的煙。

煙盒里還有幾只，但他沒有再往外拿，只是靠在窗臺上吹風，不知想著什麼，一雙黑沉沉的眼睛像是看著遠，又像是什麼也沒看。

黑夜里，他棱角分明的面部線條被影打得愈發凌厲，渾上下都著冷。

在白天的時候，大概是的原因，他上的冷沒有這麼重，散漫更多一些，像是對什麼都厭倦了。

“嗡嗡……”

四周開始響起蚊子的聲音。

陳江野好不容易舒展開的眉又再次皺起，煩躁地將窗關上。

窗戶擋住了晚風，也將田間的蛙聲與蟲鳴阻隔在外。

世界寂靜無聲，他的世界。

*

七月的天已經熱得不行，蟬趴在樹上知了知了的個不停，村里幾個著膀子的大爺們坐在屋檐下，拿著把破芭蕉扇有一下沒一下的扇著，不遠的電線上停了一排麻雀，樓下傳來刀砸在案板上的聲音，比城里裝修大隊打地樁的聲音還響。

陳江野被吵醒。

他一般要是能睡到下午，上午絕不起來，可惜房間里悶得要命，醒了就再也睡不著了。

他起來把電風扇打開，老舊電風扇轉起來，發出像是要散架了似的聲響，加上樓下的靜，吵得人一個頭兩個大。

窗戶被用力推開，陳江野蹙著眉頭拿出煙盒，從里面出一來點上。

深吸了一口煙后，他眉間的壑才緩緩舒展了一些。

“嗡嗡。”

放在床頭柜上的手機震了兩下。

陳江野把煙刁在里，轉去把手機拿過來。

打開手機鎖屏，他先看了眼時間，現在是十一點半。

通知欄上這會兒又跳出一條消息，陳江野點進聊天框，看見徐明旭發來的兩條消息：

【野哥，你都到那邊啦？】

【怎麼也不跟我們說一聲。】

陳江野一手夾著煙，用另一只手回過去了一個字：

【嗯】

標點符號都懶得打。

【徐明旭：等喬語出院我們就來看你。】

【陳江野：嗯】

【徐明旭：喬語生病的事兒你知道嗎？】

【陳江野：不知道】

【徐明旭：你沒看群啊？我們這幾天都在群里說。】

【陳江野：我把群屏蔽了】

【徐明旭：……】

【徐明旭：怪不得幾百年看不見你在群里發一次消息。】

陳江野沒再回他，把手機揣回兜里，抬頭繼續煙，視線不知不覺就朝隔壁的那個小院子看去。

小院子里，辛月搬了桌椅擺在屋檐下，桌上放著幾張卷子、一個本子和一支筆，像是在做暑假作業，但人卻不在凳子上。

這會兒正蹲在墻角前，不知道看著什麼。

過了一分鐘，陳江野看見一只耗子從跟前竄了出來。

陳江野眼神很好，他確定那就是一只耗子，還是一只尾老長的耗子，雖然看起來只有半個拳頭那麼大，但就這個頭，一般生看了都得嚇得直喚，而辛月不但沒，還跟著那只耗子追了起來，臉上甚至是笑著的。

陳江野向一旁呼出煙霧，視線始終跟隨著辛月。

辛月似乎沒有要去捉那只耗子的打算，像只是覺得稀奇好玩兒才跟著追，和公園里追著別家小狗跑的小孩一樣。

這時，樓下傳來潑水的聲音。

陳江野垂眸看了眼，是王嬸端著盆水潑到了路上。

王嬸拎著盆回來的時候也看到了陳江野：“你起來啦，那趕下來吃飯。”

陳江野把煙拿開，視線挪回隔壁的院子，回：“不吃。”

“今天做了臘！”

陳江野還是說：“不吃。”

王嬸撇了撇，低聲嘀咕道：“吃不吃。”

大概是聽到了他們的聲音，辛月抬頭看向了他，只是很快就移開了視線。

就這不到一秒的時間，耗子就不知道去哪兒了。

“辛月，進來燒鍋。”

恰好這時候里頭傳來辛隆的喊聲。

辛月沒有立馬進廚房，眼睛在院子里掃了一圈，估計耗子溜到門外后才去了廚房燒鍋。家里一般都是辛隆做飯，負責燒鍋。

夏天燒鍋熱得要命，做好飯后辛月趕端著碗到外面乘涼。

今天氣溫不算高，時不時還有陣風，室外不用扇扇子也涼快。

辛月下意識往隔壁二樓瞄了眼，沒看到陳江野影。

暗暗松了口氣，要是被他盯著吃飯，不自在的。

蹲在屋檐下吃了會兒飯，辛月看到二樓出現了個人影，不過不是陳江野。

王嬸抱著一堆服路過陳江野房間，這會兒陳江野房間的窗戶跟門都是關上的，王嬸拍了拍門問：“陳江野，你有服要洗沒？”

“等會兒我自己洗。”

里頭傳出陳江野的聲音。

王嬸大概覺得陳江野是嫌棄跟他們的服一起洗，白眼翻上了天，余卻在這時瞄到了對面正看著這邊的辛月。

王嬸表一頓，立馬換上了笑臉：“辛月，吃飯呢。”

辛月點了點頭。

王嬸轉過來對說：“剛剛我在外頭吃飯，看見你家跑出來只大耗子，把我嚇一跳。”

辛月也不知道說什麼，就沖笑了笑。

辛隆聽到后倒是說了句∶“看來要買耗子藥了。”

陳江野在房里聽到他們的談話，似笑非笑地勾起角。

看來不是這里所有人都不怕老鼠。

他把最后一口面包咽下去，起來收拾了下這兩天的臟服。

他帶了五十條過來，不用洗，但服和外邊兒穿的子還是得洗的，他沒帶幾套。

在陵川的時候，服用不著他自己洗，過來這幾天他也忘了洗服，臟服堆多了。

王嬸為了節約水，洗服一直用的快洗模式，十多分鐘就洗完了，然后出門干活。

聽見他們關門的聲音，陳江野抱著一堆臟服下樓，全丟進洗機里。

正要往里倒洗的時候，他突然想起什麼，把洗機里一條子給翻了出來，從兜里拿出一盒薄荷糖，是辛月給他買的那一盒。

他盯著這盒薄荷糖看了會兒。

陳江野是不吃薄荷糖的，旁邊就是垃圾桶，但他沒丟，而是放進了上的口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