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竇》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男生獨有的薄繭合宋枝蒽手腕瓷的皮, 激起一陣神經麻。
耳邊利落果決的話,也如呼嘯風聲,簌簌襲得人應接不暇。
有那麼一瞬間, 宋枝蒽甚至以為這是自己臆想出來的一場荒唐大夢。
直到難堪至極的何愷罵罵咧咧從地上爬起來, 一面捂著還在流鼻的臉, 近乎崩潰地看著宋枝蒽,“是真的嗎?他真的在追你?”
宋枝蒽從沒想過往日驕縱的何愷,會有現今如此狼狽的一面, 一時間五味陳雜。
然而更讓無法忽視的, 是這刻毅然決然擋在前的祁岸。
似是察覺到在這刻的猶豫, 祁岸側眸, 目沉凜, 如有形質地落在臉上。
像是冰冷的雨水,一下就拍散無端生出來的心。
宋枝蒽呼吸停滯一秒,在一片死寂中, 聽到自己冷靜至極,又毅然決然的聲音,“是。”
短短的一個音節, 手起刀落,將何愷最后一點希湮滅。
也像一個耳,狠狠在在場所有圍觀八卦人的臉上。
宋枝蒽眼波平靜如一灘死水, 對眼眶發紅憤怒至極的何愷冰冷開口, “別再糾纏了, 何愷,你這樣只會讓我更討厭你。”
氣氛在這瞬凝滯到近乎死寂。
祁岸下頜繃一條凌厲的線, 側過頭嗓音沉沉, “可以走了麼。”
宋枝蒽迎上他的目, 點了點頭,“好。”
……
從二教那邊出來,兩人直奔停車場。
鄒子銘接了祁岸的電話,也過去和他們匯合,一起前往聚餐地點。
也幸虧他過來,宋枝蒽才不必和祁岸單獨呆在一起,被迫延續剛剛的那份尷尬。
事實上,到這刻都沒有完全從剛剛的場面中離出來,腦子里依舊哄哄的,像是有數百只蒼蠅在飛。
想過要跟祁岸聊一下他剛剛護著自己的那件事,特別是他那句“是我在追宋枝蒽”,可猶豫好半天都不知道怎麼開口。
這事兒太尷尬了。
倒是坐在副駕的鄒子銘后面聊著聊著說到上,問今天是怎麼回事。
雖然能看見,但他那會兒隔得不近,也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麼,只知道何愷當眾纏著宋枝蒽。
宋枝蒽冷臉推拒,那束玫瑰也因此掉在地上,再后來就是祁岸穿過人群,沖出來給了何愷一拳。
聞言,宋枝蒽緩緩回神,不經意對上祁岸過后視鏡朝來的視線。
那眼神,分明也在問跟何愷為什麼會鬧那個場面。
宋枝蒽頓了下,糯聲答,“他昨天看到那個帖子,給我打電話,我當時不想理他,就把他拉黑了,沒想到他真的不顧面子來學校找我。”
說到這,眉頭攢起無奈,“還帶著那捧奇奇怪怪的玫瑰……可他連我對玫瑰氣味過敏都不記得。”
鄒子銘聽笑了,“行啊他,追人還能這麼敷衍。”
“是他的風格。”
祁岸眼底漫起譏嘲之,冷笑了聲,“然后呢?”
宋枝蒽老實地答,“他見我不收花,就提出帶我吃飯,還要給我道歉,希我能敞開心扉把這段時間的事和他好好通一下。”
“但是怎麼可能呢,”
垂眸,淺嘆了口氣,“我哪里有時間和他通,就說晚上有約,不能跟他出去吃飯,然后他就急了。”
鄒子銘不是很理解,“這就急了?沒時間不是很正常。”
宋枝蒽神溢出一尷尬,很微妙地沒吭聲。
倒是祁岸接了話,“沒什麼好奇怪的。”
“……”
“因為他覺得宋枝蒽晚上要和我約會。”
聞言,鄒子銘眉頭若有所悟地一抬。
宋枝蒽臉訕然兩分。
鄒子銘旋即又笑,“不過他擔心的也沒錯啊,你們兩個晚上確實要一起吃飯。”
聰明人里的話從來不是隨便說,到這會兒,祁岸可真是領略一二。
他側眸,意味深長地瞥他一眼。
鄒子銘言笑自若,又去跟宋枝蒽搭話,“不過你也別有影,不是每個男生都像何愷這麼神經質,素質好的男生一大把,放棄這顆歪脖樹,還有整片大好森林啊。”
宋枝蒽默默聽著。
總覺得鄒子銘今天話格外多,明明兩人不算,他卻盯著問,且不回答又顯得不禮貌。
于是也只能像模像樣地應,“沒有影。”
“……”
“不過森林還是算了。”
“……”
“就快畢業了,我沒那麼多閑逸致種樹。”
三兩句話說得平淡,卻又似在用言外之意回應鄒子銘的意有所指。
鄒子銘笑意頓然尷尬三分,眼神一斜,就對上祁岸冷霧般的視線。
“……”
鄒子銘拳虛攏在邊,清了下嗓子,到后來干脆乖乖閉麥,更沒再主跟宋枝蒽說什麼。
好在不多時,三人行駛到目的地。
這一畝三分地的尷尬總算得以排解。
宋枝蒽跟在鄒子銘后進了打扮得花里胡哨的包間,一眼就看到坐在主位,今天格外致漂亮的蔡暄。
蔡暄見到忙招呼,說給留了位子。
宋枝蒽從善如流地過去,宿舍另外兩個人也挨著坐了下來,四個人一見面就聊了起來。
至于陳志昂那邊,除了祁岸也都落了座。
宋枝蒽這才發現,蔡暄本沒有和陳志昂坐在一起的意思,甚至男間還莫名分開“楚河漢界”。
而其中作為銜接的一男一,就是當初攛掇陳志昂和蔡暄認識的學生會的師哥師姐。
剛巧他們馬上畢業,大家就圍繞著大四答辯的事聊了起來。
宋枝蒽子斂,安靜在旁聽著,服務生這邊開始循序漸進地走菜。
大概陳志昂真的為蔡暄花了不功夫,先上來的菜都是什麼龍蝦鮑魚螃蟹之類的,后面才是一些菜素菜。
餐桌上擺著的蛋糕也又大又花哨,襯得生日氛圍滿滿。
就是這會兒,停好車的祁岸進了包間。
大概有些人的氣場天生就萬人矚目,見他一進來,眾人不管之前聊得多麼熱火朝天,這會兒清一地朝他上,陳志昂更是起嚷嚷,說我滴岸哥,我滴主心骨,你總算來了。
同宿舍的趙遠頓時也跟著嬉笑開。
蔡暄噗呲一笑,低聲和吐槽,“瞧他們的德行,二十啷當歲裝個社會人,傻了吧唧的。”
“還是岸哥沉穩有氣場。”
“嗯,鄒子銘也不錯,像個正常人。”
宋枝蒽下意識彎起,再抬眸卻不經意對上祁岸掃來的視線。
男生一氣場桀驁不馴,高眉深目灼然有神,僅是站在那兒不說話,就像一道肆意強。
宋枝蒽被他深邃的一眼看得心速加快,只能裝作不經意地撇開視線。
祁岸不知跟鄒子銘說了什麼,隨后拎著一個復古綠的袋子徑直走來,繞到宋枝蒽后,放到蔡暄面前。
袋子上系著同系的蝴蝶結,極為雅致輕奢,袋子中間則印著這個牌子的logo凸顯品質。
反應過來的瞬間,宋枝蒽微微僵住。
蔡暄驚得捂,扭過激涕零道,“岸哥?你還給我買了生日禮?”
祁岸就站在宋枝蒽后,抄著口袋閑閑道,“不單是我,還有宋枝蒽。”
說話間,他垂眸向宋枝蒽烏黑亮的發頂,咬字在一片嘈雜中曖昧低,“這是我和送你的禮。”
話里莫名有種兩人一起送禮給蔡暄的既視,就好像他們是很親近的關系。
宋枝蒽被這話說得面赧然,馬上解釋,“是我不方便出校門,才拜托他幫我買的,上課時候聊視頻,也是在讓他幫我選款。”
蔡暄這會兒只顧著禮,本來不及回應,只顧著把袋子打開,然后就看到里面裝著兩個同樣的首飾盒,一個裝著祁岸送的項鏈,一個裝著宋枝蒽送的手環。
宋枝蒽沒想到祁岸會跟買一套的,稍有些意外地看他一眼。
祁岸卻云淡風輕,“懶得再逛別的專柜。”
說完,極其自然地拉開宋枝蒽右手邊的椅子坐下。
就是這個瞬間,注意到祁岸的右手關節紅一片。
思緒在這剎晃了下神。
宋枝蒽反應過來這可能是打何愷那一拳造的,下意識道,“你的手。”
祁岸斜睨,挑了下眉,“怎麼。”
宋枝蒽剛要開口,聲音就被旁邊的蔡暄蓋過,“天啦,你們倆品味太好了,戴上也太好看了!”
被一打岔,后半截話也說不出來了。
祁岸悠然靠坐在椅子里,聞言了蔡暄,“是品味好,與我無關。”
宋枝蒽沒吭聲,默默幫蔡暄戴上項鏈。
沒一會兒菜上齊,大家開始筷,又是分切蛋糕又是倒酒水飲料,包間一時好不熱鬧。
剛開始宋枝蒽還擔心祁岸坐在自己旁邊吃飯,會很不自在,但漸漸發現,祁岸就沒有和說話的意思。
他也完全不像在學校護著那樣,連互也很。
而且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祁岸心不是很好。
一煙沒不說,旁邊趙遠把煙叼起來他也不讓,還為此訓了趙遠一頓。
趙遠一臉委屈,“干啥啊岸哥,平時你也不,憑什麼不讓我。”
祁岸半笑不笑地瞧著他,吊兒郎當又強.橫,“我今晚了?”
趙遠:“……”
一臉悻悻地把沒完的那半扔在喝完的啤酒罐里,又嘟噥了句,“黃世仁!”
宋枝蒽小口吃著菜,醞釀幾次都想找機會問他手的事。
偏偏陳志昂隔一會兒就過來在蔡暄面前刷存在,而祁岸顯然是他最好的借口,這就導致宋枝蒽完全找不到合適的機會單獨問祁岸。
只能打消念頭。
后來這頓飯過半,大四學姐提議玩游戲,宋枝蒽才謊稱去廁所,離開包間。
大家玩得開心,本沒什麼人注意到出去那麼久。
等宋枝蒽買完藥上三樓,VIP包房里傳出來的喧鬧笑聲已經足以“擾民”。
不過還好,整個走廊除了這一間,其余都沒人。
步履緩慢地朝包間走去,直到后響起一道悉的磁嗓,住的名字。
“……”
宋枝蒽腳步頓住,回過頭就看到倚在走廊盡頭靠窗位置,松垮著煙的祁岸。
頎長的姿慵懶靠在窗臺,骨節發紅的那只長手夾著猩紅一點。
男生微闔著眼皮,幽長的視線過青煙白霧,如山霧汐一般朝淡淡來。
宋枝蒽心頭產生一種奇異的遲鈍,慢吞吞回聲,“你怎麼在這兒。”
兩人隔著不近不遠的距離四目相對。
祁岸吐出一口白霧,“出來煙。”
說話間,他將那半截煙隨手捻在旁邊的垃圾桶蓋上,被煙熏得幾分發啞的嗓音,對不不慢地命令,“過來。”
宋枝蒽心口微悸。
像是被某種魔力驅使,不由自主地朝他走去。
本也是要找他的。
只是沒想到會在這里到。
拎著那一小袋藥和凍實的冰水,宋枝蒽來到他右手邊,撇了眼他的手,聲音有種不同往日的怯,“給你。”
祁岸接過,掀眸,“這什麼。”
“冰水和跌打損傷藥膏。”
宋枝蒽耳畔蘊熱,頓了下,不是很容易地開口,“敷一敷吧,這樣你手消腫能快點兒。”
到這會兒,祁岸才明白的用意。
怪不得吃飯的時候,經常會盯著他的手看。
思及此,祁岸悶出一嗓子低笑,“還知道關心人。”
“畢竟你是為我才打何愷一拳。”
宋枝蒽實話實說,“我給你買點兒藥也是應該。”
說完,松了口氣,像完任務那般,“沒事的話我先——”
“有事。”
宋枝蒽:“……”
不知所措地看向祁岸。
那張鋒利又冷的俊臉好整以暇地著,“我剛接到導員電話,何愷把我打他的事匯報給學校,我要被記過。”
“除此之外。”
“論壇也有了相關熱帖。”
宋枝蒽以為祁岸只是心來地逗弄,沒想到一開口就是“王炸”。
白桃似的漂亮臉蛋猝不及防地僵住,微張,卻吐不出半句話來。
相比之下,祁岸泰然自若,甚至還有心牽起角,“最重要的是,現在全校都知道我在追你。”
“……”
“你是不是要對我負責?”
悠然語調落下。
祁岸深邃長眸半分不移地鎖著,炙灼的視線仿佛一匹孤傲的狼,面對求已久又蓄勢待發獵,盯得宋枝蒽心神發。
不是第一次聽祁岸說這種話。
但那次況和這次截然不同。
那次祁岸是要補作業,可這次……
宋枝蒽忽然就不知道該如何應對,眼神躲閃,磕了下,“我、我覺得這事還有回轉的余地。”
祁岸輕哂,“怎麼回轉,告訴大家,你沒看上我?我不要面子?”
“……”
“不管怎樣,我因為你被記過,現在又被推上風口浪尖,是事實。”
他說得有理有據。
宋枝蒽深覺自己被賴上,頓時啞口無言,只能詞窮吶吶,“可那時候又不是我讓你說的……”
祁岸挑眉反駁,“宋枝蒽,你有沒有心。”
“還是你覺得當時那種況,我有更好的辦法幫你打他們的臉?”
“……”
他說的沒錯。
沒有。
那會兒就算有十張辯駁,都不會有人相信跟祁岸是清白的,唯一的解法就是祁岸承認單方面喜歡。
沉默之際。
祁岸懶聲開口,“而且還有一件事我要告訴你,我查到昨天的發帖人是誰了。”
宋枝蒽從他話中品出深意,“那人是故意發這帖的?”
祁岸神容沉睿,“你沒發現那帖子節奏全是帶的?”
宋枝蒽聲音低下去,“我當時怕太生氣,就沒敢往后看。”
“你倒是會保護自己。”
祁岸呵笑了聲,語調閑閑地揶揄,“卻不想著怎麼保護我。”
話里意味就好像是個只會他的好,又十分狼心狗肺的人。
宋枝蒽雙頰燙起來,“不是,我沒不想保護你……”
祁岸煞有介事地點頭,“那你想怎麼保護,說說看。”
“……”
宋枝蒽哽住,拒絕進他的圈套,“你先把剛剛的事說完。”
轉移話題,“那個人是誰,我認識嗎?”
祁岸倒也沒揪著不放,“不認識。”
他腔調低淡,“是大一的生,不過買通的人你認識。”
“誰?”
“應雪。”
聽到這個名字,宋枝蒽眉心一跳。
皎皎目也染上一層愕然與迷茫。
似是某些陳年舊傷,宋枝蒽嚨泛上一抹,指尖微攏,“我不懂。”
不管是曾經還是現在,自認都沒有做過任何傷害應雪的事,可應雪就是,就是和從前一樣,怎麼都不愿意放過。
似乎讓過得不快,就是人生中最大目標。
“你不用懂。”
祁岸眸低低落到臉上,和又綿長,開口卻一針見,“有人天生就是壞。”
“至于何愷,我很了解他,他不會就這麼灰頭土臉地認栽,以后可能會繼續想辦法針對我,抑或是對你糾纏不放。”
“如果我是你,我就借著這個機會,好好解決他們。”
如果這話是以前說的,宋枝蒽本不會信。
不覺得何愷有多在乎,更不會豁出面子和力纏著,可事到如今,覺得事遠不像想象中那樣。
或許是吃飯時被蔡暄著喝了兩杯啤酒,又或許是這刻的氣氛和談話容,讓有些轉不過彎,總之,宋枝蒽很懵。
像對待一道解不開的化學題,茫然無措地問,“什麼機會?”
祁岸雙手抄袋朝前走了幾步,無形中將困于仄角落。
狹小的一隅,溫香縈繞。
男人低眸,直白又恣意地看著,嗓音低磁勾人,“想不想玩點兒刺激的。”
莫名危險的氣息在周蔓延開來。
宋枝蒽嚨發地回,出聲不由自主,“比如?”
祁岸湊到耳邊,氣息蠱:“比如和他的好兄弟,搞在一起。”
作者有話說:
來了來了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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