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墜落》第21章 第 21 章

陸西驍揚眉,吃驚又好笑地重復:“你帶我去玩?”

周挽一頓,又瑟幾分:“嗯……你不想的話就……”

“去吧。”陸西驍說。

周挽小時候,周軍因為總是帶畢業班,工作很忙,經常下班后已經很晚,想帶周挽去玩也沒有什麼去

所以那時候他們經常去的一個地方便是市郊的一家開放式游樂場。

公益質,只要市民卡,不需要門票,也不會閉園,隨時去都可以玩。

自從周軍去世后,周挽已經很久沒有去過了。

等到了游樂場外,周挽才發現游樂場已經重新修繕過,這個點還稀稀疏疏的有些人。

“你想玩什麼?”周挽問。

“隨便。”

“那我們去坐吧。”周挽指了指不遠,“到最高點的時候,可以看到平川湖,夜景很漂亮。”

小時候經常坐。

他們到下時剛好有人下來,周挽彎腰進座艙,陸西驍也進,晃了下,而后繼續平穩下來。

緩緩上升,這座城市的夜景也緩緩浮現在眼前。

周挽經常覺得坐會產生一種幸福

好像可以暫時從渺小和平凡中離出來,站在高去俯瞰整座城市,變得稍微不一樣一點兒。

“陸西驍。”趴在窗邊,“你看,那個就是平川湖,晚上亮晶晶的。”

陸西驍沒說話。

周挽回頭看他。

便見他坐在對面,眉心微蹙,不太舒服的樣子,半闔著眼。

“怎麼了?”周挽問,“你不舒服嗎?”

他眼皮都沒抬,沉著聲嗯了聲。

周挽以為是他冒又喝酒的關系,拿手背去他額頭,卻發現他上很冷,連帶上的都褪去。

周挽愣了愣,遲疑問:“你恐高嗎?”

他啞聲應了。

“剛才上來前你怎麼不說。”

陸西驍面不善地看了一眼,又重新閉上了。

周挽第一次見他有害怕的東西,覺得吃驚,看著他這幅表又覺得有些好笑,明明恐高卻還要逞強。

抿了抿角,本想忍,但沒忍住,淺淺笑出聲。

陸西驍睜眼,抬手的臉:“笑什麼。”

周挽立馬閉上,他得用力,周挽不得以將臉湊過去好緩解些,囁喏道:“疼。”

陸西驍沒松手:“道歉。”

好脾氣地溫吞道:“對不起。”

他這才松開。

周挽趁著他閉眼的空隙,又微微抿了抿,將笑意下去后才開口:“你忍一忍,馬上就到下面了。”

走下座艙時,陸西驍臉還白著,一手搭在周挽肩上,有些沉。

周挽只好環過他的腰扶住:“你沒事吧?”

陸西驍不太爽地罵了句臟話。

到一旁長椅邊坐下,周挽去小超市買了瓶礦泉水,擰開了給他。

他喝了口水,總算將那惡心下去。

周挽看著他表,問:“你恐高很嚴重嗎?”

“還好。”

“……”

哦。

因為恐高,很多其他項目都不能玩,休息好后,周挽帶陸西驍去玩車。

車是小朋友喜歡的游戲,也是這個游樂場歡迎的項目,這個點了還有人在玩。

雙人的車,陸西驍開車,周挽坐旁邊,系好安全帶。

有八九歲左右的小朋友見到哥哥姐姐也來玩,很興,開著車過來,用稚的聲調挑釁說:“我要和你們決斗。”

坐在旁邊的媽媽笑起來:“你幾歲啊就要跟哥哥姐姐決斗。”

周挽彎眼,也笑。

小男孩察覺到被人輕視,不高興,而陸西驍則抬了抬下:“來。”

小男孩立馬興起來。

陸西驍一個開慣了賽道的人,這車哪里能難倒他,更不用說對手還是個小朋友。

剛開始小朋友還卯著勁兒跟他比賽,到后來完全被制,車被堵在角落里都不能,毫無游戲驗。

一秒,兩秒,三秒。

游樂場發出嘹亮的哭聲。

陸西驍:?

周挽:“……”

“陸西驍。”周挽拍拍他手臂,“你先停下。”

陸西驍將車停到一邊。

周挽立馬下車走到小男孩旁,蹲下來,著聲哄:“對不起啊小朋友,哥哥不是故意的。”

男孩媽媽忙說:“沒事沒事。”

男孩比不過,覺得自尊心到了極大的傷害,索倒打一耙說哥哥賴皮。

陸西驍“嘖”了聲。

他沒過去,長委屈地鎖在狹窄的,看著周挽。

小姑娘蹲下來也小小一個,側臉和又漂亮,眼睛很亮,風將碎發吹茸茸地散在額角。

陸西驍看著,結上下,而后移開視線,起

周挽口袋,正巧今天拿了兩顆游戲廳的水果糖。

拿出一顆遞給男孩:“是哥哥不對,原諒哥哥好不好。”

男孩接過糖,這才噎噎地止了哭。

媽媽又跟周挽道了聲歉,抱起小男孩離開。

周挽起,陸西驍已經從出來,正站在不遠的昏暗中,走過去:“小朋友都被你嚇哭了。”

陸西驍淡聲:“他自己要跟我決斗。”

周挽想笑:“人家才幾歲。”

陸西驍嗤聲:“你倒是會哄人。”

他有緒,周挽不說話。

陸西驍又對腳,掐臉,摳剛才的字眼:“還,是我不對?”

“……”

周挽有些無奈,哄了一個現在又要哄這個。

“他哭了嘛,就順著他一些。”

“切。”

“……你不高興嗎?”

他不說話。

周挽頓了頓,將口袋里剩下的那顆糖遞給他:“吃嗎?”

他挑眉:“當我要飯的?”

“……”

周挽剛要將糖放回口袋,他忽的手從手里拿了去,直接將那顆水果糖里。

橙子味在口腔中蔓延。

周挽看了眼時間,已經過了零點。

今天起得早,有些困了,眼皮都不自耷拉下去,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陸西驍咬碎糖果:“回去了?”

“嗯。”

他攔了輛出租車,兩人都坐在后座。

陸西驍手機里不消息,他掃了眼,都是些生日祝福,剛想劃掉,手點到語音,蔣帆有穿力的聲音傳出來,鬼哭狼嚎地說住他18歲生日快樂。

周挽愣了下,側頭問:“今天是你生日啊?”

“嗯。”他淡聲。

“生日快樂,陸西驍。”周挽立馬認真說。

陸西驍扯了扯角,笑了聲。

“我之前不知道,所以沒能給你準備禮。”

陸西驍其實完全不在乎這些。

他是真覺得生日沒什麼可過的,

更何況,他是個不缺禮的人,很多生都會往他屜里塞禮,他連人名和人臉都對不上,最后那些禮都不知被丟到了什麼地方去。

陸西驍側頭看了一會兒,說:“那給你點時間準備,明晚我來拿禮。”

周挽一頓,而后淺笑著:“好。”

出租車停到周挽家門口。

遠離鬧市區后,后半夜的小區更是寂靜無人,連鞋子踩過落葉的聲音都顯得格外刺耳。

周挽避著落葉走。

“我到了。”

“嗯。”

“生日快樂。”周挽又說了一遍,轉過,仰頭看著陸西驍的眼睛,“你今天開心了嗎?”

陸西驍抬眉:“還。”

“那就好。”

“干嘛。”他沉沉地輕笑,“想讓我開心?”

周挽點頭,說得認真:“嗯。”

陸西驍愣了下。

眼前的臉上笑意淡淡,眉眼卻仿佛被融化一般,兩顆梨渦盛著蜂,過肩的頭發著白皙的脖頸,乖巧又致,脆弱又堅韌。

看著他眨眼,睫忽閃。

陸西驍那顆心臟,像是被那纖長濃的睫撓了撓。

他嗓音有些啞:“回去吧。”

周挽跟他揮手:“再見,陸西驍。”

他手放在口袋,沒拿出來,只抬了抬下示意,目送走進樓道。

陸西驍在原地又站了幾分鐘,才抬腳離開。

*

次日一早,周挽起床后先把剩下的周末作業都做完,在家吃過午飯后便離開家。

想了一晚上要給陸西驍買什麼生日禮,卻還是想不出來。

太貴的負擔不起,他又好像什麼都不缺。

沒辦法,只能去外面逛一逛,看看有沒有適合的禮

最后,停在一家飾品店前。

玻璃臺上陳列著各式各樣的相框,其中一個是很復古的雕花鏤空金屬相框,跟陸西驍住的那小洋樓很合。

周挽想起上次在他家看到的放著媽媽照片的相框,木質的,大概是那個夏天雨水太多,氣重,已經有些褪泛白。

這個倒是適合的。

周挽挑定了禮,拿去付錢。

“135塊錢。”店員說。

“這麼貴啊。”

“小妹妹,你看看這個做工就知道很繁瑣致了,現在這年頭貴的就是手工活兒。”

周挽沒多說,又選了個灰簡潔的禮品袋,將相框放進去。

陸西驍說今晚來拿禮,那應該是會來游戲廳。

周挽沒給他發消息說自己已經買好了禮,覺得這樣太刻意。

傍晚吃過晚飯后,周挽便拎著禮品袋到游戲廳。

周末人比較多,忙了好一會兒才得閑。

坐下沒一會兒,一個男生忽然走過來:“哈嘍。”

周挽抬頭:“有什麼事嗎?”

男生抓抓頭發,笑起來很:“小姐姐,你有男朋友沒?”

“啊。”周挽微怔。

“那我能要你個你號碼嗎?”男生接著說,拿出手機,“我——”

還沒等他說完,旁邊忽然來一道生冷的男嗓:“周挽。”

陸西驍整張臉都沉著,五和棱角愈發顯得鋒利,修長的手指撈過那人的手機丟還給他。

男生愣了下:“……你是男朋友嗎?”

陸西驍側頭,冷眼看他。

男生只覺得像被冰刃剜了一刀,他是個好說話的,立馬說了句“抱歉”,轉離開。

陸西驍瞇了瞇眼,一手抬起周挽的臉,看了一會兒,扯著角意味不明地嗤聲:“你還吃香。”

“……”

他不爽時極強,就連周遭的空氣都變稀薄,讓人不過氣。

“我沒給他號碼。”周挽溫溫吞吞地解釋。

覺到陸西驍對是有好奇和興趣的,而由這興趣中又分出一點喜歡和占有

或許并不多,只不過他向來隨,懶得偽裝,直接將不爽寫在臉上,像是放大千百倍,讓人誤會深。

陸西驍淡聲:“我禮呢?”

周挽將禮品袋從桌子底下拿出來,遞給他。

陸西驍打開,拿出里面那副相框,挑了下眉:“就相框?”

周挽抿:“別的太貴的我……”

沒說完,被陸西驍打斷:“我是說,照片呢。”

周挽頓了頓。

原本買這個相框是覺得可以把他媽媽那個的相框換掉,但明白在他面前提媽媽是忌,沒敢開口。

陸西驍看了會兒,拿出手機,直接對著拍了張照。

游戲廳線昏暗,閃燈自打開,拍下的瞬間錯愕,眼睛睜大,圓鼓鼓的,像顆飽滿的黑葡萄。

陸西驍看了會兒照片,輕笑了聲。

“就這張吧。”

“……”

蔣帆這時候打電話過來,讓他出來玩。

這兒吵,陸西驍點了免提

陸西驍淡聲:“不去。”

“你生日還真一個人過啊,出來唄,我們一群人呢。”

“生日跟你們一群男的過,我有病?”

這時有一旁打游戲的突然發了什麼驚喜,游戲機響起歡快的聲音,蔣帆聽到,愣了下,隨即明白了,拖著長音“哦——”了聲。

蔣帆語氣狎昵曖昧:“那是不合適,年了嘛,是該做點年人的事。”

周挽拿筆的指尖一頓,眼睫

陸西驍睨著,清清楚楚看到從脖頸蔓延到臉上。

他勾,丟下一句“滾蛋”,掛了電話。

他沒借方才那話繼續戲弄周挽,拿了游戲卡,便到一旁打游戲去了。

周挽松了口氣,埋頭繼續寫題。

后面幾個小時,陸西驍都在那兒玩游戲。

而周挽則做完了兩套卷子。

直到十一點,陸西驍又拿著厚厚一沓積分券讓周挽錄,他斷斷續續地來游戲廳,但每回都能拿不券,到現在已經有將近10萬的積分。

周挽看了眼10萬能兌換的禮品,多是些電飯煲、榨機一類,陸西驍肯定用不到,便也沒提,任由這些積分繼續存著。

今天天又冷了。

冬天空氣總不太好,天空中沒幾顆星。

吸口氣都是要打個哆嗦的涼意。

周挽戴上上回在陸西驍朋友超市拿的手套,手,仰頭看天。

“不知道今年會不會下雪。”周挽說。

平川市已經兩三年沒有下雪了。

就算下了也不過雨夾雪,落地上就化了。

周挽記憶中漫天遍地的雪,已經是年,爸爸陪一塊兒堆雪人。

“不會。”陸西驍說,“暖冬。”

地上的落葉被掃,這一條路兩邊種的是櫻花樹,如今這個季節葉子都掉,只剩下錯的禿禿的樹干。

周挽很輕地嘆了口氣。

陸西驍側頭:“你喜歡下雪?”

“嗯。”周挽點頭,“你不喜歡嗎?”

“太吵。”

他的描述很奇怪,但周挽卻明白。

下雪天很吵,每回平川市下雪都會引得大家尖歡呼,下雪天路上人也格外多,就連朋友圈也變得忙碌。

周挽笑了笑:“我覺得很干凈。”

世界一片雪白,很干凈。

好像那些丑惡、暗、哭喊、痛苦都不再存在。

就連自己,似乎也能回到年那個因為打雪仗堆雪人就特別快樂滿足的周挽。

“那年底去看雪。”陸西驍淡聲。

“你不是說,今年不會下雪。”

陸西驍看了一眼,眼梢稍揚,聲音帶著笑意和一點年人的張揚放肆:“我說能讓你看到,自然就能看到。”

周挽愣了下。

有點出神地看了陸西驍一會兒,才收回視線。

想,年底。

今年過年在二月初,還有三個月多。

如果年底陸西驍還會帶去看雪,那麼他們這段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至還能維持三個月。

這樣的話,之前威脅郭湘菱在剩下三個月剩下的15萬也能實現。

應該就有錢做手了。

周挽這麼想著,下一秒,又深深厭棄自己的想法。

陸西驍問:“你幾歲。”

察覺到的心不在焉,陸西驍扯著馬尾往后輕拽了下,“問你話。”

“什麼?”

“你幾歲了。”

“16。”

“生日呢?”

“3月25號。”

陸西驍揚眉:“你開學早?”

“嗯,我爸爸是老師,我小學時他幫我安排的早了點。”

這是陸西驍第一次聽到提起自己的父母。

繼續往前走。

陸西驍點了支煙,察覺緒不高,像有心事,明明剛才在游戲廳時還沒有。

他彈了彈煙灰,漫不經心問:“想什麼呢。”

周挽一頓,仰頭起看他眼睛。

他眼底平靜,卻又了然,像是完全看,明白緒。

有時候,陸西驍確實是個很細膩的人,盡管他很說,但許多緒變化他都了然于心。

這種覺很奇妙。

像這個世界上的另一個自己。

換句話說,像知己。

但周挽偏不能告訴他自己想的是什麼。

搖了搖頭:“沒什麼。”

陸西驍不勉強,沒再問。

到家門口,周挽轉過,看著他眼睛認真說:“陸西驍,祝你18歲生日快樂。”

語氣誠懇又認真,好像把真心剖出來一般。

陸西驍眉心微跳,

“希你永遠都能自由自在,隨心所,做你想做的事,為你想為的人。”周挽嗓音輕且堅定。

風輕輕吹。

吹去最后那句話。

“永遠敢敢恨,萬事順遂。”

祝你能找到那個讓你真正喜歡的生。

也祝你能坦坦的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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