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趕在小年前分了錢，又分了豬，穆繼東家工分不多，按照貢獻家里只分到了一斤多點。

就這麼點，穆繼東選的還不是大家都喜歡的大，而是要的那條沒人要的小里脊。分的看他可憐的，又切了塊小孩兒掌大的給他。

穆繼東笑著道了謝要走，他大哥住他。

穆繼軍看他手里的直皺眉，“要不我跟你換一點？你這點都不夠煎半碗豬油。”

“不用，我家里有油吃，你自己拿回去。”說完穆繼東就走了。

“你別走的那麼快，爹娘你們兩口子中午來家吃飯。”

“怎麼了？有什麼事兒？”

“你來就知道了。”

穆繼東提著一斤豬回家，林玉正在喂兒輔食，今天吃的是臊子蒸蛋，蒸的蛋羹和泥攪了糊糊，碗里只放了兩滴醬油，小丫頭大口大口地吃，看著就香。

“這才十點多鐘，這時候吃了中午不吃？”

“嗯，等吃飽了歇一會兒，一點多鐘喝瓶睡午覺。”

穆繼東把放廚房菜板上，找個了木盆扣上，慢悠悠地打了水洗手，一邊說，“爹娘我們中午去老宅吃飯。”

“吃飯？還沒到過年的時候，這時候我們去吃飯干什麼？”

穆繼東心里有數，“昨天村里發了錢，估計要說還錢的事兒。別忘了，分家那會兒，董繼兵買房子差四十塊錢，是我們家給的。”

林玉猶豫了一下才說，“要我說，我們家現在不缺錢，這個錢給了就給了，就不用爹娘還了吧，他們日子過的也不容易。”

“不，爹娘要還我就收，但是只收一半，就當那四十塊錢，我出一半大哥出一半。”

“你這樣做好，我看行。”

穆繼東坐下看閨吃飯，“下面冒了兩顆牙，上面的冒出來沒？”

“早晨起來我看了，上邊牙齦白了，估計就這兩天了。”

穆繼東笑話道，“只有下邊兩顆牙，怎麼吃飯的，直接吞嗎？”

“可不是直接吞嘛。”林玉也笑了起來。

穆清看了爹一眼，懶得搭理他，朝娘親張大了，嗷嗚一口，真香！

“這麼吃，那條羊里脊都一天一點兒地吃了，今天拿回來的豬里脊估計也不夠吃到過年。過年這幾天城里供應豬多，我多去縣城轉轉，給買幾條里脊回來放著，反正藏里頭也不會壞。”

“行，有蛋你也買些回來，多存些，家里兩只母下的蛋不夠吃。”

說起買東西，穆繼東想起一件重要的事，連忙問，“閨，你那里還有多糧食？”

穆清偏頭想了想，把裝糧食的箱子都丟出來，一共九口大箱子，穆繼東打開，兩口裝大米和小米的箱子已經只剩下一個底兒了。裝面的箱子還有半箱，另外幾口箱子裝的是高粱米、黃豆、綠豆、紅豆這些，里頭還有幾種褐、灰的米穆繼東沒見過，估計是其他地方出產的雜糧，每一樣裝了一箱。

嫁妝要的是個吉利，九口大箱子裝九種糧食，每一箱都是九十九斤，取的是長長久久的意思。

盤點完閨的箱子，穆繼東扭頭跟媳婦兒說，“今年冬天冷這樣都沒下雪，等春天了山上沒有雪水化了流下來，明年的日子只怕會更加難過，咱們要最好囤點糧食。”

林玉張起來，“去哪里囤？”

“你忘了？咱們手里有糧票，刑定南當初給我的糧票，各種加一起，差不多有五六十斤左右。還有其他糖票、布票和副食票，咱們用不著的都可以拿去和人家換糧食。”

“買了糧食你怎麼帶回來？咱們村進出只有山腳下一條路，肯定會招人眼睛。”

穆繼東看了眼閨，笑著說，“把這個大寶貝帶去，有在什麼都好裝。順便帶去市里照相，留作紀念。”

“去市里？”

“嗯，咱們芒山縣太小了，離咱們村又近，遇到人說不清，要去就去市里。”穆繼東決定好了，“后天就去。”

“聽你的。”

穆清一邊吧唧一邊想，的爹不錯嘛，腦子靈活，還知道未雨綢繆。

中午去老宅吃飯，兩夫妻也沒空手去，林玉用今天分到的那一小塊兒大燒了一鍋土豆帶過去，給桌上添個菜。

王春玲一看到穆繼東手里的砂鍋就笑，“來就來吧，還自己帶菜來，做什麼好吃的？”

“土豆燒。”

王彩霞兇的，“上午分的吧？剛分了你就一頓吃了？會不會當家？”

穆繼東嘿了一聲，“給您好吃的您還說我，上次煮的羊雜湯不好喝還是怎麼的？讓您今天又來念叨我。”

母子倆吵了幾句，全家才坐下吃飯，王彩霞看了一眼，“就這幾塊？”

“小孩兒掌那麼大塊，能有多啊？”

“你幾乎都是滿工分，一年到頭就分這麼點兒？”

“我還要了一條小里脊，留著給清清吃，剁泥蒸蛋，小丫頭可吃了。”

王春玲笑著道，“我說呢，剛才看了眼，清清好像胖了點。”

穆貴發話，“別說了，天氣冷，先吃飯。”

“吃吃吃。”

“趕吃。”

穆紅衛和穆紅旗倆等爺爺手了，拿起筷子就奔桌上的去。真香啊，上次在三爹家吃了羊雜湯刀削面，這都快兩個月沒聞著味兒了。

吃完飯后，果然說到還錢的事，他爹拿出四十塊錢，穆繼東只拿了二十，另外二十塊錢塞大哥手里，“咱們兄弟一人一半。”

“這……”

王彩霞罵他，“二十塊錢你還看不上了是吧？”

“對，就是看不上，我穆繼東現在可是住著磚瓦房的能人，二十塊錢算啥。”吹完牛，穆繼東怕挨罵，把錢塞兜里，抱起閨就要走，“我家還有事兒，大嫂，今天就不幫你洗碗了。”

王春玲心里樂開了花，面上十分大度，“我家請客，哪里有你洗碗的道理。”

穆繼東走到門口，突然又轉回來，“還有一件事兒，爹，外面地里你看見了吧，我看小麥地里長的那幾麥苗懸得很，為了肚子著想，趁過年前，還是早做些準備。”

人都走了，王彩霞才問，“老三剛才什麼意思？”

穆繼軍看向他爹，“爹，你說。”

“老三說的對，明年夏收估計懸。正好，村里剛分錢，把這些拿出來都換糧食存著。”

“外頭現在糧食可不好買，我們也沒糧票。”

“不怕，只要有錢，有的是買糧食的法子。”穆貴扭頭對老大媳婦兒說，“你也別等初二回娘家了，下午就回去看看，你爹娘也準備準備。丑話說到前頭，到時候真缺糧了，你爹娘就算來借，我穆貴拿著子也要把他們趕出去。”

王春玲到一冷意，上一哆嗦，連忙點頭，“我馬上回去。”

也顧不得洗碗，王春玲站起往外跑，王彩霞住，把答應給回娘家的面遞給，又另外裝了一袋，“你拿回去吧，另外一包給我哥嫂。”

王春玲點了點頭，匆忙走了。

穆繼東抱著閨回家，穆清秀氣地打了個哈欠，林玉拿著瓶過來，“快吃快吃，別一會兒睡到一半醒了。”

穆清練地抱著瓶砸吧起來，吃著吃著，眼睛慢慢合一塊兒，睜都睜不開。

兩口子笑起來，林玉他抱著，“我去拿帕子給。”

吃飽了就睡，就是小嬰兒的生活呀。吃吃睡睡到了第二天早晨，穆清還在睡夢中，就被爹娘抱著出門了，等睡飽了睜開眼，已經在車上了。

穆清瞪大了眼睛，這是什麼東西，里面能坐這麼多人，跑得還這樣快？這是這個朝代的馬車嗎？

嘀嘀！

穆清又是一驚，這馬，聲怎麼這麼大？

馬的腦袋在何？怎麼沒看到？

穆清一路上眼睛忙活不過來，一會兒打量車子部，一會看看前頭的哭鬧的小孩兒，一會兒又扭頭看窗外，路邊的景飛快掠過，目不暇接。

哎呀，這馬車跑得快坐的人多，就是這馬車怎麼那麼吵？馬車兩邊的琉璃被搖得晃做響，真不怕碎了嗎？

穆繼東好笑地對媳婦兒說，“以后有機會多帶出來坐車，跟個土包子似的，一塊車玻璃也要瞪大眼看半天。”

穆清不高興地哼哼一聲，可惜小人家聲音太小，被周圍的吵鬧的聲音蓋下去，爹娘都沒聽到。

爹娘說的大城市呀，是什麼樣的？街上都是這種奇怪的馬車嗎？街上很多人嗎？

一個小時后，到了城里，從下車出去，穆清看清楚了大門口的招牌，這原來不馬車，汽車呀。

汽車是個什麼車？

到了街上，車上跑過來一個小的，嘀嘀做響，穆繼東跟閨說，“我們來的時候坐的大汽車，這個小汽車，有錢有勢的人才有資格坐小汽車。”

穆清心里想著，我以后也要小汽車。

的嫁妝單子上也有一輛寶車，車上鑲嵌了許多珍貴的珠寶，可惜沒有馬，的寶車也跑不起來。

“到了，這就是照相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