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界被破的時候，沙棠在庭院里，還不知道外邊發生了什麼。

直到侍春堯進來，才知曉結界破了。

春堯說：“二爺被家主罰靜思七日，這七日無人敢送吃食去，二夫人說這事要麻煩祝小姐了。”

“我要怎麼送？”坐在院外石桌邊的沙棠站起，滿臉茫然。

春堯說：“將做好的食帶過去就行。”

沙棠以為這事應該不難。

直到春堯將帶到偏殿的小廚房后，才知道食需要自己做。

在祝家時，三餐飽暖還是有保證的。

沙棠只需做一個被關在籠子里的小鳥，到點自會有人往籠子里投喂食，或者來人逗弄。

如今著眼前的灶臺和菜板，沙棠陷沉默。

可也沒有拒絕的權利。

靈力微弱者，沒法做到長時間辟谷，還是要飽食的。

沙棠憑著記憶里吃過的味道，看過的書，聽云祟講過的話，艱難地和面，燒火，逐一嘗試配料，最終煮出了一碗面疙瘩。

鹽水湯加面疙瘩。

春堯在屋外等著，沒有關注里面的靜，沙棠抬手了臉，瞄春堯的靜，想到這碗食要拿去給溫聿懷，心里有些糾結。

也好。

于是沙棠趁春堯不注意，悄悄吃了兩口。

太難吃了。

沙棠捂著皺起眉頭，又不能吐，只能咽下去，嗆得眼淚都要出來，急忙仰起頭讓眼淚再倒回去。

緩了會，收拾好起，擰著眉頭問門口的春堯：“真的要我給他送過去嗎？”

春堯這才轉過來：“二夫人是這麼說的。”

二夫人是溫聿懷的母親。

雖然有個“二”的稱呼，但事實上，溫家只有這一位夫人。

沙棠猶豫道：“可我做的……很難吃。”

春堯沉默不語，只等待隨自己去往靜思堂。

沙棠沒辦法，端著碗跟春堯往外走。

靜思堂離偏殿不算很遠，卻也要走不路，路道曲折彎繞，沙棠很努力地去記路線，防止自己找不到回去的路。

沙棠進不去靜思堂里面，只能由守衛代為轉。

守衛著碗里慘白的一片，目猶豫地看了看沙棠，這位祝小姐是打算毒死二爺來報復溫家不？

沙棠有些尷尬，低下頭去。

鼻尖微涼，紅紅一片，沙棠覺得溫聿懷不會吃的，如果不是太，也不會吃。

不吃最好。

若是吃壞肚子，那又是的錯了。

守衛把東西給在屋中跪思的溫聿懷，在這個窄小昏暗的房間里，守衛低垂著頭，十分恭敬。

溫聿懷背對著他，目在盯室掛著的畫像，頭也沒回道：“誰送的？”

守衛撒了謊，說：“是聞小姐。”

溫聿懷目了，這才瞥眼掃去。

聞今瑤十指不沾春水，被溫家和聞家寵得縱，吃東西都要人伺候著，哪會自己手給別人做吃的。

直到他看見碗里的東西，靜默片刻，忽而彎一笑。

親自下廚做吃的聞今瑤肯定做不來，但給他送這種稀奇古怪的東西，倒像是聞今瑤能做得出的事。

沙棠也不知道溫聿懷到底吃沒吃，守衛出來時也沒有拿碗，沒有多話。

每天晚上到點后，春堯就會來提醒沙棠，要給溫聿懷送食去。

從前沙棠是等待他人投食的，如今倒是反了過來。

春堯偶爾會看幾眼沙棠在廚房忙碌的影，在飛玄州祝家被人們捧在掌心里長大的大小姐，如今卻要忙著學會伺候服侍他人。

也許這才是要必須給二爺送食的原因。

只是為了折磨這個弱的祝家大小姐而已。

*

溫聿懷要靜思七日。

沙棠因為送食的事，倒是找到事做，廚房里不缺新鮮食材，雖沒有其他人幫忙打點，但沙棠也樂意一個人琢磨。

肯花心思下功夫一遍遍改進，好在記好，憑借著記憶里曾吃過的鮮面疙瘩，嘗試將其復原，也就越做越好。

到第七天時，至不再是那麼難吃，勉強有味能了。

溫家人以為這對沙棠是一種折辱，心中定然無比屈辱。若是祝星確實會，可惜嫁到溫家來的這位祝小姐，不是被祝家捧在手心里長大的那一位。

送食的最后一天。

沙棠遇到了來看溫聿懷的聞今瑤。

聞今瑤提著食盒剛要進去，瞥見沙棠的影，便停下招呼：“二嫂嫂！”

沙棠微微抬頭，著前邊著鮮亮麗，明艷活潑的，心里不由自主地生出一卑怯來。

之前聽春堯和侍們聊天說起聞今瑤，才得知是青州聞家的大小姐，聞家與溫家是世，兩邊都有意結親。

聞今瑤與溫家兄弟一起長大，他們是青梅竹馬，而溫家二爺溫聿懷，對聞今瑤十分縱容寵，心悅于。

有說這二人互相慕，有說是溫二爺對聞家小姐單方面慕，也有說溫家主也喜歡聞今瑤的。

沙棠想起那晚見到從水廊跑過來的，那樣耀眼、活潑，像小時候的祝星，大家都喜歡也很正常。

只是若溫聿懷喜歡聞今瑤，卻娶了，自己豈不是做了拆人姻緣的事。

云祟師兄說拆人姻緣要遭天打雷劈，沙棠著實有些被嚇到了。

“你也是來看二哥的嗎？”聞今瑤這次順利來到沙棠邊，不由分說地牽著往里邊走，“我們一起去呀！”

守衛不敢阻攔，低頭當做什麼也沒看見的放行。

好在聞今瑤走得不是很快，沙棠才能拿穩面碗。

“這是什麼？”聞今瑤湊過來仔細瞧了瞧，了鼻子，天真爛漫道，“看起來好奇怪，還有種奇怪的氣味，二嫂嫂，這是你送給二哥的東西嗎？”

沙棠不知道該如何應付這種人，張也不知說什麼，只默默點頭。

聞今瑤忍俊不，最終還是撲哧一聲笑著別過臉去，帶著沙棠進屋，朝跪在里面的人喊：“二哥！我和二嫂嫂來看你啦，你快看二嫂嫂帶來的東西，太奇怪了，看起來就很嚇人，我都不敢嘗一嘗，你快吃了告訴我是什麼味道。”

進來就噼里啪啦說了一大堆，落在溫聿懷耳里無比聒噪，回首時眼尾沾染幾分戾氣，一瞬間想到：我到底喜歡這個愚蠢又聒噪的人什麼？

卻在瞥見聞今瑤的臉時，所有的懷疑都被強勢鎮，戾氣也咻然間藏，換上與溫雁風相似的和。

沙棠站在門前，進也不是，退也不是，眼前的局面是未曾想到的，前幾天的輕松在此刻灰飛煙滅。

“二嫂嫂，進來呀，快拿給二哥嘗嘗。”聞今瑤招呼道。

溫聿懷只又輕又慢地掃了眼沙棠，便看著聞今瑤說：“你帶了什麼來？”

聞今瑤被他這麼一問，便在他旁蹲下，打開食盒一一說道：“馬蹄糕，鮮魚湯，流心蛋餅，一些飯菜……都是青檀們幫我準備的，我也不清楚好不好吃。”

說完，手拿了一塊馬蹄糕塞進里咬了口，隨后捂，皺起眉頭道：“不好吃。”

溫聿懷說：“那就不吃。”

“那你嘗嘗這個。”聞今瑤將鮮魚湯端給他，“聞起來好香的。”

溫聿懷低頭喝了口，聞今瑤迫不及待問他：“如何？”

“難喝。”溫聿懷說。

聞今瑤瞪大了眼，片刻寂靜后，惱怒道：“這是我做的！”

溫聿懷低笑聲：“不是青檀們準備的嗎？”

“其他的都是，鮮魚湯是我做的，我第一次下廚，你竟然說難喝，你還給我，我以后再也不要給你送吃的了！”

聞今瑤這會像只鬧脾氣的貓，張牙舞爪，手要去奪，被溫聿懷擋住，他小口慢慢喝完這小碗鮮魚湯，說：“越喝越好喝，是我剛才不對。”

“你不要以為說幾句好話我就原諒你了。”聞今瑤哼了聲。

溫聿懷問：“那你要如何？”

聞今瑤提出無數條件來讓他選。

兩人自顧自地聊著，吵吵鬧鬧，似乎完全忘記了站在門口的另一人。

沙棠低著頭，那些聲音控制不住地往耳里鉆，讓覺得難熬，和每次面對祝星和祝廷維一樣的難熬。

覺得自己不該站在這里打擾二人，卻又不知該往哪里走，只能和從前一樣，盡力小自己的存在。

沙棠也不是第一次遭遇這種難堪又尷尬的事。

若是被去祝星那時遇到宋長靜也在，那麼也像此刻一樣，是多余的那個人，只能聽宋長靜和祝星聊天說笑。

見溫聿懷每一樣都嘗了口，也待了差不多時間后，聞今瑤才起道：“我要走了，二哥你明天就能解了，下次可要注意點，關七天呢！”

溫聿懷眉眼含笑道：“我知道了。”

“對了，明天我要邀請二嫂嫂出去玩，二哥你不會攔著吧？”聞今瑤這才看了眼站在門口的沙棠，彎腰提起食盒說，“二嫂嫂既然嫁到溫家來，也要跟其他孩子們認識下才行啊。”

溫聿懷順著這話，想起跟聞今瑤一起玩的子們，都是青州有頭有臉的仙門世家子，彼此以溫家為首。

因為聞今瑤和溫家的關系，大部分孩們又以聞今瑤為首。

他平日里看那幫孩就覺得愚蠢、聒噪、驕縱，卻不知為何會覺得聞今瑤與們不同，明明也沒什麼區別。

溫聿懷剛生出的懷疑，總是會被另一力量快速又強勢地碾碎。

“你問愿意去嗎。”溫聿懷沒有直接答應，而是讓問沙棠。

若是去了，那就是這位祝小姐自掘墳墓。

祝家害死了青檀的父兄，可不會當做沒事人一樣面對這位祝小姐。

沙棠剛要答話，有了今晚的前車之鑒，覺得自己還是不要去的好，還沒開口，聞今瑤就朝走來，笑盈盈道：“二嫂嫂肯定會去的呀，誰愿意整天被關在屋子里，悶死了。二嫂嫂，我們走，明天你可不能還穿著這嫁去啊，我去給你換新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