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清今天穿的特別可，大紅的小棉襖，穿在小小的子上像個大紅包，小腳上穿著娘親做的虎頭鞋，腦袋上也帶著老虎帽，可死了！

照相的老師傅都夸，“可惜咱們的照片沒有兒，照不出你家姑娘上的來，可惜了。”

穆繼東哈哈大笑，他就喜歡聽別人夸他閨，這一高興呀，就想花錢，“師傅，給我閨多照兩張。”

“好嘞！”

穆清被爹抱著照，被娘抱著照，和爹娘一起照，還有單人的，小小的一個，靠著太師椅勉強坐著。

那個一閃一閃，咔嚓咔嚓的是啥呀？穆清表有些疑。照出來的照片，就是一個的小姑娘歪頭疑的樣子，下午拿到照片的時候，可把林玉和穆繼東逗笑了。

穆繼東抱起閨，大氣地掏錢，“師傅，加急，我們下午要照片。”

“小伙子，加急一張照片要多給幾錢，不劃算，明兒再來拿吧。”

“沒事兒，多給錢就多給錢。我們是下面縣里的，下午要趕著回去，等不及了。”

“行，我這會兒不忙，馬上就去給你洗照片去，下午來拿。”

“謝謝您嘞！”

離開照相館好遠了，穆清才扭過頭去，這是又要去哪兒？怎麼越走越偏僻呢？

林玉有些擔心，“咱們這是去哪兒？”

“放心，安全得很，我帶你去個好地方。”

穆繼東所謂的好地方，在一片低矮的棚戶區。城里住房張，沒有房子住或者家里住不開的人，找了個地兒拿木板搭了一間屋子來住，鎖上門就暫且當作自己的家。這樣的人多了，這一片的木棚就越來越多，里面的人三教九流的都有，也越來越復雜。

穆繼東把閨背在前，空出兩只手，把媳婦兒拉到邊，“你跟我。”

林玉張地點點頭，“我挨著你。”

左拐右拐走了幾分鐘，前面人多了起來，幾乎手里都提著竹籃，或者背著包，一個個木棚里，房門半掩遮擋住，林玉眼神好，看見屋里擺著蔬菜糧食一類的東西賣。側耳聽他們小聲討價還價，價格還不便宜。

穆繼東小聲說，“那六十斤糧票買的糧食肯定不夠，咱們來這里買些高價糧。”

走到一戶賣的前面，推門進去，穆繼東看上了一塊里脊，“多錢？”

“這塊瘦？便宜，給一塊錢拿走。”

林玉打量那塊，這瘦賣的比豬還貴，這還便宜？

穆繼東也不還價，又另外選了兩只豬蹄并一些，給了錢拿起東西就走。

空背篼在林玉背上，背篼面上還蓋著一張灰的麻布。來這里買高價貨的人，提竹籃的都蓋了塊布掩人耳目，他們這樣倒也不顯眼。

穆繼東放的時候，穆清也把小手進去，穆繼東嘿嘿直笑，“我閨真機靈。”

買都是順便，主要是買糧食，一次也不多買，最多也就三四十斤，換了好些個地方買，靠著背篼掩護，這些糧食都穆清藏了起來。

買的差不多了，夫妻倆去國營飯店吃午飯，穆繼東奢侈地點了一碟紅燒，穆清吸吸小鼻子，香呀！

“清清乖，這個你還不能吃，等明年你大些，爸爸再帶你來。”

旁桌的客人聽了直笑，“這紅燒，不是你隨時來吃隨時就有的，也就是過年這段時間供應多些，平日里想買都不一定買得著。”

上菜的服務員連忙點頭，“這位同志說的對，我聽大師傅說，現在干旱糧食缺，人都不夠吃哪里顧得上豬，明年供應的只怕更。”

穆繼東和林玉對視一眼，要不一會兒再去買些囤著？

囤，必須囤，要那麼多錢干什麼，還是喂飽肚子重要。有錢都買不到糧食的時候，錢就是一張紙。

吃完飯，夫妻倆又跑了一趟棚戶區，換了幾個地方，又買了三十多塊錢的。

還不到取照片的時間，從棚戶區出來，兩人這才不不慢地拿著糧票去買糧食，絕大多數都閨藏起來，背篼里只裝了二三十斤裝裝樣子。

溜達到照相館，拿到照片，穆清驚呆了，那個咔嚓咔嚓的東西真厲害，這麼小的紙上面，的樣子比宮廷畫師畫的還清晰。

穆繼東看著照片笑，“我閨可真好看，媳婦兒真有本事，把咱們閨生的這般好。”

林玉不好意思了，“大庭廣眾的，胡說什麼呢，快去車站，別趕不上最后一班車。”

“哈哈，好，這就走。”穆繼東把照片揣上，趕跟上媳婦兒的步子。

他們回到村里已經天黑了，吃飯早的人已經吃飽了上床準備睡覺了，年輕人不喜歡早睡，還在村里溜達，聚一塊兒吹牛呢。

看到有人回來，他們大聲問，“誰呀？”

穆繼東走過去，“是我。”

“你誰呀？”

“穆二娃，你連我的聲音都聽不出來？”

穆二娃的嘿嘿地笑，“聽不出來，快說你是誰，說錯了不許進村。”

走近了，穆繼東給他一腳，“你鬧。”

幾個年輕人哈哈大笑，“繼東哥，你們干啥去了？”

“進城買東西去了，可惜沒買到多。”

“買什麼？”

“給你看。”

穆繼東揭開背篼上的麻布，幾個年輕人湊近了，買的大米？

“秋收分的糧食吃完了？”

“沒有，這不是早做準備嘛。”

穆繼東眉弄眼地抬了下下，幾個年輕人馬上反應過來了，小麥地。

“你們幾個都是聰明人，哥只能提醒到這里了，其他的你們自己想。”

穆繼東好像什麼都沒說，但是又什麼都說了。大家都不是真傻，有些敏銳的人和穆繼東一樣，早就在存糧食，只不過穆繼東說出來，那些覺得不囤糧食也沒什麼所謂，總歸不死的人了囤糧食的心思。

后頭幾天，村里人陸續外出，等到天黑了才回來，穆繼東住在坡上，只要他有心關注，即使天黑了，還是能發現有人從村外回來。

穆家村的人十分有默契地盡自己全力倒騰糧食，買不起大米和面，那就買紅薯，有些家里人口多的人家，聽說連剛分的都拿去換糧食了。吃不吃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死自己。

大家都在關心糧袋子的時候，穆繼東頻繁往山上跑，陸陸續續打了些野野兔子回來，全部曬干了做臘臘兔子。

穆繼東昨天帶回來的野，有一只屬實太老了，做臘只怕啃不，林玉就把收拾出來，今天一早就在大砂鍋里燉湯。

穆清沖媽媽哼哼，丟出一本書。

林玉拿起來看，“養生湯方。”

翻到一張調理氣的方子，林玉覺得這個方子不錯。從小生長在南方，來芒山縣這幾年，每到冬天都很難適應，冷得難的。

“有藥材嗎？”

穆清小手一揮，扔出一摞摞木盒子，林玉照著方子揀藥材，“喲，這個方子真是貴，還需要人參？”

穆繼東看了眼，“人參就人參吧，重要，閨都給你了，別舍不得吃。”

林玉再是心疼，還是切了三分之一的人參丟進鍋里。

兩個小時后，林玉覺得這個方子有些不一般，蒸騰的水蒸氣，帶出來補藥和湯的香味，簡直能把人饞暈過去。

穆繼東忍不住了，趕打開鍋蓋，舀了半碗湯嘗嘗味兒。

小小抿了一口，“有些鮮甜。”

林玉回憶方子，“里面加了甘草的緣故？”

“興許是，反正我以前喝過的湯沒有這個味道。”

穆繼東還想嘗嘗，林玉不讓，“等燉好了再喝，現在還不夠味兒，藥還沒全激發出來呢。”

哎，穆繼東只能憾地放下勺子，碗里的湯他又喝了一口，剩下的留給媳婦兒。

林玉也嘗了嘗，味道絕了！

“今天拿大砂鍋燉的，這一大鍋我們兩頓也喝不完，一會兒給爹娘送盆湯去。”

“聽你的。”

外面響起了敲門聲，穆繼東頭往外看，“剛提到他們，這就來了？”

穆繼東打開門，刑定南站在他家門口，“提前祝你們過年好呀！”

“你家燉湯了？香的我站在門口就聞到了。”刑定南偏頭往廚房那邊看。

林玉從廚房出來，笑著道，“來的巧了，一會兒喝一碗。”

“哈哈，那就多謝了。”

“刑醫生你來我家有事兒？”

“哦，我大嫂我給你們送塊布，黃小碎花的，我侄不喜歡這兒，家里也沒有其他姑娘家能穿，我大嫂我給你家送來，你家姑娘過年也能穿漂漂亮亮的新裳。”

林玉拿著細棉布不釋手，“這個可真鮮！”

閨現在穿的裳，布料大多是自己拿出來的，里面大都是些濃重的，這麼鮮的黃才適合小姑娘家嘛。

“謝謝啊！”林玉笑著道謝。

“哈哈，你喜歡就好。”

穆繼東攀著他肩膀，“走，哥帶你吃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