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聲“漂亮哥哥”的效果，不亞于那句“我投降”。

周圍又詭異地寂靜了好一會。

在季雪危發怒之前，周圍烏泱泱的魔已經惶恐地跪了下來，個個抖如糠篩。

這次比上次可怕。

因為拉住了季雪危的手。

從旁人的視角來看，是無知膽大包天地抓著小魔王的手，但織織的視角卻是——

——哇，好。

季雪危的手，起來好。

像羊脂玉一樣。

這猶如浸在冰下的玄鐵，修長纖細，手背上是鼓起而繃的青筋，彎曲的骨節硌著掌心，有些。

但卻不放手，還和這雙幽深的黑瞳對視。

義無反顧得如同一個勇士。

卻把年逗笑了。

“漂亮，哥哥？”

年在短暫的錯愕失態之后，慢悠悠地、帶著諷刺地低聲重復這四個字，像是聽到了什麼絕世笑話，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周圍眾魔被他這突然的狂笑嚇得冷汗直冒，全都不敢抬頭。

年的笑聲癲狂而恐怖，飛揚的眉峰將那雙黑瞳襯得冰冷又艷麗，織織看迷了眼，也跟著抿笑起來，盡管并不知道哪里好笑。

他笑夠了，抬眸的剎那，黑瞳遽然彌漫。

下一刻。

蒼白的手指攥住了的頸骨。

“真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東西……”

被迫仰著頭，他像是發現了什麼稀罕玩意兒，緩緩湊近，束起的高馬尾沿著側臉垂落，冷冷的烏發淌滿了的頸窩。

他連眼睛里都是笑。

說出來的話卻讓人不寒而栗，“人哥哥，可是要被拔舌頭的。”

若換了旁人，只怕嚇得發抖了。

“我沒有，我只你。”

織織看他靠自己這麼近，一點也不害怕，水眸晶亮，努力出聲問：“你可不可以，把我也抓走？”

“……”

季雪危瞇起眸子盯著，像是在看個不知死活的怪人。

又認真地想了想，覺得小哥哥可能嫌是個麻煩，又試探道：“……我可以自己捆自己？”

季雪危：“？”

還不夠嗎？織織又拍著脯保證道：“哥哥對我做什麼都可以。”

季雪危：“……”

“呵。”

年忽然掀起睫，眼尾冷冽地挑起，艷麗到殺意畢，“好啊。”

他松開手，定定地瞧了織織一會，目骨得快要刺穿的顱骨，轉瞬指尖便出現了冰冷的匕首。

“本君的人，可不是想做就能做的。”

刀鋒在指尖轉了幾個圈，隨意一指，便對準了那方才傳信的魔。

“過來。”

那魔像是被嚇了一跳，卻不敢違拗，戰戰兢兢地過來，湊到刀鋒面前。

季雪危垂睫湊近，冰冷的刀鋒一劃。

“啊——”

對方發出凄厲的慘。

刀鋒割開肩上的，直接著骨頭削出森森白骨，年陶醉般地微微抬著下，傾聽著慘聲，仿佛欣賞著什麼仙樂，刀鋒卻利落地劃過心臟，微微往下。

用力一刺，一切。

連帶著皮削下了肋骨。

周圍所有魔都屏住呼吸，不住地發抖——比起死亡和折磨，他們對季雪危的恐懼，更像是深刻到了魂魄里。

季雪危的面噴濺上跡，冰冷的手指輕輕一抹，看到那抹艷紅，嫌棄地“嘖”了一聲。

既然臟了……

他突然，直接把手捅進了那魔的腹部。

“啊啊啊啊啊啊——”

伴隨著凄厲恐怖的慘聲，以及滿地流出的和腸子，即使季雪危低著頭，織織也能看到他因為興而泛紅的眼尾。

他抓著那魔小腹之中的丹，一點點往外。

一場殺。

恐怖而殘忍的殺。

那魔扭曲地倒在了地上，奄奄一息，季雪危的靴底踩著那魔的腦袋，凜冽的風中，他掃過來的目冰冷又殘酷。

到織織了。

“既然有了示范，那麼……”

他將染的冰冷刀鋒上的臉頰，羽般的睫掀開，一字一句地問：“……你想先切什麼地方呢？”

最怕這個了。

從前他如此，早該嚇得哭泣求饒。

這小魔王端詳著面前悉的。

果然重來一世，看到還是會重新燃起那種興的沖。

對于每一個恐懼、害怕、疼痛的點，他都了如指掌。

年的瞳仁染上戾的暗，像是在等著嚇哭，求他放過。

織織仰頭著他。

沉默了很久，像是真的被嚇到了，季雪危尚要嘲諷出聲，突然聽到問：“……會死嗎？”

“嗯？”他皺眉。

“如果不會死的話，之傷都可以用仙藥治好，就是有點疼，但是哥哥要是喜歡玩得疼一點……”面為難，像是在認真地糾結這個問題，討價還價道:“……可以不切嗎？”

季雪危：“……？”

季雪危再次瞇起雙眼。

他皺眉，角冷笑將掠未掠，像是在判斷的裝瘋賣傻程度，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認真地說：“……沒了，不好看。”

“……”

有病吧。

不擔心命擔心？

但是織織覺得這個問題很嚴肅，事關孩子的外表，變得不漂亮了，何止不招他喜歡，自己也不喜歡。

只是張了張，還想說什麼，忽然看到一道黑影迅速覆上季雪危的臉。

——不好！

想回頭去看。

一道清卻驟然劈落。

“轟——”

凜然劍氣橫貫而下，年魔王驟然一揮手，滔天魔氣與之相擊，震得袖翻飛。

震起的余波令所有人后退。

天地風沙驟起，萬葉狂卷，周圍的魔將起去圍攻來者，只看得到一道白影如飛鴻掠了過去。

隨即煙霧石砸落。

四周漫起白煙。

連季雪危都被那道白煙遮蔽視線，趁著他這一瞬間的遲疑，對方將“于弱勢”的飛快抓起，帶著急遽后退。

織織被抓起的瞬間，整個人都是“？？？”

什麼況？？

不是，到底是誰啊？！

招呼都不打就隨便抓人！他禮貌嗎？

織織氣憤地瞪著眼睛，像只被抓著耳朵的兔子，在空中不住地撲騰著雙，眼睜睜看著自己離季雪危越來越遠，竭力想拍開對方的手。

只是就在手的那一瞬間。

大腦驟然痛，只覺天旋地轉，直襲魂魄的痛讓劇烈抖起來。

竭力保持清醒。

只看到那年魔王站在散開的云霧之中，冷眼看著離去的方向，側映著未燃盡的火。

黑暗很快降臨，織織昏死過去。

--

織織置于黑暗之中。

雙腳踩不到實地，好像突然離了軀，了一縷魂魄，無力地飄在天地之中。

掙扎著，竭力想抓到什麼，卻好像閃一道模糊的記憶之中。

像一場夢。

又不像夢。

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背靠著冰冷的石壁，手腕和腳腕上都是冰冷的鐵鏈，四面狹小卻明亮，高燃的火把映著一幅幅畫像。

四面墻，包括頭頂，都滿了數不盡的畫像。

麻麻。

那些畫像上，全都是一個人的臉，無數張臉，無數雙黑瞳，仿佛過畫在冷冷地注視著。

——季雪危。

被畫像凝視著，覺到一要被吞噬的窒息，蜷在角落一不，卻有一只冰冷的手上的脖子。

“怎麼不睡了。”

年溫的聲線飽含無奈，在耳側親了親，“日日看著我的畫像卻還沒上我，看來我的努力還不夠啊，該歇息了織織，我陪你。”

被那只手摁著后頸，被迫躺了下去，恍惚間看不清對方摘了面的臉，卻覺到右耳一片熱。

他的在的耳邊。

嗓音低沉地呢喃：“上我吧……”

“上我吧，上我吧，上我吧……”

低的聲音逐漸沉扭曲，如走火魔般越念越快，最近已幾近瘋狂——

“上我吧上我吧上我吧，上我吧上我吧，上我，上我，上我上我上我上我上我上我上我上我上我上我上我上我上我上我上我上我……”

“……”

沉默。

最后，他說：“……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