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兩人領證就是在平川市領的，等春節一結束，正月初八，民政局開門，陸西驍便帶著周挽去平川市民政局領了證。

民政局很多人，排著隊，都笑意盈盈。

周挽始終有點懵，茫然地跟著流程一步步往前，等再回過神來，已經跟陸西驍兩人人手一本證。

“這樣就算結婚了嗎？”周挽看著手里的紅本本。

陸西驍輕笑：“早知道這麼簡單，你20歲那年就該來把你抓去領證，看你還能跑哪兒去。”

周挽輕輕眨了眨眼，也跟著笑了：“我現在哪兒都不會去了。”

上車，周挽又翻開結婚證，看上面的照片。

和陸西驍都不是拍照的格，也因此合照不多，過去讀書時就只有那麼幾張，后來重新在一起后也只有偶爾興起才會拍照。

這還是，他們第一次那麼正式的拍合照。

紅底，兩人都穿著白襯衫。

頭發散著，一半披散在前，因為張笑得稍顯拘謹。

陸西驍雖然也穿著和相同款式的白襯衫，可不知怎麼一樣的服到了他上就能被穿出完全不同的氣質。

領口解開一顆，出一點鎖骨和約一角的文，顯得格外張揚落拓。

很帥。

趁著紅燈，陸西驍側過頭來：“看什麼呢。”

“陸西驍。”周挽說，“我發現你這麼多年都沒什麼變化，穿白襯衫和讀書時一個樣。”

他笑了聲，眼角眉梢都是上挑的，看起來心格外好，從周挽手里拿過結婚證，拍了張照，發朋友圈。

周挽稍頓，也拍了照發朋友圈。

很快，這兩條朋友圈便在假期結束復工第一天徹底炸開了鍋。

晚上，兩人回B市。

推門進屋，他看著在玄關換鞋的周挽，忽然出聲：“挽挽。”

“嗯？”

“你喜歡什麼樣的房子？”

周挽沒明白。

陸西驍手，指尖輕輕挑了挑下：“既然領證了，不是應該買個婚房。”

“我覺得這邊就好的呀，不用買。”

陸西驍揚眉，自顧自道：“喜歡院子嗎？”

周挽想起平川市他那套小洋樓，點頭。

陸西驍笑了：“那我們就買個有院子的房子，你可以種點花，跟我們以前一樣。”

當初周挽離開前，希陸西驍能生活在一片溫暖和煦之中，于是去買了不好養的、花期長的花。

只是沒能親手將那些花養好。

而現在，又重新有了一個機會，去種一個花壇的花。

什麼都可以再重新來過。

周挽眼睛有些發，笑起來：“好。”

其實從領證到這會兒陸西驍都淡定的，除了那眼可見的開心外，其他的倒也沒有什麼太多難以抑制的緒。

直到睡前。

周挽被弄得渾發，黏糊糊地陷進床鋪里，陸西驍一手用力摁住的恥骨，俯，吻著鎖骨的刺青。

意識將近空之時，聽到陸西驍在耳邊的低語。

聲音很低，帶著濃重的癡迷，像是完全沉浸其中——

“挽挽。”

“你是我的了。”

*

因為領證得突然，后續婚禮許多需要籌備的地方都得一步步來，周挽不善理這一方面，大多都是陸西驍來安排。

四月份的時候，兩人準備拍婚紗照。

在攝影師的建議下，最后決定其中一組照片回明中學拍，都穿校服，算是紀念。

陸西驍提前聯系了學校，周五傍晚再次和周五回了一趟平川。

當初周挽離開時沒有帶走校服，如今依舊放在陸西驍家里，兩人一塊兒回去拿了校服，換上。

周挽后來常聽人慨，讀書時覺得那些校服總是百般丑，等畢業了再回頭看卻覺得那是最好看的服，青春朝氣，輕狂張揚。

放到陸西驍上就更加鮮明。

好像不管多久，看到他依舊會產生年時的悸。

像極了周挽第一次見到他時的模樣。

……

從前校長總是逮著陸西驍不停批，沒被分過，到后來高三他績直線上升，倒了這麼多年來最讓人印象深刻的那個。

到現在接到他電話說想來學校拍結婚照，立馬就同意了。

這些年學校課業力越來越重，已經不像他們從前那般能休滿周末兩天。

周六大家都沒有放假，依舊在學校上課。

有同學見到他們回學校來拍照，紛紛好奇地頻頻回頭。

得知是拍結婚照，便更加興。

拍照間隙，有同學過來問：“姐姐，你們以前都是在明讀的書嗎？”

“嗯。”周挽回答。

“哇，那你們讀書時候就談了啊？”

周挽彎眼，點頭。

“太浪漫了吧，而且那個哥哥好帥哦！”生扭頭看一旁不遠站著正打電話的陸西驍，“他那時候是不是校草啊，我覺我們現在的校草跟他比都差遠了。”

“是呀。”

周挽也回頭看向陸西驍的背影，他肩線平直又寬闊，將校服也穿得格外好看。

他們一起拍了很多照片。

教室里，場上，籃球場……

正是落日時分，夕將整片天空都染得橘黃，暖洋洋的，學校里的櫻花樹都開了，又被風吹落了一地。

一切都好得像是夢境。

拍攝結束后，陸西驍隨意坐在場草坪，手向后撐著，眼睛因微微瞇著，漫不經心的模樣。

周挽看完相片，走過去在他側蹲下。

“累嗎？”問。

陸西驍搖頭，手勾住食指。

周挽察覺他的親昵，忍不住彎起：“怎麼啦？”

“總覺好像什麼時候夢到過現在的畫面，一模一樣。”

我所能想到的最好的畫面，莫過于此了。

周挽看著眼前的陸西驍，傾在他上輕輕了下：“陸西驍，我以前做夢都不敢做這樣的夢。”

對而言，陸西驍實在是太好了。

好到，都不敢去奢，能擁有他的永遠。

陸西驍倒是會順桿爬：“是，所以你得對我好點兒。”

“嗯。”

“這一輩子都要對我好。”

“嗯。”周挽彎，“如果有下輩子，我會先和你說喜歡你。”

如果再來一次，我一定會用盡我所有勇氣去你。

*

離開學校，兩人一塊兒去吃過晚飯后步行回去。

周挽還記得，去世那會兒，這路兩邊的櫻花都還沒開，到現如今開得正盛，白一片。

好像一切都在變得越來越好。

周挽牽著陸西驍的手，前后一晃一晃的，心格外好。

經過那幢舊小區，陸西驍停了腳步：“一起回去看看嗎？”

“好啊。”

他們上還穿著校服，也因此走在路上格外吸睛，像是早的學生。

周挽開鎖進門，掉上的校服外套，又接過陸西驍的，走到洗機旁。

這麼多年沒用了，竟還沒壞，將服塞進去，打開洗服。

……

這麼多年來，陸西驍來過這里幾趟，卻從未好好看過這套房子。

房間不大，但極為整潔，盡管這些年沒人住但依舊能看出從前是很溫馨的布置，暖的地毯與鮮艷的桌布。

他推開周挽的臥室門。

浮塵揚起。

陸西驍抬手掃去，踏進去。

當初周挽走得匆忙，又是孤一人，只有一個行李箱，很多東西都沒能帶走，包括哪些厚重的課本。

陸西驍隨手出一本，打開。

上面的筆記記得格外細致認真，字跡雋秀。

他從前落了那麼多年的功課，全靠周挽放在他課桌里的那幾本筆記。

那些筆記并不是從前寫下轉送給他的，而是特意為他寫的，各個知識點都記得很細，生怕他會看不懂，也不知花了多工夫。

周挽總是這樣。

明明做了那麼多，卻什麼都不說。

陸西驍扯了扯角，又出一本。

是本筆記本，很老式的筆記本，一側還有個三位碼鎖——是從前讀書時候在學生堆里流行過的本子。

陸西驍輕挑眉，沒想到周挽也會買這樣的筆記本。

向來對這些過于繁瑣花式的東西沒有興趣。

陸西驍用周挽生日轉出三位碼——325.

沒能打開。

他揚眉，又試了試自己的生日，也沒能打開。

他其實并不覺得這本子里真的會記錄些什麼，就像從前讀書時候的這些本子里，大多都是只潦草地記錄些一時興起的東西，很快就會被忘一旁。

他只是好奇周挽會用什麼樣的數字來作為碼。

只不過連著嘗試了許多都不對。

過了會兒，陸西驍忽得想到什麼，重新轉碼盤。

——666.

從前周挽給他的備注就是6.

包括鎖骨的刺青也有一個“6”。

隨著“咔噠”一聲，打開了。

碼和他有關，陸西驍輕笑一聲。

而后隨意地翻開第一頁，最頂上一行寫著——2013.8.15，晴。

陸西驍倏的一頓，連帶著神都認真幾分。

……

2013.8.15，晴。

我遇見了一個人。

2013.8.26，晴。

他給了我一聽冰可樂。

2013.9.29，雷陣雨。

第一張合照。

2013.10.8，。

我知道了他的名字，陸西驍。

2013.12.31，雨。

忍不住看向你，哪怕我對你一無所知。

2014.2.3，晴。

想像你一樣，變得純粹、坦又赤誠，像這世間最清冽的風。

2014.5.5，雨。

你能分一點點芒給我嗎？

……

2014.9.15，晴。

聽說，只要和一個人對視兩次，就能讓他記得你。

2014.9.30，晴。

我悄悄向那陣清冽的風出手，張開手指。

2014.10.10，雨。

我想要圓自己一個夢。

一個再也無人知曉的夢。

一個或許短暫到稍瞬即逝的夢。

2014.11.18，晴。

陸西驍，生日快樂。

希你永遠敢敢恨，萬事順遂。

……

這是周挽的日記。

或許稱不上日記。

這上面的文字記錄得零碎，斷斷續續。

經常只有寥寥幾字，只言片語。

但終于，陸西驍還是親眼見到了周挽那個無人知曉的夢。

那個渺小無助的，看著眼前坦赤誠、輕狂恣意、萬丈萬丈的年，

墜落而下，深陷淤泥。

可終于還是一步一步走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