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李耀輝松了松手，連同杜壹一起循著聲音往路邊不遠停的一輛黑邁赫商務車看。

車門在下一秒被推開，宋銘呈長邁下車，剩余煙頭深吸下最后一口隨手掐滅丟在了路邊，轉而手抄回兜里。

他今天穿了西裝，敞著懷，原本是在附近剛散了酒局在這邊休息。所以服穿的算不上規整，頗顯隨意，襯袖連同墨黑的西裝袖一起往上卷起半截。

一張臉籠在街燈下，隨著他往這邊走的腳步忽明忽暗。

走到跟前個子足足了李耀輝多半個頭，李耀輝一個大男人看他還揚起了脖子。

“銘呈哥。”

“你誰啊？”

杜壹同那李耀輝齊齊出聲。

“喲，一一，這是你哥啊？”李耀輝聽聞立馬換了個臉，拉人胳膊的手也徹底松開，嬉笑著沖宋銘呈賠笑：“我跟一一同事，你別誤會，我也是關心關心，一個小姑娘大晚上的，怕不安全。”

“還不滾？”宋銘呈沒吃他那一套，單手抄兜斜過去的目在深夜里暗暗讓人看不徹。可聽聲音就知道肯定著不善。

“”那李耀輝尷尬的挑了挑眉，沖人點了點頭悻悻地走了。

直到消失沒了影兒，宋銘呈方才收回視線轉而看向跟前的杜壹。接著打眼看了圈周邊，問：“你住這邊？”

杜壹扯了扯剛剛被抓皺的袖，看過人應了聲嗯。“銘呈哥，你這麼晚，是應酬了嗎？”喊他哥真的喊慣了。

“嗯，”不過宋銘呈此刻倒是沒挑剔什麼，看了眼前面深深的小胡垌，又問：“是這里邊麼？”

杜壹扣了扣包包肩帶，點了點頭，“對，我在這里租了一室一廳，離公司近。”

“你自己住？”

“嗯。”目沒著落的去看他，只看到了他黑的襯領。他可太穿黑了。

“那走吧。”他說著邁步往里去送。

杜壹往上提了提包帶，跟上。

“每天都回來這麼晚？”

晦暗的胡同里，時間好像突然變長，兩人走的也是不不慢。宋銘呈有一下沒一下的問。

“沒有，今天是我們部門請合作方吃飯，然后就晚了點。”杜壹說話間聞到了一酒氣，不住起眼皮看過他問：“你喝酒了？”

“嗯，喝了點。”

“那你等下怎麼開車回去？”

“代駕。”

“哦。”

時間又陷沉寂，鞋子地面的微小靜，清晰可聞。

“剛那人是經常？”宋銘呈垂眸去看，清爽的短碎發服帖的在潔白的脖頸間，往上小巧的耳垂地方平平整整，干干凈凈，并沒有獨屬生該有的耳。可縱然這樣，巧的五依然張揚的出是個漂亮的生。

“沒有，”杜壹否決，“這個李總單位的項目是我們部門廖晴姐主跟的，我跟他打道不多，一起吃飯今天是第一次。估計也是最后一次，我們合作已經完了。”就是還沒給錢。

“偶爾也不行，你還是需要換個地方住，這邊房子太老，你自己一個孩子住不安全。”

說話間兩人已經進了大門，很老舊的鐵欄門，連個看門的老大爺都沒有，里邊一眼去是前后兩排的樓房，算不上正經小區，頂多稱得上是個家屬院。

“”杜壹游游移移的沒應聲，不想說其實就算是這樣一個地方，來之后都是找了好久才定下的。忘川人口度大，房源也不是說有就有。尤其這鬧市區。

“最近很忙？”那天相親吃過飯后兩人都沒再聯系，按理說他要求修改方案，早就應該改好聯系他看方案了。

“哦，有點。”杜壹心虛的了勾著包帶的指尖。

小作被盡收眼底，讓他不住勾了勾。

“其實你不用因為相親對象是我，就覺得不好意思。撇開別的不談，杜阿姨當時因故，還曾將你放在我家寄宿過三年，我們是舊識。至于我們相親這件事，你只需——正常判斷，然后理對待就行。”

“”杜壹看了看他，有點聽不明白他說這話的意思。

正常判斷，理對待，是什麼意思？

“就是我的條件，是不是你需要的。比如質生活，比如穩定安逸的家庭氛圍——”宋銘呈似乎看出了的糊涂，頓了兩秒，看過將話說完：“另外就是，我之于你，合不合適。”

“”穩定、安逸的家庭氛圍？

杜壹腦袋微熱，他突然這麼直白的話令一時思緒跟不上來，張了張，又合上了。到最后悶出一個字：“哦。”

他是認真的嗎？

可是為什麼會是？

原本以為這件事已經翻篇了。

如他所說，他與有恩，所以

如果他想，就真的能正常判斷，理對待麼？

況且，看的出來，他也分明的不想。都是家里的。

他哪里是真的想。

一時不知是該應對他給出的現實選擇，還是真正的去應對，他真正想法的那顆心。

像是怎麼做，似乎都會是錯。

“叔叔阿姨他們——”他家里給了他太大力，畢竟到了年紀，家里長輩總是會比當事人著急，他還是獨子。他上次還說他平時太忙，沒時間去了解一個人。可他明明看上去不像是那麼容易妥協的人。

或許了解的還是不到位吧，杜壹想，畢竟當年他想在國讀書，最后卻去了國外，說來，不也是妥協了麼。

“他們好的。”

之前幾次見面，不是工作，就是上次那種況，杜壹后知后覺的發現，自己有點太過沒禮貌，應該問候一下叔叔阿姨的。因為住在他們家的時候，他們人真的很好。

不知不覺，已經到了杜壹住的單元門跟前，停下腳步，宋銘呈順著向樓上的位置看了眼。

“這里？”

“嗯，六樓。”

“好，上去吧。”

宋銘呈也沒再多說什麼，看了眼單元牌號，讓回去。

“那銘呈哥再見，”沖人擺了擺手，抬腳往里走，走到門口轉過又說：“您路上注意安全，代我問阿姨叔叔好。”

宋銘呈雙手抄兜立在那，聞聲沖人輕點了下頭。

回到家杜壹將包掛到門鞋柜上面的一排架上面，換了拖鞋，醞釀著翻出手機，找到微信界面點進去，將聊天記錄往下，在點到【嫌棄人的宋某某】的時候停下了。

深呼一口氣，看著稍顯凌的屋子，指尖輕點著屏幕往里走，接著隨手將手機放到了餐桌上，想著先去洗個澡吧，洗過澡再出來收拾。

最近忙得真的是，七八糟。

如他所說，小區真的是太老，洗澡洗到半截水還涼的了。剛過初春的天氣，凍的哆哆嗦嗦立在一邊，想著等它流一會兒再變熱。結果就是，十多分鐘過去了，水它越來越涼了。

索出去找了個毯子裹在上，看了眼熱水，懷疑它已經老壞了。這是搬過來遇到的第二次，這次比上次更嚴重，水直接涼到懷疑是從冰窖里上來的。

去到廚房用燒水壺燒上水，還沒來得及洗頭，需要把頭洗了。

熱好水，洗過頭，裹著被子坐到床上后，十分應景的打了聲阿嚏。覺得，還需要沖點冒藥來喝。

穿著拖鞋又往外邊客廳走，拉開墻角置柜上面的屜，隨手翻了翻，翻出來一個冒靈顆粒的空盒子。

大晚上的不想再出去，索喝了杯熱水，然后倒頭就睡。

第二天昏沉著腦袋去上班。

還好癥狀不是很嚴重，杜壹覺得晚上那兩杯熱水多還是發揮了效應。

“你們誰喝咖啡，本跑的奉老總命要下去買咖啡了。”董佳倩探進來辦公室一個腦袋看向大家。

“我今天喝冰式，謝謝！”廖晴沖人招呼。

“那我也來杯冰式。”方大鐘附和。

“杜壹姐，你呢？”

杜壹腦袋有點反應遲鈍，嗯了一聲偏過臉哦了聲，“我今天就不喝了，不太想喝。”

“好嘞，那我出發了。”

“不用給杜凱明省錢，聽見沒。”廖晴拿筆敲了敲桌面提醒，“旁邊麗創設坐辦公室人家都喝手磨咖啡，用的進口咖啡機咖啡豆，我們已經很節約了，”接著低聲音探過來小聲又說：“不能讓他覺得我們的勞力廉價，不然他會認為你不喝，是因為對公司沒貢獻不好意思喝。懂不懂。我是組長，聽我的沒錯。”

杜壹笑笑，“今天胃口的確不好，不過多謝廖晴姐提醒，下次我就算不想喝，也要點。就放在那，看畫。”

“對！”廖晴沖人比了個大拇指，“領悟力不錯。”

兩人笑笑。

方大鐘那邊聽不到，吆喝了一聲：“喂，你倆咕咕嘰嘰啥呢，大聲點，我是外人麼？”

“說大姨媽呢，”廖晴格大大咧咧，偏頭看過他繼續來了句：“你有嗎？”

“滾！”

杜壹笑的不住輕咳了兩聲。

“一一，宋銘呈的那個項目方案駁了你幾次了？”鬧了半天，終于劃拉到正事兒上了。

杜壹剛巧打開電腦，手上拿著那份方案，今天打算再細一下。“駁了兩次了，據他要求我改了改，明天準備聯系他看看方案，然后準備被駁回第三次。”

“哎，沒事，很正常。大企業要求多是多，但錢給的利索。那什麼向天文化真他媽給我惡心了，一個個老男人，個頂個兒的不要臉。有點羨慕你了杜壹。”

“羨慕我什麼？”

“我前兩天看了一新聞，見到他了，那宋銘呈簡直帥到慘絕人寰了。有能力、有家世，有錢還有。這個世道，不多見了。你見他，難道沒被帥到麼？”

“”杜壹抿了抿，胡搪塞了一句：“沒太注意這個。”

廖晴點點頭，“行行行，不打擾你了，做方案吧。”

杜壹兢兢業業，為了被挑錯，方案又忙了一天。

拖著兩條回家后，臉也沒洗，牙也不想刷，飯也沒胃口吃，整個往床上一倒，想著終于可以睡一覺了。

隔天廖晴方大鐘他們去食堂吃飯，吃到半截董佳倩問了句：“杜壹姐今天是請假了嗎？”

“沒吧，昨天說今天去給科中心的宋大帥哥看方案。”廖晴自從在新聞上看了眼宋銘呈的長相后，就給人了個標簽，也不宋科宋科的喊了。

“但是早上就沒來公司。”

“沒來打卡嗎？”方大鐘問。

“沒有，”董佳倩搖了搖頭，“我今天來的最早了，我開的公司大門。”

“你等等我問問。”廖晴掏出手機去撥杜壹電話。

但是電話通是通了，就是一直沒人接。

接著又去撥另一通電話。

“你這是給誰撥啊？”方大鐘又問。

“這個好像是宋銘呈辦公室的固話，那天杜凱明讓我統計資料的時候我記下的。”

“有膽啊廖晴姐。”

“你也不看什麼事兒？”

電話很快通了，被接起：

“您好，是科中心宋科長嗎？”

“哪位？這里是書辦。”

“”

廖晴當時還想著，宋銘呈辦公室電話未免也太公開了吧？

原來是書辦的。

騙子。

“不好意思啊，我是創投科技的廖晴，打擾您問一下，杜壹杜小姐今天是在宋科那邊洽談方案嗎？”

“沒有，怎麼了？”

“哦哦，沒事，我就是問一下，因為今天沒來上班，也沒請假，電話也不接，原本說的是要去您們那邊的，我還以為去了。”

臨近中午，宋銘呈恰巧回來拿了東西又準備出去。

剛巧路過書辦，正在接電話的書小鄭瞄見了過去的人，連忙丟下電話拿著一份文件出門去追人。

“宋科，這里有份文件需要您看一下簽個字。”

好不容易看到了人，追過去一路風風火火的。

可因為太著急了忘了拿筆。

宋銘呈習慣手過去接筆的時候，小鄭人直接愣在了那里。

最后去了書辦，宋銘呈翻著資料簽著字，被丟在旁邊的固話刺刺拉拉的沒掛，傳來的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被他聽了個正著：

“科中心的人怎麼說？杜壹姐沒去他們那邊嗎？那會去哪兒了？我看杜壹姐昨天有點不太對勁兒呢，臉不是很好，廖晴姐，你說不會有事吧？住哪里啊？你們有知道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