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沙棠沒能等到溫聿懷回來。

侍說二爺又去靜思堂了，一時半會是回不來的。

溫聿懷跪在屋中，手里挲著一顆發著微弱紅的妖丹。

是那只開了神智的深海蛟龍的丹，與它戰斗時，溫聿懷發現深海蛟龍是雙丹，便拿走一顆，碎了另一顆。

蛟龍丹可水避音，溫聿懷就等著在靜思堂的日子里，等那奇怪的鈴聲響起時使用蛟龍丹，看能否將鈴音隔斷。

溫聿懷常來靜思堂，一般這時候只能跪著什麼都不做，他想，也就是這樣的狀態，才能讓溫鴻等人有機會對自己施展鈴音控制他吧。

他耐心地等著。

一直到后半夜，萬靜籟，天地都陷疲憊的安睡中時，古老的鈴聲突然降臨。

溫聿懷一直保持戒備，清涼徹的水波從里籠罩著他，隔斷與外界的一切聽覺，溫聿懷覺自己沉了水中，鈴音的穿力被無盡之海抵擋。

他閉著眼，能看見包裹著他靈府的海水，隨著鈴聲響起，波紋一圈接著一圈散開，由遠而近，每次都在快要靠近靈府的位置時停住。

溫聿懷什麼也聽不見。

直到海水歸于平靜，他才收起蛟龍丹，重新睜開眼。

溫聿懷低垂著頭，看著漆黑的地面，暗的眼眸中無悲無喜。

至從現在開始，他們無法再瞞著自己，也無法再繼續加深控制。

這些年溫聿懷想方設法讓溫鴻迫不得已帶著他，讓他有機會學習法，悄悄長，擁有了反抗的力量。

所以溫聿懷說沙棠運氣好。

正巧出現在他想要反抗、又有能力反抗的時候。

溫聿懷第一次順著自己的心意做事，不殺、不傷。

能夠順己心意、掌控自由的覺，令人著迷又沉溺。

*

沙棠第二天醒來還有些迷糊時，就聽見侍說二夫人來了。

剛掀開被子，云瓊已經推開門進來，十分熱地招呼著：“聽說你病加重了，我這才又可以出來看看你。”

云瓊自來地在窗邊坐下，端著一碗藥遞給沙棠，侍們這次沒有進屋，而是替兩人將屋門關上，守在外邊。

沙棠默默把被子蓋了回去。

“這是什麼藥？”輕聲問。

“驅除寒氣的藥。”對比前幾次，今兒的云瓊耐心極了，捧著碗往前遞了遞，像是哄小孩子似地，“我讓人特意去了苦味，不難喝的，還有點甜呢。”

云瓊溫的時候，很容易人心窩子，讓人對放松警惕。

沙棠也沒覺到惡意，手接過藥碗，一點苦味都沒有。

云瓊目含笑地著，手輕沙棠的頭發，聲說：“那個云祟的孩子，你很在意他吧。”

沙棠子僵住，從藥碗中抬頭看過去。

“你能夠為了他妥協，嫁給自己不喜歡的男人，可見他在你心里十分重要。”云瓊輕聲嘆氣，目憐地打量沙棠，“你也是個可憐孩子，才如此年紀，本該與自己的心上人快樂地在一起，卻要承這些不該承的痛苦。”

“你知道嗎？”云瓊語氣幽幽道：“嫁給不喜歡的人一起過日子，是件很悲哀的事。你如今瞧著像花兒一樣燦爛耀眼，等時間久了，你就是一不知喜怒哀樂的行尸走而已。”

沙棠聽得懵懵懂懂，也不知二夫人為何會說這些話。

但確實擔心云祟師兄，便問：“夫人知道云祟在哪嗎？”

云瓊牽過沙棠的手放在自己掌心，再次嘆息聲：“你要如何救他？你都自難保，只要聿懷在一天，你就沒法去救人。”

溫聿懷確實不曾向過任何有關云祟的消息。

沙棠這才陷苦惱，要怎麼做才能救到云祟師兄？

云瓊觀察著沙棠的神，猜測的心思，輕聲說：“我可憐你，所以見不得你如此痛苦，想要幫一幫你。”

沙棠再笨也能聽懂的意思：“二夫人想如何幫我？”

“你無論如何也要救云祟嗎？”云瓊卻問道，“哪怕你會有生命危險？”

沙棠點點頭。

云瓊嘆道：“其實他并沒有被困在妖海，而是關在小青峰后邊的雪谷深，那里有關押妖的地牢，云祟也被關在里面。”

沙棠聽得微微睜大眼，師兄被關在有妖的地方？

“地牢的鑰匙在聿懷上，只有他才能打開，今晚有溫家主的慶功宴，聿懷也會被放出來參宴。”云瓊說，“我會帶著你去雪谷，到雪谷后，你只需要幫我完一個法陣，再引聿懷過來，你就能拿到鑰匙去救人了。”

“我要如何幫你完法陣？”沙棠不解道。

云瓊微微笑道：“很簡單的。”

不給沙棠提問的機會，反問道：“你這是答應我了嗎？那地牢里全是兇惡的妖，活人在里面可撐不了多長時間，他被關這麼久了，也不知道這個可憐的孩子是否還活著。祝星，你就是他最后的希了。”

云瓊這番話說得充滿悲憫之意，狠狠中沙棠心底最的地方，想起云祟師兄曾常來竹樓看，也是在祝家時，和說話最多的人。

“我答應你。”沙棠低聲說。

云瓊一把抱住，溫熱的手掌輕輕著的薄削的背，帶著長輩溫地安：“好孩子，你要把握住機會，救了人后，就趕離開這個地方吧，回到飛玄州去。”

沙棠乖巧地點頭應了聲。

云瓊這才起道：“等到晚上開宴后，我就來找你。”

沙棠應了聲好，目送云瓊離開。

云瓊轉時眉眼漾著笑意，步伐輕快，任誰都看得出來高興極了。

要親手殺死自己的孩子，云瓊心中還是有幾分顧忌的，但若手的是別人，就沒有負擔。

當年溫鴻一怒之下殺了溫潯，也讓云瓊存了幾分恨意，賭氣地生下了這個孩子。

可后來發現自己接不了失去溫鴻信任的生活。

云瓊知道溫鴻得要死，不可能殺的。溫鴻又是個信守承諾的人，他發過誓，只與一個人相守一生，就不會再娶別人。

可云瓊沒想到，溫鴻不殺，也不娶別的人，卻對外宣布死了，讓外界以為溫家主又娶了一個人，也讓了永遠抬不起頭來的“二夫人”。

隨著兩個兒子長大后，溫家的在青州、乃至十二天州的名聲越來越大，家主夫人的榮本該是的，卻被困在這小院子里，被人稱呼二夫人。

云瓊才不滿足這樣的日子。

知道溫鴻等人的野心，是奔著十二天州洲王的位置去的，到時候就是掌管十二天州的洲王妃。

云瓊得想辦法讓自己回到本該屬于的位置去。

溫鴻雖然不再信自己，可他卻是個種，舍不得的。

云瓊想起溫鴻當年殺溫潯的一幕，好心散了幾分。

最初當然是溫鴻的，也曾發過誓。

可人心易變，誓言也可以被毀去。

哪有永恒不變的？云瓊才不相信。

只是一瞬間的事，剎那的心，在新鮮過后就會冷卻，直到遇見重新燃起你意的人。

除非用法強迫維系那份永恒。

云瓊想到溫聿懷的玄咒，便皺起眉頭，覺得聞家人可惡又貪心。

“去告訴主吧，要他務必把二爺往雪谷引去。”云瓊吩咐侍。

侍應聲退走。

溫聿懷在妖海傷不輕，溫雁風要趕在他傷好之前手。

溫雁風不想讓殺溫聿懷的濺到自己上來，便讓云瓊去做。

云瓊也不愿意，便要沙棠手。

這位祝小姐有充分的理由殺溫家的爺。

祝星若是殺了溫聿懷，也給了溫家攻打飛玄州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