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霄和秦助理一起回公司，許熒則去送張了。

四人分開，秦助理想到飯桌上那一幕幕，就忍不住冒冷汗。總算是結束了，他松了一口氣，但一回頭，就看到杜霄那麼站在那里，像一座冰雕，凌厲刻骨。

秦助理趕道歉：“杜總，對不起，我確實不知道……”

杜霄面無表地揮了揮手，示意秦助理噤聲。

杜霄走進公司，大家看到他都禮貌地打招呼，他淡淡頷首，直接走進了電梯。他的皮鞋踏在大理石石材上，發出清脆的聲音。電梯玫瑰金的不銹鋼板材，涼而不冷，艷而不俗，里面映出他冷冷的臉龐。

他沒有回頭，只是好似不經意地說：“查一下他。”

“誰？”

“張。”

“啊？”秦助理先是錯愕，但很快就反應過來，囁嚅著說：“聽別人話里的意思，倆人都同居了。”

“嗯。”

秦助理言又止，糾結極了，心想：杜總這是什麼作？的事，要用商業打擊來報復嗎？

杜霄側頭，冷冷睨了一眼：“你想被開除，就繼續說下去。”

秦助理立刻頭搖撥浪鼓：“不不不，我什麼都不想說。”

***

今天張來找許熒，其實只是因為正好在D.S對面辦事，就順便來找吃飯。

后面發生的一切，都是兩人意料之外的事。

午飯結束，外面的天就了下來，遠一片天空和近的不是一個調，又厚又重的云好像失重的天平，隨著寂靜的風緩慢移。

許熒覺得好像有些疲憊，大約是和張、杜霄吃飯實在太耗費心神和力了。

看一眼周圍，午飯結束的白領們紛紛回到寫字樓、園區，許熒看了一眼時間，準備和張道別了。

抿了抿，思索了一會兒，還是開了口：“其實，不用故意在他面前說那些話。”

張眉定了一下，隨后不自然地笑了笑：“我以為，你需要我演得真一點。”

“不用。”許熒的聲音低了一些：“快回去吧，最近還要搬家，很累吧。”

許熒了一下額發，又打起神來：“我走了，拜拜。”

張站在原地，看著許熒離開的背影，著一件米短，段窈窕。走路的時候微微低頭，出后頸一截白皙的皮，脖頸上連一項鏈都沒有，卻依舊秀。

回想桌上，杜霄看許熒的眼神，張甚是悉，畢竟，男人最懂男人。

張雙手攥握拳，幾年前的那種無力又向他襲來。明明他和許熒才是青梅竹馬，兩家很早就在同一租場地辦廠，一家經營文一家經營玩，一起長大，見證了彼此長中最重要的諸多時刻。

為什麼是杜霄采擷了他珍視已久的花？

也許只有許熒才會相信，男之間有純友誼。

一起長的十幾年里，他有過幾次表白心跡的機會，都因為他的猶豫不決而錯過。大學時，張家里堅持將他報去了北都，他第一次被迫和許熒分開。

遠在北都，看到許熒的宣朋友圈時，他不知怎麼形容自己的心。

那之后，他有幾年都沒有回過安城，直到大學畢業，他才重新踏上這片土地。

再見許熒，是突然找上門來的。帶著產權證明來找他，因為他姑姑在銀行工作，想找他姑姑抵押們家的廠房。

張這才知道，許熒的繼父經營不善，欠了三百多萬，只能抵押廠房。

“怎麼會欠這麼多？”雖然張家境殷實，但是作為剛畢業的大學生，也覺得這不是小數目，更何況失去了家里托底的許熒。

許熒對此卻很樂觀：“最后一次給他們折騰了，要是還不功，就放棄‘趣玩’了。”

張從不會拒絕許熒，便應承了這事，送許熒下樓的時候，剛一走出單元門，就發現門口站著一個材高大的年輕男人。

那是張第一次見到杜霄本人，和許熒發的照片一樣，所以他一眼就認了出來。

杜霄見張和許熒一起走出來的一刻，眼神仿佛瞬間萃了冰，寒意人。他緩緩走到許熒面前，靜靜佇立，眼中涌出來的是潺潺如流的與恨，織彌合。

“你是不是和他在一起了？”

許熒不想在張面前吵架，拉著杜霄要走，卻被他一把甩開。

杜霄死死看著許熒，許熒皺起眉頭看向他，大聲回答：“不是。”

“不要說謊，你上去幾個小時，我一直在這。”杜霄執著地看著許熒，牙齒都要咬碎了：“我就問你，你是不是和他在一起了？”

許熒終于不耐：“就算是，我們已經分手了，你也沒有資格管。”

“嘭——”

沒有任何緩沖，下一刻，杜霄的拳頭已經打在了張的臉頰上。

張突然被打，怔了一下，馬上就氣上涌，開始還手。兩人第一次見面，卻好像都積怨很久，招招下狠手，拳拳照臉招呼。

許熒沒想到自己一句氣話會引起這麼嚴重的后果，被眼前的一幕嚇得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趕去拉開二人。

知道自己的事牽累了張，十分抱歉，上去就擋在他面前，把他死死抱住。

“你鬧夠了嗎？我們的事和張沒有關系！”許熒頓了頓，對杜霄的態度始終很抗拒：“杜霄，我不希我們之間，最后一面都沒了。”

杜霄狼狽地站定，臉上還帶著張還擊的傷，他最后來回掃視著許熒和張，眼中終于流出了難掩的失。他微微抬起下頜，嗓音冷淡。

“許熒，我同意分手。“

說完，他轉離開。

看著他漸行漸遠的背影，張看到許熒眼中也是水閃閃。

沉默許久，張說：“他好像誤會了。”

許熒哽著嚨“嗯”了一聲，就沒有后續了。

張試探地看了一眼：“要去追嗎？”

許熒笑笑，搖了搖頭：“不。”

這麼多年過去，雖然許熒不承認，但是張覺得，他們分手的原因，就是許熒家里欠了債。

出于私心，張并不希杜霄知道這件事。他甚至卑鄙地，不希許熒能還清債務。

他不止一次希許熒能向他開口，他真的已經等了太久太久。

……

****

回到辦公室，許熒放下手機，了手，就開始了下午的工作。

秦助理一下午都很忙，臨近下班才回到工位，看到許熒，他隨口問了一句：“你和張總，沒事吧？”

許熒笑笑：“能有什麼事，吃完就送走了。”

“那就好。”

辦公室的整面窗戶，能看到外面的天空越來越黑，布滿鉛的云，得低低的，讓人有種不過氣的窒息。接著，暴雨前的風刮了起來，窗外的樹沙沙作響，音效凄然。

許熒努力讓自己心無旁騖，繼續畫著手稿，安靜而專注。

天空劃過一道閃電，刺眼的白讓暗沉沉的世界突然照亮，隨后，暴雨伴隨著雷聲而來，很快，整個辦公室就被雨水拍打玻璃的噼啪聲籠罩。

下班時分，許熒終于完了手稿，滿意地看了一眼時間，站起來活筋骨，懶腰。

許熒卡著下班點，拿著手稿進去給杜霄。

杜霄坐在偌大的辦公桌后，一張張看著許熒的手稿。

他的額發被他隨意擼了一下，有一綹往后，出了好看的眉眼，如墨的眉眼，如山的鼻梁，下頜的轉角都生得如斯好看。每一寸溫的線條中都蘊藏著尖削的疏離。

他始終表嚴肅，對每個細節都看得很認真。

秦助理也在杜霄辦公室里，他站在窗戶旁，俯瞰著外面的草坪和樓宇，見暴雨越下越大，雷鳴閃電，便好心詢問許熒：“許熒，雨這麼大，要不要我下班順便送你一程？“

許熒瞟了杜霄一眼，低聲說：“不用。我朋友來接。”

秦助理誤以為許熒說的張，“噢”了一聲，就沒有接下去。

杜霄看完了手稿，臉上是完全公事公辦的表，淡淡掃向許熒。

“創意說明呢？”

時間本就不夠，許熒自然是沒來得及寫，手稿趕完都不錯了。

“杜總，今天雨這麼大，我朋友來接我了，不好讓人久等。我可不可以回家寫完，明天給您?“

杜霄微抿，冷冷看了一眼，沒有一分。

“把分工作做完，是最基本的。”

許熒看了窗外一眼，“可是杜總，雨這麼大，我實在不好意思讓朋友一直等。”

杜霄倏然站立起來，許熒看他的視角立刻轉換，從俯視變為仰視，他那種咄咄冷意，自上而下，更讓人覺得難以親近。

他沒有一笑意，只是冷冷道：“你可以讓他走。”

杜霄推了一下轉椅，準備離開，臨走前，他代許熒：“你就在這里寫，草圖也有幾個地方需要改，一并做了。”

許熒：……什麼人啊這是。

****

其實，來接許熒的并不是張，而是蕭。蕭的公司也是玩公司，都在臨近的園區，下雷暴雨二人也不打算坐地鐵了，所以蕭讓有車的同事帶了一步到了許熒這邊。

卻不想許熒被留下加班。好在秦助理很是熱，聽說是來接許熒，將安排在許熒的工位等候。

蕭第一次到D.S總裁辦公室區域，整個公司的環境和氛圍都讓十分心儀，忍不住開始打聽起來。

“你們公司加班這麼厲害的嗎？”

“其實還好，偶爾加班。”秦助理笑笑，又問：“你和許熒是室友？”

蕭點頭：“是啊，一起住了快四年了。”

兩人正說話時，杜霄拿完資料回來了，他們說得太專注，沒有發現他的到來。

杜霄正準備穿過他們，回辦公室，就聽到秦助理開口問出了下一個問題。

“這麼大的雨，怎麼是你來接，不是許熒的男朋友來？”

杜霄的腳步停頓片刻，淡漠地抬起了頭。

只見蕭詫異地看向秦助理：“什麼男朋友？”

“就那個，張總，張。上次聽說許熒在打包，不是要和張總同居嗎？”

“什麼啊？”蕭立刻否認：“張是許熒發小，他要搬家，喊我們倆去給他打包。”

秦助理好像發現了什麼了不起的事，忍不住拔高了一度嗓音：“發小？不是男朋友？”

蕭一臉莫名：“當然不是，許熒寡王一個，有個線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