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人離開后，屋再度恢復寂靜。

季朝舟垂眸著墻角的木箱，往年季暮山會在他生日那天送禮過來，無一例外都是些昂貴珍稀的東西，但今天不是他生日。

大概季暮山覺得他們之間的關系有所緩和，所以另外送來禮。

季朝舟站在那許久，才彎腰將木箱打開，是一盆巧的玉石鈴蘭鹿盆。

鈴蘭花下的白玉鹿微微仰著頭，鼻子輕輕嗅著一朵鈴蘭，靈異常，仿佛有生命力。

這樣的盆景，讓人很難生出惡。

季朝舟手將這座玉石鈴蘭鹿盆抱出來，既然答應了云姨，要和季暮山緩和關系，即便只是維持表面友好，他也該向他說一聲謝。

正當季朝舟準備放下鈴蘭鹿盆，去拿手機回復季暮山時，余忽然發現木箱底部還有一封鎏金信封。

他將鈴蘭鹿盆放在客廳柜上，俯拿起那封信。

季朝舟垂首撕開信封口，緩緩從里面出一張白帶碎金的信紙。

他以為是季暮山寫的，打開信紙前猶豫了片刻，展信后卻發現并不是，上面只有一段話：

【鹿是我，鈴蘭是你，我們的關系就像它們一樣親近，有什麼心事都可以告訴我，工作上的事也可以說，保證幫你解決。】

季朝舟面無表盯著信紙上的這段話半晌，最終將這張紙團，用力扔開。

信是外人寫的，季暮山甚至沒有自己寫，還提出要在工作上幫忙。

染山是他母親一手創立的，后來云姨接手管理，在他年后便移了回來。

如今季暮山想要染山？

季朝舟眉眼冷淡，不再關注那座玉石鈴蘭鹿盆，剛才想要回季暮山消息的想法然無存，徑直回房休息。

此刻，在S市另一頭空別墅里的季暮山，還不知道自己的名聲被一封信毀了。

……

程琉回去一路都在反省自己哪步沒做好，明明送了禮，男朋友卻只說讓回去。

今天程琉在拍賣冊第一眼就看中了那件玉石鈴蘭鹿盆，覺得十分配自己和男朋友。

——猛鹿嗅鈴蘭！

就是那頭猛鹿，男朋友則是那株玉石鈴蘭，明明之冰冷，但散發著瑩潤芒，吸引著周圍所有人的目。

最關鍵的是‘鹿’同‘陸’音，也就是六，本就是為他們量定做！

程琉心想，男朋友肯定是沒打開箱子，等他看到里面手寫的信，一定會！

當時在辦手續中途，程琉還特意找到鎏金信封，準備提筆寫一封書。

可惜程琉寫不出來話，最后只能干寫了一小段實話。

對自己那段話還算滿意。

全是發自心的想法，沒有半點虛假意。

程琉都想好了，如果男朋友想要在娛樂圈還是什麼模特圈出名，只要他開口，一定花錢做幕后推手。

這個什麼來著？

程琉一邊推開房門，一邊回憶。

金主！

對，就是金主！

程琉完全可以做男朋友背后的金主，花錢給他好資源。

做了金主之后，男朋友是不是會每天沖自己笑？然后再做點那個這個的事？

程琉是想想男朋友那張冷淡漂亮的臉只對自己笑的場景，就覺得鼻子變得燥熱。

捂著鼻子回到家，給自己倒了杯水，坐下來慢慢喝著，心中滿意：像這種真干事的，男朋友應該沒理由不喜歡。

不過……是不是還得學點話？

以前聽說某個合作商說，哄老婆還得要說話，不能知道花錢。

程琉若有所思，既然立志做一個三好友，說話應該是個必備技能。

于是當晚，小程總就在網絡上搜尋話大全，全部復制下來。不過話太多了，一時間沒辦法完全融會貫通，只能發揮自己總結報告，研究文獻的本事，先將這些話進行總結分類。

在4月1號之前，程琉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有一天，正事不干，全心放在談上，還整晚總結各種話。

其實也不完全。

半年前那天晚上，在宴會對男朋友一見鐘，當時程琉腦中就閃過一個想法：無論用什麼方法，都要和他往。

書房，程琉神嚴肅坐在泛著幽的電腦屏幕前，研究每一段無法理解的話。

玄關的門忽然從外面被人推開，一無所覺，直到書房門被敲響。

“進來。”程琉下意識道。

等人推開門后，才反應過來自己在家。

程琉視線從電腦屏幕上移向門口的人：“賀柏？”

賀柏上的西裝外套有些凌，那張英俊的臉也微紅，顯然喝了不酒。但他站在門口依舊形筆直，手上還拿著一個藍的文件夾。

程琉起繞過書桌，拉過旁邊的椅子，往前一推：“坐，怎麼突然過來了？”

賀柏邁步進來，他手扯了扯脖子上的領帶，手扶在辦公椅背上，往后拉了拉，離書桌前的程琉稍遠，仰頭看著解釋：“抱歉，上酒氣有點重。”

程琉以前也在酒桌混過來的，對這個并不介意，靠在書桌邊沿，抬起下點了點：“過來什麼事？”

現在已經十一點半了，慈善晚宴結束后，他應該直接回家。

“你之前不是說有可能和S市的汽企合作？正好今天在晚宴上見那幾家的老總，我和他們談了談。不過季總下午直接離開了，天啟我了解沒那麼多。”賀柏揚起手中的藍文件夾，“這是我回公司做好的資料總結。”

“既然沒有完全了解清楚，現在就沒必要做總結。”程琉皺眉，“這種道理你不明白？”

還真的能永遠隨時進辦公狀態。

賀柏聽見程琉的話，毫不意外，甚至覺得這就是真實的。

“可能喝酒喝多了。”賀柏抬起另一只手按了按太，解釋道，“我怕我明天起來全忘了，所以才讓人送我回公司。”

程琉站直，走到旁邊飲水柜前倒了杯溫水，往里加了勺蜂，又彎腰拉開屜，從里面拿出解酒片，全部遞給總助：“和S市汽企合作的事，我說過不急，沒必要趕著收集資料。”

“喝完回家休息。”從他手里出文件夾：“這個先放我這，等以后需要，你再補充。”

賀柏喝了一口蜂水，仰頭送下解酒片后，看著書桌上還亮著電腦標志：“我沒事，這麼晚你不也在工作？”

“我沒在工作。”程琉將文件夾放在書桌上，“在干別的。”

賀柏低低笑了幾聲，心中并不信，他太了解程琉了，的好就是工作。

“拍下來的禮送給你男朋友了？”賀柏捧著杯子問，他剛才在客廳并沒有見到那件拍品。

“送了。”程琉隨口道，還沒有和總助分自己經歷的習慣，畢竟他也是單。

要問也得問那些已經修正果的中年合作商，比如李東這樣子的。

他們就有很多共同話題。

至于總助，單狗一個，肯定不會理解他們這種人的煩惱。

此刻，小程總面對總助，有種單人對單狗的微妙勝利快。

聽見程琉的話后，賀柏原本已經繃起的心徹底松了。

明明花了這麼多錢，送完禮后，竟然還回來工作。

程琉盯著賀柏手中的蜂水，心想總助一杯水要喝到什麼時候，還要去整理分類話手冊。

賀柏見一直盯著自己手中的杯子，忽然有些悵然回憶：“前幾年你總是和那些合作商拼酒，好在現在過來了。”

程琉家境一般，但掌握技，在大學已經開始創業，大三開始立神科技公司，那時候要拉合作，拉投資，都需要自己親自去，在酒桌上被為難是最常見的一件事。

賀柏曾經想借助家里的勢力幫，可惜每次程琉都能以最快的速度解決問題。

“還行。”程琉恨不得自己替總助把那杯蜂水喝完，心不在焉道，“我酒量好。”

但凡在酒桌上和拼酒的合作商都是程琉的手下敗將。

不過，喝多了還是難，所以程琉所到之都常備解酒片和蜂，到現在已經了習慣。

賀柏小口喝著蜂水，眼中帶起笑意：“是，你酒量最好。我記得大四上學期那年去吃飯，那位合作商明明是出了名的酒蒙子，結果都被你喝趴下，當晚直接把合同簽了。”

程琉終于沒忍住：“今天你來和我憶苦思甜？”

“只是想起來那時候的我們。”賀柏笑著仰頭看向靠在書桌前的程琉，眼帶懷念，他突然溫喊了一聲，“學姐。”

程琉覺得解酒片對總助可能沒什麼效果，不然今天晚上事這麼多？

著鼻子應了聲。

“你知不知道，當年在學校，你一直是我們這些人仰的存在。”賀柏捧著冷掉的杯子，近乎呢喃道，“在我們眼里，你一直發著。”

“我又不是燈泡，發什麼。”程琉終于忍不住拿起手機，問他，“你剛剛怎麼來的？”

話題轉的太快，賀柏愣了愣才道：“打車來的。”

程琉點了點頭，低頭在手機上作一番，然后抬頭：“我幫你了車，早點回去休息。”

賀柏：“……”